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有失,晋国援军受到重创,大梁再无救援,必被攻陷。
“王爷”安子期看向晋王,忽然发下晋王眉间已经没有了担忧,心里一下就安定了“榆山关不会有事吗?”
“不会,王蒙善守谨慎,齐郡守进攻虽然犀利,但是想短时间内攻克榆山关是不可能的”秦宇说着嘴角有一丝笑意“本王估计等我们到了,齐刺史也就要退军了”
“他算错了对手了”
“是啊!”
只是他连本王的一举一动都算在内,偏偏料错了一个王蒙,这算是百密一疏?
榆山关口
“大人,王蒙部极其坚韧,猛攻不下”
“大人,晋王率军回援,已到达榆山关前”
齐宇叹息一声,看看前方不远的关口,对俞义说“让副将军率军与我们汇合,后退十里扎营”
晋王回援,关中军久战不利,众将力荐退军,当夜关中刺史率军悄然撤退,犀利无比的关中军,最终止步榆山关。
后来有人评论,言齐宇轻敌冒进,料错王蒙才无奈退军,也有人称晋王谋划得当,早就料到关中军的算计,也有人认为之前关中军进攻迅猛,到此时已是疲惫之师,否则也不能在高归城休整三日。
不过,无论如何齐宇此战已足以让天下赞叹,关中军深入晋国,几乎危及大梁,让晋王不得不仓皇救援,雍西霸主险些亡国,此一战已足矣让天下人见识到齐刺史的厉害。
赵国进军梁安,南宫询战死丰邑,关中军奔袭大梁,晋王惶急救援,一时间天下纷扰让人目不接暇。
待尘埃落定,人们才猛地发现,天下局势险些大变,战无不胜的晋王军居然两败于赵军,晋国南疆居然如此脆弱,赵国险些成为既晋国之后新的雍西霸主。
齐宇的退却,让各方开始翘首以盼,想看看这位自元年就声震天下的晋王,会如何报复关中军,如何报复赵国。
榆山关
晋军跟在关中军身后,一样奔袭了千里之远,晋王下令全军在榆山休整。
中军大帐内,秦宇阴沉着脸坐在桌案后,帐外的光亮照进来,看在他眼里那么灰暗。
严士君逃回来了!赵军没有追上晋王军,顺势占领了整个梁安郡,而严士君居然死里逃生的逃了出来。
“南宫香知道了吗?”秦宇低着头。
“不知道”安子期站在他面前,恭声说“末将得报便将他单独看守,不让人靠近”
“他受伤了吗?”
“受伤了,还很严重”
秦宇点点头,沉默了下来,安子期看着他,犹豫着说“是否要··”
“不”秦宇知道安子期要说什么,可是真的不想再添一条南宫家的人命,眼睑垂下他低沉的说“先带本王去见他”
军府后院的一间小屋内,严士君躺在床上,因为大量的失血脸颊和双唇皆是惨白,只有一双眼睛望着头顶,异常清明。
吱··门声响起,严士君敛神,眼里异样的光退了下去,半睁眼看着门口。
“严世兄”
“王爷··”严士君看见晋王,动了两下似乎想起来。
“世兄不必多礼”秦宇坐到旁边,按着他的肩膀让他躺下“怎么样?可好些了?”
“多谢王爷挂念,些许小伤,不足挂齿”
“你自千军万马中逃回,哪里是小伤呢”秦宇看着他,严士君听见他的话,眼睑下垂,虚弱的苦笑了一下“可是,舅父··”
“世兄不要太过伤心”秦宇安慰了一句,叹息说“子期说你返回救援南宫宫主,不知宫主可有遗命”
严士君忽然双拳紧握,鼻翼颤动,压抑着嗓音说“我··我对不起舅父,我没有见到··见到他”
没见到··秦宇心里一动,拍拍他的肩膀说“逝者已矣,世兄宽怀”
“多··多谢王爷”
“世兄说没见到宫主,是怎么回事?”
严士君缓和了一会儿,平复下来看着晋王说“微臣返回营救,但是被赵军再次冲散,我在乱军中被撞晕,舅父被围堵在谷内··全部殒命”
呼!秦宇心里松了一口气,又安慰了他一会儿,便起身离去。
“王爷,香儿可好?”
严士君忽然询问,秦宇转身看了看他,笑着说“香儿姑娘很好,你刚回来,本王怕吓到她,一会儿本王让她来看你”
“多谢王爷”严士君目送着晋王离去,一阵后怕,若说错一句,今日必然殒命。
秦宇站到门外才发现自己手心满是冷汗,长舒了一口气,他恢复神色淡然,向南宫香的住处走去。
房门外,有两名侍卫,看见他默默的行礼退后,秦宇推开门,南宫香坐在里间的榻上,蜷着腿双手抱着膝盖,低头不知在想什么,听见有人进门也没有动。
“香儿姑娘”
南宫香猛地扭头看向他,眼里堆满恨意“晋·王·殿·下”
目光扫过南宫香的面容,秦宇慢慢走到她身前,又说“本王想跟你说一说令尊的事”
“王爷竟有颜面提起父亲”南宫香抬眼冷冷的瞧着他“您想解释什么?”
