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李晗离开,秦宇和秦通沿着玉阶一节节的向上爬,爬到一半秦通累的不停喘息,秦宇停下,带着他坐在玉阶上。
“陛下,我们来这儿做什么?”秦通侧头问。
秦宇笑笑,指着脚下说“朕年少时,特别奇怪为何永寿殿御阶修的如此长,诸位大人上朝不累吗?”
呵呵··秦通忍不住笑了,但却没有回答,秦宇拍拍他的头。
“后来皇兄说,这高耸的御阶是天子的威严,臣子站在下面,仰首而望,心生敬畏”
秦通皱皱眉,欲言又止,秦宇看见“怎么了?”
“回陛下”秦通欠身,略有些犹豫的说“通儿认为,天子威严,不在殿堂之高,而在心中,持威自重,自然为臣民拜服”
“哈哈··没错”秦宇大笑,看向前方说“为何不与朕直言?”
“通儿怕··怕冒犯陛下”秦通低头说。
“通儿”秦宇拉起他,看着他说“你对朕很重要,朕是现在的天子,你是将来的天子,朕会生气,会罚你,但却不会害你,朕比任何人都要重视你,甚至超过你的父王和母妃,朕会保护你,所以你不用怕朕”
秦通抿抿唇,声音极低的问“为什么选我?”
“没有为什么”秦宇失笑,一拍他的头,继续向上走去“朕如你这般大的时候,谁会觉得朕能登上天子之位,所以没有为什么,所以才叫天命”
牵上他的手,秦宇踩过最后一节御阶,转身看着玉阶下“通儿”
秦通仰头,陛下低头看向他,嘴角微扬,和煦如风,没有他素来看见的威严持重。
“你确实不是朕第一个人选,但是坚儿不在了,所以朕选了你,但朕很庆幸选了你,因为朕发现,你比坚儿更适合做天子”
秦坚聪慧,良善,但一生也走不出掖庭衙的阴影,他永远都是那个畏缩,小心的孩子,他缺少君王的自信和气度。
秦通,自幼就是淮王府的小王子,他有皇室子弟的自信和骄傲,他明白自己生来高高在上,也明白自己生来背负责任,这些都是秦坚不具备的。
自己的逼迫和天子的责任让秦坚诚惶诚恐,说起来是自己逼死了他,不怨任何人。
“若我做不好怎么办?”秦通问。
秦宇记得坚儿也这么问过他“朕选了你,你便是天命所归,通儿,你定能做好,朕相信多年后的天下,比今日会好百倍”
“陛下”李晗气喘吁吁,手扶着一块木板。
秦宇拿过来,斜放在台阶上,拉着秦通坐在身前,圈住他的小身子说“大殿饮宴你不喜欢,叔父跟你做件叛经离道的事,全做赔罪”
“啊!”
秦通低呼一声,耳边风声一阵阵,转眼二人就滑到了玉阶下,过了最初的害怕,秦通兴奋起来,一跃而起,拉着秦宇说“叔父,我们再来一次”
“好”秦宇拉着他再次踏上玉阶。
皇帝陛下和秦通叛经离道完,夜色已经很深了,秦宇回到太和殿时,看见等在门内的临晚风有片刻的心安,可转瞬这心安就变成无法言说的惆怅。
“你怎么还不休息?”秦宇笑问。
临晚风没有回答,转而问“大宴早结束了,你去哪了?”他去过昭和殿,人不在。
“你要时时刻刻看着我不成”秦宇笑笑,坐下说“跟通儿说会话”
临晚风坐到他旁边“他不怕你了吗?”
“我很吓人吗?”
“不吓人,不过很多人都害怕你”
呵呵··秦宇偏头看他,打趣说“偏你不怕,朕很失败”
“白大侠也不怕”姓白的微微皱眉,临晚风摆手说“好了好了,不说他了好吧”
你还有理了!秦宇摇摇头,向寝殿走去,临晚风跟在他身后,秦宇以为他要回里面的暖阁,一个猝不及防,被小崽子抱着摔倒在床上。
“干什么?”秦宇斥责一句,有点心虚。
临晚风挑挑眉,冲他说“你说呢?”
“····”
秦宇没有回答,板着脸撑着手臂就要坐起来,临晚风按住他的胸口,手上用力,身子一翻骑在他身上。
“姓白的,看来等你主动是不可能了,老子等够了,决定亲自动手”
“动··动··动什么手”秦宇惊得结结巴巴,推着临晚风的,呵斥说“你给我下去!”
“别着急,有我下去的时候”
临晚风歪着头,眼角带着春意,皇帝陛下眉头跳跳,心在胸口震得发疼。
陛下,你好像又有色心了,临晚风笑着俯身,贴着他的鼻尖“陛下,想亲我吗?”
