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是养眼的,但在如今这样四处暗藏杀机,不知什么时候项上人头就咕噜咕噜落地的局势下,莫名的多了几分毛骨悚然。
代苍南没出现,有人将他们领到了楼中,倒上了茶。
庄为辽这一次过来,带着白山月和陆烟。下人给三人倒了茶后,道句稍等,行了个礼直接退下了。
房间里一下子寂静下来,那下人出去时还把门关上了。这下可好,三人瞬间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感觉出这山谷里对自己的不友好了。
代苍南的不出现又直接给这世外桃源铺上了一层浓重的危险气息,庄为辽禁不住抹了一把脸,把手边的茶推开了些,问白山月道:“你怎么看。”
白山月直接把茶泼了,转头又问陆烟:“这位兄台,你怎么看。”
陆烟:“……我看你二位心里不是有数了么?”
“哎,话不要这么说。”白山月道,“我不是看你脑子貌似挺好用的。”
白山月说这话之后眨了眨眼,冲他笑了起来,两排大白牙白白亮亮的亮了出来,简直能反光。
陆烟看她这笑一阵头疼,无可奈何,叹了口气,也将手边的茶推开了,开口道:“我大概知道之前的事,逍遥谷内武林大会时候,若是忘无归要在会场里做手脚,代苍南不可能不知道。
但是他也有可能不知道,毕竟谷主这个位置过高了,除非出的事情太大,否则不会惊动他。”
“要设置抓沈问澜的陷阱这事理应会惊动。”白山月道,“这不是当然的吗?”
“这自然是当然的。”陆烟悠悠道,“前提是,没人刻意瞒他。”
其余二人闻言愣了一下,陆烟并不见怪,解释道:“大会上代苍南确确实实是不知道,北亿山庄对人的下意识反应与微表情研究透彻,虽我才疏学浅,这方面还是看得准的,他应当是不知道。故而我猜,有人替他管着这逍遥谷,垄断了所有的消息,只放些无关紧要的消息给他。”
“不知二位是否听过所谓傀儡皇帝,与其相似,代苍南只不过是坐在谷主位子上名存实亡的傀儡而已,暗中有人瞒着他与忘无归同盟,他丝毫不知,事实上全在被幕后黑手牵着鼻子走。武林大会一事之后,苏中医一纸内鬼无意间给他敲了警钟。”
“若我是那人,察觉到他有所意识之后,就会把他……”
——赶尽杀绝,或者让他再无见天之日。
庄为辽听他这分析听得出了一脑门冷汗,又找不出一点反驳的词,不禁道。
“若如你所说……”
白山月接着幽幽道:“那是谁暗中管着?”
陆烟摇了摇头:“我们山庄和逍遥谷关系不好。”
言下之意,不知。
白山月眨巴眨巴一双杏眼,诚恳道:“你看我们以前经常下山?”
陆烟:“……”
“别说了。”庄为辽站了起来,压低声音道,“他们把我们关在这里,就是不想让我们太走动,这次来太过突然,肯定是有什么东西没来得及藏好。”
陆烟懂他意思了,点了点头,道:“我们出去探探!”
“不从正门走。”庄为辽四下瞧瞧,皆是密不透风,一转头,瞧见了后边一道拿一堆符纸封着的门。
庄为辽沉默了。
其余二人听到他没动静了,皆是转头瞧去,只见这决门除去问字辈辈分最大的大侠,面对着一道黄色符纸贴的严严实实的厚重木门,沉思着。
于是二人对视一眼,也凑上去,也很默契的开始沉思了起来。
纵然是这些闯过江湖腥风血雨,早就不是什么毛头小子的年轻一辈,看见这邪姓的一堆不知镇压什么东西的符纸,还是有些后背发凉,头皮发麻。人都是怕神神鬼鬼的东西的,什么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鬼来敲门了是个人都要吓得哭爹喊娘的。
黄色符纸上红色的符文张牙舞爪,看这早就干了的字迹,三位手上都有人命的看一眼都知道,这可不是什么朱墨,这是血啊。
“撕还是不撕,”白山月幽幽道,“这是个问题。”
陆烟咽了口唾沫,壮着胆子道:“可能这就是吓唬人,好让人打退堂鼓的。”
“万一不是怎么办?”庄为辽最怕这些神神鬼鬼的东西,颤着手抓住小师妹的衣袖,声音都颤得出不来了,“这可是血写的,吓人有必要做到这种程度吗?”
“冷静。”白山月深吸一口气,道,“师兄,华泉祖师在上,他会保佑我们的!”
