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衣人见他乖乖地呆着不乱动,便转身离他远了些,在靠近洞口的地方坐定,还有一人方才出去了,也不知去了哪里。
何凌抱着双膝坐在角落里,想让寒冷的身体稍微暖和一些,心中倒是没有那般惧怕了,这些人没有要伤他性命的意思,否则方才也不会理会他。
他将下巴抵在膝上,眉眼低垂,此时相公应该已经回去了吧?在发现他不见后一定会很担忧,还有云师弟,被带走前他看到对方被刺了一剑,也不知道要不要紧。
他看了一眼坐在远处一言不发的两人,又紧了紧环抱着自己的手,也不知道他们究竟要干什么,自己只是一个小小的乡下哥儿,绑了他有什么用?不会是要威胁相公吧?!
想到这儿,何凌的心沉了沉,若是他们当真要用自己去胁迫相公做一些不想做的事,那又该当如何呢?
他的心中有些焦躁起来,可是又毫无办法,他手无缚鸡之力,对方却是三个身强力壮武艺不俗的男子,怎能从他们手下逃脱!
另一个人很快便回到了洞中,除了干柴之外,他还猎了一只野鸡,三人把火堆升起来,并将那只野鸡拿出去处理了架在火上烤。
有了火,洞里的温度也稍微高了些,没有先前那边滲凉,让何凌松了口气,总算没有连牙齿都在打颤。
烤好了鸡,一个黑衣人撕下条腿来,走到他跟前丢给他,不等他说什么就折了回去。
何凌拿着鸡腿看了看,腹中确实有些饥饿了,毕竟还没来得及吃东西就受了通惊吓被带了出来,他们既然要留他性命,那应该不会下毒,他就放心的下了口。
鸡肉没加什么调料,味道说不上好,但在荒郊野岭的能有口热的吃已然是不错了,哪还有那般诸多挑剔。
吃完了东西,他的手上也沾的油乎乎的,探到袖中去掏丝帕,手指却碰到个瓶子,他一愣,复又像是想到了什么,抬眸看了眼几人,不动声色地掏了帕子把手擦干净。
擦过了手,他又若无其事的吞了颗药,搓着手臂对他们道:“我有些冷,能往火堆那里靠近些吗?我不会打扰你们的!”
围坐在火堆周边的三人闻言,同时转头看了他一眼,见他确实冷得瑟瑟发抖,沉吟了片刻,就有一人道:“过来吧。”
对方不过是个不会武功还怀着身孕的哥儿,想来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也翻不出什么风浪,雇主说了要让他安然无恙,他们自然也不能苛待了他。
他们点了头,何凌就小心翼翼地凑了过去,双手抄在衣袖里,似乎极冷的模样,他不动声色的打量了眼三人与自己的距离,略微调整了下位置。
三个黑衣人之间就像不熟悉一样,几乎从不交流,只沉默的保持一个随时能起身的姿势,浑身都充满了蓄势待发的力量。
何凌心里有些紧张,他悄悄地咽了咽口水,藏在袖中的手紧紧地捏着一个瓶子,机会只有这么一次,若是没能成功,他就只能乖乖地让他们把自己带走了。
第85章 逃出
咬了咬牙, 何凌在袖中将瓶塞拔掉,看了看闭目养神的三个黑衣人,一挥手便将药粉尽数撒了出去, 散开一片粉雾。
在他有所动作时, 便已经睁开眼的黑衣人却已经被药粉沾了身,连抬手的动作都来不及做,就失去了意识,软倒在地上。
何凌丢掉药瓶, 捂住自己“砰砰”直跳的心脏, 长长地舒了口气,同时在心中懊悔,若是自己能早些想起这瓶药来,也许就不会被带走了。
自从先前被何富闯到家里那次之后, 相公便在他身上放了这个,只是后来也没有用上过,他就将其遗忘了, 没想到这次倒是派上了用场。
他缓了缓情绪, 便从地上爬起来, 绕过那几人冲进了风雪中,他现在一定要尽快地离这里远一些, 免得等他们醒过来再被追上。
他被带着赶了一两个时辰的路, 几人的速度很快,距离先前落脚的那个山坳应该已经很远了,让他再走回那里去显然是不可能的, 他也不相信相公他们还会待在哪儿。
何凌拉起厚重披风上的兜帽罩在头上,抵挡了一些吹打在脸上的风雪,他要找一个隐蔽些的地方先藏起来,等安全了再去寻找附近的城镇,在那种地方兴许能等到相公他们。
经过几个时辰的大雪,地上已经落了厚厚的一层,他的每一步都走得很艰难,但是却不能停下,在这种地方即便不被找到,也会被冻死。
他伸手摸了摸隆起的肚子,拉紧披风将那里护的更严实,苦了他肚子里的孩子,要跟着他受罪,待日后出生,他一定会好好的疼爱他。
何凌的身体在寒冷中逐渐变得僵硬,他把生疼的手指放在唇边哈了口气,双手互相搓了搓,稍稍带来了那么一丁点儿的暖意。
漆黑的夜空,白茫茫的雪地,他的视线里除了这些什么也看不到,心中不禁有些绝望,若是再找不到个落脚的地方,他就真的会死在这儿吧?一时之间,他也不知道自己逃出来是对还是不对,可要是不逃,他当真被拿去做了胁迫相公的筹码,那他宁愿现在就死在这儿。
正当他满心的茫然和不安时,风雪中远远的传来马儿的嘶鸣声,他一愣,慌张地四下看了看,却没有找到能遮蔽他的地方,来的也不知是什么人,若是不怀好意的,那他岂不是就更危险了!
