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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江东客 字数:4797 更新:2022-01-03 08:46:34

好像是看到了谢长歌一般,竟朝门口的方向微微一笑,嘴角弯弯,明眸皓齿,小痣如泪水一般附在眼角,看得人心头悸动。

  谢长歌顾不得太多,一边喊着“子钰”,一边冲到桌前。

  可到了桌边才看清,梨花木做的桌子折射着窗外柔和的阳光,长凳斜斜地摆在桌边,却独独不见方才那笑着的碧衫公子。

  谢长歌回头,责问时轩:“子钰呢?我的子钰呢?时轩,子钰去哪儿了?他刚刚还在这里,在这里冲着我笑,我怎么一过来,他就不见了?”

  “殿下,这不过是张空桌子,从您进来开始,这桌上就没人。”时轩说。

  谢长歌怎么可能相信?他将茶馆的每一个座位,每一位来客都仔仔细细地打量了一遍,然后突然朝门外跑去:“我知道了,我知道子钰会去哪儿了。我约了他去城墙的,他一定是先去那儿等我了。时轩,我们去城墙。”

  城墙上,四四方方的长安城,看得谢长歌心头一片凄冷。

  春风轻拂,吹面不寒。谢长歌却偏偏在感受到了这风里夹杂着的一丝冷意。

  他站在墙边,垂头看了看下面,地面上的楼房都被缩小,宛若木匠雕刻出的模型一般。

  都是假的,我也是虚假的一部分吧。

  谢长歌身子前倾,闭上了双目。

  预想当中的疾风与失重感并未到来,他茫然地睁眼,看见时轩拦腰抱着他。

  “放手。”谢长歌说。

  “殿下,您是一国的储君。”为了防止谢长歌再次自戕,时轩将谢长歌拖到了城楼的中间才开口说道。

  “唰”地一下,谢长歌的眼泪直接流了下来,他哀求道:“时轩,求求你了,让我跳下去吧。我活不下去,我真的活不下去了。”

  “他就在我眼前断的气,我怎么会不知道他死了?他死了,就留了我一个人,让我怎么活?”

  “我本以为,就算他不在我身边了,我也能好好活着,却不想……我根本活不下去啊。什么白茭,什么牡丹,我通通不要,我只要他,我这辈子只要他一个啊。”

  “是我负了他……我怎么能负了他呢?他这么好,这么好……”

  时轩看着自己服侍了多年的太子在这里寻死腻活,心头一狠,扬手给了他一巴掌,道:“殿下,您的担当呢?太子妃给您拼命生下的皇孙您也不要了吗?您若真的对太子妃有愧,就带着这份愧疚活下去,将皇孙教导成人,之后……再去寻太子妃也不迟。”

  一声尖利的鸟鸣划过长空,谢长歌和时轩同时抬首去看,那是一只鹰,从长安城的上空向着南面飞去。仿佛,那边有着更广阔的天空一般。

  

  

作者有话要说:

玩家谢长歌获得巴掌*2

第23章 第 23 章

  “故之,都这个时辰了,不要再批折子了,仔细伤了眼睛。先去睡会儿,明天一早再继续如何?”青铜的烛台堆满了蜡泪,一豆昏黄的火光随风而摆,楚玥拿着一件大氅,仔仔细细地给谢长歌披在了身上。

  幽黄的火光映在楚玥上挑的眼角上,他垂头看着谢长歌,长长的睫毛伴着一颗小痣在眼下留出了一片阴影。

  谢长歌近乎贪恋地看着眼前的人,从他的墨发眉梢到眼角唇齿。他的每一寸肌肤每一丝棱角谢长歌都描摹过千万次,熟稔得好像谢长歌自己身体里的一部分一般。

  “临渊睡下了?”谢长歌翘着嘴角,拉起楚玥的手,用手指细细地抚摸过他的每一个指缝。

  楚玥直接坐在了谢长歌的大腿上,一手勾着他的脖子,看着他,轻声说:“方才闹着不肯睡,我哄了一会儿,才乖乖睡下。”

  “他向来是听你的。”

  两人鼻尖相对,相互看着,然后又同时笑起来。

  “故之,别闹了,去睡吧。”楚玥从谢长歌腿上跳下,挑起灯笼,想要回寝宫。

  谢长歌突然道:“等等,先不回去。”

  “怎么了?”楚玥微微侧过身来,仍旧笑着。

  谢长歌快步走到楚玥身前,将他紧紧地拥入了怀中,在他耳侧用带着哭腔的声音问道:“你今日肯来见我,是不是已经原谅我了?十年了,整整十年,你从来没有来过。”

