间,便一户一户的上门去还债,他是早就了解清楚几乎整个村庄的人都借了那书生一家银钱,或许是几个月,或许是几年,但是都有债务的关系,韩云每到一户家中,只让人说出所欠的银钱,然后双倍奉还,再来又说,是奉了君主的旨意,圣上本意希望可以查找出真正舞弊的人,来还其他人清白,只是没有周远会自杀,十分悲痛的同时,也想做一些事情来体恤,再来也想要感谢前来仗义散财的人,因为他做了本该是官员主动来做的事情,因此期望能够找到这个人,然后进行嘉奖。
这里的人,本来本不是相信竟然有这样的事情发生,但是当白花花的银子到了手上的时候,还是十分吃惊的,又不由得对先前那富商的话产生了怀疑,倘若圣上是昏君,倘若刑部是吃人的地方,又怎么会对一个无辜枉死的书生这样的上心呢。
不过,这样明显是不好的话自然是没有人说出来,不过,关于那商人的消息,应该说一些是是没有什么问题的。
因此韩云在呆了三天之后,就有三五人到了他在的院子里去,说起了那商人的事情,说其实并没有人认识那个人,问起他的来历,也只说是外地来神京的,听说了这样的事情,于是感到义愤填膺,也想做些什么来表达自己的心情。
“外地来的?”
韩云眉头一挑,去看着那说话的人,又有些疑惑的说道
“携带万贯家财来神京的人,都该有名册记录,我曾经去查找,近几个月并没有什么大富大贵的人来神京,怎么会是外地来的人?”
“不是不是——”
村民连忙摆手说
“说是早几个月都来了,至少是年前,是江东来的,说是做绸缎生意的。”
年前,绸缎生意,又是江东的人——那就只有一家了。
这指向姓可真是明显的不能再明显了。
怀瑜笑了一下,又朝几个人敬茶,说
“既然这样,我知道了,现在还请几位回忆一下来的人的相貌特征 ,也好让我去寻找。”
说完,他便让人去喊了画师过来,虽然在场的人都疑惑为什么他是过来还债的怎么还带着画师,不过韩云表现得很是正直诚恳,所以也只是怀疑了一下,便果然认认真真的回忆了那些人的相貌特征,说了出来给韩云听
等到他们话音落下的时候,画师也已经把人全都布衬到了画纸之上了
☆、新的线索
韩云把人全都送出去之后,又回到了院子里,然后站在书案前,低头看着那一张张的画像,然后宣人来,让人把能够记忆起来的人全都说了出来,也不过七八张画像。
然而,总比没有的强。
韩云便让人立刻根据画像去找,也不必张贴告示,只暗中查找,虽然一定会打草惊蛇,但是也不需要大张旗鼓的去找人,况且这些人过往只要在神京出现过,总是可以找的痕迹。
再来,韩云便当做没有事情一样,又呆了两日,这五日他日日去那老妇人的家中,只是坐在院子里,说起一些闲杂琐事,最后说起自己的父母也是英年早逝,自己家道中落,不得已而流亡在街头巷口,最后被一个教书先生收留,因此才得以生存下来,因此最知心酸生活,再来进京赶考,因为侥幸做出得到圣上青睐的文章,才能够在刑部当差,得以生活。
再多却又没什么好说的,说完之后韩云沉默了许久的时间,那老妇人一句话也没有说,只是埋头做针线活,到了韩云日常要离开的时候,已经是夜幕之时,韩云起身的时候,那老妇人才喊了一声大人,放下了手中的针线抬起头看着韩云,很是认真的询问
“大人,如果我儿还活着,也能像大人一样吗?”
韩云回过头,看着那老妇人的眼神,很是肯定的说
“圣上乃是明君,向来仁德,且知人善用。”
那老妇人复又低下头去,看着手里的衣衫,过了一会儿,才说
“这样啊,这样的话,大人,你不知道我的儿子每天到了子时还在写字,天不亮就开始起床念书,他的辛苦你不晓得,好不容易到了最后,如果你们早点说赏钱是照常发的,也许,也许……可怜我的儿,怎么就这样了呢,怎么就这样啊!”
