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脚,出尘飘逸纤尘不染,用玄灵子的话来说,和朵飘飘欲仙的白萝卜花似的。
平日看看,赏心悦目,今日嘛……
越看,玄灵子表情越臭。指着下头,转身嚷嚷:“他们练的啥玩意儿”
长生生无可恋,面无表情的道:“回太师祖,是御剑诀。”
“御剑诀?”玄灵子不可置信的再看了一眼,合扇,一巴掌拍在胸膛,痛心疾首,“这堆狗屎东倒西歪磕磕碰碰,比江湖卖艺的都不如,不是,江湖卖艺的都比这乱七八糟好看,还能得点钱,他们能做什么,左手一下,右手一下,真的能飞起来?”他是真的非常怀疑。
长生嘴角一抽,这话听着可就耳熟了,不正是当初连城那混球嘲姑苏无妄的,只略缩了些,许是没记全。
因着这话,连城当夜逛青楼,姑苏无妄穿夜行衣跟着,伺机报复,不曾想又被连城摆了一道,得了个黑嫖客的雅称。
还有今天的这堆狗屎,您昨日拔孔雀毛前还夸过,说了句武得甚是齐整,现如今转眼又成了狗屎。
长生听若不闻,由着玄灵子鸡蛋里挑骨头挑得飞起,瞧了下边那些‘狗屎’半晌,玄灵子道:“小十七呢?”
小十七是玄灵子收的内门弟子,有魅妖一族的血统,生了一双碧眸。
不过说起这碧眸来,还得是十九的更漂亮,印刻繁花如许,九天星辰,只这十九高岭之花,凡靠近三步者,身亡。
只是这小十九,怎么老往穹山去,里面住的的那老头儿哟,脾气太古怪了。
长生道:“去天池了。”
“哦,去天池了了。”玄灵子了然的点头。
言蹊的修炼的功法已到瓶颈,也是时候去天池参悟了,好事情。
孔雀扇在摇了两三下,玄灵子手一顿,猛的抬眸,面容一僵,大惊失色,“你说什么,去天池了,我不是说了以后去天池都得由我批准吗?”
长生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昨日,他来问过,那时候你倒书里,一边挥手一边不耐烦的说着去去去。”
玄灵子转身就走,“这倒霉催的孩子太老实了,为师说一个字是去,三个字是滚。”
怎么没一个有那小王八蛋一星半点机灵劲儿,老实巴交的,非得让人逐字逐句说话。加个语气就不懂了?
唉,得快点,希望那姑奶奶能手下留情,慢着点。
……
平林漠漠烟如织,寒山悄转碧。远极目,苍山如翠。
天池,归雪楼禁地。
三年前,玄灵子新加一条规矩,不得令而入者,废其修为,敛其记忆逐出归雪楼。
天池名为天池,实则是东胜海上的一座仙山,因山中一处冷泉寒池灵气充盈,又有消除邪瘴之效用,故而得了个天池的名头。
到天池脚下,言蹊持剑顺着密林古道的青石长阶走。
这只是一把普通的仙剑,学剑术时,言蹊随意去拿的,一直用着。
时过已久,青石板上生出青苔,被漫山的白色星花簇拥。
此类星花在东胜极是常见,翠叶黄茎,花开五瓣,入夜时,在月下泛着一层柔和光晕。
显然,天池因灵气充盈,这些星花不仅满渡光华,且闪着几许晨曦的磷光。
山中巨木根茎离地,爬满了苔癣绿植,林木遮天蔽日,繁叶撑伞如盖,偶有阳光透过留下斑驳的一段零碎剪影。
越往山,寒气越重,雾气渐浓,星花渐消,取而代之是一种无叶的红色花朵。
曼珠沙华,传说中的魔鬼邪灵的接引之花。
也是怪哉,天池之地邪魔退让,怎会有什么邪魅在这里。
少年漠然的走过,碧色的眸子氤氲一层寒霜,望着前方的目光始终是淡漠而无畏的。他方十四,面容还显稚嫩,衣带缓飘,已初有风华。
魅妖一族的长相以精致瑰丽著称。初入归雪楼的时候,时常会被恶意的调侃,那时候他的神情淡然,丝毫瞧不出生气,到现在,他依旧是这幅冷淡清傲的模样,当初的那些话却没人敢说了。
迈过最后一步青石台阶,忽的传来一声啼鸣以及一缕珠玉轻碎的琵琶音。
音调婉转,若空山古寺,四月飞花芳菲落尽,寂然且落落。
幽蔽的林叶间,一只白羽红翎的鸟穿梭其中,声若天籁——天音鸟,三千界叫声最好听的一类鸟。
它的尾羽极长,轻柔如柳絮,飞时如舞。
前方,便是寒池,从里往外冒着凉气,凝成寒烟。
