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寒光闪过。娘亲身体被血雾笼罩,一个跟头栽倒在地上。
雨后的地面全是坑坑洼洼的泥水,江童看着娘亲趴在水坑里,面上渐渐失去了生气。
娘亲临死前,一直喊的都是冤枉
黑色的官靴沾满了泥水和血水,踏着满地的尸体向江童走来。钢刀上的血凝成珠子,滚落下来,滴进水坑里。
奶嬷嬷吓得哆嗦着,趴在地上的胳膊麻木起来,拉不住江童了。
江童挣脱开来,他的害怕和惊恐突然就在一瞬间消失。娘亲真真切切地死在面前,似乎让他一下子变得无比勇敢。
江童从车子下面钻出来,满身满脸都是泥水。唯独一双水葡萄般的大眼睛,在黑暗中紧紧盯着那些蒙着面的黑衣人。
那些人没想到这个小小的孩子,居然有这么毫不畏惧,决绝的眼神,都顿住了脚步。
“对不住了小公子,我们也是奉命行事。”领头的瓮声瓮气地道。
江童没有说话,只走到娘亲身边,伸出小手,想给娘亲擦掉脸上的血迹,却越擦越多娘亲的左额上有一道长长的伤口。
江童躺下来,枕在娘亲的臂弯里,小手紧紧搂住了娘亲的脖子,闭上眼睛。
钢刀带着寒光滑过黑夜,江童的脊背甚至已经感受到了寒冷的杀气。不过,那钢刀却迟迟没有落下来,只听到几声闷哼,接着厮杀的声音响了片刻,居然慢慢安静。
脚步声从身后靠近,一只大手抚上江童的面颊。江童打了个哆嗦,猛地转身,看见一个英武的面孔。
那人脸上沾着点点的血迹,却并不让人害怕。他目光温柔,冲江童笑笑“我叫廖山,你父亲的挚友,跟我回家吧。”
宋元昊合上那份厚厚的密档,佟连起贪污弊案,这份密档上被画了红圈的名字足足有一百零三个。
一百零三个都不足以斩草除根,真是令人毛骨悚然。
宋元昊目光中的寒光闪闪,沉声对太监刘昌道“当年佟连起那个养在外面的宠妾,还没查清么”
刘昌回话道“回殿下,佟连起的宠妾一直不住在京城。佟连起被斩首那夜,她带着儿子连夜兼程赶回来想见佟连起最后一面,半路上被密卫截杀。”
“虽然情报确凿无误,但却不知为何,密卫一去杳无音信。等接到当地官员密报,才知道连同密卫在内,共二十二人,居然全部被杀死在半路上。”
“二十二人”宋元昊皱着眉头“可是密档上说的,那宠妾车队中连同家仆、丫环、车夫,共有十三人。密卫彼时有高手十人,这样算下来,却竟然莫名地少了一个人。”
刘昌道“奴才已经找寻当年相关人等问过,他们说当时也觉得奇怪,但是那个妾室和孩子的尸体都已经发现,便想着许是哪个仆人贪生怕死,趁乱逃了也未可知。”
“妾室和孩子的尸体找到时是怎样的”
“所有二十二具尸体都已经被一把火焚烧干净,且杂乱混在一处。收殓的人好不容易从中找到一具七八岁孩子的尸骸,并另一具尸骸上佟家祖传玉镯,判断出母子二人的身份。”
宋元昊眼中疑惑更甚,嗫嚅道“如此说来,便不能证明那两具尸体一定是密卫要找的人。毕竟所有见过他们的密卫也都死了。”
刘昌看出宋元昊的疑惑,低声问道“殿下的意思是那个妾室和孩子没死那若是他们还活着”刘昌面上流露出一丝惊恐复杂的神色“先皇惦记的那封密诏岂不是还有可能在他们手里”
宋元昊面上也略过一丝惶恐,旋即又冰冷下来,道“若佟连起的儿子真的幸存,那密诏便只可能在他手里。”
刘昌倒吸了一口冷气“当年遍寻不见,还以为一起烧了。”
这时候,外面通报道,骠骑卫都尉赵群求见。