“你误会了,本王没有要解释”秦宇平静的看着她“本王没有收到宫主的求援,令尊惨死本王十分痛心,此事太过悲伤,望你不要和玉良多说,本王必为你南宫家报仇雪恨”
“你··无耻!”南宫香忽然站起来,抓着他的衣襟愤怒的说“做梦!我绝不会让大哥跟你在一起,绝不会让他同一个如此狠毒的人在一起!”
秦宇没有躲闪,任由她抓着自己“本王很喜欢玉良,会对他好的,你父亲已经死了,你告诉他无益于事,只能让他伤心”
“王爷诡辩之才无人能及”南宫香冷笑着“你不会得逞的,大哥会恨你的,大哥会永远对你恨之入骨”
秦宇脸色立变,南宫香的话撬开了他心里最深的恐惧,将他最不愿承认的事铺陈到眼前。
“闭嘴”秦宇忽然掐住南宫香的脖子“本王说过,不许提起”
抓着衣襟的手落下,南宫香瞪着他,脸越来越红,渐渐的开始发紫,秦宇紧紧咬着牙,双手一阵颤抖。
啪!秦宇丢下南宫香,后退了一步,他想起了小神官,再也下不去手。
“咳··咳咳··”南宫香剧烈的咳着,眼泪自眼角滑落,斜眼看着身侧的晋王。
那目光里有恨,也有压抑在恨下的恐惧,秦宇平静下来,面无表情的说“严士君回来了”
南宫香停止咳嗽,转头看着他。
“南宫香你听着,若是你跟玉良透露一个字,严士君会没命,邓元会没命,而你也会没命”
“我们都死了,王爷还能独善其身吗?”
“本王有无数种方法,让你们合理的死去”秦宇冷笑一下,冷漠的说“绝不会沾到本王身上”
南宫香不再说话,嘴角不正常的抽动着,秦宇知道自己抓住了南宫香的软肋。
“你很喜欢邓元对吧,若是你老老实实的,本王保证你们会平安幸福的生活在一起,如果你执迷不悟,邓元也许还有整个邓氏,都要离开这世界,而你就是凶手”
晋王不在说话,南宫香也继续沉默,许久许久之后,南宫香忽然靠到旁边,垂下头颅。
“晋王,你定会遭到报应的”
人世无能为力,便会寄托于天意,宇没有出声,理了理衣袖,转身向门外走去。
报应本王认了,只要玉良不恨自己,只要能和玉良携手余生,白头到老,一切的报应本王都认了。
军府内,安子期站在门前,正在等着晋王。
“子期”秦宇带着他进门问“你来干什么?”
“子期来探望王爷”
“探望?”
晋王坐下看着他,安子期低头躲开晋王的目光说“王爷··您没事吧?”
“你觉得本王有什么事?”端起茶杯,秦宇轻呷一口茶,端在手里静静的看着他。
“晋国危亡,王爷回师,放弃南宫询··”
“子期”晋王打断了他的话,安侯爷下意识的后退一步,头又低了一分“王爷”他答应一声。
“赵军迅猛,南宫宫主未能及时求援,便英勇就义,本王心中甚是悲痛,此事··本王不想再提起,也不想听见有辱‘宫主威名’的谣言”
秦宇端着茶杯,吹吹飘在上面的茶末,又喝了一口看着他,安子期微微抬头,看见他的眼神又瞬间躲开。
“子期明白,告退”
“嗯”
出了房门,安子期看看前方,神色恢复快步走了出去,当日,报信的哨骑,还有相关的人,除了王蒙和李晗,全部消失在这世间。
第203章 谎言、真相
大梁
秦宇缓缓下车,一眼就看见等在城门,一身麻衣的小神官,他脚下一软,差点稳不住身形。
“大哥!”南宫香奔了过去,一下扑在南宫玉良怀中,放声痛哭。
“香儿”南宫玉良扶住她。
秦宇走到他身前,看看南宫香又看看小神官,张张嘴却不知说什么,四目相对,一瞬无言。
“王爷”南宫玉良嗓音低沉,但仍一如既往的平稳“我先送香儿回去”
“李晗”秦宇冲他点点头,示意李晗护送他们回府。
乐兴殿
秦宇埋首堆积如山的公文和来往不绝的朝臣,其实他没有心情去做这些,可是只要一停下来他就会想起小神官,想起南宫香,想起这事情有可能泄露,所以他宁愿沉浸在无休止的政事之中。
窗外也不知几更天,小福子站在门口低着头打瞌睡,晋王归来第一日就如此勤政,实在让他难以理解,忽然一阵风刮过,小福子惊醒,循声望去,南宫玉良已经进入大殿。
秦宇起身看着他没有说话,小神官眼角下垂很难过,可他不敢上前,他不知道这难过是因为什么。
“王爷”南宫玉良忽然上前紧紧的抱住他,埋首在他的胸口“父亲··父亲··死了”
是啊!秦宇抱住他,南宫玉良双肩松动,沉闷的哭着,小神官该是一路忍着悲痛,不让南宫香看出来,直到夜深人静··奔到他的怀里。
轻轻抱起他,秦宇带着他进入里间,将他圈在怀里躺在榻上,南宫玉良的哭声很低,但很悲痛,悲痛到秦宇觉得他每一滴泪,都落到自己心里。
许久之后,这悲痛转为疲惫,再也流不出眼泪,南宫玉良贴着晋王,手掌摸着他的心口,掌下有心脏的跳动,真好!
