熟悉,除却偶尔停下了留意身旁人外,几乎是一刻不停地直冲着帅帐而去。
是事先调查过还是有人出卖军营内的情报?
温行眉头愈发紧皱,就怕是后一种情况。
帅帐附近,只有两个守值的士兵。云乌族的那人同其中一个对视一眼,原本的那个小士兵就忽然叫住云乌人,请求般地说:“那个,小兄弟,你能帮我稍微站会岗么?我肚子疼想去歇会儿。”
云乌人见状一口答应下来,假装担忧地说:“那你快去歇着吧,这里交给我。”
“谢谢谢谢!”小士兵连声道谢,皱着一张脸就要离开。
“站住。”
温行忽地一声低喝。
那两人这才留意到他,装肚子疼的那个勉强笑笑,问:“怎么了吗?”
温行掀起眼皮冷冷地瞥了他一眼,提高音量道:“你说怎么了?胆敢勾结外贼,你可真是好大的胆子!”
本来温行并不打算这么快揭穿的,但他又没办法同时跟踪两个,只好先惊动一下帅帐内的两尊大人物。
那人脸色一变,顿了顿干笑道:“你乱七八糟的说什么呢?我现在肚子疼,先走了啊。”
说着那人就想跑。
温行当即摸出一直随身携带的匕首。与此同时,被他收起来的手链也掉落于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温行顾不得去捡,手腕一转,泛着冷光的匕首准确架在了那人的脖颈上。
“吵吵闹闹的怎么回事?”
帅帐内的三人一同走出来,谢连蹙眉,一副不高兴的模样。
就在这时,那个离帅帐最近的云乌人身影倏地一动,眼瞅着就要袭向离他最近的谢衣。
“小心!”
不忘留意云乌人的温行第一时间察觉他的动作,顾不得手中钳制的这个士兵就要去护驾。
只不过他还未动唐安也紧跟着反应过来,飞起一脚狠狠踹飞了云乌人。
“他是云乌族的,抓住他!”
温行一声命令之下全然忘记伪装,唐安听到熟悉的声音也下意识遵从,上前控制住那个云乌人。
另一个见状不好,趁着温行注意力不完全在他身上,忽地撒出一把粉末。
温行一惊,飞快闪身躲过。
那人趁机挣脱,“咻”地放出一个信号弹后咬舌自尽。
“嘭——”
爆鸣声半空中炸开,惊动了军营内所有的士兵,更惊动了对面的云乌族。
待到粉末散去,留下的只有两具自尽的死尸和一脸凝重的几人。
看来云乌族真的又要有动作了。
温行背对着谢衣谢连静默许久之后才缓缓动了动身子。他拾回自己的手链,淡然道:“抱歉,小的一时疏忽惊动二位殿下了。”
“我看你惊动的可还不只我们。”
谢连是认得温行手链的,见状还有什么不明白?冷哼一声拂袖而去。
虽然谢连本意也是要尽早与云乌族来个了断,但是出于对温行的心怀不满,他还是摆出了怪罪的姿态。
温行没有回答,默默承受住谢连的责备。
但同时,另一个身影走到了他身边。
“孤倒是没想到,阿行到了这边境之地竟然也能惹得一身麻烦。”
谢衣说得很平淡,温行听不出他的情绪。
他垂眸道:“惭愧。只是不知殿下可还有事?若无事小的就告退了。”
谢衣知道温行向来吃软不吃硬,深吸一口气换了副神情,道:“有事,心里有事。”
某个方面经验干净得像张白纸的温行疑惑,问:“什么事?”
“你的事。”谢衣刻意放软了声音,轻轻勾住了温行的尾指,“阿行,孤好想你。”
近乎撒娇般的话语轻飘飘地搔弄着温行心底某处的柔软,他微微怔愣,最后还是狠心甩开了谢衣的手。
温行侧身退开小半步,恪守着最后礼节,作揖道:“小的不过一届平民,劳烦殿下挂心,先行告退。”
说完他转身想离开,生怕自己再多待一刻都会忍不住心软。
谢衣可没打算遵从他的意愿,拉住他尚且握着匕首的右手,道:“要么你就留下来,要么孤就让你多担一个刺伤太子的名头。”
说话间,谢衣逼近一步,没来得及归鞘的匕首明晃晃对准了谢衣,只有半步之遥。
“你……”
温行没料到谢衣会耍这种小手段,一时气短,又担心匕首真的会伤到谢衣,最后还是无奈收住了就要离开的脚步。
谢衣勾唇一笑,避开匕首的锋芒轻轻环抱住了温行,窝在他脖颈间贪婪地深吸一口气。
右手依然被钳制住,生怕乱动会造成什么流血事件的温行完全不敢挣扎,僵硬着身体站在原地。
淡淡的安魂香味萦绕在鼻尖,稍稍缓解了温行的躁动。
只是这军营中人来人往的,温行也不好意思这样子待太久,小幅度动了动,轻声道:“殿下,光天化日之下……请您注意形象。”
谢衣这才恋恋不舍地松了手。
温行暗自松了一口气,再一抬头就瞥见了不远处不知什么时候出来阴沉着脸的谢连。
当即他的心就又一紧。
断袖之好到底不是所有人都能接受的,温行只以为谢连也是觉得他们的行为太过荒唐。
紧接着,温行又注意到谢连无声地比了个嘴型——
今夜子时,北面。
这是要做什么?