他身上有一股香气,像是脂粉又不像,秦宇不知道那是什么香,但流进心底,很迷乱人的神志。手臂环上临晚风的腰,秦宇一个翻身压住他,垂头看着他带着一点得意的精致面容。
“陛下!”小福子的声音忽然传来,带着惶急“小安王高热不退,沉睡不醒,请陛下立刻过去”
“传御医”秦宇松开临晚风,一跃而起,压低声音又说“不要胡闹了”
临晚风抱肩坐在原地,姓白的已经离开,他看着门口神色变动一下“莫非八字不对盘,怎么每次都有人来打扰”
秦鸣退热时,天已经有些亮了,昨日饮了酒,又折腾了一夜,秦宇早已经困倦至极,吩咐了一声小福子,便和衣在秦鸣的侧殿睡下了。
半梦半醒间,感觉人钻到他的怀里,发丝蹭在鼻尖,他动了一下,刚要醒来,听见一道软糯的声音贴着他小声说“我也困了”
那就睡吧!紧了紧手臂,秦宇环着人,又坠入梦乡。
第403章 莲花
大雨倾盆,几乎淹没天际,陆琮撑着油伞,没注意浸透的衣衫,匆匆穿过宫门,走进昭和殿。
“陛下”陆琮跪倒“南郊大雨,惊雷劈中天龙寺殿顶,大殿坍塌,秋小姐和齐小姐双双丧生”
秦宇有些惊异的抬头,看着他问“都谁看到了?”
“天龙寺主持,还有众位僧侣都看到了”
“还真做到了”秦宇慨叹了一句,反倒有些好奇她如何做到的,回神看向陆琮他问“她二人如何?”
“受了伤,微臣以将人送至隐秘处”
“立刻送出京城,待二人伤愈,便自行去留吧”
陆琮退了出去,秦宇放下笔看着桌前,又完成一件事。
太医院,白云飞坐在里间,埋首在浩瀚的医书里,全然没有注意窗外的潺潺雨声。秦宇拎着酒壶,看着‘勤奋苦读’的大侠,陡然失笑。
“大侠,你这是要进入博士府为官不成?”
“秦宇”白云飞抬头,扭头看向窗外“下雨了?”
“下了好大的雨呢”秦宇将酒壶放在桌上,坐到对面说“东阳险些又决堤,还好这些年治水见些成效,否则我还真没空跟你喝一杯”
“你很高兴”白云飞瞧着他,端起酒杯问“开心什么?”
“立后的事情解决了”秦宇回答完,又略微皱下眉说“还得焚香祭天”
白云飞没有问他为什么焚香祭天,端着酒杯,仍低头翻着医书,秦宇知道他为了什么,探身看了看,坐到他身旁。
“大侠,我听钟行说,你在这儿待了好久了,歇歇吧”
“我不累”白云飞头也没抬的说。
可我看着累,秦宇抬抬眉,随手翻着四周的医书,在角落里看见几张白描的宣纸“这是什么?”他问。
白云飞扫了眼,脸色一变“不许动”他赶紧拦住秦宇的手臂。
皇帝陛下没有争执,眼神瞄向那几张宣纸,嘴角噙笑,压低声音贼兮兮的说“大侠,你画了什么?”
秦宇眼神不怀好意,白云飞眉毛动了一下,他觉得不说出来,这白痴肯定不知道揣度出什么。
“是几幅雪莲而已”白云飞横了他一眼。
“那你藏什么!”秦宇趁他不注意,一把拿了过来。
“你给我”
“我看看”
秦宇用手臂拦着白云飞,另一只手一抖,雪莲图在眼前铺开,他看了一眼,眉头微皱。
“大侠”秦宇指着画问“这是什么?”
“叶子”
“嗯··那这个又是什么?”
“雪莲”白云飞眉峰压低,脸色难看。
秦宇仔细端详着这副画,瞄着身侧的白云飞,终于绷不住一本正经,拍着桌子大笑“哈哈哈···白大侠,您这副雪莲,妙就妙在没有一处像雪莲,当真世间奇景”
“····”白云飞脸色铁青,一脚将皇帝陛下踹到地上,冷声说“出去”
“别这么小气,让我看看”秦宇爬起来。
“出去!”
“哎呦!你怎么下这么重手”秦宇揉着腰,还要上前,被白云飞推着胸口拦住,他笑嘻嘻的按下白云飞手臂,收敛神色问“你画它干什么?”
白云飞脸色变了,松开手坐下,侧头看看那幅画,低声说“传言,有种雪莲开在绝境,若采得服下,有起死回生之效”
“嗬··”秦宇笑了,坐回去说“这你也信,一听就是胡说八道”
“我信!”
白云飞看着他,秦宇脸上一僵,半低下头“我是怕你··”
“我知道,起死回生言过其实,但是我翻阅典籍,确实见过这种雪莲入药,虽不至起死回生那般奇效,但必能治好你”白云飞打断他,像是给自己打气。
我是怕你满怀希翼,最后却空欢喜一场,岂不难过。秦宇没有说出口,看向他笑着说“我帮你画吧”
“你会画?”白云飞不确定的看他。
“定然比大侠那株草好”秦宇拿过笔墨,坐到对面说“大侠,你怎能画的如此难看啊”
“你··”
“哎呀,无心之言,无心之言”秦宇按着他的肩膀,赶紧转移说“你快找找书上,这雪莲长成什么样”
白云飞坐在对面,一开始看着医书,后来不知不觉的就看着作画的人,还有那副画。秦宇说的对,他画的很好,比自己好很多,白云飞第一次理解那些赞誉里秦宇。
昭和殿
临晚风终于逮住几日不见的皇帝陛下,抓着他的手腕说“你躲了我好几日,干什么?”