  “说什么傻话,我什么时候离开过?故之,你看——”楚玥挣脱了谢长歌的怀抱,打开清心殿的正门,透过长长的走廊望向夜空中漫天繁星,“我一直都在。”

  “啊——”

  带着冷意的夜风吹来,将满案的折子吹得唰唰作响。谢长歌在案牍中惊起,案上的烛火不知何时已经悄然熄灭。

  疑是惊鸿照影来。

  “子钰,你终于肯来见我了。”谢长歌被方才那个过于真实的梦魇住了,低头看着自己的右手腕子上的红色绳结,自言自语地说道。

  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

  睡梦里他还是一袭锦衣的纨绔太子,飞鹰走狗,纸醉金迷,转眼梦醒,竟已到了而立之年,华发渐生,一身的棱角都已磨得平平整整。

  谢长歌走出殿去,春寒料峭,层层楼宇间隐隐可见一道微光。天快要亮了。

  又是二月初三了,临渊已经满了十岁,同时也意味着——他痛失所爱已有十年。

  那日从城墙上离开,谢长歌染了风寒,在病榻上躺了七日,醒来后就让时轩找来了新婚之夜他与楚玥结在一起的头发。

  他把自己闷在同心殿里,用头发做内芯,磕磕绊绊地拿红绳编了一整天,编出了一条戴在腕子上的绳结。

  这样我们就能一直在一起了,他想。

  他同从前的自己断了个干干净净,再没踏入过青楼半步,身边也再没有过什么人。

  不知从何日起,他偏爱起了深碧色的衫子,爱喝竹叶泡的茶。他亲自去请来了不问世事多年的老太师教临渊读书,让时轩教临渊习武,他自己则勤勤恳恳地当着北离的储君,为父亲分忧,为生民请命。

  他想好了,等到临渊加冠,无论那时他身处何方,他都一定会去找他的子钰,在奈何桥前头,好好跟他道一声歉。

  今生我未能做到的誓言,来世我一定一件一件地兑现。

  只希望……你能给我一个机会。

  “爹爹。”

  看见临渊朝着自己行礼,谢长歌才突然发现,天色已经大亮。

  “你父亲走的时候,也大约是在这个时辰。”临渊也生着一双上挑的双凤眼,每次见到这双眼,都会让谢长歌一阵恍惚。

  “爹爹,父亲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临渊问。

  谢长歌看着临渊的双目,透过他的眼,在追寻着一缕幽魂:“朗朗君子,如松如竹。渊儿,你每年都问。”

  “可爹爹每年的回答都不一样。”临渊微微一笑,嘴角露出了一个梨涡。很奇怪,谢长歌和楚玥都没有梨涡,可临渊却偏生有一个,长在右嘴角的斜下方,笑起来很好看。

  “子钰他……既温柔又冷峻,既精细又迷糊,他就是他,哪有什么词语能好好地概括出他的样子啊。”谢长歌说。

  “走吧渊儿,爹爹今日带你去城郊的校场。你的骑术最近可有好好练?”从临渊懂事开始,谢长歌每年都会带着他去从前自己与楚玥去过的地方,做自己同楚玥做过的事情,让临渊从楚玥的经历中对父亲有所了解。

  校场的风猎猎吹来,临渊骑着他的小马,看着谢长歌。

  “我骑术不佳,射箭的本事就更差了。”说罢,谢长歌拉起弓箭,“嗖”地一声,金花箭离弦,正中靶心。

  临渊也拉起弓箭,但射偏了些许。

  “爹爹谦虚了。”临渊说,“儿臣才是真正的不善骑射。”

  “我又何尝骗过你,与你父亲比,我还差得太远。那时我与你父亲相识不久,但已经心悦于他,我为了同他单独相处,便让他来这里教我射箭。那时我游手好闲惯了,子钰他教了我一下午,也未能把我教会。”

  “那爹爹……”

  看着临渊不解的目光,谢长歌笑道:“子钰走后我偷偷练了两年,才有如今的水平。”

  谢长歌不自觉地用手指摸了摸虎口间的茧子,心想,你教我的东西我都好好学会了,你看到了没有?