温行眨了眨眼,还是不动声色地敛下了一切情绪。
谢连似乎是看他知晓了,又一声不吭回了帐内,好像站在那儿就是想同温行说这个。
随意和谢衣聊了些有的没的,顺便把方才发生的事情解释了一通,温行终于得到告退的允许。
左右暂时云乌族应该不会有动作得那么快,温行应之前罗清的邀请去了他们那边,等待着夜幕的降临。
——
子时,北朝军营内看似已经陷入了一片平静之中。
温行顶着夏夜细微的凉风赶到了军营北面的某一处。
谢连不知在此处等候了多久,修长的身影被月光镀上一层银边。
“小的参见二皇子殿下。”
寂寥无声的空气中,温行的一句话显得格外突兀。
谢连摆了摆手,示意温行起身。
“谢殿下。”
温行缓缓起身,可是还没来得及站定,谢连忽然一动。
他的右手紧握成拳,携带着一股狠意直冲着温行而去。
温行心下一惊,下意识侧身闪过。
一击不成谢连也不放弃,一脚为支撑半转身,继续向温行攻去。
谢连身份尊贵,温行又不敢反击,但莫名其妙被打肯定也不高兴,带着一丝恼意质问:“殿下!您这是做什么?”
“我做什么?”谢连冷冷一笑,“我替我皇兄教训你!”
“皇兄为了你付出了那么多,你凭什么这么辜负他!”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柒-Alexa的地雷~
第五十七章
温行被谢连的一句话炸得不轻。
谢衣把这种事情告诉谢连了?
谢衣为他付出了那么多是什么意思?
他怎么就成辜负谢衣了?
就在温行怔愣之际,谢连的又一拳迎面而来。躲闪不及之下他下意识闭了眼,却听到那一拳落在了他身后的墙上。
谢连颤抖着吸了口气,丝毫不顾及关节的疼痛,拳头愈握愈紧。他再也压抑不住心底的不满,控诉温行的无良罪状。
“及冠礼前的那一次,为了推掉父皇的赐婚,皇兄同父皇说,今生今世唯你不要。父皇大怒,罚他跪在御书房前,他在雨中跪了足足两个时辰!可是后来你呢?你居然还说你日后打算离开他!”
“还有后来温氏出事,皇兄为了你忙得焦头烂额。后来你没事了,他同我说解除你们之间的误会了。那一次皇兄笑得很轻松,是我从未见过的轻松。可是你呢?你居然还要趁着他不在远走高飞!”
“若非后来有事又耽搁了一日,我还真不知道你竟然如此无情!”
“温行啊温行,你怎么可以这么狠心?”
谢连的一字一句宛若尖锐的刺,狠狠扎进温行的心底,拔不出略不去。
怪不得谢衣及冠了也未曾听见什么关于他的婚事,怪不得安隆帝会这么轻易同意放归他……
原来竟是谢衣早早就同安隆帝摊牌了!
【“儿臣不会放弃的!”】
当时谢衣铿锵有力的一句话再度浮现在温行脑海中。他终于明白谢衣说的不放弃,究竟是不放弃什么了。
悄然发芽的幼苗早已深深扎根,等待着温行的察觉。
“可……可是这种感情,您不觉得很荒唐么?”
温行张了张嘴,最后还是只说出了这么一句话。
“荒唐?”谢连不屑地一笑,“嗤,谁敢说这荒唐我就砍了谁!我只知道我皇兄不过是喜欢上了一个冷漠无情的男子!”
温行抿唇不语。
他冷漠无情吗?
或许是的。
他喜欢谢衣吗?
