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步的走了过去,打招呼道,“摆摊呢?”
文华低头俯视着他,看到斗笠下的人轻轻弯起一个嘴角,道“坐!”
“哼!”文华一甩衣摆,在他旁边倚着桥斜斜坐了下来。漫不经心的打量着晋千帆的动作,晋千帆仍旧低着头,手边是那碎掉的的瓷瓶的底儿,他拿起一块在瓷瓶底上比划了比划,又扔到一边,又拿起一块比划比划,扔到一边,他到底在干什么?文华更加好奇了。
文华伸了个懒腰,换了个姿势,离那瓷片更近了一些,却见那些瓷片断裂的地方都被他磨圆了,而且多了一些凹槽和凸起,这是干什么的啊?
正疑惑的时候,晋千帆说声道,“今天我们去喝酒吧!你应该不忙了吧?”
文华疑惑的看着他心想他又想干什么,斟酌再三道,“好啊!”
晋千帆道,“你很聪明,应该把你的能力用在正当的地方。”
文华冷哼一声,“哼!你知道我落榜的事吧!可知道我是怎么落榜的。”
晋千帆微微抬头,斗笠轻轻掀起了一点,摇头道,“不知道”。
“我和一个朋友一起去的京都,他比不上我,从小就比不上我,但这次他是进士二十二,而我却落榜了。”文华叹了口气继续目光锐利,道“本来我也以为是他发挥超常,但是我却看到他给了考官大笔钱,原来他收买考官调了我们的卷子。我不是什么好人我知道,可我没坑过自己的朋友啊!可他呢!专门坑自己的朋友!他.妈.的!”他生气的锤了一下桥栏。
“所以,你想说就因为这儿,所以在短短两个月不到的日子里,你就变成了现在的......和你那个坑你的朋友一样的人?”晋千帆道。
文华切了一声,道,“只是告诉你,我的能力曾经也用到过正当的地方,只是结果很现实就是了。”他不经意往下看了一眼,却见晋千帆手下的那个瓷瓶完整了起来,没有用胶粘合,自己就立了起来。
“哇!你是怎么做到的?”耳边稚嫩的声音响起,文华抬头看去,刚才说的太过感慨,竟然没有发现来了个小孩儿。
这个小孩......可不了得,是守城太守家的混世魔王,封杜。
晋千帆轻轻一笑,手上一推,把刚拼好的瓷瓶又打散了,道“你来试试!”
封杜蹲下来,拿着一片比划了比划,又扔掉,拿起扔掉,拿起扔掉,好半响才找到一片合适的拼上,顿时惊喜的大笑道,“是这个!”还以为这混世魔王没多少耐心,想不到他竟然一直拼到太阳西下。
晋千帆道,“我要收摊了,想玩明天再来吧!”
封杜看着还没拼好的瓷瓶,很是舍不得,“你这儿多少钱,我买了行不?”
晋千帆道,“行是行,不过这可是很贵的。”
封杜道,“我家有的是钱,不怕贵!”
“嗯......这可是世界独一无二的拼图。”晋千帆低头思索了一会儿道,“看你这么诚心,那就便宜一点,十万两吧!”
文华几乎要喷出一口血来,十万两......他当抢劫呢!
封杜小手一挥道,“不用便宜!你照常说就行!我知道你们小本买卖不容易。”
晋千帆眉头一挑,道“真是爽快啊!那就二十万两吧!”
文华眼珠子都要掉下来了,他这一加价直接加了两倍!
封杜却是极为感动,“你真人好!竟然给我便宜了一半。我这就回家拿钱来。”
晋千帆笑着把瓷片一块不落的收紧盒子里,递给他道,“拿回家玩吧!明天派个人直接送到连家就行。”
封杜惊喜非常,“你人真好!”然后抱着盒子,迈着小短腿一溜烟跑走了。
文华直接说不出话来,晋千帆这一个小孩的玩具竟然比他这些瓷器还要贵。
晋千帆幽幽转过头来,拿下了自己的斗笠,对他笑了两声道,“看来这场比赛是我赢了。”
文华道,“时间还没到!输赢还早着呢!”
晋千帆道,“说得对!”晋千帆看了眼天,闭着眼睛伸了伸懒腰,仿佛极其享受。“但喝酒的时间到了。你陪了我一天,我请你喝酒,你可以随便买。”
文华气哼哼的抱着胳膊,不动弹,晋千帆已经收拾好慢悠悠的走了。他赶紧追上去,心想买,花光他的钱!
