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上的妃子,因此略略的很为君后又说不平,虽然她一句话也没有说,然而眼睛并不能够骗人,尤其怀瑜如今虽然不大爱动弹,却很是敏锐,即使是最细微的声音也能够听得十分清楚,整夜的竟然比赵稷睡得还要轻了,自从赵稷某一夜醒来,不过是想要喝一口茶,被怀瑜背后灵一样跟在后面吓了一跳之后,便认命的点燃了安神。
往常怀瑜无论怎么巧舌如簧赵稷也不允许点燃香片之类的东西,被吓了一跳之后便改变了注意,可见这样半夜不睡的梦游,实在是很吓人的事情,可惜赵稷只是觉得怀瑜大约是生育之前的气血不稳,却从来不会自我反思。
只是话说回来,怀瑜在几次看到朝云看着自己露出那种于心不忍的神情之后,终于也忍受不住了,特意让朝云停下手中的事情,喊她过来,问她是不是有什么事情要对自己说。
朝云起先也不想说出这样的话来打扰君后的兴致,因此妄图想要糊弄过去,然而她日常照顾怀瑜之起坐,就算是想要隐瞒什么,也不能够,因此在怀瑜又一次询问的时候,朝云便说了出来
“婢女听说将军此次凯旋,不但带着投降书,还带着金发碧眼的美人来,按照前朝惯例,这样的美人来,是要作为皇帝的妃子的。”
而且必然妃位不低。
朝云小心翼翼的说出这样的话,甚至已经做好了君后暴怒的准备,但是她跪在地上等了很久,也没有等到一句话,抬起头怀瑜却在专心致志的描绘一树桃花,好像并没有听她在说什么。
或许是有所察觉,怀瑜抬起头,看着朝云带着疑惑的目光,便笑了一下,又说
“你不了解他——他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不是什么人赵稷都能够接纳,他太多疑,又太多心,贸然放一个不知底细的美人到宫内来,除非这美人是拔去尖刺的玫瑰。
然而曾经敌对的双方,又是彪悍民族,怎么会送没有尖刺的玫瑰而来呢。
至于朝云的疑惑——做出什么样的事情?
朝云不太能够确定君后真的毫无嫌隙,但是君后表现的好像是一点也不在意的样子,或许真的是自己多虑吧。
朝云这样告诉自己,也放下了这样的事情。
夏季最后一场雨放晴的时候,李怀瑾带着士兵回到了京都,带着一身的风沙滚滚和凌冽气势,与高头大马之上,侧目看去,在意气风发之外,又有难以抵抗的威武森严,竟然颇有乃父风范了。
怀瑜与赵稷一同站在王宫之城墙之上,看着远远一片烟尘滚滚而来,打头的将军银甲长/枪,卓尔不群如东山玉,叫人忍不住把目光都投放到他的身上。
他的身后是一辆马车,所有的人全都停下的时候,那美人从轿子里出来,金色的长发好像是金沙一样泼洒下来,在日光下闪闪发光,碧绿的眼睛好像是会发光的宝石。
那是人间少见的尤物,饶是隔得这么远,怀瑜也能够感受到其美艳逼人。
于是低下头去,心中喜悦蓦然冲去一半,变得淡然。
赵稷便低声笑了一下,怀瑜闻声看去,恰和赵稷对视,赵稷便弯了弯眼睛,低声说
“这还真是有意思,所谓美人,竟然是皇子?不知几时会杀我。”
怀瑜吓了一跳,便立刻接话说
“那就不要进宫了吧。”
“不可以。”
赵稷摇了摇头,叹道
“谁让我们是礼仪之邦,就算是怀揣着匕首而来,该要敬酒的时候,还是要端起酒杯的。”
☆、惊喜此夜
宴席决定在三日后举行,因为李怀瑾带兵取得了这样大的成就,天子龙心大怒,所以举国欢庆。
第三日傍晚,怀瑜就要出宫去赶赴宴会的的时候,朝云又拦了一下,她端着褐色的汤药,好说歹说,非要他喝了药汤才行。怀瑜一看到那药汤,便苦了脸色,这虽然不过是安胎之药,然而一整个宴席,有药味在口里萦绕着,那是还要吃什么宴会,是决不会尽兴的。
“正是这样的考量。”
朝云不听他说出这样好像是很委屈的话,只是坚持着劝慰
“如此便能少吃东西,也可规律饮食,若因为过于开心而开怀畅饮,夜间遭罪的还是君后您啊。”
这话说的倒是真理,怀瑜说她不过,只好饮下了药汤,却不如往日的苦涩,反倒萦绕一丝的甜味。
他有些疑惑的看着朝云,奇怪的说道
“今日药汤怎么这样甜?”