华泉是决门的开山祖师,但这个时候把这当年叱咤江湖的大侠搬出来也没用,庄为辽双眼垂泪,想念沈问澜,想念季为客,还想念决门山上刮骨般的寒风:“我现在哭着喊师父还来得及吗?”
“来不及了。”
说罢,白山月一脚踹开了厚重木门,那符纸随着这一脚,震得纷纷扬扬的掉了下来,里面一股邪风轰得吹了出来,竟直接将外面的门吹开了。
外面守着的下人被这变动惊着,冲了进来。
“怎么回事!?”
“他们进去了!!!”
“哦豁,完蛋。”
白山月惊叹完,掷地有声吼了一句“华泉祖师保佑我”就跑了进去,陆烟一言不发的紧随其后,庄为辽喊得嗓子都破了音。
他大喊:“师父!!我生是从水宫的人死是从水宫的鬼!!!我爱你!!!!!”
陆烟抹了把汗,幽幽道:“庄侠士,你师弟听了这话真的不会杀了你吗?”
“不会!!!”庄为辽闭着眼,撕扯着嗓子,视死如归吼道,“他也爱我!!!”
陆烟:“……”
行吧。
外面的人刚要冲进来,眼看就要也踏进来,却不知被什么东西猛地弹开了,直接摔到了墙上,而后这门自发的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碰的一声猛地关上,一点机会都不留给人,无论门外。
来者别走,去者别想。
三人刚愣住,还没消化这个现实,这门又很灵姓的从外面传来啪嗒啪嗒啪嗒的声音,听上去像是什么纸接二连三的贴到了门上。
这声音实在太过奇异,不得不让人想到了方才那把整个木门都贴的严严实实的黄色符纸。
那几人刚被轰到墙上,不可能这么快就爬起来一言不发靠这个吓唬他们。
三人脸色皆是一黑。
庄为辽灵魂都要吓得出窍,腿一软跪了下来,抱头哭喊,撕心裂肺,师父都忘了喊。
“沈问澜!!!救命啊!!!!”
天霖寺。
沈问澜头转到一边,小声的打了个喷嚏。
而后他皱了皱眉,没在意,接着细听住持和这两人的对话。
空瞑大师笑了两声,没为陈孤月这态度窝火,和气道:“陈道长应当也知道,继忘盟主之死,虽没人再有权干涉沈掌门,但欲为忘盟主抱不平之人可是大有人在。”
陈孤月不动如山:“又如何。”
“又如何?”空瞑大师闻言反笑,道,“陈道长,多了我不会说,你不会不知道。你若如此固执,不久可是要与整个江湖为敌的。”
“是吗。”陈孤月不以为意,话一句不多说,干脆利落的起身意欲告辞,“若只有这些,恕我告辞。”
然而他刚起身,便有两把寒光铁刃架到了他的脖子上。
不知从哪个角落里钻出来了数人,人人手中皆是把刀。身上冒着丝丝黑气,任谁都看得出,这些在事发前,都是北亿山庄的弟子。
这些遵从心中正道的弟子,选择了站在自己曾经一心所向的一片银柳的山庄的对立面。
沈问澜看得心中一阵恶寒,后背发凉。饶是他这和刘归望相看两不顺眼的昔日仇人,突然也有些可怜刘归望,不忍让他看见这一幕了。
就算他决门也没多少人,但大多数都在三年前那场大火里死的死伤的伤,活着的也都离开去过布衣生活或隐居山林了。
决门这一点确实不错,人人山上温一杯浊酒以剑会友,一笑就能泯恩仇,诗词歌赋里被文人纸墨熏染的善恶分明,知道该恨的是谁,不会恩当仇报,也不道德绑架,若另一部分泉下有知,也应保佑他才是。
但北亿就很一言难尽,人人腥风血雨头上顶,平日接的活也牵扯些爱恨情仇的破事,劈头盖脸的一堆是非里分不清黑白,竟能接二连三的干出这样的事来。
沈问澜不禁头大。
陈道长脖子上抵着两把刀,然而并不是单纯威胁的意思,那二人缓缓以刀逼近他,已划出血珠来了。
陈道长低低笑了一声。
“我本以为,住持有所高论才前来,没想到和尚还是只会说些阿弥陀佛的屁话。”他幽幽道,“我双眼未盲,分得清是非黑白,也看得清佛堂中那佛像正哭呢。”
“是吗。”空瞑笑了声,“我怎不知?”
“你自然不知。”陈孤月幽幽道,“因为佛像哭的正是你。”
“哭我什么?”
那一直坐在蒲团上笑嘻嘻的弥勒佛道人将杯中茶一饮而尽,晃晃悠悠的站了起来,打了个哈欠。
而后寒光一闪,挟持着陈孤月的两人连哼都没来得及哼一声,双双倒地。
“还能哭什么呢?”那道人不知何时拔了剑,剑身从头至尾闪着白光,他笑吟吟道,“哭你瞎了眼,忧嵘派你也敢动?”
