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口解释,安珏忍不下去了,直白道:“明明一直被设计诓骗的人是我。”
宣璟转头看着他。
“我去见他,”安珏抬脚跨进门,在他身前站定:“不过是做个了断罢了,无论他说什么,我总归是会站在你这一边的。”
宣璟仍旧看着他。
“那块玉佩我今日已物归原主,此物,”安珏叹了口气,从袖中摸出一枚玉佩递与他:“是我雕来送与你的生辰之礼。”
自从在勤政殿门口见到亓官牧之后,宣璟就每日去他的屋顶呆上一会儿,安珏只佯作不知,只一边揣测着亓官牧的来意,一边开始着手雕这枚玉佩,赶了几个日夜,才终于雕成。
正因为事务繁多,加上亓官牧的邀约来的仓促,所以他才会不小心忘记了今日便是他的生辰。
不过还好,虽然他与林逸的计策没能施行,但这也算是歪打正着了,至少宣璟嘴上不肯承认,行事上到底还是能看出些端倪。
安珏明白,他此刻死撑着不肯像从前一般开口解释,不过是在介意他与亓官牧的前事罢了。
他以为自己今日就是因为要去见亓官牧所以才未赴明月楼之约。
这个人,明明心里在意得要命,却还是不肯承认。
宣璟愣愣的看着那枚自己亲眼看见安珏雕出来的玉佩,半晌,才偏过头语气生硬的道:“本王不需要。”
“那你便当是我非要送与你的吧。”安珏也没在意,抓过他的手往他手心里一塞,指了指门外的碎玉:“若实在不喜,只管与他们一样处理,这个本就雕得仓促,我下次再给你雕个更好的便是。”
宣璟:“……”
默默的捏紧了手里的玉佩。
半晌,才又语气生硬的解释道:“我当初,并不知晓祁耀的定远将军就是你。”
知晓之后,才又临时改了主意。
“我知道,”安珏道:“在万灯楼前你曾说过,你是在掉下往生崖时才认出我的。”
顿了顿才又语气不大自然的道:“在苍桓山上时你曾说你给不了我任何回应,可方才……算什么?”
他指的是刚才屋顶上充满血腥味的那个吻。
“安珏,”宣璟定定的看着他:“我终究是要走到那个位置上的。”
终究,是要娶妃纳妾,后宫满座的。
“那又如何,”安珏不以为然,淡淡道:“你只管走你的康庄大道就是,我又不会拦你分毫。”
“你就不怕我成为第二个亓官牧吗?”宣璟问。
“那也得有第二个算无遗策的宣璟才行,”安珏失笑:“可这世上并不会再有第二个宣璟,不是吗?”
会凡事把自己放在首位,会先为自己考虑,值得自己倾其所有义无反顾的站在他身边的,只有眼前的这一个。
宣璟又看了他良久,忽然伸手扯过他的衣领在他唇上印下了一个轻柔的吻。
安珏被他猝不及防的动作扯得一个趔趄,本能的抬手撑在他身后的桌子上才堪堪稳住身形。
“夜深了,”一个蜻蜓点水的轻吻之后,宣璟松开了他的衣领:“你走吧。”
这个吻和先前的每一个亲吻都不一样,虽然只是蜻蜓点水的一触即分,可安珏却能从中感觉到里面的万般深情。
他愣了好一会儿,才从那阵懵然中回过神来。低头瞥了一眼宣璟紧紧攥在手里的玉佩,才忍不住弯了弯唇:“生辰快乐。”
宣璟顿了顿,才偏过头语气不明的道:“不会就别学那些纨绔子弟的轻薄之态,你根本就学不来。”
从刚才在房顶上亲他时耳尖就一直红着的安珏:“……”
默了半晌忽然道:“自然是不如常年游走在花丛中的王爷有经验的。”
宣璟:“……”
安珏说完又觉得自己这话说得有点找事的意思,没等宣璟接话就立马转身走了。
他走得比较匆忙,因此完全没注意到宣璟咬牙切齿的从齿缝里轻声吐出了两个字:“花落!”
被林逸无情赶出门蹲在太傅府的屋顶上“赏月”的花楼主重重的打了个喷嚏。
“滚进来!”
