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的都狠。
就这样,擂台比武办了一天一天又一天,始终风平浪静。
这时候,京都的人到了,铁铮也来了,该来的都来了。
不该来的也都来了。
有些逃避意味,晋千帆一直不想再见她,想着她忙着在京都争权夺利,来堇川的人怎么说也不该是她,却没想到还真就是她。
来的人竟然是皇后,晋胭岸。
不仅她来了,她竟然还把皇上给带来了。
皇上重病在身,她竟然能把皇上带来,她到底想干什么?
皇上皇后一来,那些消失了很久的本地的官员也出现了。
晋千帆被召进了行宫,她还是一脸温情,“小期儿,这次你可帮了大忙了。若不是你,堇川就完了。”
晋千帆淡淡的回一句,“有话直说吧!”
她也不尴尬,“是这样,你也看见了,皇上仍在病中,我这次来是为了求药的。”
“药?”
“两年前西南方发生了一次地震,你可知道?”
晋千帆点了点头,就是逐云岚上次跟他说的使铁铮不得不绕道睚山,而使他这几天不得不心力交瘁的那场破地震。
“这次地震,裂开了大地,同时也出现了一种神药。这药生长在大地深处,遍体通红,我此次来就是来取这药的。因为这药采摘下半个时辰就被枯萎及其珍贵,也只能把皇上一同带去。但有你就不一样了,你有冰魂雪魄,把药冻住就可以延长枯萎。”
晋千帆看着她,她只是微微一笑,薄唇轻启,如毒蛇吐出冷酷的蛇信,“小期儿,这次,也要交给你了。”
晋千帆面无表情,半响道“可以,但我要先见一面皇上。”
她明显有些犹豫,“皇上还在昏迷……”
“皇上也是从小抱过我的,我只是作为晚辈看他一眼,也不行吗?”晋千帆道。
晋胭岸沉思片刻,唤来一个丫鬟,在她耳边吩咐了些话,又过了片刻,才带他去的寝宫。
皇上明显的消瘦了,脖颈处根根骨头可见形状,无比骇人,薄薄的一层锦被在他身上显得那么巨大。
他走到床边,跪下磕了两个头,轻轻覆住皇上的手,他的手也像皮包骨般,硌得慌,晋千帆心里涌出巨大的心疼,轻轻的把手放进被里,轻喃道“我一定会让您好起来的。”
起身快步离去,晋胭岸道“你也看到了,有什么想法?”
晋千帆走的很快,晋胭岸要追他很是吃力,但他不放慢速度,甚至还有加快的趋势,“我立刻动身!”
但他的回答却很符合晋胭岸的心意,晋胭岸慢慢停下脚步,看着他的背影消失不见,表情不知是笑还是在哭。
晋千帆快速的收拾了行李,宁睛明听他讲了大概,道“这明显是骗局啊!什么神药,我都不知道!你再问问子皈!这一片她最熟了!”
晋千帆骑马勒缰,淡淡一句,“我走了!”
宁睛明气的在身后大喊,“你等等!她肯定是在骗你呢!”
快马一行千里,晋千帆行至森林绕了个弯道,从马上跳下来,立刻就向后跑去。
晋千帆当然知道她是在让他去送死,但那双手,是那么的熟悉。
那双皇上的手,有种强烈的熟悉感,他曾握过,曾亲吻过,曾十指紧扣过。
有缘客栈时,他就把这只手记到了心里。
绝对不会错,那是君承的手!
换了夜行衣,悄悄潜进行宫。
皇帝的寝宫四周警卫森严,他转了两圈方勉强进入了与寝宫相连的房屋。
估摸着隔壁床的位置,晋千帆从怀里掏出枪头,开始挖墙。
他实在没有心情去考虑风度的问题,他实在太想他了,离开京都第一天的时候他就想撂挑子不干了,明明说是跟着他爹一起去了京都,可哪能想到再见他,他却是扮成皇上,皮包骨头似的昏迷着!
气的想哭……
撬了一块砖后,往里看去,正对上那人震惊的眼睛。
也是,他肯定是听见了这边拆墙的声音。晋千帆努力的想给他笑一个,却感觉自己的脸颊湿了。
倒是那人对他笑了一个,笑的很温柔,从来没对他这么温柔的笑过。
唯一一个,还不是用自己的脸……
他好像没有力气,想抬一下手都做不到,晋千帆把手从洞里伸过去,轻轻抓住他的手。
咯的手心疼。
不再花费多余的时间,他赶紧把洞口扩大,把人给抱出来。
他缩在怀里,小小的一只,瘦了,轻了。
揭下面具,纸样的灰白。
深深的自责涌上心头,他怎么能把君承一个人留下来。
君承如今身体虚弱,他本不想把无辜的人给牵扯进来,可堇川剑阁却是他唯一能求助的地方了。
把皇上显眼的衣服换成自己的,他偷偷的溜进剑阁,本想把人放到自己屋里,再去跟段子皈商量一下,却不料他正好羊入虎口,被抓个正着。
江湖侠客都没走,待在他屋里研究阵图呢!