韩云威严眉头一挑 ,觉得她这样支支吾吾的,还是很有蹊跷,于是转过身走到那老妇人的面前,蹲了下去,看着那老妇人,很是耐心且柔和的询问道
“您为什么会这么说?赏钱自然是一两不会克扣的,且都是邻居,我这几日相处下来,觉得都是可亲之人,既然彼此知根知底,应该可以谅解。”
“不是……”
那老妇人往前躬身,看着韩云,像是做了什么巨大的决定,歪着头,满含悲痛且追悔的说
“他——远儿,我们已经借不到钱,为了准备考试,瞒着我去了千秋岁……签了卖身契,倘若不能够中举的话,如果不能……”
老妇人衣襟涕泗横流,再多的话却是说不出来了。
韩云当场愣住,脑子好像被人毫无防备的敲了一下,感觉一片的头晕目眩,是真的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千秋岁是神京一个赌场的名字,这个地方若做第二,无人敢称第一,压他一头,其中汇聚无数赌徒,兼做借钱还贷之处,然而一般人是借不起的,要借钱,有三种还款方式,或以三倍利息还贷,且是在一月之内,超过一月,便逐递增,其二是能够在赌场中的决斗台上打赢三场比赛,其三便是换不起,便要算作千秋岁的人,此后无论各色买卖,绝无任何异议,这三类无论哪一种,都要签署卖身契,借了钱不能够偿还想要告官,一纸卖身契下来,官员也没有办法。
这是人尽皆知的事情,从来也是让人头疼的地方,千秋岁如野草横生,无论查过多少次,不出数月,便又冒出头角,而且牵扯多方利益,想要根除,韩云自认是空有凌云之志,却难以为继。
更是完全想不到,周远会想到这样的方法,找谁不好,招惹这种人。
那老妇人却又抬起头和韩云说
“大人,为我儿报仇啊大人!”
这……
韩云看着那老妇人,也没有办法说出更多的话,最后只好说
“下官尽力而为。”
那老妇人浑浊的双眼亮了一下,立刻就要站起来给韩云下跪,被韩云连忙制止,在老妇人的再三询问之下,韩云才郑重其事的朝她半弯下腰,认认真真的行了礼,说道
“我许下的诺言是不会食言的,若是食言,就让我孤独终生吧。”
这誓言不轻不重的,毕竟不是所有的人都会想要找一个人陪伴自己度过余生。
但是在老妇人这样年纪的人来说,孤独终生实在是最残忍的事情,因此相信了韩云。
神京某个偏僻院子里正在浇花的男子毫无征兆的打了一个喷嚏,心道不知道是哪个小崽子又说自己的坏话了。
韩云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信息,并且算是坏消息,便回去了自己的住处,然后召集了所有的人,今夜便把银钱全都还清,再来让人熟记所有画像,立刻混到千秋岁去探查,他自己也需要去拜访一个人。
年前就到的,是从江东来到的,又做绸缎生意,可以一掷千金——
那只有一个了。
温家的少爷。
韩云第二天回去之后,没有过多停歇,便带人去拜访温家,温观景早就得到了口信,准备好了一切,备好了一切的证据,又请了可以证明他出去只说见客人而不是去什么偏远村庄一掷千金的事情,便大开门户,就等待韩云的到来。
在一阵口是心非的寒暄过后,韩云便不多废话,单刀直入,询问他这几个月都在做什么的时候,有没有去过那个书生所在的村庄,温观景丝毫不敢隐瞒,很是坦诚的说道
“草民这些时日都在做新一批的衣服,并君后之夏衣,丝毫不敢懈怠,草民已经几个月都在更改制作衣物,除了有客人邀请前去谈事情,甚至没有出过大门,又怎么会有时间去那么远的地方施舍善意,也没有派人去过。”
他故意来说出君后的事情,是在为自己加大筹码,证明自己绝没有说谎,若是可以,他还能请君后作证,他也不能确定这个刑部侍郎以怀疑还是信任的思考过来找自己,但是自己势必要严阵以待,绝不可以卷入其中。
否则,一旦沾染一点,以后真是不要想清洗干净了。
☆、暂告段落
“这可就奇怪了。”
韩云听到他的话,又有一系列之证物,并不是作假,于是在庭中踱步,又来回的走着,双臂挽在胸前,却是又到了一个新的困境,倘若不是温家的人,那么,又有什么江东来的富人可以在众目睽睽之下,而不动声色的一掷千金,且可以隐藏面容呢。
韩云正一筹莫展之际,张问镜便给了他一个答案,他认识其中的一个人,那些画像里最瘦弱的一张脸,那张脸的主人曾经受雇张问镜做打扫庭院的家仆。
张问镜说起来的时候,也是带着一点没有想到的追悔之意
“我所需要的书籍与材料,皆由此人代为办理,一应废稿也未曾避讳,如今想来,是我才大意。”
“果然和千秋岁有关?”