到了酒馆他直接点了一坛镇店之宝,传说是从店主爷爷的爷爷的爷爷一直传下来的五百年的琼浆玉液。
小小的一坛,他就把晋千帆根本没用上的那一千两给花了。
晋千帆享受的品了一品,大呼“此酒只应天上有!”结果傻不拉几的又点了一瓶。
“好酒!”
“哼!这喝的哪是酒啊!分明是钱啊!”文华乐坏了,也给自己倒了一杯,啧啧,确实不错!好东西啊!以前根本喝不到的东西,竟借着晋千帆喝到了,他眼珠子又滴溜滴溜的转起来,拉起半醉的晋千帆道,“我还有一个好地方!”
那个令人闻风丧胆的销金窝。
晋千帆一路走一路喝,被文华拖到万惜楼的时候,人早就醉的不成样子了,嘴里还在大喊着“好酒啊!好酒!”
文华看着眼前纸醉金迷的花红柳绿的大楼,想着就一晚上就能把你赚的都吐出来,赢得还是我!
他想的美极了,却忘了,连明月还派了两个专门记录他们举动的人,平常不显山不露水,但在文华一脚踏进万惜楼之前,出现在门口,把晋千帆从文华手里带走了。
文华还没看清他们的人影,就发现晋千帆不见了。这其中的恐惧不要太大。
这两个人轻功卓越,只有洪泽弟子能够如此本事,那么这两个人自然就是洪泽的少主连明远和宁睛明了。
他俩闲的无事,本着看热闹的想法,便担任了记录的职责,一人看着晋千帆,一人看着文华,然后晚上再把今天发生的事相互交谈一下,特别有意思。
今天正好文华和晋千帆碰在了一起,他俩也就提前汇合了,还避免了一场......悲剧......
君承脱下晋千帆的衣服,给他擦拭身体,低头在他胸口上咬了一口。
“疼......”
“疼死你活该!”君承把毛巾直接盖到晋千帆的脸上,背对着他在床边坐下。
“放心,我不会有事的!”晋千帆起身抱住他,埋首进他的颈窝,亲吻着。“就算醉了,你的味道,我也闻得出。”晋千帆松开手倒进枕头,往里挪了挪,道“上来”。
君承脱下鞋子,把鞋子规整放好,床底下滚出一个瓷瓶,好像是刚才脱衣服时从晋千帆身上掉下来的,君承握紧了瓷瓶,背对着晋千帆,把瓷瓶塞进了床板里。
身后一双手抱住他的腰,慵懒的语气透着迫不及待,“黄花菜都要凉了”。
君承无声的轻轻一笑,翻身把他压在了身下,“我还要在上面!”
晋千帆哀叹一声,“啊......小屁孩儿!连这个也争!”他抱着人往前一些,使他坐到自己胸前,轻声道,“真希望在这方面,你能和你的脑子一样灵活。”
“闭嘴!”
“哦哦哦”晋千帆抱紧了他的腰,“我再说最后一句话。”
“什么话?”
“我......头疼!”话毕,彻底晕了过去。
“......”
君承发誓,不会再让晋千帆喝酒了。
第66章 回首依稀梦里人六
文华被暴揍了一顿,因为他的瓷器出现了质量问题。不仅赚的钱都赔了回去,他还拿了一大笔医药费,举债无依。
相比他的惨状,晋千帆简直是......惬意!
啃着甘蔗,晒着太阳,抱着君承......上交工资......人生赢家啊!
晋千帆拿着赚来的那二万两入了天香酒馆的股,平日里给酒馆提提意见,躺着就有大笔的钱入腰包。
这场比赛,是输是赢一目了然。
文华本来还有些不满,这摆明了是在针对他!
但晋千帆仗义的把他欠的债都还了之后,他就心甘情愿的跟着晋千帆去向那流浪汉道歉去了。
他知道,用那种方法赚钱会出事,但从来没出过事,他也就得过且过了。
把这一个月仔细的想了一遍后,他就明白了,晋千帆不是在捉弄他,而是在拯救他。
想想真是很不可思议,他的人生,他自己都不在乎了,竟然还有人说,“希望他的未来是光明的。”
去贫民区的路上,文华任劳任怨,大包小包的跟在后面。晋千帆和君承说说笑笑的走在前面。
君承问“从不知道,你竟然还有经商天赋!”
晋千帆道,“前几年,雇我的都是些黑心商人,跟着久了,他们的那些手段,也多多少少都学了一点。”
君承道,“以你的脾气,他们的所作所为,你就真的看的过去?”
