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云生只好收回了手,并没有注意到卫殊行的不自然。于是柳云生这个自来熟没安分多久又露出了顽劣脾性,他在心里笃定卫殊行虽然外表冷但其实脾气好,于是乘人不注意用手肘捅了捅他的腰。
“你……!”卫殊行一下拿着剑站了起来,正准备说些什么。眼前突然出现一个鹅黄衣服的姑娘。
“请问是卫殊行卫少侠吗?”姑娘款款行了一礼,问道。
卫殊行见状也礼貌地抱拳回了一礼“正是在下。”
姑娘展颜笑道“我们家姑娘请卫少侠去归云居一叙。”
归云居是金陵出名的酒楼,其临水而建,入眼即碧辉波纹,依依杨柳。其阁子ji,ng雅巧致,雕花栩栩,有舞女巧笑顾盼,丝竹婉转悠扬。其酒菜更是享有美名,令人口舌生香,回味无穷,有金陵珍馐尽出归云之称。
卫殊行闻言略显疑惑“你们家姑娘,是哪位?”
姑娘微微低下头,低声道“正是无方堂堂主的千金,王卿月。”
柳云生一脸惊讶,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卫殊行,小声且揶揄地道一句“无方堂的千金,厉害啊卫少侠,看来和你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我没说错哇。”
而后者脸色却倏然冷转,干脆地道一句“不去。”说着就要走。
姑娘见状连忙说“我们家姑娘说,她知道卫少侠最近在找谁,她有线索,可以帮到少侠。”
卫殊行停下脚步,微敛了眉峰,看似在犹豫。柳云生连忙起身,一拍他的手臂,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神情撺掇他“去呀,为什么不去,你怎么能辜负人家姑娘的一片好意呢。”
卫殊行狠狠瞪了他一眼,转头向姑娘点了点头“劳烦带路了。”
然后对柳云生冷冷一哼“走。”
柳云生有些迟疑地指了指自己“我也去?这,不大好吧。”
“走!”卫殊行不耐烦了。
“好的,好的。”柳云生慢吞吞跟了上去。
王卿月在归云居的包厢抚琴,琴韵泠泠,悠悠婉转,如山谷流泉。
她身着青莲色襦裙,青丝倾墨而下,唇红似樱,黛眉如远山。来此之前,她曾对着菱花镜端详着自己俏丽如季春桃花的面容,并下了功夫细细描摹了一番ji,ng致的妆容。
她想见卫殊行,并且她会紧张。
因为她喜欢他,一见钟情。
她初见卫殊行,是三年前。
一家普通的酒馆生了事,一群人在混乱中准备抄家伙干架,注定又会是一场腥风血雨。
她在二楼的包房里端着茶,居高临下地看着一楼一群吵闹的家伙,觉得世上的许多人,大多都是庸俗粗鄙且无趣,偏偏还都生了这么不服输的倔脾气,才会产生那么多无意义的纠纷。
而这场无意义的战争却没有打响。
因为一个人。
卫殊行。
他与这场纠纷无关,却站了出来,站到了两拨人的中间。
不知为什么,王卿月觉得他一站在那儿,气宇轩昂,威风凛凛,一副正气的模样,仿佛整个世界都亮堂了起来。
偏偏他生得还很好看。
卫殊行怎么将事情解决的她已经记不太清了,只是从此以后,她就常常躲在暗处观察他。发现他这个人外表看上去冷得很,不怎么会同人亲近,除了街口的几只野猫,似乎就没有其他朋友。但心肠却是很好,路上遇到乞丐,都会一声不吭地救助一下。
后来她就现身缠着他,却一直被他冷眼拒绝。
她是王寻峰的女儿,能文懂武,经常被人夸聪敏,却唯独不懂如何追男人。
当然,他也没追过其他男人。
——这一次可以的,万事俱备了,木头也能开花。
她在心里安慰自己,抚琴的手心却出了滴滴冷汗。
良久,她听到房外有了动静,便知道卫殊行来了。
卫殊行的确来了,他和柳云生站在门口被拦住了。守门的姑娘说要交出武器才能进屋。
“武器煞气太重,咱们这儿有规矩,武器不能进里屋,会坏了风水。”姑娘甜甜一笑,说得煞有其事。
“什么?”卫殊行闻言皱了皱眉,显然是不相信这套说辞,“还有此等规矩?”
姑娘重重点了点头,同时保证道“少侠放心,咱们这儿会妥善保管,等少侠离去之时,奴婢便取来还给少侠即可。”
卫殊行回头看了一眼柳云生,柳云生耸了耸肩,下巴向前扬了扬,意思是给呗。
于是上来两个姑娘捧着卫殊行沉甸甸的天节剑走了。
门口的姑娘又看了看柳云生手中的扇子。
柳云生一展扇面在摇了摇,露出满扇的绿水青山,嘴边浮现笑容,目光忱忱注视着她“这不过是把扇子罢了。”
姑娘被他的视线扫得有些羞涩的低下了头,脸上绯色一片,怯怯为人推开了门。
王卿月在心中打了很久的腹稿,寻思着等会儿见到卫殊行该说什么,看到卫殊行之时,心中还有些雀跃。
然后看到他身后的柳云生,一向机灵的王卿月突然傻了眼。
——怎么多了一个人?这谁啊?
