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好。”孙姨娘点点头“记得一会儿给车夫几个铜钱,让他替咱们保密。”
孙姨娘的马车出了将军府,便沿着路一直往西,奔了西城门。出了城门再走二十里地,便到了一个香火很旺的寺庙。
这寺庙依山而建,山的名字叫提炉山,寺庙便依了山名,叫做提炉寺。
但孙姨娘的马车到了这庙门口却没进去,转了个弯上了山。又行了约莫不到半个时辰,便在半山腰一座宅子停下来。
那宅子并非寻常人家的,门口两个守门的,穿着竟是朝廷骠骑卫的服饰。孙姨娘的马车停下来,腊梅上前递了名帖,道“是来见程姑娘的。”
两个兵卫看看名帖,便挥挥手,让马车进去了,显见得孙姨娘并不是头一次来这里。
马车绕到后面停下,一个仆妇出来带着孙姨娘和腊梅从侧边的胡同走到后院一处宽敞的正房,立在门口道“程姑娘,将军府孙姨娘来了。”
一个花枝招展,浓香扑鼻的女子一下子撩开门帘,热情地道“哎呀,你可几日不来了,闷死我了。”
孙姨娘上前拉住女子的手道“姐姐近日里府上事多,大人又一直都在,不得空。”说着两人携手走进屋子。
堂屋正对着门口的八仙桌上,放着一个新的红木剑架,上面摆放着一柄长剑。只见那长剑剑鞘都是掐丝珐琅装饰,剑柄上镶着红色的宝石,看上去就非同一般。
“哟,这是中郎将大人新得的赏赐么”孙姨娘啧啧称赞道“我家将军还没有这么好的宝剑呢。”
女子得意地笑笑“姐姐胡说什么呢,我们这几个姐妹,还不是姐姐命最好,进了将军府的门,做了正经的妾室。同是舞姬,妹妹我也只能没名没分地在这个偏僻的破地方勉强度日。”
原来,孙姨娘之前是京城某阁老府上豢养的舞姬,在一次宴会上被廖山看中,阁老为了拉拢廖山也做了个顺水人情,将孙姨娘送给了廖山。
这程姑娘跟孙姨娘也是在一起的,不过后来阁老病逝,家中舞姬遣散,程姑娘便跟着旧日相好出来。
这相好名叫赵群,原本是内廷骠骑卫的一个参事,不过为人圆滑,心思活络,很能揣摩长官心思,再加上本身武艺高强很有些真本事,几年便到了中郎将的位置。
这赵群跟程姑娘是老乡,也算是青梅竹马,但他为人比廖山差了很多,天天流连在百花丛中,对程姑娘也不十分上心,只在外宅养着,一直没有纳娶的意思。
孙姨娘跟程姑娘素来要好,得空常来坐坐,帮她排解寂寞。
程姑娘招待孙姨娘坐下,沏了好茶,问道“刚听说你家不是出了点事儿,长公子摔了悬崖,府上乱做一团,你还敢出来”
“那有什么不敢。”孙姨娘撇撇嘴道“又不是我儿子摔了,我担心什么。”
说罢看看四周,并无外人,便压低声音道“知道么长公子掉下悬崖可不是自己下去的,是跟着一个刚来府上不久的孩子一起掉下去的。”
“谁”程姑娘好奇地道“好好地怎么来了个孩子,是将军的亲戚么”
“说是夫人的亲戚,可又阖府都不知道是什么亲戚。只看那孩子长得妖灵劲儿的,把个长公子的魂儿都勾去了,还不知道干什么勾当呢,闹大了,才摔下了悬崖。”
陈姑娘的眼睛都要瞪裂开了,兴致勃勃地道“这可怎么话儿说的,那不是表兄弟么”
“天知道是什么。”孙姨娘皱皱眉头道“那孩子名叫江童,可夫人家里从来没听过有姓江的亲戚,不过那孩子的眉眼,却总让我想起一个人来。”
“谁”
“你还记得咱们在阁老府上的时候,有个最红的来了没几天,就走了的那个。”
程姑娘用心想了想道“你说的是莲儿么”
“就是她,那会是不是听说她跟了什么尚书大人是兵部的么”