机关图铁铮声名显赫,不是一般时候可以见到的人,众江湖侠客缠了他一天,机关图也及其大方,用一个阵图陪他们玩了一天,晚上一行人喝到大醉,机关图也倒下了,现在还在大厅趴着呢。
没醉的人心里还记挂着阵图,找了一间屋里还有纸的房子,便坐了下来。
不巧,这屋子是晋千帆的屋子。
宁睛明揉了揉眼睛,看清从窗户里进去的人,有些吃惊,“你,你不是……”再看清了他怀里的人,更是吃惊,“这,这不是…….!!”
不仅宁睛明,屋里的其他人也都长大了嘴巴。
这群来送粮草的江湖侠客原本就是和武林盟主舒斩龙一起来的,其中大多数是武林盟主的门客,不是的也和竹叶山庄交情匪浅,自然也认识竹叶山庄里这个神秘的二少爷。
他们和二少爷交情不深,顶顶顶顶破天的程度也顶多是个点头之交,他们绝对无法想象,有一天他们冷漠的二少爷会窝在另一个男人怀里,身上披着这个男人的衣服,脸上没有丝毫的不情愿的表情,甚至还睡的香甜的场景。
“这是……”
晋千帆顶着尴尬,率先回过神来道,“能让我过去吗?”
堵着床的人连忙散开,看晋千帆磨磨蹭蹭的把人抱床,整了整被子,一遍又一遍的。
不耐烦了,一把把晋千帆拖出门,摁到石桌上,被所有人围到中间,每个人的眼里都冒着精光。
“那个,你们也看到了,他身体很不好,我得照顾他。”小矮胖子大手一拍,晋千帆都觉得手疼,小矮胖子却完全不在意,审视的目光的盯着他。
宁睛明道,“你不是去采药了吗?怎么把公子带回来了?而且……”他没说下半句,微微别了别头。
晋千帆摇摇头“不知道,我不知道!”
他的眼神很痛苦,宁睛明解围道,“你们真想知道,可想清楚了,那可是公子的八卦,你们确定……”他环视了一圈,所有人一一把头歪了过去。
沉重的脚步声渐渐清晰,醉醺醺的嘴巴一张一合,酒气立刻就弥漫了过来。
所有人都沉浸在自己的好奇心里,这么明显的声音竟没有一个人听到,而且竟是晋千帆鼻子闻到酒香疑惑的问了一句,“是不是酒坛碎了?”才注意到的。
看到出现的身影,晋千帆赶紧蹲到桌子里。
这突然出现的人正是机关图铁铮,举着一个酒坛子脚步虚浮的走过来,指着笔直的站成一排的人嘟囔,“一,二,三,八,九,六,五!嗯!五长老!看我神功!”一个酒坛就砸了过去,书生轻巧的接过,然后就见铁铮踉踉跄跄的小颤了几步,正好扑到石桌上又睡了过去。
晋千帆赶紧出来,宁睛明小声道,“快进屋!”
一行人进了屋,石香附道,“这几天,铁铮都会在,这里也不安全,不如去尚进院吧!还能请师太给公子看看。”
尚进院是堇川剑派内室弟子住的地方,都是女弟子,晋千帆觉的不太合理,道“这样不太好吧?”
石香附道,“我是女子,我去说,师太们都很善良的。”
宁睛明想了想也同意了道,“我也同意去那里,毕竟子皈和明月也在那儿,多少也能帮一帮,而且堇川内地一般人也不能去。也方便养伤吧!”
晋千帆仔细想了想,点了点头,“那就麻烦你了!”
“没事!”石香附豪气的摆了摆手,掩下心里的苦涩,道“那事不宜迟,我们现在就走吧!”
“嗯!”晋千帆把人从被窝里抱出来,又有了难题,他的衣服对君承实在太大了。
一人觉的他的体格差不多,赶紧回屋拿了两件,“不嫌弃就穿我的吧!”
