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
柏晏清其实很在意,所以才会对什么都不记得的自己感到分外恼火。虽然现在也很好,但是过去的记忆成了空白,独自一人的时候就会怅然若失,感觉有很重要的东西被自己搞丢了,十分懊恼。更何况柏晏清很想知道他究竟是如何同百里灏章相知相爱的呢百里灏章总不愿讲,总是又坏心眼又敷衍地同柏晏清说,你好好自己想想,想明白了就告诉你。
柏晏清还请教过豆腐铺子热心肠的老板娘,若是有人记忆有缺失,那该如何是好
自诩走南闯北见多识广的老板娘非常豪迈地告诉柏晏清“你听没听过解铃还需系铃人懂不懂追根溯源”
柏晏清作出一副洗耳恭听严肃认真的样子。
老板娘道“那当然是怎么没了记忆,再怎么找回来喽”
说得好像还有几分道理。柏晏清思索了一会儿,道“据说是伤到了后脑。”
老板娘露出了“这还不好办”的表情,理所当然道“那就敲敲脑袋喽”
虽然听起来极不靠谱,但别无他法的柏晏清依然愿意一试。不过他用砖头敲了自己好几下,发觉除了疼痛,什么也没感受到,甚至连灵光一现都没有。这时,他就觉得自己简直像个傻子痴呆,连这种无稽之谈也信。不过他又庆幸自己做傻事的时候没让百里灏章知道,不然又会被他拿去取笑。
平静的日子就这样一日一日过去,夏日的苍穹净透明亮,蓝得令人身心舒畅。蝉鸣声虽然聒噪了些,却并不令人厌烦。路过溪边的时候,经常会看到有小孩子在挑拣鹅卵石,欢声笑语嬉笑打闹。柏晏清觉得以后腹中的小娃娃长大了应该也是像他们这般,不觉就多看了他们几眼。有一回他看到集市上有人画像,心里想象着孩子的模样让画师画。一看到图,柏晏清乐了,这不就是活脱脱一个小灏章嘛。
直到有一日,他归家途中路过小码头,看到码头上的人竟比平常时多了许多。一问才知,今日是七夕,大伙儿都想去建安城去凑个热闹。
柏晏清道“敢问建安城究竟是有何热闹之事”
船夫道“公子若是不知,那就真该去看看。那可是一年一度的盛会,趣事颇多,烟花也可好看哩”
柏晏清本不是爱热闹的人,但听到烟花,心中不知为何怦然一动。
柏晏清记起他受伤失忆刚苏醒的那一阵子,虽然又是眼盲又是时常昏昏睡神志也不清醒,但印象中他就是从建安来到此地的。
追根溯源
柏晏清心中这个念头一起,一面思考一面跟着人群上了大船。直到船开了才猛然想起理应先同百里灏章讲一声的。
我只看一眼,若还是什么也记不起,就快些回来。柏晏清这样想着。
水面逐渐开阔,远远望见建安城鳞次栉比的房屋。街巷上人头攒动,游人如织。明明还未入夜,只是昼夜交替之时就已是热闹非凡。
柏晏清走在长街,四周的景致让他有种久别重逢之感,他越发笃定这地方定是他曾经居住过的地方。可此时他毫无头绪,越接近他想触碰的过往,反倒越不知该从何处下手,只得茫然地随着人流四处走动。
“那位公子,要买面具吗”
柏晏清听小贩喊了几声才回过神来是在叫自己。一走近,便看到各式各样的面具。做工算不上精细,却栩栩如生。柏晏清觉得有趣,便问道“为何街上许多人都戴着面具”
“公子是不是头一回来建安”小贩长得憨厚,人也热心,解释道,“我们建安有座鸳鸯桥,是座姻缘桥。今儿不是七夕嘛,许多男男女女都戴着面具去那儿对诗。先通心意,在言其他。不过后来大人小孩都爱凑个热闹,这不是就都戴上面具图个乐了呗”
“真好。”柏晏清觉得这些面具还长得怪有意思的,尤其是书生和狐仙的,长得讨喜又亲切。
柏晏清在长街上漫无目的地走了许久。天色渐暗,街上的红灯笼也一盏一盏亮了起来,柏晏清此时便打算回程。虽说此行未达目的,却也见识到了繁华的街市,倒也不错。不过只带着两只面具回家似乎并不妥,毕竟百里灏章厨艺不精,拿手的只有各式各样的水煮菜,不如再带些吃食回去。
柏晏清这样想着,就闻到了肉香。寻着气味前去,便见到一家牛肉面铺。面铺里坐满了食客,牛肉面上铺满了肉片,还撒了好些葱花,让人馋得不行。不过牛肉面不好携带,柏晏清就要了几个肉夹馍。想让百里灏章多尝尝也吃得饱,便买了八个。
柏晏清提着食盒离开面铺时,忽然听到有人在他身后呼喊了好几声,“公子”。柏晏清一回头发觉那人是一位大腹便便约莫四十岁的男子。这人他并不认得,想必是遇到了难事。柏晏清便问道“请问有何事是我能相助的呢”
“啊公子你不记得了鄙人是得月楼的老板”那人往后一指,他身后是一座气派的酒楼。那人压低声音道,“鄙人这回为陛下留了好位置,陛下和公子可以在这儿赏月。去年的事真是太对不住了,真要赔不是今儿进了新鲜鲫鱼,做鲫鱼豆腐汤一定鲜得很”
柏晏清刚想说您这是认错了人,然而在听到去年的那一瞬, xiong 口忽然怦怦作跳。去年此时可不就是他记忆有失之前呐。
那此人或许就是自己从前认识的人。
老板四周张望了一会儿,问道“公子,陛下这是去哪儿了”
柏晏清心神激荡“您说的陛下是不是,是否就是灏章”
老板一听,大惊失色“这是,这是陛下的名,怎能轻易讲公子为何要这么问”
柏晏清委婉拒绝了得月楼老板的邀请,神思恍惚。
陛下。
陛下
在建安唯一能被唤作陛下的,不是龙位上那个高高在上的皇帝吗
灏章是皇帝
皇帝又怎会同自己住在郊外的村落里
真相离自己越来越近,也越来越难以置信。恍惚中,柏晏清仿佛看见了空荡冷清的大殿。大殿正中央的皇座上坐着一个人,龙袍加身却也形单影只。柏晏清觉得心疼,只想抚平他的额头。那人忽然抬起头,霎那间没了烦忧似的眉开眼笑,轻轻唤了一声“晏清,过来。”
柏晏清走到了码头,却没有停下脚步。他沿着河岸一路走,看到了有只客船停泊在荷花深处。那一瞬,周身仿佛有了熟悉的温热,耳边是柏晏清习以为常的啄吻和亲昵的话语“记不记得宜州,你和朕也一同泛舟湖上”
“朕不许你忘。”腰被拧了一把。
“答应朕。”
自己是答应过他的
“不忘。”
回忆与眼前的景色交织,客船边上的朵朵荷花刹那间像是幻化成了橘黄,玫红,樱粉的荷花灯,顺流而下。
柏晏清听到自己问道“陛下有何心愿想来会是天下太平,国泰民安这样的美好的心愿吧”
“朕不会求这个。这本就是朕的分内之事,职责所在。朕想求点强求不得的。”
“朕愿有朝一日,朕的心上人愿与朕游天下山水,赏盛世繁花。”
他听到自己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轻声回道“愿的。”
一时间许多回忆涌上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