韩云让其他人去看那些画像,竟然认出两三个人,是为他们送试卷的人,往常考生在考试之前,都会寻来往届考题去做,再来请先生揣测,出题给他们写,而这是明面之上,暗地里虽然不好说出来,却都暗暗的寻找说绝对押中考题的人去问试题。
到了如今的局面,再隐瞒什么也没有用,而且都已经抓到了接头的人,再嘴硬怕是自寻死路,便在韩云连哄带吓之下,说是找到据说供稿的是吏部中人,试题来源绝对可靠,但是却没有透露是哪一位官员,只是单线往来,即使说,他们提供银钱,放到固定的位置,自然有人去取钱,然后放下试题与答案。
这十个人,不约而同的全都找到了同一家,但是也同样的,所有的人在看到自己的试题是曾经做过的,且得到答案想要去请人吃饭的时候,那联系的人,却如同人间蒸发,再也找不到了。
韩云看着那些供词,只觉得此事如冰山一角,他越探究,越是发现探究不得,想起来素日里吏部照面的人,好像人人都可以怀疑了一样。
而韩云和张问镜谈话的时候,那前去千秋岁打探的人已经回来,说那些画像中,确实是有人是他们千秋岁里的人,不过此人是个吸大烟的瘾君子,没有干多长时间,就被扫地出门了。
说着拿出那张画像,便是张问镜指出的那个人,韩云不是很相信的看着张问镜:
“吸大烟?”
他知道吸大烟的人身上萦绕着难以断绝的气息,张问镜不可能没有任何的发觉,然而张问镜只是摇头苦笑
“我确实没有见过,也没有闻到过什么烟草味道,说起来,我考完之后回去,也没有见人影 ,只看到桌子上一封辞别的信。”
“什么信?”
韩云觉得这应该是一个线索。
然而张问镜却是摇了摇头,叹了一口气,和韩云说道
“韩大人,重点不是看这封信,如果此事和千秋岁有所联系 ,而我所雇佣的那名家仆果然有问题,现在,还请您派人去什么埋藏尸体的地方去看看吧。”
“你的意思是——?”
韩云恍然大悟,立刻便让人去城外乱葬岗去翻看,乱葬岗是流浪之人的尸体聚集之力,这世上无家可归的人太多,无处埋葬的人更多。
又让人只先找这一个人,但是一无所获,画像贴满神京也没有发觉,乱葬岗没有找到死人,到了第九天的时候,也没有找到任何一个活人,好像几个人真的凭空就消失了一样。
到了第九日的晚上,才有一个渔夫到了刑部说,出海回来,才听说官府在找什么人,本来只是茶余饭后的闲话,但是听说是在找寻义士,且看到画像很是熟悉,最后才想起来好像有一天那画像中的人带着三五好友要泛舟游玩,因为从来没有人提过这样的要求,毕竟钥匙泛舟,神京内疚又好几处,他的渔船是捕鱼所用,虽然捕鱼的地方称作湖,但是尽头是连接江海的地方,一般没有人会想到去游湖,而且不让他们这些本地的人陪同,所以记忆格外深刻,再来,那几个人却不知道为什么,好像是起了争执,他们在岸边看着,只能看到小船漂泊不定的,不多时竟然翻了船,等他们慌慌张张的行舟过去救援的时候,人已经全都淹死了。
死的就是画像中的人,全都没有存活,当时是上报官府的。
韩云连夜调宗卷,果然看到一月之前,恰恰就是文试开场的那一天,百水湖中淹死一人。
百水湖东流入海,其中水势激进,多有暗礁暗流,年年有人淹死,当时只当是人作死,却没有想到会和舞弊案联系在一起。
当时当日,当然也绝对不会想到这样的事情。
然而,这样一来,其人果然是因为发生了争执而死去的吗?
朝云看着那卷宗上写无名人士三位,不知姓甚名谁,家住何处,虽有告示,却无人认领尸首,故一席卷之,葬城外乱葬岗。
不过寥寥数语,却让人只觉得心底发寒。
他从来只觉得官商勾结是纸上谈兵,却没有这种事情想到会落到自己的手里,而自己毫无思绪。
韩云一直在书房里待到天明,听到了窗外下雨的声音,才想起来这一日已经到了去和圣上述职的时间。
十天,这十天他好像是做了很多的努力,而且取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