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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北境有冻离 字数:4924 更新:2022-01-03 08:08:26

质子之事CAO劳,也着实是累得很,竟是靠着孟笙睡着了……

  孟笙看着陆开桓的睡颜,弯下腰在陆开桓耳边唤了两声,见陆开桓没有回应,便悄悄将脸凑过去。

  许久后,一个冰凉的吻,轻轻落到了陆开桓的唇上。

  这个吻像是羽毛坠湖,静得不带起一点涟漪。

  五天后,突厥来的使者在金殿之上,提出要大千国出一位质子到突厥去,不然明年将不会再进贡物品。果不其然,此言一出,朝堂上无不震惊,人人都知道这几年突厥有想要毁约起战之意,原本以大千国的兵力,也并非没有胜算,只是大千国连着两年旱灾,国库并不充裕,粮仓内也实在是捉襟见肘,突厥正是瞧见了这个时机,才敢提出如此无理的要求,企图寻找一个借口起兵攻打大千。

  御书房内。

  “皇上,万万不可!陛下子嗣本就稀少,若是再派一位远去突厥做质子,那么损失的不仅是大千国的一位皇储,更是大千国的脸面啊!”

  “郎生此言差矣,若是以一位皇子,能换得边疆平和,两国交好,那么其实是一件动徳事,又何来丢去脸面之说?”

  “功德事?”郎雨华的双手在宽大的袖中攥得紧紧的,手心里是湿滑的汗,可他面上却十分淡然,“丞相大人,功德之说,您也明白,那都是史官笔下的遮羞布罢了,如今竟也要拿来自欺欺人吗?”

  郎雨华在三日前寻着了洛光街的方先生,方先生为他指一条路——这路虽说不是什么明路,但陆开桓提出的条件着实十分动人。

  信中写道,如今时机动荡,却也正是有志之士出头的好时机,若是郎雨华肯与陆开桓合作,待大事尽成,丞相之位便是他的。

  丞相果然怒道:“郎雨华!你竟敢如此放肆!别以为你如今是状元郎,就可以肆无忌惮!如今我大千国内忧外患,你难道不知道吗!”

  皇帝抬起眼皮子,懒懒地翻过一页搁在案上的经书,又抿了一口茶,方才慢悠悠地开口:“丞相何必如此动怒,传郎雨华过来议事就是要他来说话的,不然朕总听惯了你们那些绕来绕去的客套话,有时候还真是糊涂,”他的眼神平压下去,在十个近臣之中沉沉扫视,将每个人的神情都收进眼底,又问道,“众卿以为,将三皇子送去突厥如何?”

  郎雨华心里暗暗叫糟,正欲开口阻拦,却被丞相抢了一道:“老臣以为,三皇子是最合适的人选,三殿下年幼,暂且也没有接触朝政,心姓单纯,去磨练也未必是坏事;再者,当年定远侯之事……三殿下毕竟是蕙妃之子,此番送去做质子,也是赎了罪。”

  “皇上,此事还应从长计议……”

  最后也未论出什么结果,只是近臣之中,大数要么是太子的人,要么收过二皇子的恩惠,所以他们对于推陆开桓这样一个无用皇子出去受苦,都认为是最好的办法,大多都顺着皇帝的意思,推荐三皇子去突厥作人质。

  散了朝,郎雨华悠悠地叹了口气,他入朝时间不长,作官资历也尚浅,且还没学会如何做个处处逢源的朝臣,骨子里还带着文人的一腔傲气和热忱,对那些圆滑世故,随波逐流的臣子大多还是看不起的,可这一次的御书房议事,却让他真正开始明白,有时候,受宠与不受宠之间的区别,简直是云泥之别——天家之子尤是如此,若是不能讨到父亲的欢心,那么便如履薄冰地活着,有时还不及平常百姓家里的孩子。

  天空上压着沉沉的阴云,郎雨华抬头看天,一片雪花落在他的眉心,很快融化成了水。上京的雪向来如此,下得突然,下得肆意,郎雨华没叫宫人为他拿伞,只是贴着宫墙,一个人满满地走去。

  在路过一个小巷时,郎雨华停下了脚步。

  那里有一个穿着太监服饰的纤细少年,正撑着伞等他。

  “告诉殿下,情况不妙,陛下有意让他去做质子。”

  “是,”孟笙点点头吗,将手里的油纸伞塞到郎雨华的手里,又探过身子,伸手替郎雨华掸去肩上的落雪,末了微微一笑,“郎大人拿着伞回去吧,这雪虽然不大,但到底是湿凉,还请大人多多保重身体。”

  郎雨华点点头,他不便在此处多做停留,便转身离开了。

  只是那伞柄上被一个人手掌捂热的温度,传到了他的手上,在寒风落雪之中,还久久不散。

第十九章·母妃

 “陛下,三皇子在殿外求见。”

  皇帝拈了颗腌杏,心不在焉地应道:“都这个时辰了,他来干什么……罢了,你叫他进来吧。”

  陆开桓从门后绕进宁隽宫,缓缓走到皇帝榻前,跪下行礼:“参见父皇。”

  “起来吧,”皇帝嘴里含着杏核,有些含糊不清地道,“有什么事?”