马蹄的声音逐渐向他这边靠近,何凌捂着肚子后退几步,厚实的积雪让他晃了晃身体差点跌倒,再抬头时,他已经看清了那马儿的模样,登时眼睛一亮,“沐琰?!”
在风雪中奔驰而来的,正是他所熟悉的沐琰,听到他的呼唤,它又长嘶一声,很快就到了他跟前,乖巧的停了下来。
“沐琰,你怎么会在这儿?”何凌惊喜地上前捧着它的脸,轻轻摸了摸,心中激动的竟开口去问它问题。
沐琰自然不会回答,它只是甩头打了个响鼻,身上还托了几条被烧断的皮绳,那是用来将它固定在马车上的。
何凌这时才想起,他坐的那辆马车被那些黑衣人放了火,车应该已经烧毁了,这些绳子应该就是那时候被烧断的吧,还好沐琰没事。
只有它单独一匹马跑了过来,那便是没与相公一起,他能这么快就找过来,应该是从他被带走的时候便追着了,何凌搂住它的脖子,轻轻蹭了蹭,僵冷的身体也因其身上的温度暖了一些,“谢谢你跟过来!”
在正是满心绝望的时候遇上熟识的,无论是人亦或是马,都让他的心里安定很多,他将对方身上挂着的绳子全部扯掉,有些犯了难,因为拉车它没有佩戴马鞍,这可让他怎么上去?
像是看懂了他眼神中的为难一般,沐琰的前腿屈了屈,整个身体都矮了下来,成了一个更容易上马的高度。
何凌笑着拍了拍他的身体,赞了句好马,便踩着它弯曲的前腿跨坐上去,轻轻夹了下马腹,怀着身孕,不能让它跑的太快。
沐琰踏了踏蹄子,缓步开始前行,他揪住手下的鬓毛来稳住身形,总算没有那般迷茫了,身边有了陪伴,就会坚强许多。
一人一骑在风雪中行进了很久,直到暗沉的天空中泛起了鱼肚白,飘落的雪花较之先前要小了许多,何凌打了个哈欠,抬手揉揉困倦的眼睛。
便是寻常人一夜未睡也会犯困,更别说是需要诸多睡眠的孕夫了,他矮下身体趴伏在沐琰的背上,想缓一缓自己混沌的脑袋,这样紧贴着它,让冷的木然的身体回暖很多,伸手抱住它的脖子,在轻微的晃动中,意识竟有些飘远。
就在这个时候,沐琰停下了脚步发出一声嘶鸣,惊醒了快要陷入沉眠的何凌,他直起身体,猛的打了个寒颤,不禁在心中庆幸,还好没有睡过去,在这样的天气里,简直是要命的事。
他拍了拍又帮自己一次的沐琰,抬头便看见一个小木屋,看着有些简陋,但确实能避避风雪,他下马走过去,小心地推开虚掩着的门,里面空荡荡的没有人,只搭了个简单的灶台,铺着几张兽皮,角落里还堆了些木柴,其他的就没什么了,应该是山里猎户暂时落脚的地方。
屋子里的地方不大,但还能容得下沐琰进来,他松了口气,若是只能将其放在外面,他怎么能忍心。
何凌用干柴点了火,等屋中暖起来后,就将身体蜷缩在兽皮上,有了种活过来的感觉,他缓缓的合上眼睛,在睡着之前心中想着,但愿能早些与相公重逢。
整整过去了一个晚上,他们都没有找到任何的踪迹,那般大的风雪,有什么痕迹也都会在片刻被掩盖掉。
祁越面无表情地坐在凳子上,心中暴虐的情绪在不停的翻腾,若是对方胆敢将他的小夫郎弄伤一星半点儿,他一定要让其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祁公子也不必担忧,他们即然将人绑了去,就不会伤其性命。”林玉雪看了看他难看脸色,倒了杯茶放在他跟前。
其实在得知对方被掳走后,她的心里是窃喜的,若是他死在那伙人手里,自己岂不是又有了机会,伤心那都是一时的,像祁越这般强大的男人,早晚会遗忘那些痛苦。
垂眸看了眼杯中的茶水,祁越没有动,只冷声道:“收起你脑子里那些不该有的想法,如果你还不想死的话。”
林玉雪的身体僵了僵,变了脸色没再吭声,一个小小的乡下哥儿,哪里来的福分就让这人满心满眼的惦记着,不肯分出一分一毫来给旁人。
沈居明叹了口气,心中越发的愧疚,师兄将人交到了他的手里,他却没把对方护住,若是兄夫郎有个好歹,他怕是一辈子都心中难安,“沐琰自那之后就也消失不见了,是不是当真追过去了?”