他不知道,但是他觉得不喜欢。
温行轻叹一声,迎着谢连微红的眼眶,风轻云淡似的说:“二殿下,感情这种事情是不能强求的。为太子殿下心系是我的荣幸,但是很抱歉。”
正如谢连所控诉的那般,温行淋漓尽致地演绎了什么叫作“冷漠无情”。
“告退。”
不等谢连作出什么反应,温行作揖离开。
夏夜的风不冷却也不温暖,浸着丝丝凉意。
温行走出了半步后顿住,补充道:“顺便也劳烦殿下替小的带几句话给太子。”
“太子殿下只是没有遇上真正对的那个人,等仗打完了我自然会彻底消失在你们的生活里。届时,祝殿下早日找到那个真正适合的人。”
“怎么,阿行还是信不过孤么?”
换了一身黑衣的谢衣缓缓从黑暗中出来,一对黑玉般的眸子泛着锐利的冷意。
“皇兄!”
“殿下……”
显然,两人都没有料到谢衣会出现在这里。
“皇兄你……你坑我!”
谢连可是特意等谢衣睡着了以后才出来的,谢衣还能跟过来就证明他之前肯定只是装睡!
谢衣瞥了他一眼,道:“孤记得孤说过,这件事情不必你管。”
“可是你让我怎么憋得住这口气!”
谢连的情绪本来就没稳定下来,此时听到谢衣的话以后更是委屈。
谢衣头疼地揉了揉太阳穴,道:“行了,你先回去吧。身为将领难得还不懂得要养精蓄锐?还是说你真想同孤一起回去?”
闻言,谢连只得咬唇作罢,气鼓鼓地甩袖离开。
空旷冷清的北面只余下温行和谢衣。
温行紧紧抿唇,打定主意不管谢衣等会儿说什么都不会动摇。
然而,谢衣并没有就着方才的事情同温行说什么,半晌后幽幽地叹了口气,轻声道:“时辰已晚,你也回去睡吧。近来云乌族可能会有大动作,你小心些。”
低低的声音掺杂着无奈与柔和,透过温行的耳膜直达心底。
零零散散的碎片接二连三地在温行心上划出一个又一个红口子。
不是很疼,可是闷得难受。
温行微抬头,就对上了谢衣盛满笑意的双眸。
只是在笑意中夹杂更多的是一些复杂的情绪。
温行右手微动,最后还是顺从地告退了,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做,渐走渐远。
清风拂过,吹起谢衣的衣角,吹来了深深的无力感。
可是他不会放弃的。
绝对不会。
——
次日,正应了谢衣的那一句话,云乌族真的要有动作了。
他们派来了一位使者,却不是来求和的。
“你说要我们归还圣子?”
坐在主位上的谢连挑眉,一脸莫名其妙:“本将军可不知道,我们什么时候捉了你们的圣子。”
使者笑眯眯地说:“将军有所不知,我族圣子于二十年前流落贵国,昨日听闻圣子出现在了您这里。圣女与圣子于我族而言极为重要,如今圣女已故,我族搜寻圣子整整二十年,好不容易得到了线索,故特此讨要。”
谢连嗤笑一声,道:“本将军怎么听说你们之前还软禁圣女来着?”
“这……”使者脸色一变,随后干笑几声,“这都是谣传罢了。圣女已亡故二十余年了,哪有什么被软禁的事情呢,谣传罢了。”
谢连不置可否,沉默不语。
过来凑热闹的温行已经卸去了面部的简易伪装,站在一旁皱眉。
不好的预感愈发强烈,而过往的经验告诉他往往这些预感都会成真。
果不其然,只听接下来使者又说出几句话,引起帐内一片哗然。
“我族圣子本名辛客梦,只是听说为贵国温氏收养,更名为温行。”
“温行?就是那个揭露父母谋反的?”
“是他!他还是太子伴读呢,可是刚被宣布无罪第二日就请放归了。”
“天啊,难道他真是云乌族的圣子?”
帐内的士兵大多是谢连的亲兵,平日里和谢连相处就如同好友一般,此刻听到这消息都忍不住小声讨论起来。
温行瞪大着眼睛怔在原地。
辛客梦……
当初清阳公主给的字条里就有这三个字!
今日谢衣并没有过来,谢连皱眉,瞥了眼一脸震惊的温行,继续问:“不过本将军怎么知道你所言是真是假呢?万一你们只是胡口一绉,那温行岂不是很无辜?”
使者:“我族圣女乃圣子生母,曾在圣子出生之际赠予他一条手链。手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