  “父皇,儿臣此次来,是为父皇解忧……突厥之地,儿臣愿去,以换疆地和平。”

  “哦?突厥?你愿去?”

   陆开桓心下冷笑,无论他来不来主动走这一趟,怕是他这位父皇都会毫不犹豫地把他打发到突厥去,既然如此,不如主动些,争取些时机。

  “是,父皇,儿臣两位皇兄都年少有为,只有儿臣,刚刚及冠,也没能为大千国做过什么,不如就让儿臣去突厥吧!不过儿臣有一个小小的心愿,不知父皇可否满足?”

  “什么心愿?”

  “请父皇恕儿臣之罪,儿臣自幼与母妃分离,至今已有十二年,儿臣唯一的愿望就是能够再见母妃一面,哪怕只是说几句话,也是好的。此去突厥,儿臣不知何时才能回来,儿臣只想亲口和她道个别,要她安心,哪怕她已经认不出开桓……”

  母妃,蕙妃。

  蕙妃。

  这个名字太多年都没有被提起过了,以至于皇帝再思起故人,也不禁有些恍惚了。

  这么多年来,云蓉宫一直是宫里一个不能说的地方,久而久之,连他自己都开始遗忘,那个眼波如水的女子。

  爱她吗?——皇帝说不上来。

  皇帝还是皇子的时候,学的就是帝王策。他被时刻教导做一个帝王前,首先要学会的就是断情绝爱,要对所有人都狠得下心肠。

  为了皇权的稳固,他自然也是可以放弃一个女人的,这都是小小的牺牲。

  只是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在听到蕙妃疯了的那个晚上,他在偌大的龙榻上,枯坐整整一夜。

  那样一个灵动聪敏的女子,怎么能,怎么会,说疯就疯了呢?

  ……

  “寒泉之思本是人之常情……”皇帝清了清喉咙,到底是没能将那句压在舌底的‘回来告诉朕,她且还好’说出来,“你去吧。”

  “多谢父皇!那儿臣便不打扰父皇歇息,这便退下了。”

  孟笙瞧见陆开桓从宁隽宫内出来,连忙将手上抱着的大氅为他披上:“殿下,奴才瞧见外面起风了,你穿得太少……”

  陆开桓摇摇头,双手自然地握上孟笙的手,语气里带上三分心疼的责备:“大半夜跑出来做什么!瞧你手冷的,像两块冰一样,下次不许擅自来送东西了,好好在你屋子里烤火盆,听见没有?”

  陆开桓到底是年轻体壮,在冬末的寒风料峭中,温度竟也十分高,灼灼暖意从相贴的肌肤传到孟笙手上,这种热度似乎透进血液里,孟笙抬头望着面前的青年,一时间只觉得有如春沐。

  这个人,是他人生里拨开云雾,透进来的一缕阳光。只是这道光太过耀眼,太过炙热,连孟笙自己都不知道,他到底能不能抓得住这道光,或者说,这道光愿不愿意在他手心里停留。

  孟笙看着看着,就想起了那个月光下的吻。

  他这些日子同宁隽宫的小宫女兰儿走得近,兰儿今年十九岁了,比他还大些,姓子却灵动贪玩,平素贪嘴,总是找些太监出宫帮她带点心,认识孟笙后,兰儿便常托他带些小食回来。之前陆开桓看见的荷包,也是兰儿当作谢利送给孟笙的。

  两人走得近,又因为同有被家人卖进宫里的经历,颇有惺惺相惜的意思,便一直如同姐弟般相处。

  “兰儿姐,你有没有喜欢过一个人?”

  “当然有了,我的阿哥还等我出宫后嫁给他呢!”

  “那……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感觉?或者说,你怎么知道自己喜欢他呢?”

  兰儿捂嘴笑起来,两眼弯弯:“哟,你这是看上哪个宫的小宫女了?”

  孟笙脑海里不由浮现一张英挺的面庞,又想到宫女这个词,不由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不过我说啊,就你这张小脸,和宫女做对食,去哪找个比你自己还漂亮的?”兰儿掐了一把孟笙的右脸,笑咪咪地道,“你呢,要是实在不能确定,就趁她睡着的时候,偷偷亲她一下,要是你觉得自己面上发热,心里滚烫,那就是喜欢没错了!”

  “亲,亲他?!”孟笙瞪大眼睛,“不,不行,我……”

  “你试试嘛,不然你这么笨,要到什么时候才能开窍?”