晋千帆接过,忍不住感动的说了声谢谢,环视周围所有人,不禁又说了一句,“谢谢大家了。”
“这算什么,快走吧!”小矮胖子摆了摆手。
晋千帆帮君承换了衣服,跟着石香附直上尚进院。到了之后,他先在外等待,石香附进去了一会儿后和段子皈,连明月一起出了来。
连夜给他们安排了住所,吩咐了一些注意事项,才离去的。
晋千帆连连说了好几句谢谢,却仍觉的不够表达他内心的感激。
君承睡的很沉,自被晋千帆抱在怀里就一直没有醒来,晋千帆摸着他尖削的下巴就觉的难受,轻轻的把他搂住,笔尖埋进他的脖颈,却闻到一股刺鼻的药味。
第94章 雨骤风急人何许十
“砰!”监狱铁门剧烈的倒下,卷起阵阵尘土,隔壁牢房的逐云晔瞪大了眼睛,他对隔壁脾气古怪动不动就爱大笑的胡子拉碴的老乞丐没什么关注,却没想到一个小憩,老乞丐就踹倒了天牢铁门。
老乞丐大摇大摆的走出牢门对他道,“我现在有一件不得不办的事,你要不要跟我走。”
逐云晔扶墙站起,没有丝毫的犹豫,“我跟你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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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晨,堇川剑派的祖师奶奶亲自来给君承看病,对于这位祖师奶奶的到来晋千帆既是松了口气又忍不住的提了口气,全程小心翼翼的大气不敢喘一声,临了了才压着极低的声音像是犯错的孩子般胆怯怯的问了一句,“他怎么了?”
祖师奶奶起身站起,年迈却不苍老的声音一字字道,“消食粉”。
闻此仅仅三字,晋千帆心里便一阵抽搐,仿佛全身的力气都被抽走了,连刚才的小心翼翼都不见了,赶紧问道,“有办法吗?”
连明月对晋千帆如此激烈的表情有些不明所以,低声问道“有什么问题吗?”
段子皈看着床上奄奄一息的人,低声回答道,“消食粉,这种毒药,能让人无法摄取食物,中了这种毒的人结局不是忍不了自杀就是……活活饿死”。
连明月看向君承,他的身材本就娇小现在更是瘦骨嶙峋,堂堂的天下第一让人觉的可怜。她知道他有多厉害,他于她而言是不仅帮助她成长的良师益友更是她心中永不西落的太阳,让她第一眼就崇拜上的人。
那毫不拖沓的举手投足,神采飞扬的眉眼,微微上挑的嘴角,犹记初见,她掰着门边偷偷看去,他靠在桌边,懒洋洋的翻了翻手里的账本,然后随意的丢在一旁,“这事就交给我吧!”
他不时常出门,她也被缚闺阁,她对他的印象就一直停留在第一眼上,但他的影响却到处可见,阳光刺破遮挡在连家头上的阴云,连家在他的手里起死回生了。
那一瞬间是那么耀眼,却只有一瞬间。
阳光冲破乌云,转眼又被乌云吞噬。
连明月不禁绷紧了身体,忍不住的颤抖起来,老天爷啊!到底要把人摧毁到什么地步,才肯罢手!
祖师奶奶向晋千帆瞥过去一眼,这是她自踏进这个屋子来看向晋千帆的第一眼,语气不轻不重道,“你跟我出来!”
晋千帆一口气提到嗓子眼,面容转为严肃凝重,低头尊敬的喊了一声,“是”,跟在祖师奶奶身后走了出去。
祖师奶奶人上耄耋,堇川剑派里上到掌门下到扫地工无不亲切的称为一声“奶奶”。令人尊敬的除了她的年纪更多的是她那种微风沐雨的温柔和蔼,但此刻对着晋千帆,她的脸上却是毫不掩饰的阴沉,隐约可见着愤怒,双目炯炯有神,似要喷出火来。
祖师奶奶开门见山问道:“闻雪霁在哪?”
晋千帆早有预料,不卑不亢的回道:“她已经死了。”
祖师奶奶气愤的喝道“混账!你真以为我是老糊涂了!什么也不记得了吗!”回忆涌上心头,她更加生气,来回的迈着步子,指着晋千帆咬牙切齿道,“当年,就是你把她带走的!”
祖师奶奶对上晋千帆的眼睛,凶狠的盯着他这双好似天真无邪,蓝天般清澈的眼睛。
这是双让人忘不了的眼睛。
犹记,一身破破烂烂的小乞丐混在难民群里,瘦瘦弱弱的身体,任人流推搡着踉跄往前,然后不为人注意的倒在地上,无数双脚在身上踩来踩去。
她走过去,散开人群。
他蜷缩着身子,抱着头,小小的一团。
他抬起头,破烂帽子下是一双清澈的映出蓝天白云的眼睛。
少年的相貌并不出众更不要说脏兮兮的惹人嫌弃,可第一眼,却有种惊为天人的感觉。
少年用疏离的表情,冷漠的眼神深深的看了她一眼,然后站起来头也不回的走了。
弟子们小声的埋怨,“什么人啊!连个谢谢也不说!”
她却猛然意识到,“他不是难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