作者有话要说
王卿月我拿到剧本的时候以为我是女主,然后我看到了文章分类,现在我觉得我有点方
第5章 空x,ue来风
柳云生体会到什么叫夹缝中求生的焦灼。
入门那会儿,王卿月焦躁的目光可以在他身上融出一个洞来。而现在,她又在安静娴雅地弹琴。初起音调润长,而后旋律清晰悦动,如清风触瓣,柳枝拂波,树上檐下鸟儿悠扬的啼鸣。
只见她素手撩拨弦线,一抬一压一起之间,仿若牵出了点点绵长而婉转的情意。
“卫少侠可知这是什么曲子?”一曲终了,王卿月微微偏过头,露出修长白皙的侧颈,抬眼问他,目光缱绻而温柔。
卫殊行脸上一直没有什么表情,实际上,他方才一直在走神,也没怎么听,迟疑片刻正准备开口,就闻柳云生说道。
“此曲名为《有匪君子》,为临州一歌楼女子所谱,主要表达女子对男子的……”柳云生感觉扫向自己的视线不怎么友善,声音越说越小,最后温吞地吐出两个字,“倾慕。”
王卿月现在很想将琴砸到柳云生脸上,但她仍是勉强地维持着笑容。
此时,卫殊行开口,一语劈开王卿月铺垫的所有风月,单刀直入“你说你有线索,我才来此,如果没有,我们就走了。”
王卿月终于按捺不住,——她觉得自己花费心思特意准备,对方不仅毫不领情,一个好的脸色都没有,不禁越想越委屈,蹭的一声站了起来,愤慨道“就算没有,我想见见你,也不行吗?!”
卫殊行沉默了好一会儿,无奈地看向眼前妆容姣好的姑娘,语气郑重其事“王姑娘,不要再对卫某花心思了。”
他说完就要转身走。
王卿月被气到不行,眼里有晶莹一闪而过——泪被硬生生憋回去了。她将桌子上的琴一推,提着裙子追了几步,脚一蹬地板,厉声呵道“你的剑还在我手里,你敢走,你不要剑了吗!”
“把剑还来!”卫殊行发觉自己上了当,上前几步,紧锁眉峰瞪着她,眼里尽是冷意。
王卿月退后几步,扶着桌子瘪瘪嘴,一副要哭出来的样子,说出的话却是不容置喙一般的强硬“下一次见面我再还你。”
“王姑娘,你何必苦苦纠缠。”卫殊行觉得她有些不可理喻,郁闷极了。
“我可以帮你查害你爹的凶手!”王卿月不依不饶。
“不必,这与姑娘无关。”
“那不还你的剑了!”
“此事不简单,恐牵连姑娘涉险……”柳云生试图委婉将她劝退。
“哼,本姑娘还怕这个?”
“此事与你无关,你不要管,把剑拿来。”
“都说了下次见面再给你!”
“……”
“告辞!”卫殊行拗不过她,只好一荡袖子大跨步离开了。
柳云生回头看了一眼王卿月,轻轻叹口气。
“看什么看!你也滚。”王卿月没好气道。
柳云生愉快地滚了。
卫殊行还没走远,柳云生快步流星追上了他,然后凑到他身边“我瞧那姑娘挺喜欢你的,你这样是不是太冷漠了些。”
“此事你不用管。”
“难不成是因为她爹?”
卫殊行停下脚步乜斜他一眼,不情不愿的解释道“这与他爹是谁无关,倘若我拖泥带水,不坚决地拒绝她,今后就会辜负她,你懂吗?”
“那姑娘年纪尚轻,又明显是集宠爱一身长大的,想要的东西从没缺过。她那么执着,说不准只是因为一时得不到你,不甘心罢了。”柳云生热情地出谋划策,“不如你便装个好模样,答应她,陪她几日,可能她自己会先厌烦。”
“做不到。”卫殊行冷硬回绝。
“也对,若是你做得到反而令人惊讶了。”柳云生点点头,而后转言又百思不解,问道,“你真的一点都不动心?那姑娘挺好看的,琴也弹得不错……”
卫殊行十分不耐烦,“因为我……”却还是将差点就要脱口而出的话生生逼了回去,遽色扫了人一眼,便头也不回地走了。
柳云生大抵明白,感情分人而视,从不靠一方的努力而得到,有的人有缘相逢,但纵使你花费再多的心思,也终是难聚。
柳云生希望王卿月也懂这个道理。
然而她不懂。
于是在明月高悬的夜晚,无人的街巷。一把小刀刺破空气,直接向柳云生的背后袭来。
柳云生反应极快,以电火行空之迅转身,抬扇堪堪挡过明晃晃的利刃。
就在片刻之前,卫殊行收到白术的消息,说弄清了箭上毒|药的来处,于是卫殊行就前去他的住所。
想必偷袭之人正是看准了柳云生此时是一个人。
正在柳云生寻思着用怎样的措辞显得比较威风和霸气,偷袭之人就自己跳了出来。
此人看身形是个女子,穿着贴身的夜行衣,蒙着面罩,cha着腰身姿挺拔,一挑柳眉半眯眼看着他,眼中透出些许不屑。
“王卿月?”柳云生还未等她摘下面罩,就认出了她。毕竟很少有女子看他时,眼神还是这般倨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