“十有八九。”只是追没追上便不得而知了,祁越闭了眼,抬手抚上额际,在那些人手里,即便不会有危险,也不会被细心照料,他怀着身孕,若是吃不好睡不好,身体必然要受影响。
都怪他,为何要从阿凌身边离去,拾柴这种小事让沈居明去不就好了,便是慢些又有何妨,起码自己能将人护的周全。
如今也不知他被带到了哪里去,不知道有没有害怕,不知道有没有在心中期盼自己快些去救他?光是想一想这些,他的心就如同被绞在一起般的疼。
“林姑娘,麻烦你离去一下可好?”沈居明看看他,侧头对林玉雪做了个请的手势。
说了这话,那定然就是有什么不愿意让她知道的事要商量,她咬了咬嘴唇,终是离了座位,上楼回房间去了。
见她的身影消失在楼梯上,沈居明才道:“师兄,派人来的必定是谷中的某一位,那么兄夫郎应该也会被带回去安置在附近,我们是不是该早些赶回去?”
对方既然将何凌绑了去,自然是有心让祁越莫要在即位谷主之事上插手,他想安安稳稳地把那个位置拿到手,就不会把筹码放得太远。
“与其在这边耽搁,我们不如加紧回谷,兴许路上还能发现那伙人的踪迹。”他们昨晚也不知对方带着人从哪个方向逃走的,无头苍蝇一样寻了一夜也是无果。
他说的这些祁越自然是想过了,只是他心中放不下,想早些将人寻回,放在身边才安心,只可惜昨夜的风雪未能让他如愿。
现今最好的方法便是如沈居明所说,一路追过去,若让他将那几人找到……他眯了眼睛,定要将其碎尸万段。
“云苏如何了?”祁越眸光一转,看向他。
提起对方,沈居明便黯了神色,心口一抽一抽的疼,“依旧未醒转……”
那一剑并未刺中他的心脏,只是也有些深,昨天流了不少血,若想完全康复,怕是要很长一段时间,他平常最是怕疼,怎么就那般傻冲了上来!
“你留在此处照料他吧,我一人赶回谷中去。”祁越知道,若是将其留在这儿交给别人照顾,他必定放心不下,反正解决那些事他一人便可,无需非得他跟着。
“这怎么行?”说到底,此番若不是他们非要前去寻找,师兄他们也不会跟着回来,那这些事也就不会发生,如今他又怎么能让对方一人去解决。
“居明。”祁越突然开口唤他,神情与以往有所不同,“若云苏醒过来看到的人不是你,他心中定然会难过。”
沈居明愣住,不知他这话是什么意思,“师兄,小苏不是这般软弱的人。”
祁越叹了口气,如今有了心爱之人他才明白,恋慕着一个人是怎么样的滋味,若那人始终不能回应自己,定然更加难熬,“这么多年了,他心悦于你之事,你便当真看不出来吗?”
话说到这里已经足够清楚,再多的只能让对方自己去思索,他站起身从此处离开,小夫郎如今正身处险境,他无暇顾及其他,他们的事就让他们自己去解决吧。
沈居明的脑中此时正是一片混乱,师兄的话不停的在回荡,云苏心悦于他?对方不是一直将他当哥哥吗?怎么会心悦于他?
他抬手捂住头,满脸不可置信的同时,却又回想起昨晚自己将他接入怀中时,胸前沾满鲜血的人,脸上安心的表情。
作者有话要说:写沐琰那一段的时候,想起以前看过的一个国外的视频,妹子上马上了好久都没上去,最后那匹马自己蹲下来让她踩着腿上的,当时就觉得那匹马巨帅,就忍不住写了这个桥段~23333333
第86章 生病
何凌睁开眼睛的时候, 外面早已是天光大亮,他动了动身体想爬起来,却发现脑袋沉的很, 身上也热烘烘的。
他抬手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