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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白捧着看了一会,眼中便渐渐有了些光彩。
低头沉思一会,叶白并不细看,而是仔细放好了疏注,便继续往下走去。
一连几个,都是一本秘笈并一本疏注,并且疏注还俱都非江湖上常有的,而是闻人君自己写下的。
叶白的眼睛越发亮了,大致看过了第一层,叶白便顺着里边的楼梯向上走去。
藏书楼的第二层和第一层并无多大区别,依旧是暗红的色调和从头到尾的书架子,只是其中的秘笈较第一层而言,艰深珍贵了许多。
叶白继续往上。
第三层终于和一二层有了区别。颜色不再用暗红,而改为了沉黑;里头也并无一排排的架子了,而是摆设成书房的模样,书桌椅正对着楼梯,上面随意铺了几本书册似的东西,桌面上还摊开一份未写完的秘笈疏注;而角落,甚至还摆上了放东西的小几和休息的软榻。
叶白的视线自那明显还有余烬的四足铜鼎鎏金香炉上掠过,而后,他走到了书桌前。
桌上静静躺着一个紫檀木长匣子,边角刻有花纹,精致古雅。
叶白打开了匣子,里面收着一轴画卷,边角被细心的蒙了花纱,但纸质微黄,似乎保存的并不特别的好。
叶白本准备盖上匣子。
但最后,他却伸手拿了画卷,并展了开来。
微黄的画卷渐渐铺将开来,一个男子的侧背影,也就慢慢的展现在了叶白眼前。
是一个年轻的男子。
站在山巅之上,长发和衣角被风扬起,舞得肆意张狂;一把长剑斜斜插在身边,自有森寒凛然之气。脚下背后是一地的枯骨荒凉,面前却是浓浓的云翳,天地辽阔,几座低矮的山峰隐约可见。
叶白的视线落到了画中左上角的一行小字上。
字体骨瘦嶙峋。
从别后,忆相逢,几回魂梦与君同。
第16章 昔时难觅
深秋时分,万物肃杀。
自飞云峰受伤已经过去小半月了,叶白也早早重拾了剑开始练习。早先,他还是在自己的院子练剑,只保持着三日来闻人君这里讨教一次的习惯,但随着闻人君每次的犀利的指点,叶白来主院的间隔时间也就越来越短,而呆在主院的时间,则明显越来越长。
一阵清风忽的拂过明镜似的水面,缕缕微澜随风而生。湖面上,一树的红枫也随之起舞,须臾便有数十片火似的叶子脱离了枫群,纷纷扬扬的飘旋而下。
倏然一声剑鸣
清朗的天地之间仿佛被什么东西一划而过,刹那之间,波澜静止,红枫停驻。再继而,那依稀静止了的波澜又缓缓向湖岸游去,而那停驻的红枫,也再次开始旅途。只是此时,那一片片火焰形状的红枫,都缓缓分离了开来却是每一片落下的叶子,都被一剑分成了两半
站在湖岸边,叶白的目光掠过那些落入了水面,大小不一的红枫残片,继而皱了眉心。
正在一旁凉亭中批阅事物的闻人君似有所觉,抬首扫了湖面一眼,便淡淡道“不错。”
叶白眉心的皱褶平复了些。他收了剑,也不管顺着额、颈上往下落的汗珠,只道“我总觉得进境不快,不过堪堪及得上从前。”
“以这个身体的根骨,并不差了。”闻人君搁了笔,温言道,“寻常资质的,二三十年也不过你眼下的成就;而根骨再差的,只怕三四十年也未必如此。”
叶白已经走入了凉亭。闻言,他只平静回道“我自然不是寻常资质的。”
一句毫不谦逊的话在叶白平静到没有起伏的语调下,给人说不出的奇异之感虽然,这确实是事实。
闻人君面上有了些笑意。但不一会,这些笑意就淡了去,他道“执着和坚定都是好事,但莫要太执着太坚定。”闻人君略略顿了一下,而后继续道,“太执着太坚定,伤心,伤身。”
“执着”叶白抬头想了想,而后低了头,面上并无神色,“城主说的是剑说不上什么执着,不过是除此之外,再无其余事物能叫我动心或者喜,或者悲。”
闻人君眼中有了极短暂的怔然。须臾,他开口道“从什么时候这个样子,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十六罢。”叶白淡淡道,“小时候的事记不大得了,可能落了水的缘故。当年被秦楼月钓起的时候,比较记得的就是名字和年纪,其他想不清楚,就懒得再想了。”
“是么。”闻人君低低的应了一声,他忽然觉得喉咙有些干哑,“秦楼月当年,没有向你说明一些寻常事情么”
“城主是说被承认了欢喜,被欺瞒了伤心,被利用了忿恨这些东西”叶白想了想,问。
“是。”闻人君点了头。
叶白漫不经心的扫过手上的剑一眼,然后,是再简单不过的六个字“他说过,我知道。”
“但旁的东西,花什么功夫”叶白淡淡道,“挡在面前的,毁了就是;不愿意再见到的,也毁了就是。”
“何必在意。”
四个字,直如玉石敲击,一粒粒的清脆冰凉,叫人闻而生寒。
闻人君慢慢呼出了一口气,却无矫正指责之意。
叶白也不再说话,只如一杆标枪般直直的立在凉亭之中,远望清粼湖水。
忽的,叶白似有所觉,侧头望了一眼身后,便见墨大先生已经悄然来到了凉亭。
见叶白回头,墨大先生也是惊讶,但随即,他就冲叶白微微点头,继而走到闻人君身边,低声道“城主,曲家飞云城的负责人曲直过来了,说找城主有要事相商。”
闻人君点了点头,合上折子便站起了身“寻儿,我让人送药进来,你待会喝了药再开始练武。”
叶白沉默的点了头。
闻人君便和墨大先生一起离开主院,去前厅见人。
叶白依旧站在凉亭之中。
片刻,侍女托着药蛊走了进来,小心翼翼的收了桌子放下后,就悄然退下。
叶白这才坐下了,只是腰背依旧直挺着,仿佛不管什么时候都不曾弯曲。
握着蛊柄,叶白缓缓倒出浓黑的药汁,将青瓷药碗注满。
药汁隐约泛着点淡淡的清香,但很苦,比寻常的药都要苦上三分。
连着一点的药渣,叶白仔细喝干净了。
静坐着等身体再出了一回汗,叶白这才起身,重新走到湖边,抽出剑便要起手练武。
但此时,闻人君和墨大先生却回到了主院,跟着进来的,还有曲峥云的父亲曲直。
叶白并不在意,内力及臂便要出剑。
然而也是这一刻,闻人君的声音却忽然响了起来“寻儿。”
叶白手上一顿,酝酿好的一剑当即偏了两分。回过头,他也不说话,只望着闻人君。
闻人君却没有再接下去开口,倒是一旁的曲直接上了话“不瞒贤侄,此番其实是老夫有个不情之请。”
这么说完,曲直也不多叙其他,只挑最简单的说“是老夫的长子峥云。自从半月前从飞云峰下来后,当夜便发了热,一开始只以为是普通的受寒,但没想到一连半个月过去都没有好转的迹象,并且这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