“没躲你”秦宇理直气壮的说。
“没躲你跑什么”临晚风斜了他一眼,上前一步“晚上也不见回来,姓白的,你这是在哪睡的啊?”
他挑着细眉,眼底不善,秦宇抽出自己的手臂,避开说“择士还有改易军制,哪一件事都得忙一阵子,我每日都在处理政务”
“连睡觉都顾不上?”
“是啊”秦宇摆摆手,坐下拿起奏折。
他才不回寝殿休息呢,谁知道小崽子又要作什么幺蛾子,天知道那天醒来看见怀中的临晚风是什么心情。
“姓白的!”
他的若无其事惹怒了小临公子,皇帝陛下一个晃神,美人就落到怀里,秦宇愣住,看着他犹带三分红晕的脸颊,一瞬无言。
大殿的门开着,阳光落在皇帝陛下的金冠上,临晚风看着折射出的金光,细眉动了一下。
“干什么?”秦宇回神,衣领扣子已被解开一颗,赶紧摁住他的手。
临晚风俏脸腾的红了,看着他,咬牙恨恨的说“睡觉,洞房!”
洞房?昭和殿?“小王八蛋胡说八道什么”秦宇呵斥一声避开视线,推着他“赶紧出去,老子忙着呢”
临晚风按着他的手腕,将他牢牢钉在椅子上“姓白的,你心都花出去八瓣了,偏跟老子装什么假正经”
“那都是王二在胡说八道!!”秦宇气急败坏。
“哼哼··他怎么不编别人”临晚风冷眼看着他,嘴角笑的嘲讽。
“老子哪知道”
“姓曲的说得对”临晚风忽而温然一笑“强扭的瓜有时候更甜”
甜什么!皇帝陛下嘴角一抽,临晚风拉着他的衣襟,扣子险些被崩掉,若是从前有人告诉他,自己有这么一天,秦宇非得赏他一百棍,如今也不知这世道是怎么了。
两人僵持了一会儿,皇帝陛下勉强护住扣子,拦着他威胁说“我要叫侍卫了”
“你叫啊”临晚风细眉扬起挑衅的说。
“····”皇帝陛下的眉毛拧成一节,门外忽然传来脚步声。
“陛下··”小福子声音咻的没了,瞪着眼睛愣了片刻,刷的低下头“奴才冒犯”
临晚风动也没动,皇帝陛下涨红的脸僵在那里,殿内气氛诡异,小福子盯着脚尖,暗骂自己愚蠢,这会儿进来干什么。
“我真的有很多事,你先别闹了好不好?”秦宇终是打破了沉默,有些祈求的看向他。
临晚风看了他一会儿,紧抿唇说“我没有胡闹”他说着起身,秦宇松了一口气,看着一旁的小福子说“送临公子回去”
“我自己会走”临晚风瞪了他一眼离开。
“呼”松了口气,秦宇瞥了一眼不尴不尬的小福子,收敛神色问“什么事?”
“陛下,薛相回禀,择士优者正在安和殿,等待陛下召见”
“走吧”
安和殿
士子和杜雪堂一起等在殿内,秦宇进门时一起跪倒“起来吧”他坐到御座上,扫了一圈问“赵志平呢?”
“回陛下,赵尚书正在东殿和王将军、安侯爷商议军制之事”杜雪堂回答。
“嗯”点点头,秦宇看向殿内的士子,大多刚过弱冠,小心谨慎的样子,他笑笑说“诸位的策论朕都看过,卿等皆是将来的朝廷栋梁,朕与朝廷大幸”
“臣等惶恐”众人齐言。
“朕置五军,废天下繁杂番制,但东阳军特殊,未能归属任何一军,今日易改,卿等以为该归于何处为妥”
殿内静了片刻,一名士子站出来,施礼说“学生以为东阳军当归北境军”他停顿一下见秦宇并无询问之意继续说“东阳军与北境相邻,又都是陛下亲设,并入北境军最为合理”
“嗯”秦宇颔首。
那名士子退了回去,又一名士子站出“陛下,学生以为东阳近京畿,若论归属,戍卫京师的安平军最为妥当,北境军远辖胡地镇卫军,不该继续扩充,与陛下改易军制初衷不符”
“嗯”点点头,秦宇还是没说话。
“陛下”一人站出,瞥了眼退回去的二人,施礼说“东阳军既非边军,亦不能戍卫京师,臣以为应撤除东阳军,各归乡里,陛下登基以来,多番裁撤旧军,免民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