朝云看着他喝完了,才放心的松了一口气,又弯了弯眼睛,笑道
“是奴婢特意求了太医为您放了糖进去,虽然总说药里放糖进去很是不伦不类的,且好像又减弱疗效,不过,只是这样一次,也不该有什么不好的效果,这样,君后就不会感受到很重的药味了。”
怀瑜便一扫先前的不悦,又觉得朝云果然很是贴心了,只是他才准备要夸一夸,朝云好像知道他要说什么,因此替他先堵住了话,道是时间已经不早,便让怀瑜快快的赶去宴会所在的庭院去,又安排了贴心的宫人跟着,才放心的站在门口看着人离开,怀瑜还有些不解的看着朝云,不知为什么不是她跟着来。
朝云便摇了摇头,说出自己的理由来
“奴婢要去将明日晾晒的被子挑选出来,眼看着天气转凉,不能让君后与小殿下着凉不是。”
这样的事情,还需要朝云亲自做吗?
怀瑜有些怀疑,不过他看着朝云的神色,总觉得有些疲倦,大约是累了吧。
怀瑜便也不强求,便自行离去了。
朝云眼看着那步撵消失在自己的眼前,才若有所思的回去庭院内,然后翻出了被褥,皆放在已经备好的板子上,再来又在纸上写下该要注意的事情,其实之前陆陆续续的也已经将自己负责的事情都记录完毕 ,但是又总觉得少了什么之后,再三审视之后,确认再没有什么可以书写的了,才收起了纸笔。
然后吹灭了灯火,房间里便漆黑一片,她在这黑暗里喊了一声大雪。
那本应该跟着怀瑜的暗卫出现在她的面前,彼此看不到面容,只能听得到呼吸。
朝云在这黑暗中看着他,将手中的东西递给了大雪
“你真是笨,跟了君后这么多年,还不知道他的喜欢,至于圣上之喜好,你更是一窍不通,也不知道为什么,要你负责保护君后。”
大雪愣愣的,看着那娟秀又带着一点锋利的笔触,憋了一会儿,才吐出几个字
“是我老实本分。”
“呸!”
朝云毫不客气的唾弃了一声,又冷笑道
“不过是三姓家奴,老实本分就不是了吗?”
大雪呆呆的,也不说话,只是听她这样说,觉得好像心有一点点的痛,他低下头去,过了一会儿,感觉到有人触摸他的头发。
朝云叹了一口气,收回了手指,说
“你要记得这上面的事情,喜好知不知道无所谓,厌恶禁忌却要记得清楚,我要走了,圣上该把你提到明面上,要做守规矩的人了。”
大雪闻言,知道她要去什么地方,仍想挽留,他不是真的什么都不知道的呆子。
“不能不去?”
朝云低声回答
“不能不去。”
她吸了吸鼻子,又抬起头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
“说起来你还没有闻到过天乾的味道吧!”
她这样说着,大雪还没有反映过来这是什么意思,便觉得唇上一片柔软。
那是梨花的气息。
好像满口梨花,直达四肢百骸,叫人觉得就要沉醉这样的气息里,不能够醒来。
倘若他是一个地坤,想必是真的沉醉在其中不会醒来。
但是他不是,只是一个冷血无情的中人暗卫而已所以瞬间就清醒,甚至还不能够让他情动。
他听到耳边有人说你可以走了,再来面前已经没有了人。
朝云出门回头看了一眼云鹤宫,那一眼万分留念,然后狠了狠心,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射灭了门前两只宫灯,瞬间天地一暗,她一个人站在黑暗里,停了一会儿,朝着更黑暗处走去。
庆功宴在最高氵朝处,那蛮夷的美人从天而降,闪烁金光,在台子上翔舞的时候好像是及其艳丽的花一样,夺去了所有人的目光,那是一种含有侵略姓的美。
他朝着赵稷与怀瑜这边妩媚万分的看了一眼,饶是怀瑜,也不由得为这绝世风华心跳快了些许。
他略略心虚的,下意识的看了一眼赵稷,便对上对方若有所思的微笑,于是又回避眼神,端起杯子,心虚的饮一口茶来压惊。
却不料这一口茶坏事。
怀瑜起先不过觉得腹部不大好,是因为被那美人惊到的缘故,后来那不好的感觉愈加激烈 ,几乎是瞬间 ,立刻扩大为不能忍受的绞痛感,似乎是有什么东西直直的往下坠了。
于是他喊了一声赵稷,那声音几欲破音,手中的杯子倾落,落在地上摔的七零八碎。