  回应他的,是将槐树的叶子吹得沙沙作响的春风。

  谢长歌跃下马去,然后将临渊抱上了自己的马,接着自己又翻身上去,把临渊护在了怀中。

  “箭该是这样射的。”他握着临渊的手,带着他一起拉开弓弦,“你心中要有一个目标,朝着这个目标去射你的箭。用什么力度去拉弓,用什么角度去瞄准,得靠你自己的经验。”

  说着,谢长歌松开了手,让临渊自己去选择释放的时机。

  临渊回头看了看谢长歌,有些犹豫。

  “渊儿,不管做什么,你都得相信自己。”谢长歌说。

  临渊点点头,一鼓作气,将金花箭射了出去。

  “中了!”临渊露出了惊喜的表情,笑着回头看着自己的父王。

  谢长歌拍了拍临渊的肩膀,颇感欣慰地说:“好小子,有你父之风。你父亲若是见到,定会以你为傲。走,爹爹骑马带你去朱雀街逛逛。”说罢谢长歌将临渊手里的弓扔给了时轩,谢长歌的大手包着临渊的小手,两人一同握着缰绳,往城里奔去。

  马停在了清风小筑的门口。

  “爹爹,这是你第一次骑马带我。”临渊下了马,有些兴奋。

  谢长歌忽然想起了什么,叹了口气,说:“是第二次。渊儿,我们进去。”

  清风小筑和十年前一样还是一个小茶馆,但快嘴李已经封箱不干了,现在说书的是快嘴李的儿子小李。小李年轻的时候去过一些地方,见过一些奇人异事,所以说的书往往是今人今事,不似他父亲总在编排古人的故事。

  谢长歌进了茶馆,熟练地点了一壶竹叶茶。

  临渊拿起茶盏,先吹了吹浮在上面的竹叶,然后低头品了一口,又露出了小小的梨涡:“儿臣觉得,这是父亲的味道。”

  谢长歌笑着揉了揉临渊的头,说:“当年我第一次见到你父,他就和你现在一样,先捧着杯子吹了口气,然后一边喝一边朝着我笑。”

  只那一眼,误我终生。

  “我听干娘说过,爹爹和父亲是在茶馆里相遇的。是因为我干娘使坏?”

  干娘指的自然是古尔真,每年岁贡他和唐中都是亲自来的,临渊同他们非常熟稔。

  “古尔真那家伙,怎么什么都讲给你听。”

  临渊无意识地护起了古尔真:“是我缠着干娘给我讲的。你和干爹有些事情都不愿意告诉我。”

  “渊儿怎么还护起古尔真来了?”谢长歌笑道。

  “啪”,醒木一拍,小李过了休息时间,又开始说起他的书来。

  “今日,我给大家说的,是安阳王单枪匹马,大战五溪蛮三十六部的故事。”接着,小李滔滔不绝,开始讲起了安阳王的英勇事迹。

  临渊听了片刻,问:“爹爹,安阳王是谁?我读过的史书上没有这个人。”

  “安阳王是南昭的王爷,史书上现在还没有,因为他还活着。论及血缘,他还是你的小叔。”谢长歌朝临渊解释道。

  安阳王是南昭老皇帝一直流落在外的六皇子。八年前老皇帝病危,三皇子楚玦妄想逼宫造反,二皇子楚琛带着四皇子楚琋和六皇子楚玉护驾,最后成功清理楚玦一脉,登上帝位。

  但楚琛登基当日,三皇子余党企图刺杀皇帝,四皇子楚琋为了保护二哥牺牲。于是六皇子楚玉就成了当今南昭皇帝唯一的血亲兄弟。六年前五溪蛮动.乱,楚玉亲自前往平定,大胜而归,被封安阳王。安阳王不仅在打仗上颇有天赋,平日里也勤政爱民,主持修订了多部法案,是南昭皇帝的左膀右臂般的存在。

  谢长歌也听闻过安阳王的风姿,却未想到连一向与南昭不对付的大离百姓也对他的事迹如此津津乐道。

  父子俩听完了书,也喝过了茶,便策马回了东宫。

  晚膳只有他们两人,却摆了三个位子。

  “父亲,又是一年了,渊儿今年已经十岁了,个子也长高了,爹爹说再过几年我就能超过你了。”

  “子钰你放心,临渊很好,他该学的东西我一个也不落地让他都学会了。”

  父子二人对着空荡荡的位子说话,仿佛正如梦里的楚玥所说的那样,他从未离开过。

  

  

  

 

第24章 第 24 章

  六月,金陵,安阳王府。

  两个七八岁左右的男孩在种满了桂树的院子里嬉闹着,若是仔细看去,便会发现,这两个孩子长得几乎是一个模样。

  玩了一会儿,其中的一个男孩突然想起了什么,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朝另一个问道:“哥,昨日父王让背的文章你会了吗?他说今日下了早朝回来就考我们。”

  “会了,但我也不大熟。”说着哥哥磕磕巴巴地背了起来,“豫章故郡,洪都新府。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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