林逸咬牙切齿的低喝声在太傅府的茂林苑里不轻不重的响起。
花落自然是满心欢喜的从屋顶下“滚”了进去。
“好歹也是一楼……不,很多楼之主,你花满楼里是没床睡吗?”林逸从床上坐起来,愤怒的把里侧的被子和枕头都丢到他脚下:“非要跑到我茂林苑来打地铺!”
花楼主平日里的张扬和风骚之态此时已经完全消失不见,委委屈屈的打着地铺:“可是花满楼里没有你。”
“……”林逸瞪了他一眼:“闭嘴!不想睡就给我滚出去!”
花落抬手拂灭了烛火,不情不愿的睡在自己亲手打好的地铺上。
半晌,还是没忍住开口道:“等你把你的要紧事都做完了,能分一些时间出来陪我去江湖上转转吗?”
得不到想要的回答,又起身点亮了烛火,站在林逸的床边,目光灼灼的看着他:“林谨之,你什么时候才能把你的时间和精力分一点给我?”
林逸沉默了一阵,被他看得实在无法,才坐起身无奈道:“等宣璟登上帝位,我就辞官归隐行吗?”
花落这才满意的回到地上的被子里:“你自己说的,若是到时反悔,我就去找宣璟讨人。”
“嗯,”林逸轻声应了一声,还是在后面接了一句:“如果还有机会的话。”
这回换花落沉默了,良久,才抬手重新拂灭了烛火:“睡吧。”
第67章 第 六十六 章
安珏没想到宣璟生辰的后一日就是宣琅的生辰,当天忽然在府上接到请帖的时候他还有点懵。
这是宣琅第一次给安珏下请帖,且理由十分正当,安珏也不好推辞,只好硬着头皮去赴了宴。
但因为这份请帖收得仓促,所以安珏也没来得及去找宣璟和林逸商议一番就独自前去了。
宣琅是在恒王府设的小宴,去的人不多,但也不算少。
因着安珏平日里与他们来往并不算密切,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上前与他推杯换盏的人竟络绎不绝。
没过多久他就有了些醉意。
本想就此打道回府,却被宣琅以一种看似温和客气实则有些强硬的态度给留了下来。
安珏本想强行离开,却不知为何竟一点都提不起劲来,连扶着自己的两个小厮都挣脱不开,不由得心下一沉。
他没想到宣琅竟然敢就这么明目张胆的对自己下手,也不知道他给自己下药到底意欲何为,只能尽量保持着警惕任由他们施为。
宣琅的人把他带到了一间似是早就安排好的房间里,直接关上门就走了?
走了?
房间里弥漫着一股若有似无的香气,凭着从前在祁耀皇宫时听说的那些闲言碎语和身体上越来越虚软无力的感觉,安珏下意识的觉得这股香气有问题,从床上挣扎着站起来去寻香源。
在屋里转了一圈才在一个角落里找到了一个不太起眼的香炉。
可灭了那个香炉之后,香气却仍旧萦绕不散。
其他地方一定还有。
安珏又转了一大圈,才发现在房间的四个角落里皆放着香炉。
他刚灭到第三个,背后就传来了开关门的声音。
“谁!”安珏轻喝了一声,转头往门口看去。
门口的人似乎很紧张,关上门之后就一直站在门口没动。
可安珏却看不清她的面容,只能隐隐约约的从轮廓上分辨出应该是个女子。
安珏闭上眼用力摇了摇头。
“公主?!”
安珏惊呼出声。
门口的人,赫然是与他有过数面之缘的隆安公主。
“云……云统领。”隆安公主绯红着脸,低着头上前几步想伸手去扶他。
房间里仅剩的香炉还在散发着异香,身体也渐渐开始变得燥热不安。
安珏就是再傻,也明白这是什么情况了,不由得脸色骤变,避开了她的搀扶后退两步沉声道:“公主这是何意?”
堂堂一国公主,竟然给一个臣子下药?
隆安公主见他变了脸色,绞着手指死死的咬住下唇站在原地看着他不吭声。
安珏又道:“公主可知自己在做些什么?”