怀瑜只听得赵稷喊了一声他的名字,再来更多嘈杂且惊恐的声音,都混成耳边模糊的声音。
眼前白花花的一片,唯有腹部之疼痛最为清晰,也是唯一清晰。
那变故好像是突然而至,在所有人都没有注意到的时候,于是让所有人都猝不及防的被动接受,赵稷看着怀瑜身下流出鲜血来,便觉得太阳穴要跳出来。
他甚至连散席也没有来得及去讲,便匆匆的抱着人去了房间之内,又传唤太医,匆匆忙忙,焦头烂额。
宴席乱作一团,天子与天子妃匆匆撤席,那蛮夷美人站在台子上还没有明白发生什么状况,直到有人请他回去驿馆,才让他勉勉强强的知道,是天子妃遇害了。
这不应当啊,美人动了动脚踝,那绑在靴子内侧的匕首还没有掏出来,怎么天子妃就遇害了,他可还没有杀人。
不过,此时此刻,也没有人管他,怀瑜出事他还在很远的地方,怀疑不到他的身上。
而所有人的心全都寄托在太医身上,索姓母子无事,只是不该是这样的时间就诞子才是。
也未免太早,怕是吃了不该吃的东西。
御膳房的人尽数被控制,但是都哭天喊地表示无辜,怀瑜所用之餐具食物也也毫无问题,那就只有是在此前什么地方出了问题。
于是派人去传唤朝云来,唯有她照顾怀瑜日常起居,再亲密不过。
等待朝云过来的时刻,赵稷与怀瑾站在廊下,一边焦急的等待着,听着房间内怀瑜一叠声的惨叫便总觉得于心不忍的,而一边回首往事,这样在一处说话,竟然总觉得是很遥远的事情了。
为分散那一起揪心的感情,便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说起来在边关杀敌的场景,赵稷忽而轻笑了一下,说
“其实朕想御驾亲征,亲手斩下敌人的头颅。”
李怀瑾诧异的看着赵稷,立刻又礼行道
“圣上千金之躯,万万不可。”
赵稷摆了摆手,道
“慌什么,朕不是没去么。”
然而御驾亲征这样的事情,是想也不能想的,怀瑾虽然以明君为豪,却决不允许出现让君主处于危险境地的事情发生。
他们正说着的时候,便听到房间内一阵的啼哭声,那是一个人来到世间的第一句声音。
万分嘹亮,万分的中气十足。
怀瑜听到那一声啼哭,便放心下来,而后好像卸去所有力气,沉沉睡去。
前去云鹤宫找朝云的人也已经赶回来,到了赵稷的面前,便一下跪了下去,喊道
“圣上,圣上,朝云她不见了!”
赵稷面色如霜,冷冷道
“什么叫不见了,好好一个大活人,难道还能凭空蒸发了不成?!”
传话之人战战兢兢,立刻又跑出去找人,片刻之后,才进来说有人见了朝云往临仙宫去,又说在朝云的屋子内发现了一些粉末状的物品,看不出什么,所以带过来了。
太医只看一眼,便惊奇道
“这是做长生散的原料,若是君后服用此物,那出现意外便能够理解,但是先帝时便已经全部烧毁,且明令禁止不得出现此物,怎么会出现在宫内!”
长生散!!!
无论是赵稷,还是怀瑾,都太熟悉这个名字,当初赵稷的母亲痴迷到疯魔的一种东西,叫人怎么能不永远记着
听到这样的回答,怀瑾便立刻坐不住了,有人害他的弟弟,怎么能够安心下来。
赵稷此刻已经在房间之内,并没有接受那小小的婴儿,他看着怀瑜仍在呼吸着,听到太医的回答,刹那间露出极凶的征兆,他停了一下,才走出门去,又径直出去,一面又冷声说
“君后成功诞子,该去临仙宫和太后报喜讯才是!”
天子一怒,不知谁能够承受的起。
☆、尘埃此夜
临仙宫一如既往的幽深而宁静,院内只点燃了两三盏宫灯,映照的院子是昏暗不明的感,只是能够看得清楚路而已,紧闭的大殿中发出亲昵的声音,负责内殿的宫人们眼观鼻鼻观心站在廊下,不敢多说一句话。
赵稷带人进去的时候,站在院子里的宫人跟本来不及阻挡——圣上亲临,他们只是小小的宫人,也不能够阻挡,而且赵稷气势汹汹,毫不掩饰盛怒的气息,叫人也不敢阻拦。
赵稷一路行到了那正殿之前,在进去之前,竟然也不忘了先行礼
“儿臣请太后安。”
意料之中得不到回答。
赵稷便摆了一下手,宫人虽然想要阻拦,然而只将将说出一个字便被制裁,那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