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族不认吧。这位玉家大姑娘如今不知去向,我派人去找,只知道她最后一次露面是在岭南青城。”
“哦,青城,”云邡凉凉道,“原来如此,那一定死的只剩骨头了吧,没想到有人比我先吃上了狐狸羹……嘶!”
他手上多了三道红色抓痕,始作俑者蹲在魔尊肩膀上,全身炸毛,怒气冲冲的瞪着他。
云邡匪夷所思:他怎么了它了?至于吗!
红澜顺手把狐狸塞回去,一副防着云邡还手的样子,“那兴许是它生母。”
行,云邡想,就当他嘴瓢了。
不过他和红澜也都心知肚明,他说的虽不中听,但确实是大实话。
青城这地方,什么都吃,尤其爱扑捉灵兽开荤,三百八十道工艺加工,煮出来的灵兽香喷喷。
当初穷奇就是在那儿落难的,母狐狸掉到那儿,也基本没什么生还的希望了。
红澜道:“它母亲恐怕已死,父亲又是凡人,狐族并不接纳它,即便送回去,它在青丘也没有家,所以我才没送回去。”
云邡则心想:你和我解释什么?
他顺着红澜的意思,识趣的提议说:“那你就留下,做个伴,当儿子养了。”
红澜刚要点头,立马觉出这说法的奇怪之处,停住了。
同一时间,云邡感觉到什么似的,敏锐的扭头一看,谢秋寒果然看了过来。
云邡:“…………”
迎着风,他奇异的读出了那眼神的意思:整天居心不良想给人当爹就算了,居然还去怂恿别人?
谢秋寒走到他身边,硬邦邦道:“原来是这样,多谢仙座教养之恩,可给仙座当儿子,我还受不起。”
……臭小子,给他惯得。
云邡皮笑肉不笑道:“不敢,你哪里是我儿子,明明是个小祖宗。”
谢秋寒深深的看他一眼,没有回嘴。
反正怎么说,他都不会懂。
云邡看他闷了起来,还觉得莫名其妙,他又没说重话。
这时,那原本缩在红澜怀里的小狐狸忽然探出了头。
它看了看谢秋寒,似乎也看出他不高兴,颤颤巍巍两步跳到了他怀里,又舔又蹭的,简直比仙座大人还懂事。
谢秋寒被小狐狸吸引了注意力,很快忘记了刚才那点小别扭。
红澜瞧见了,也觉得这小东西有意思极了,伸手去摸了摸。
云邡默默的看着他们,心想:我也想摸一下。
仙座在这个问题上,还真就兜不出去了。
于是他坚定决心,出手如电,趁其不备,结实的摸了一把毛。
……摸上了!
仙座捻了捻手指,毛绒绒的触感还留在指尖,他煞有介事的在心里评价:也就那样嘛。
正当这时,谢秋寒的一声惊呼打断了他的自得——只见那才巴掌大的狐狸从谢秋寒怀里跳了出去,一下跳到了前方的河流中,岿然不动的踩在水面上,冲他龇牙咧嘴。
当真是凶得很。
云邡:“…………”
矛盾浮出水面,仙座和狐狸互不相让的较着劲,红澜终于发现了这点,忍不住笑了起来。
红澜上回这么笑,可能得往前追个几百年了。
他眉眼疏淡,眼梢平齐微垂,笑时眼头会有个下勾的小涡,不是惊人的明艳,而是一种山高水长的舒朗和愉悦,看多久都不会生厌。
河水清澈,水面仿佛撒了无数碎金,盈盈一水上,白狐也歪着脑袋,呆呆的看着他。
第54章
千金难买师兄一笑, 仙座决定不再与这只狐狸计较。
他见狐狸颤颤巍巍立在河面上, 有些不支的样子, 开口道:“赶紧上来,别的是假的, 河是真的,掉进去我不救……嘶, 你偏跟我作对是不是?”
好的不灵坏的灵,他才刚说到这儿, 那狐狸就噗通一声整只掉进了河里。
不待他出手,黑影在眼前飞掠,红澜轻轻一跃,滴水不沾的把狐狸捞了起来。
仙座敢发誓,他刚才被师兄不悦的扫了一眼。
又有他什么事?
红澜道:“什么叫河是真的?”
云邡善良的说:“忘川河, 水里全是刚洗下来的怨气,再耽误一会儿这只狐狸就该秃了。”
狐狸:“吱吱吱!!!”