“知道。”隆安公主这次倒是答得很快,只是明显有些底气不足。
“若是让旁人知晓……”安珏心下一沉,若是被别人看见了,不止隆安公主的清誉会毁于一旦,到时天子震怒,平南侯府怕是万死难辞其咎。
“不会的,”隆安公主听明白了他的未尽之言,急切的解释道:“到时大不了我向父皇求情,就说非你不嫁,你与平南侯府就一定都不会有事的,而且……而且我皇兄说了,他不会让太多的人知晓的。”
是宣琅……
安珏只感觉心又往下沉了一截,但还是试图劝道:“公主金尊玉贵,又是陛下的掌上明珠,完全可以凭着自己的心意寻个良配,为何要如此自轻自贱?”
“来不及了,”隆安公主一下红了眼眶,“我不想落得跟皇姐一样的下场。”
安珏没太明白她这话的意思:“什么来不及了?”
“我前日里去给母后请安之时,”隆安公主道:“偶然听到我父皇同母后说起我的婚事,说祁耀先前递了求亲文书前来,他有意……有意将我许给祁耀的君主为妃。”
安珏怔住。
这才是亓官牧的来意吗?
“皇兄说,”隆安公主又道:“我若是不想去祁耀和亲,就得在万寿节之前将自己的亲事定下,唯有此法,才可解了自己的困局。”
所以就找上自己了?
安珏有些无语:“我云淮何德何能……”
“我很喜欢你!”隆安公主打断了他的话,脸上绯色渐深,转开目光不敢再看他的眼睛:“从在苍桓山上时就喜欢了,若非要在这昱京城挑一个良配,我定然是要选你的。”
安珏:“……”
所以就能用此法来对他了?
异香仍旧萦绕不散,体内的燥热也变得难以压制,安珏感觉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强撑着走过去打翻了最后一个香炉。
他对隆安公主这般要命的喜欢,实在是难以接受,更何况他对她并无任何非分之想。
只好靠在床边努力维持着清明道:“可公主这般做法,实在是下下之策,届时被捅出来,你要如何自处?我平南侯府更是万死难辞其咎。”
“可我真的不想嫁到祁耀去,”隆安公主眼中浮现出晶莹之色,“这是唯一的办法了,皇兄说他会帮我们的,到时生米煮成熟饭,我再以死相逼,父皇他很宠我,只要你肯娶我,他就一定不会将平南侯府如何的。”
真是天真。
安珏在心里暗暗叫苦,他不知宣琅这么做是为何,也没法对眼前这位天真到让人有些头疼的公主恶言相向,只能尽量与她保持着距离继续道:“可云某不能娶公主,云某早已心有所属。”
隆安公主一愣,眼中的晶莹之色更甚,复又死死咬住下唇,低下了头。
安珏以为自己的婉拒起了作用,学着宣璟之前在苍桓山对赤明公主的婉拒之言再接再厉道:“云某心中已有他人,不能,也不愿有负于他……”
“无妨,”隆安公主抬眼定定的看着他,“此事算我迫你在先,若是日后你想将你的心上人迎娶进门,我定不会阻拦半分,届时亦会善待于她,不让她受半分委屈。”
安珏:“……”
药效似乎比之前更烈了些,他此时面色氵朝红,神思也已经开始涣散,整个人都只能靠在床柱上才能勉强站稳身形,见说服不了她,不由得心下有些着急。
隆安公主咬着唇看了他一会儿,下定决心一般走上前去。
“公主请自重!”安珏本能的往旁边躲了躲,心里生出了些许疑惑。
他本想拖到隆安也与自己一样虚软无力之时再趁其不备打晕她,可为何同样身处这异香中,她却仿佛丝毫没受影响?
但他这一躲反而因为没了床柱的支撑直直的摔在了床上。
隆安公主没再说话,一咬牙,弯腰开始去解他的衣袍。
安珏没动,只静静的看着她。
隆安公主见他没有反抗,以为他是默许了,便低下头更认真的去解那些繁复的衣扣。
当自己的外袍刚被解到最后一步时,堪堪攒了些力气的安珏猝不及防的一个手刀劈在了她的后颈上。
把人从身上推开之后,安珏从床上爬起来,走到桌边倒了杯水浇在自己脸上,勉强又多了几分清明,想了想又将桌上的瓷杯掷到了地上。
刚弯腰捡起一片碎瓷片,就有人用力踹开了房门。
“完了。”
安珏闭上了眼睛,在心里这样想着,以为是宣琅觉得时间差不多了带着人来捉女干了。
但门口的人却始终没有什么动静。
安珏疑惑的睁开眼睛。
“宣璟?”安珏用力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