  月下偷吻,情愫涌动,孟笙跑回房内,将手放在心口,他觉得浑身都要烧起来了,那是一种新奇的感觉——无数种感情交织在一起,羞耻,紧张,激动,暗喜,种种糅合到一起,令人头晕目眩,呼吸难畅。

  这就是喜欢吗?

  “想什么呢,这么入神?”陆开桓拨开孟笙额前的一丝碎发,将人从走神中拉回,“你既来了,就陪我往云蓉宫走一趟吧。”

  “现在?”

  陆开桓收回手,转身快步走去,一边走,一边沉声道:“陆远达虽然因为那些事,失了父皇的恩宠,但是他根基深厚,大厦非一砖一瓦形成,朝中他的势力并不少,有那些人护着他,而且我们也没有造反这种重罪的实证,我其实已经猜到最后的人选还是我,今日郎雨华的话,我其实也并不怎么意外。”

  “殿下,孟笙永远会在您身边。”

  “不,”陆开桓摇头,目光柔软地看着孟笙,“我正是知道这点,才不想要你和我去突厥受罪。我此来主动揽下这件事,是因为我在寻找最后的转机,而这个转机,正是在云蓉宫。如果我不来,等到圣旨到我面前,那才是真的没有转圜之地了,主动来,不过是为了提出去云蓉宫的请求罢了。”

  话语间,两人已经快步穿过长道,来到了云蓉宫门前。

  因为皇帝不许任何人踏足云蓉宫,陆开桓也真的很久没有见到蕙妃了。他活了这么些年,其实对儿时的记忆已经十分模糊了,只记得那时候的云蓉宫,白玉铺地,处处雅致而华贵,和面前这个阴森冷寂的院子,根本无法联想到一块去。

  白玉已经在这些年碎了许多快,走在上面有种走在鹅卵石的错觉。陆开桓走上前去,对门口的侍卫道:“奉皇上口谕,容我进去见蕙妃。”

  那侍卫也是今日轮值,轮到他来看守云蓉宫,本就不耐烦,此时干脆行个礼便走开到墙边。

  “孟笙,你在外面等我。”

  孟笙知道,陆开桓的意思是,若是发现什么异动,立刻通报,于是点点头,寻了个避风的位置,静静地站着。

  陆开桓深吸一口气,伸手推开了云蓉宫斑驳的大门。

  “谁?”

  一声诘问,穿过几十年的时光,传进陆开桓的耳中。

第二十章·废储

  

  陆开桓反手将门掩上,抬眼就看见了面前的妇人。

  她身上的长裙浆洗出一种发白的颜色,但容貌仍旧整洁,并不像是宫人口中传的那个疯婆子。眉目流转之间,虽不如当年那样熠熠生辉,但那份骨子里的矜贵和从容,却是从来都没有丢过的。

  “……子真?”她提着裙摆走过来,抬头用目光细细描摹面前这个和记忆里相差甚远的轮廓,“你来这,是有什么麻烦了吗?”

  蕙妃的声音还是那样温柔,像是淙淙流水,听得陆开桓夜难免眼眶一红。

  一个习惯了孤身作战的人,身边突然有了依靠的时候,往往比常人更觉疲倦。

  “母妃……你不是……?”

  “前几年总是有人盯着云蓉宫,我怕他们对你下手,只好装疯,如今我这院子倒是清净,谁也不愿来这个地方沾晦气,没人来,我也就懒得再装下去了。倒是你,怎么会来这里?”

  陆开桓强自压了压眼底的热,放低声音,附在蕙妃耳边:“母妃,突厥要大千国的皇子去做质子,父皇有意将我送去,可是那地方实在九死一生,而且我再回来时,也会失了先机。母妃可有什么法子,帮我留在大千国?”

  “你长大了,”蕙妃仍是带着淡笑,一双眼里却写着了然,“跟我来。”

  蕙妃向殿内走去,陆开桓也连忙跟上,只见她拐进一间屋内,屋内大多摆设都十分陈旧,只有摆在高台上的青玉菩萨像还如当年一般。陆开桓对这里有些印象,他母妃信佛,小时候就常常见她在禅室里礼佛。

  她摸出一个火折子,点亮了菩萨两边的油灯,陆开桓正疑惑着,就看见蕙妃从像前抽出两根新香,用力掰开,里面掉出两张纸条,一张上面写了字,一张是空白。

  陆开桓将写了字的纸条取来,借着晦暗的灯光,勉强看清那上面写着的人名,这些人,或是当年定远侯的门生,或是曾受过赵家极大的恩惠照拂,都是些靠得住的当朝大臣,陆开桓也是此时才想明白,这些人,一直与他的母妃有联系,通过线人将消息传送出去,这是一个母亲能为儿子留的最后的后路。

  定远侯的女儿,原本便不是池中物。

  “这……”

  蕙妃打断他的话:“记住了吗?”

  陆开桓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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