狐狸抓紧了红澜的衣襟, 恐惧之情溢于言表。
红澜无奈, 轻飘飘的扫云邡一眼, 让他闭嘴,同时手上扔了个决, 给狐狸弄干净了。
修士就是这点方便,生活起居小事都不必麻烦, 只需要扔个决就能搞定。
狐狸发现自己神奇的干净了,很是高兴,抖了抖重新蓬松的毛发, 兴高采烈把脑袋伸到红澜手底下。
红澜以为是想让他摸一摸的意思,便压下掌,想给它梳梳毛,可小东西却不让,躲了两回,用不满的眼神望着他。
红澜皱起了眉,怎么这么麻烦?
僵持了片刻,小狐狸终于软软的说:“还有耳朵。”
幼崽初学人言,说的生涩,嗓子又细,讲的嗲声嗲气的。
他低头看一眼,小东西冲他抖了抖立起来的白耳朵。
红澜沉默了。
就在狐狸有些瑟缩的时候,他终于动作,亲手、认真细致的,给它掏了耳朵。
真是天上地下头一回,他都没替道侣掏过耳朵。
掏了耳朵,揉了肚皮,小东西被伺候的舒舒服服,满意极了,便扒上了红澜的脖子,作势要亲他一口。
红澜再次眉头一紧。
下一刻,狐狸被捏着后颈提了起来!
夭寿了,狐狸短短几年的生命里,还是第一次被人家拒绝亲亲。
红澜提起了狐狸,狐狸四肢腾空,在空中扑腾,红澜无视它的不快,认真看它下腹,想分辨公母。
嗲成这样,应当是母狐狸吧?
狐狸那黄豆大的小脑袋瓜运转起来,终于反应过来这个人干什么。
它顿时气的通红:看着正正经经的,怎么耍狐狸流氓!
恼羞成怒的狐狸爆发出了新的力量,凶巴巴的用后腿在红澜脸上蹬了一下。
红澜都来不及生气,狐狸就从他手中脱出去……又跳河了。
云邡的大笑声从岸边传来,他简直开了眼界了,这是怎样一种恃宠而骄的精神!
红澜无奈,弯下腰,挽起袖子,伸手探进河里,又去捞它。
可不知怎的,一股沉沉的铁锈味忽然钻进了他鼻尖。
这铁锈味隔着重重忘川水,成了一份折戟沉沙的沧桑和肃杀。
哗啦——
水花四溅,狐狸从水面冒了出来,四爪并用的抱着一块铁皮,摇头摆尾的要交给红澜,就像是献宝似的。
红澜把它拎起来,“别捡不干净的……”
云邡瞧见那东西,忽然声色俱厉的喊道:“上来!!”
与此同时,阳光似乎明灭了一瞬,那股肃杀的铁锈味腾然升起,叫人脊背钻出一层又一层的冷意。
红澜神情一凛,足尖点击水面,飞快的跃起。
可他快,那水里的东西更快。
一双手像水蛇一般从水面探出来,紧紧的箍住了他的脚踝。
红澜跃起时,把那东西也带了出来,让人看见了它的全貌——那是一个全身盔甲的“人”,盔甲是黑色的,不泛光,幽深漆黑,头盔下没有脸,而是一盏绿色的鬼火,明灭间有说不出的诡异。
红澜空中一个翻转,狠狠一踹,将这东西蹬进了水里,砸的水花四溅。
他凝眸细看,道:“这是什么东西?”
“幽冥守卫,”云邡道,“——师兄小心!”
同一时间,水面竟然冒出了更多这样的“人”,他们密密麻麻的从忘川钻出来,齐齐仰头盯住了红澜。
红澜:“………”
狐狸:“吱!”
那些盔甲人分了两拨,一拨围剿红澜,另一拨则踏上了岸。
这只小队整齐的戴着盔甲,手持长矛,肃杀无比。
被那几十盏像眼睛一般的鬼火给盯住,谢秋寒只觉得浑身的鸡皮疙瘩都在游/行抗议。
他退了一步,“什么叫幽冥守卫?”
“就是……”云邡一脚踹开扑上来的最前锋,不喘气的说,“鲍成见过吗?”
“送我回山的那位?”谢秋寒顺手抽出云邡的剑,刺向转而朝他来的前锋,一剑就让这东西首尾分离。
可这首尾竟然重新组合了起来,又直起了身子,朝谢秋寒扑过去。
“要刺这里——”云邡从身后握住他手,带着他往前一倾,长剑正中那盏鬼火。
这下那鬼火扑哧一声熄灭了,整个盔甲人都散了架,盔甲扑了一地,半点生气也没了。
谢秋寒松了口气。
他回过头,刚好磕上了云邡的下巴,额头上滑过湿润柔软的唇瓣。
……谢秋寒站成了石像,整个人都烤化了。
云邡并不当回事,一边自然的揉了揉他的额头,一边说:“这些原本是鲍成的兵,被人献祭给了后土鼎做幽冥守卫,守忘川河,一有异动他们就会出马。”
谢秋寒呆呆的:鲍什么成?守什么卫?
