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前奋力抵抗的蓝七似乎轻松了些,还分了点神试图叫醒马车里的秦既明。
但同时的,宋霁也不见了。
宋霁不能往镇子里去,他身后吊着眼冒绿光的蛇蝎,想着估计是方才那个假王姨抹上了什么东西,可他脱了外袍扔过去,那群蛇蝎也不过停了片刻,便又气势汹汹地冲了过来。
他常年久坐,身体着实并不是很好,被蛇蝎追赶了一路实在跑不动,见眼前有一潭湖水便深吸一口气跃了下去。
南蛮的那些东西他研究过一阵,这些毒虫应该是下不了水的。果不其然,蛇蝎追到了湖边便望而却步了。
可惜宋霁不大会水,湖有一个半的他深,又挺宽,他游不到对面,只能抠着湖边的土石时不时探出头吸一口气,思忖着等蛇蝎散了以后再回到岸上去。
动静这么大,秦既明竟然半点反应都没有,定然是被下了什么,他急着回去瞧瞧。思及此,他浮起吸了口气,刚埋入水中,就听岸上传来一声惊呼。
“这他妈都什么玩意”
宋霁喉咙一动,吐了个水泡。
这个声音是秦承远的
之后上面一阵兵荒马乱,似乎秦承远被毒蝎蛰了一口,下人都劝他早些回去解毒,那四皇子还在愤愤地念叨。
“二哥分明都说了,他着人下了套,他们肯定要回来取解方镇子里找不到郊外肯定有看我不取他项上人头”
宋霁努力让自己不做声沉得更低些,秦承远还在骂骂咧咧,只是声音越来越小。待到声音消失到听不大见的时候,他一口气也憋得快翻白眼,才小心翼翼浮出_水面。
蛇蝎都退干净了,秦承远也不见了,但听他们离开的方向应当离秦既明的马车有段距离。
也不知是秦承远和秦承平合作找秦既明的麻烦,却被同伙绊了一跤,还是搜人是秦承远一意孤行的举动,反正结果总之是他们互相信不过,让秦既明钻了个空子。
宋霁悄悄上了岸,估计味道在水下冲了干净,也没见蛇蝎再缠上。
蓝二很快赶了过来,将宋霁扶了回去,这时候秦既明还没醒,但好在黑七黑八已经回来,成功将药方从屋里带了出来。
宋霁接过蓝七递来的布巾将身上擦得不再滴水,胡乱地在外面套了层干衣裳便进了马车。
他猜得不错,秦既明果真是被下了药才睡得熟,但好在也不是什么严重的毒药,只是会让人睡得沉一些,就算清醒的时候头也会很晕。
有可能是先前与南蛮刺客缠斗的时候落下的,那会儿光惦记蓝一的毒了,大家伙都没注意。
“不严重,但得抓药,”宋霁朝马车外等着的蓝二和蓝七道,“这林子里有秦承远的人,我们得赶紧走。”
他话说完,四个暗卫在他面前沉默了。
宋霁微微一愣,立刻明白了,沉下声音,“你们信不过我也无妨,但你们必须立刻带既明离开。”
风过林木,吹得一阵婆娑作响,宋霁身上的湿衣裳还没来得及换下,黏答答地贴在身上,被风一吹霎时凉透了。
“队长说了,”蓝二突然道,“主人不在的时候听宋公子差遣,是主人吩咐队长和黑一的。”
说着,蓝二跃上马车熟练地催动了马匹,蓝七挠挠头也跟了上来,剩下黑七黑八互相对视一眼,不远不近地缀在马车后头。
“多谢。”宋霁松了口气,撩_开帘子对前头的蓝二道,“进京的日子快赶不上了,我们先往北上去。”
蓝二点头,“北上走几十里有一座大些的县城,叫六合。”
“好,”宋霁道,“我去那边抓药给既明和蓝一,秦承远和秦承平知道他们下了毒,可能会知道解药的材料,你们有没有会易容的”
“有,”这回是蓝七应了,“黑七黑八他们很擅长这些,不如宋公子将方子写下来,让他们去抓。”
宋霁想想自个儿也不会功夫,有个万一还跑不远,便同意了,又听蓝七道,“宋公子一身湿衣裳还是快些去里头换了,现下虽是夏天也容易病。”
宋霁这才觉得身上凉飕飕的,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脑袋还隐隐作疼起来。
不知是不是宋霁的谨慎起了作用,抓药配解药一切都很顺利,但即使这样他们在六合也不敢耽搁多久,第二日上午到,晚间便出城了。
离开六合的时候,黑七带着解药与他们分别,折身返回扬州。
秦既明睡了整整一天两夜,悠悠转醒的时候才觉得过了不过个把时辰,除了腹中空空地有些夸张,倒也不觉得什么,直到扯开帘子见到初升的朝阳才觉察出了不对味儿来。
宋霁靠着马车的左侧壁,捧了本书似乎是睡着了。
秦既明睡了太久,不太能适应外头的光线,便把帘子拉了回去,靠着缝隙里透露的星星点点的日光往宋霁那头挪过去。
“师父”他轻轻碰了碰宋霁。
宋霁缓缓睁开眼,声音里都是干涩,“你醒了啊”
只说了这一句话,宋霁整个身子便仿若一滩烂泥般栽进了秦既明怀中,秦既明当即怔住了,搂着他滚烫的身子,脑袋里嗡得一阵轰鸣。
马车前的帘子掀开了,蓝二顶着那张凶神恶煞的脸柔声说,“宋公子前些日子为了配解药整宿没合眼。”
秦既明张张嘴,“什么时候了”
“六月十五。”蓝二还想说些什么,被车前十分识趣的蓝七拉了出去。
秦既明哑然看着陷入昏睡的宋霁,轻轻碰了碰他颤动的眼睫。
他央着宋霁跟他回京,一方面是担心他一个人呆在落桥不安全,另一方面也存了些私心,觉得自己能护得了他。可现下呢离京城十万八千里远,宋霁就硬生生累病在他眼皮子底下,而他连自己什么时候中的招都不记得。
秦既明一拳砸在马车的软垫上,尽管软垫抵去了大半声音,却还是发出一声不小的闷响。
宋霁迷迷糊糊地被震醒了,就知道这孩子又不知生哪门子闷气,可脑袋实在昏沉起不了身,便拉过那只紧握的拳放在 xiong 口,又陷入了昏睡之中。
秦既明被他的动作弄得有气也发不出,只得边自责边将人往怀里带得更深。
宋霁身体恢复得慢,烧退下去接连四五日都恹恹的,刚好碰上出了梅雨季的大好日光,热得饭也吃不下几口,清醒的时候还没睡着的时候长,不消十天瘦了整整一圈。
唯一一点好的是,秦既明练武出身,身上冬暖夏凉,宋霁借他一只胳膊根本睡不着,只是入睡时说好只借一只胳膊,醒来的时候他却整个人都裹了上来,横竖睡得舒服,宋霁也懒得管他了。
快马加鞭行了大半个月,总算是把之前落下的行程赶了回来,众人也都松了口气,正逢上途径一座大城,便停下了休整几日再动身。
宋霁有些担心,“秦承远不会追来”
“他追来我们就不过日子了吗”秦既明心很宽。
宋霁仍旧放不下心,提着包袱杵在厢房中半晌,直到秦既明看不下去,将他拉到一旁低声说明,“这淮州知府是兄长的人。”
宋霁这才将包袱搁下,忽的又似乎想到了什么。
“师父。”秦既明无奈,“咱们能不能先吃点饭再想事儿,你都好几天没正经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