“我哪儿记得那些。”程姑娘伸手拿了个糕饼咬一口道“我一听那些朝廷的事儿就觉得头疼,还分得清他们谁是谁。”
孙姨娘眯起眼睛,回忆道“我听说后来几年,莲儿也怀有了身孕,只是身体娇弱,受不了京城的环境,那位大人就将她送回了南边的老家。”
又想想道“恍惚记得,那莲儿的本姓就是姓江。”
程姑娘不以为然地笑笑“你这记 xing ,光记这些没用的。”
“怎么没用。”孙姨娘道“你这木头脑袋,难怪跟了赵大人这么多年,连个门儿都没进去。这回这事要是跟我想的一样,我保证你进了他赵府的门。”
这下子程姑娘提起精神来,急忙问道“什么事”
孙姨娘得意地笑笑“你别的没听说,前一阵兵部尚书被斩首的事情总听过吧。”
程姑娘撇撇嘴“你也太小看我了,这么大的事情,整个京城都沸沸扬扬的,怎么会没听说。赵大人回来也提起过好多次,还感慨过什么斩草除根什么的。你说兵部尚书,多大一个朝廷命官,还要做得这么狠”
“你懂什么,朝廷的事,哪儿是咱们能知道的。”孙姨娘道“不过你的事,姐姐可一直惦记着。告诉你,我一直怀疑我家那个什么表公子,就是被斩首的那兵部尚书的儿子。”
“什么”程姑娘的糕饼都差点掉了“你是说,莲儿的儿子,现在住在你家”
“什么莲儿的儿子,那如果真是她的儿子,现在可是戴罪之身。”孙姨娘在嘴边比了个小声点儿的动作,压低声音道“你可以先试探地问问赵大人,如果真的是,便将他抓了去,你不正好用这个邀功”
程姑娘如梦初醒,恍然道“正是呢,若能抓到罪臣之子,大人一定会答应我进门的。”
“那你就试试吧,不是的话,你没损失,是的话,你可是得了不少好处,到时候别忘了姐姐。”孙姨娘得意地道。
第10章 变故
将军府中,江童的屋子里,廖明司立在床边,看着张太医给江童换药。
纱布撩开,只见原本白白嫩嫩的后背上,一道被脓血干痂糊住的伤口。由于昨日的排毒,现在看上去惨不忍睹。
廖明司忍不住皱了皱眉头,江童见他神色有异,忙问道“哥哥,那伤怎么样好了吗”
廖明司赶紧安他道“没事的,已经好了很多。”
这时候,张太医用手在伤口处按了几下,叹气道“此处还有脓血,务必要再次放出来。”医童立刻递上一副针刀来。太医对江童道“公子,还要再放一次脓血,昨日看公子耐 xing 极高,今日若能忍耐,便不用旁人抓住公子手脚了。”
江童听了,看看廖明司道“哥哥,可以抓住我的手吗”
“当然。”廖明司急忙蹲在床边,紧紧抓住江童的手“若是疼得受不了,你就抓我,我不怕疼。”
江童笑笑,却没吭声,显然昨日的记忆仍在,他知道要面对什么。
果然,张太医的针刀一下去,江童的冷汗便从额上冒了出来。张太医两手捏住伤口处,用力一挤,脓血从伤口处一下子冒出来。
虽然只这一下,江童却疼的牙都差点咬碎,他一口咬住枕头,强忍着,鼻翼却忍不住颤抖着,眼泪就流了下来。
“傻瓜,英雄也是会喊疼的,忍不住就喊出来。”廖明司不忍心地道。
江童却倔强地强忍着,一声不吭。廖明司看着张太医用沾了药汁的纱布从伤口里一遍遍地挖出来残余的脓血,看着都觉得疼,心中不由地将廖明礼和夏元桑骂了一万遍。
好不容易换完了药,江童放开廖明司的手,两人的手上都已经是汗津津的,江童身体下面的床单也再次被冷汗浸透。
“张太医,这个不会再来一次了吧”廖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