“还好香儿活着,兄长也活着”他抬起头,看着晋王的眼睛继续说“还好您也活着”
“别怕,本王永远陪着你”
秦宇看着他,南宫玉良忽然扑了过来,激烈的吻住了他,双唇颤抖,小神官很害怕,害怕失去自己,而他很高兴,也很内疚,只能紧紧抱住小神官,想将他揉进心口。
玉良,如果这谎言本王能支撑一辈子,那他就是真相,那你就会永远不会离开本王!
京城
“陛下,这是齐宇的请罪折子”王谦和轻轻的放在宣帝桌旁。
拿起奏折,宣帝端在手里,还没看见字迹,就忍无可忍的扔了出去,王谦和后退一步,眉心紧皱。
“陛下,齐刺史尽力了”长途奔袭,料敌不周,当时退军确实是最明智的选择“请陛下宽恕齐宇”
“尽力了?”宣帝冷笑着,只有他自己心里明白怎么回事,这天下的揣测众多,可只有他明白,这绝不是什么尽力了。
宣帝看着长信殿的方向,眼角一抖,沉声说“朕不怪罪他”王谦和一怔,宣帝没有理会,大步离开了昭和殿,向长信殿走去。
长信殿的暖阁内,太后靠在软榻上,宣帝的到来她并不意外,挥挥手他示意宣帝不要行礼了。
既然是质问,又何必虚伪的行礼!
“母后”
“陛下是来责问本宫干政的吗?”
太后言语直接,宣帝忽然有些不知所措,那是经年累月积压在心里的威望。
“儿子不敢,只是不懂··”宣帝看着她,沉下心来说“母后既如此爱护六弟,为什么不干脆··”
“本宫”太后声音高了一丝,打断了宣帝的话,冷眼看着他“是为了大雍的江山社稷”
“江山社稷!”宣帝有些可笑的看着她。
太后无视他的愤怒,继续冷静的说“陛下兴兵伐晋,为一己私欲,有没有想过真正的后果,若是大梁真的被破,若是赵军真的杀了晋王,那么获利最大的是不是朝廷,是不是你这个天子”
“母后想说六弟的存在,对朝廷和儿子有益?”
“没有益处”
太后干脆利落,宣帝愣了,不解的看着她,太后瞧着他的样子,心里有些疲惫。
“晋王谨慎小心,不像赵王贪功冒进,你伐晋后,赵国就成为新的晋国,而这个赵王绝不会像晋王一样隐忍,他会立刻挥军京师,这天下也许是赵王的,也许是吴王的,甚至是淮王,但绝不会继续是你的”
是吗?宣帝哑口无言,颓然的靠在那里,低下头哑声说“母后··您真的是为了社稷吗?”
“昊儿,你可以不相信母后,但是很快你就会明白,母后说的都是事实”
太后拉起他的手,心疼的说“你既然如此忌惮你六弟,为什么把他想的那么简单呢,北境军绝不是晋王一死,便会倒向朝廷,齐宇今日行为,北境军不用晋王的吩咐,自会南下陈兵京畿,孔石等众将对晋王的忠诚,绝不是你旦夕就能洗去的,昊儿,你现在该想的是如何平息··晋国上下的愤怒”
“平息?愤怒?”宣帝站起来,失笑的说“晋国的愤怒··哈哈··母后您不如直接下诏废了儿子,平息他们的愤怒”
“陛下就是天子,永远不会变”太后也站了起来,认真的说“晋王必须北面而拜”
“母后”
“昊儿,母后护了一辈子,为什么今天你却不信了呢!”
因为今天威胁我的是六弟,宣帝别过脸没有说出口,施礼说“儿子不孝,母后不要生气”
你为什么总是嫉妒你六弟,如果你知道母后都做了什么··为了这个皇位··还会不会那么想。
太后也没有说出口,拍着他的胳膊和声说“回去吧,放心”宣帝离去,太后又坐了回去,摩挲着腰间的玉佩,默默无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