空瞑大师见状发笑,并未惧怕,眯了眯眼,悠悠下令道:“动手。”
无数的持刀侠士扑了下来,陈孤月刚要去抓那和尚,却被一把袭来的刀打断。他拔剑出鞘格挡住,那和尚却已要悠然走远了。
“冬未语!”他喊道,转头一看,冬未语那边也腾不出手来。
陈孤月一阵懊恼,然而那和尚刚要踏出门,突然从房顶上从善如流一人翻了下来,一脚踹上那和尚的脸,把他踹到了房间战的正酣的人群中央。
所有人一下子都寂静下来了,人人都看向门口这不速之客。
沈问澜撕下了脸上的面具,丢垃圾似的丢到了一边,悠悠活动了一下手腕,道。
“这么热闹,带我玩吧。”
作者有话要说: 陆烟喜欢白山月,一对不怎么占戏份的bg(小声)
☆、第 77 章
北亿弟子见是沈问澜,知道他现在远不及从前,正要冲上来取他项上人头,房顶就又落下一人。
常年跟在沈问澜身边的,除却季为客真是没有别人了。
沈问澜后撤一步,冲他而来的北亿弟子不在少数。纵然手无寸铁,他仍旧靠一身功夫在刀光剑影中来去自如。季为客把自己那碍手碍脚的裙子撕了,一剑破晓刺穿了好几人,一转头却见这些弟子不动了,顺着他们目光瞧去,就见沈问澜已逮着那秃驴,不知从何处顺了一把刀,架在了那和尚脖子上。
“停一下。”沈问澜悠悠道,“我们谈一谈?”
那和尚脸色并不好看。
若是只有一个沈问澜,他还能周旋一番,然而忘无归过去千算万算,也没算到季为客居然还愿意回到沈问澜身边,更没算到季为客还是沈问澜最忠心的一条狗。
从前为了拽季为客下神坛的所有努力付诸东流,他仍旧是整个计划里最碍眼的存在。
季为客握着破晓,知道沈问澜如今不行,天霖寺水平深浅又不甚知道,怕他遭这和尚阴,便道句我来,把空瞑拽过来踢到墙上,出剑对准他脖颈,破晓剑尖离他喉结极近。
陈孤月抹了两把脖子上的血,看了一眼季为客身上那件粉得刺眼的衣服,不禁一言难尽的看了一眼沈问澜,道:“怎么回事?”
沈问澜全当他是问如今这状况,张口就来,道:“天霖寺似乎一直是……”
“我知道。”陈孤月自空瞑对他刀剑相向就发觉出来这事儿了,他指了指季为客身上的女装,道,“我是问,这是你个人的兴趣吗?”
“……不是。”沈问澜表情更加一言难尽,想到江湖上流传的那些沈问澜自收季为客为徒便对他图谋不轨,对小孩子洗脑的狗屁传言,不禁道,“你能不能不要信那些什么衣冠禽兽斯文败类的传言?”
“原本不信的,直到……”
陈孤月说到一半就不说了,眼中失望透顶。
不消他说,在场的人都知道他什么意思了——直到现在,季为客胭脂粉黛的一身粉红的站在这儿。
季为客有点站不住。
冬未语不禁道:“沈掌门,你不能这样,你看我,我也很想看孤月穿女装,但是我不能,变态可以,但是不能变态到爱徒身上是不是……”
陈孤月:“……”
沈问澜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他万般无奈的抹了一把脸,不禁叹一口气,沉声咬牙切齿道:“我之后再解释这事,现在先问问他们东西放哪了。”
话虽如此,沈问澜从小到大都在山上远离尘嚣,根本不问江湖事,自然也没有为了消息严刑拷打他人的经历,一时头疼起来。
他是为了季为客才主动下山蹚浑水的。忧嵘派更是出了名的山上吃山上住,山下什么事都不关我事,四人中大概根本没人知道怎么拷问别人。
沈问澜正头疼,突然听得身后刀剑入鞘的声音。
“都出去。”冬未语微笑着,悠悠道,“五分钟。”
陈孤月点点头,一言不发的把二人推了出来。
大门碰的一声在眼前关上。二人转头,看了看陈孤月。
陈孤月双手抱臂,悠悠道:“冬掌门少时杀人无数,后觉无趣,才上了忧嵘山的。”
他话音刚落,里面传出了杀猪一般的惨叫声,一声连着一声,听着十分凄惨。
说五分钟就是五分钟,五分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