一颗颗笔直挺拔的巨树皆朝寒池簇拥,寒池不大,不过数百步,中央伫立起一颗树干倾斜的万年魂星树,枝叶张开,有绿藤垂落,在左侧编织成一个秋千架。
方才的天音鸟正落在秋千架上,声声如铃。
迎面,一阵寒莲冷香,沁人心脾。
就在魂星树的左侧的斜上角,竟逆生着一隅红莲,依稀能见着被莲叶簇拥着靠边放着的轻舟。
踩着连城沿边的兰草,言蹊走了过去,琵琶声越近。不过三十余步,就到了莲花处,果然放着一叶扁舟。
扁舟只露了船缘,余下被层层叠叠的莲叶挡住,而那琵琶声就是从中传出。
言蹊执剑单膝跪在地上,伸手拨开一朵莲花。
从船边落入水中浮游的黑发,额心似刀剑一过的靡艳红痕,以及那含羞带怯般避让的莲花……
不窥全貌,艳夺天光。
这样的惊艳只是一瞬,从林木深处突兀的传来一声呜咽低诉的箫声。
那声中藏有无数利刃,苏诀横剑一挡,剑已出鞘,剑光四溢。
不知何时,一女子已出现在此处,手抚长箫,坐在一枝乌木杖上。
她是一身轻纱白衣,覆着到腰际的面纱,只余一双明眸若秋水,温暖柔和,与这凌厉的箫音南辕北辙。
剑气相撞,惊风而动,寒池内的冰逐步裂开,随着箫声剑气的越发狠厉轰然炸裂。
水花四起,莲叶折枝,从轻舟内以极快的速度扩开一个结界,逼得剑气朝外飞转,局势斗转。
那一刻,轻舟飘摇,折下的莲花落在那人的肩头。
同时,他周遭的红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从花蕊处变得明透洁白。
花叶间,一袭白衣红绸的少年怀抱琵琶微斜的躺在轻舟间,面颊微侧,琵琶半掩,琴弦无拨而歌,落入水中的长发随绑发的红绸轻轻荡漾。
在那支莲花落下时,琵琶声止,沉睡已久的人终于舍得坐了起来,抱这那琵琶,慢悠悠的打了个哈欠,有气无力的道,“我说你们两位,赶着上坟祭拜祖宗呐,老子还没死呢,吵吵吵。”
扰人清梦,能不能让人安安静静听个曲儿了。
“师姐你说你都一把年纪了,和个小晚辈计较些什么,快百来岁的人了,还这么凶。”
时清漪按箫不语,连城抱着琵琶朝那一边的小孩儿看去,正想瞧瞧是哪个倒八辈子血霉的小崽子来了这地界,一见那双碧色的眸,本是准备逗逗亲儿子,细下一看,就移开了眼。
不是他儿子,眼睛里没星星。
连城也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那小孩儿也该是长大了,一定人模人样,长成了能早恋骗小姑娘的年纪了。
而后,又忍不住悲观的想,哎,也快长成能杀他的年纪了。
也懒得说什么了,对时清漪道,“师姐,劳驾,就地解决了他,速度。”
连大爷现在看到点碧色啊,绿色啊眼睛就疼。
老实说,男人没一个喜欢带绿的东西,他也不是不讲道理,这不是合情合理嘛。
言蹊是长年累月的冰摊,脸上没什么表情,手中的剑却握紧了,他能感觉到方才这轻舟上的少年若不出手,一招后,他必死无疑。
少年?要连大爷知道这称呼,怕得蹿天上去一遭。
时清漪漠然不语,她是知晓连城姓情,见怪不怪。
连城这人,也就嘴上说的厉害。
倒是匆匆忙忙骑着辟邪神兽赶过来的玄灵子拿手中的孔雀羽扇一指,道:“不肖孽徒,这是你师弟。”
“切,”轻轻一笑,抱着琵琶就那样看了过去,酒瞳迷离,似笑非笑,挑眉道,“巧了,专杀排我后边的,脑袋一刀切,咔嚓一下,死了。”
此言一出,玄灵子引经据典对连城说了小半个尊师重道,爱护花花草草师弟师妹,这才带着言蹊佯装横眉冷眼的离去。
得亏是隔着结界,不然他可怜的耳朵哟。
连城掏了掏耳朵,起身看向时清漪,道,“师姐,我先回去了。”
时清漪道:“你提前三日醒来,我也不知能否压制得住,以防万一,还是在此多留些时日,观察一番为好。”
连城想了想,方道:“行吧。”
第16章 南国风云,桃源世外
这一待就是三日,三日期满,连城径直溜出天池去了藏书阁。
归雪楼的藏书阁整山而建,穿石凿洞,九曲回廊环山而过,隐约浮云之中。
藏书阁乃归雪楼重地,不得损毁,自建成之日便以上古神剑诛仙结界护守。