宋元昊给刘昌使了个眼色,刘昌急忙将桌案上的密档收起来。
赵群兴冲冲地走进来,一副带着好消息的模样,行礼道“启禀殿下,臣打听到了跟司马大人相关的旧事。”
宋元昊一听,立刻道“快讲”
赵群有些激动地道“启禀殿下,臣的妾室赵氏,曾经在京中阁老府上做过歌姬。她说彼时有个技艺超群的舞姬被京中一位大人看中,阁老便送了人情。昨日又说起此事,她竟突然想起,那得了舞姬的大人是个尚书,在兵部行走。”
宋元昊听了吃惊道“你那妾室可记得真切”
“本来不真切,但有个昔日同在阁老府上的姐妹曾经提过,那姐妹记 xing 甚好。她一说, jian 妾便想起来了。”
赵群又道“说起那个跟了兵部尚书的妾室, jian 妾还十分羡慕。说是跟正室的待遇一样,因为身子娇弱,怀了身孕便好生伺候着送回南方老家一直将养着。”
“南方老家”宋元昊看看手上的密档,那里清楚记载着佟连起妾江氏自南方芙蕖县来往京城时遭遇抢匪。
宋元昊紧紧皱起眉头,一双眼睛鹰一样盯着赵群“你妾室的那个姐妹是谁现在哪里”
“说起来殿下可能都不信。”赵群见宋元昊十分感兴趣,得意起来道“ jian 妾的姐妹正是廖将军府上的妾室朱姨娘。”
宋元昊愣了一刻,唇边浮起一丝冷笑“如此说来,那朱姨娘十年前见到江童的时候,便曾提起过那个跟了兵部尚书的舞姬”
“正是。”赵群说完又急忙假意顿足道“都怪家里的 jian 妾见识少,当日若是说了”
“无论当日还是今日,都没证据,也不能诬陷命官不是。”宋元昊一反常态地温和道“所以还得劳烦赵大人,再多尽些心。”
赵群急忙点头称是。
这时候,刘昌在旁边提醒道“殿下,这朱姨娘便是廖明礼的亲生母亲。”
“哦就是整日里在长公主面前晃悠的那个将军府二公子”
“就是他,现在在骠骑卫行走。”
“哼他那点本事,若不是元贞帮忙,那里能进到骠骑卫。”宋元昊的冷笑愈甚“再坚硬的石头,若有了缝隙,迟早也会裂成齑粉”
冬至节当日,廖明司坐在榻上,看翠翘给江童更衣,笑道“我自幼便不喜欢文官礼服,却没料到竟有人穿着如此好看。”
江童笑笑,将双臂背在身后,做了个姿态道“怎样是不是显得老成些”
“怎么会,少年便是少年,再老成的服饰也挡不住你身上的朝气。”
江童叹口气道“第一次进宫赴宴,真想跟哥哥一起。”
“你要陪着傅正春大学士一起,我要跟父亲和众武将一起,也只能在宴会现场见了。”
廖明司说着站起身来,走到江童身边,伸手帮他整理下衣襟,安道“你先去,我随后就到。若宴会无趣,咱们就先偷溜出来,如何”
江童笑着点点头“好,一言为定,我若觉得无聊,哥哥便陪我偷溜出来。”
“呵呵,一言为定。”
皇宫中,作为冬至夜宴的牡丹花厅里,一群宫女太监忙碌的进进出出。无数彩色灯笼和巨大的蜡烛,将花厅映照的亮如白昼。
一众皇亲国戚和朝中重臣分位而坐,各色果品、菜肴、美酒摆满了每张桌子。宫廷礼乐悠扬轻奏,一派过节的热闹祥和气氛。
随着一声通传,皇帝宋元熙、太后许雯、长公主宋元贞、昭王宋元昊,以及皇后和昭王王妃都进来落座。
君臣同欢,举杯畅饮,歌舞升平,礼乐齐鸣,将冬至节的气氛推上一个高 chao 。
几轮敬酒过后,作为新晋少年进士,江童被众人簇拥,不能推辞,多喝了几杯,竟觉得已经有些上头了。
正扶额歇息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