红澜扫见这边动静,也很快有样学样,将这些打不死的盔甲人戳成了一堆废弃铁片,突开重围,重新落回了岸边。
“你说来过一回,是什么时候?”
云邡道:“武泰三年,鲍成领兵剿沙匪,被人设计全军覆没,我应鲍成所求,救了几个人出去,没出去的就都在这儿了。”
“被人设计?”红澜问,“谁?”
“你问我,我问谁,”云邡耸肩,“不过……”
没等他细说,谢秋寒耳尖微微一动,警觉的打断说:“‘全军’是多少人?”
轰——
同一时间,撼天动地的声音从四面八方响了起来。
水面、头顶、四周的空气微微扭曲,无数盔甲人从虚影变成实体,密密麻麻的笼罩住整个空间,像一个罗天大网一般压了下来。
云邡:“七八万。”
“………”
这情形是很可怖的,七八万蝼蚁尚且能聚成一股拧不断的麻绳,更何况一群打不死的幽冥守卫。
他们遮天蔽日,四处立即阴寒下来,鬼火森森。
红澜见状,扬起右手,一个血雾做成的龙头咆哮着从他袖底钻了出去,瞬间化成万条幻影朝那支幽冥守卫咬去。
可却扑了个空,龙头再回过来时,便被盔甲人的长矛一下穿透,烟消云散。
就和地面的魈鬼一样,法术近不了这东西的身,只能真刀实枪的灭火。
红澜明白了棘手之处,额角微微压了下来。
狐狸明白自己闯了祸,怂不拉几的躲回他怀里,埋着脸,不敢看。
无数守卫齐扑下来,他们且打且退,消灭了一波又一波,守卫近不了云邡几人的身,倒并不危急,只是打的有些枯燥,放眼望去无边无际的盔甲和鬼火,让人心里生出一股戾气。
谢秋寒踹开一排守卫,感觉气血上涌,眼前又开始模糊。
这时流民里传来一声刺耳的女声尖叫,像针一般戳中他太阳穴,让他暂时清明,扭头望过去。
只见一片混乱的流民群中,一个年轻小姑娘跌坐在地上,眼泪鼻涕糊了一脸,肩头哗哗淌血,与此同时,那个先前同云邡等人说话的小青年正被一个盔甲人抓在手里,带着拖进水中。
他死死抓着河岸,哀嚎道:“救……救命啊!”
未看见云邡怎么出手的,一堆铁片就散进了河里,一双白皙干净的手捏住小青年的肩头,轻轻一提,把他拉回了生岸。
只是救了他一个并不够。
打这一个开始,幽冥守卫就好像找着了新目标,将矛头调转到流民群里,纷纷去抓手无寸铁的流民。
云邡几人虽能自保,但要把守卫和流民分开,也是件麻烦事。
云邡脚尖一点,跃至半空中,目光扫过前赴后继的幽冥守卫,终于从袖中取出一只长笛,抛到了红澜怀中,“师兄,净乐曲。”
红澜伸手接了长笛,犹豫了一刻。
云邡:“不试试怎么知道!”说着一剑挥下去,分开了几个守卫和流民。
红澜见了,果断横笛吹奏起来。
起先笛子是不出声的,只有一股子歪歪扭扭的气音,在铁甲碰撞下几乎等于无物。
且原本是三人一起动手退敌,这时少了红澜,谢秋寒就有些应付不过来,腹背受敌,全由云邡看顾。
红澜吹那笛子,似乎反倒逼出了内伤,嘴角淌下血痕。
但这口血吐了出来,乐声却愈加清晰。
乐声一波一波散开,带着让人心安的神奇韵律,所有守卫和流民都立刻像被摄住了似的,失神站立着。
云邡嘴角一挑。
他抽剑响应,在空中划了一个半弧形,无声与有声相衬,这一剑跟着韵律被推了出去,缓慢的碰上了一众盔甲人。
谁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那幽幽鬼火暗了下来,仿佛燃烧到了底部的香烛,滋啦一声跟着灭了。
乐声和剑光相伴相随,从里圈慢慢外扩,盔甲人开始散架。
不过多久,肉眼能见的这几千守卫通通灭了火,只剩下空荡荡的盔甲了。
而稍远些的地方,那些守卫似乎失去了方向,像没头苍蝇似的在原地打着转。
乐声停下,四周复又安静下来。
红澜用手指轻轻摩挲长笛,交还给云邡,云邡却摆手不接,“你收回去。”
世人都说仙座有一剑一笛,是以剑乐两道问鼎巅峰,但其实不然。
他顶会吹个解闷的小曲,擅长的只有打打杀杀的剑道,笛子是他师兄留下的。
小狐狸探出脑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