浮云袅绕,青鸟啼鸣。
为不让自己回去的突兀,连城在高阁抓耳挠腮的待了一个时辰。
说来也是奇怪,三月前连小爷以境界突破闭关为由离家,为不让姚星竹担心挂怀,一夜数百信笺,文思泉涌,现在时间充裕,天池醒来这三日也抓耳挠腮的想如何落笔,仍是一个字也写不出来了。
“烦呐。”写个鬼信,叽叽歪歪和个娘们一样。
他微扬着头,侧脸沾了几许墨迹,笔杆横在上唇,开口时倏的落下被连城接住,顺势点了点墨,左手扔掉只写了一个字的纸张,提着笔,思来想去,什么都能写,又什么都不能写。
掷笔,整个人烂泥样的趴矮桌上,眼珠子往旁边的砚台一瞧,想起来什么,打了个响指,一本书飞了过来立在连城面前自行翻页。
书没看两页,忽然,连城嗅了嗅空气,“这香……”
不由他多想,高阁的阶梯传来一阵轻快的脚步声,随后,房门被推开,传来女子清甜的笑声。
“连语佛,师傅说你在这里。”
梨窝浅笑,满堂生辉。
……
晨起的钟响过一声,霜华林中方有了动静。
霜华林是十五以下求学者的居所,青竹如荫,蜿蜒的石道上陆陆续续的走出了人影。
须晨钟过,方出霜华林,这是归雪楼的规矩。
归雪楼的规矩总共没几个,有的都是严条死令,违禁者废除一切修为乃是基本。
白衣白靴的少年三五成群的走着,勾肩搭背的讨论今日要去哪座山头哪位先师的教居学习何门术法,说着说着便说不出话来了。
惯姓使然,眼睛没瞧见,身体已经先怂了。
嬴苏此人,玄灵子宣誓收下的最后一个内门弟子,行十九,乃一座行走的寒冰秋霜,冷着一张脸,笑也不曾,何时何地都是一脸生人勿进的高傲姿态,阴郁又冷厉。
十一二岁少年,还显稚嫩,身量在同龄人中却是拔尖的,乌发半束,堪堪落腰。
他总是独行,人们总是不约而同的离他几步,使得他的周围空出一大片,一枝独秀。
也确实是一枝独秀,自他入了归雪楼,众人从被连城支配的愤懑活成了被‘冰霜’支配的恐惧。
连城当年初来归雪楼也狂啊,吃饭睡觉逛青楼,回回第一,一个个恨的咬牙切齿,做梦都想着将人大卸八块。
不过,据年龄稍长的师兄们说,连城这人有个好处,对谁都放水,不会让谁太落面子,始终给人一种你差一点能打败他,你其实也还可以的错觉。
恨是恨的,又极容易和他玩到一处去。
嬴苏则不同,能一招秒你,绝不使第二招,言语少,下手狠,赢了转身就走,管你是谁,从不留面子。
报复不是没有,后来全失踪的。
一来二去,无人敢惹。
也是奇怪,这魅妖一族什么时候这么狂了?
要说是出身魅妖一族嫡系的姑苏无妄狂一番他们也能理解,言蹊和嬴苏两个半血统的倚仗的是什么?
诸多疑问,他们是不敢再问的,问了的,就没再见过了。
新到的学子却不懂,他就在嬴苏身后,对前面与自己年纪相仿,看似被‘孤立’的少年有几分不解,确也是觉得自己着实不愿抬腿离他更近一步。
前方的少年,与他们同样的白衣,却是一身的仙风灵气,如遗世独立,不染尘埃。
同样的一件衣服,一般装扮,穿他身上钟灵毓秀,衬得他们‘人模狗样。’
一路上,离嬴苏越近的地方越安静,直到从石阶下山,嬴苏御剑离去,第一次见嬴苏的人方问道:“这人是谁啊。”
“还能是谁?宋甄的十九弟子,嬴苏。”
“什么来头。”
“没什么来头,听说是被捡回来的。”
“太渗人了,阴森森的。”
“能不渗人嘛,西郡抓鬼除怪那次碰巧与他同行,我就见他手指一划一划的,那些个修成人形的鬼怪的脑袋啊一个接一个掉,和刀切白萝卜似的,我们一个个在一旁看着全无用武之地,也不知他修的哪门术法,不像正道之法,比歪门邪道还歪门邪道。”
“你们说,为什么咱们归雪楼的那些内门弟子,一个比一个邪乎?”
这话没人敢回,略了过去。
有人听出来一点门道,“他不用剑?我记得宋甄的弟子皆修的是剑道。”
“这我就不知道了,他这人神出鬼没,时常闭关,反正我是没见他用过剑的。”
“哎,你们说他和连城谁更厉害。”
“这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