晋千帆叹了口气道,“看不过去怎么办?那时候,生门里就只有我一个人,我要忍不住,让方诸水怎么办?他可是为了我顶了那么大的压力。”他双手抱住后脑,道“不过我的任务结束后,我就把那些黑心商人都套上麻袋暴打了一顿,然后藏进了他们挖的密室里,饿了四五天之后才放出来。也算是自作自受了。”
君承皱了皱眉,道“这四年,你不在,狼蛛海在江湖上的名声不太好听,几乎与火鹤教并排了。总觉得有些危险。”
晋千帆的目光有些悠远,嘴里不停地重复着,“狼蛛海,狼蛛海......狼蛛海”。
君承道,“狼蛛海怎么会变成这样?”
晋千帆看了君承片刻,没有回答。
君承道,“我也就是问问,你不想回答就不回答了。”
晋千帆低声道,“因为我”他低下头,把黑伞放低了些,遮住了自己。
因为他走火入魔,万念俱灰,一声不吭的离开了狼蛛海。
因为方诸水,贺擎天,聂晓风,凤泣梧四个七八岁的小孩子深入江湖去找他。
他在岚山绝顶得到救赎,他们四个却在人情冷暖中深陷困境。
他们被抓进了一个杀手组织,鲜血和死亡,逐渐令人麻木。
那个杀手组织,很快就被剿灭,他们四个,也逃不了死亡的命运。
这时候,那个人出现了。
那个让晋千帆恨不得拿刀一片片剐了,却只能对他恭敬有加的男人。
他不愿意回狼蛛海,更大的原因是因为这个人。
他说他是同样被抓进杀手组织的人,他说他对杀手愤恨有加,可是他却把他们的狼蛛海变成了更加血腥的杀手组织!
晋千帆攥紧了拳头,他恨这个人,这个叫晟扬的男人,可是他更恨自己,若不是因为他走火入魔,若不是他悄悄走掉,若不是他跟孤舟怄气......
头好疼......身体好冷......
君承在他身边,发现了晋千帆的不对劲,握住他的手,小心问道“你怎么了?”
晋千帆看向君承,不着痕迹的松开他的手道,“我去方便一下”。
文华把大包小包放到地上,喘了喘气道,“可真累!”
君承看着晋千帆走过然后离开他视线的路,毅然决然的走了过去。
文华喊道,“虽说都是大男人,但这样不好吧!”
君承根本没听清他的话,甚至连经过的枝蔓上的尖刺都没看清,仿佛刺破他的手流出的血也没看清。
文华哀叹一声,提起大包小巴跟上走了过去。
晋千帆翻遍全身,也没找到药,焦躁的如大脑被灌满水银,君承那么清晰的脚步声他都没有听清。
“是这个吗?”
一个白瓷瓶和一只白皙修长的手映入眼眶,晋千帆心里咯噔一声,慢悠悠的转过头去,正对上他的眼睛。
晋千帆伸手想拿起,君承却率先攥了起来。
“这是干什么的?”
晋千帆别过头,沉默了片刻,微笑道,“解毒药啊!”
“你不要逼我自己去查!”君承回复。
晋千帆没了笑容,好半响才说来一句话,“能让人暂时内力全失的药。”
君承攥瓶子的手颤抖起来,声音也颤抖起来,“因为我?因为我?”他把手中瓷瓶用力甩开,大喊道“我不要你为我这样!”他大步的往后退去,“你走,你走!我不缠你,我不缠你了,我不缠你了,还不行吗!”晋千帆没有想到这句话会对君承造成这么大的影响,致使这个从来镇定有方的男人仿佛崩溃,踉踉跄跄的跑向丛林深处。
“君承?君承!”晋千帆的脑子一下乱了,急急的追了上去。
身后文华小心翼翼的走过来时,只看到君承跑开,晋千帆追上去的背影。
“诶?这是吵架了?”文华喘着粗气休息了一会儿,心想他们一会儿还会回来,我就不费那个力气了,便直接的倚着树坐了下来。感觉屁股下面有些硌得慌,起身一看,竟是一个白瓷瓶。他拿在手里玩了一会儿,给揣进自己的口袋了。伸了个懒腰,找了个舒服的姿势,打起盹来了。
过了半响,听有树枝被踩断的声音,愈来愈清晰,文华迷迷糊糊睁开眼睛,只看到一朦胧的白衣,似雪中孤梅。他使劲揉了揉自己的眼睛,起身看清走近的人道,“原来是你啊!”
是湿漉漉的晋千帆抱着同样湿漉漉的已经晕过去的君承,而且他没有撑伞,轻而易举的就能看清他红色的仿佛流下血来的眼睛。
文华愣了一愣,继而若无其事般道,“这是掉河里去了?”
“嗯”晋千帆应着,将君承小心的放到树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