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他看起来小,心里同样跟个明镜似的。他欣赏你有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你于他而言利用的价值高。他毕竟是一朝太子,若是孤立无援别说日后继承大统,便是活到及冠都难。”
“而你,”谢婉忽然转身面向温行,“作为伴读是最适合发展成他一部分势力的了。只要你愿意辅佐他到出师,我便可以交予你一封我亲手所写之信,助你日后被放归——我想,放归是一种很好的更改立场的法子,不是么?”
不得不说,比起如今冒着对太子不敬的风险来谋求放归,谢婉提出的这一种更令温行心动。
只是他依旧保持着应有的警惕,道:“我与太子殿下相互冷淡之事,真要有心之人必定是知晓的。而我又忽然向太子殿下示好,这不是太过突兀了么?”
“放心。”谢婉笑吟吟地说,“如今你还不必这么做。只要在我死的那一天你出现在衣儿的身旁,那么接下来的一切就都不突兀了。”
温行垂眸遮住眼底的细微挣扎,沉默片刻后最终还是长吐了一口气,抬起头定定地看着谢婉,道:“好。”
不过是互相利用十几年而已,这于他而言是最好的选择。
作者有话要说:小公告:明天照常不更新,星期五当天更新时间是晚九点到晚十一点不定,星期六开始日更,更新时间依然是固定晚九点。
非常感谢各位的支持mua~
第十一章
“如此甚好。”谢婉抿出一抹柔和的笑意,“信本宫会在几日后写好派人交予你,若无事你便可退下了。”
“微臣告退。”温行拱手作揖,退出了暖阁。
刺骨的冷风扑面而来,他一个激灵,抖去了长时间待在暖阁的烦闷感。
温行擦去了手心浸出的薄汗,一抬眸就见谢衣顶着寒风,坐在殿前的台阶上。刺眼的杏黄和前世的那抹明黄意外地重叠在了一起,唤起那段阴暗的回忆。
若说恨,温行自认也还没到那个地步。真正要害他的人不是谢衣,谢衣不过是一个推力。
他只是觉得可笑,可笑前世的自己居然以为十几年的真心能够换得实意,直到临死前才看透朝堂上黑暗的本质。
就在温行盯着谢衣背影出神之际,谢衣忽然回眸,两人的视线措不及防地对上了。
谢衣的目光有如狩猎中的猛兽,充满危险的意外。
温行心底咯噔一跳,一股寒意忽地顺着脊骨窜上来——那不是一个十二岁小少年会有的眼神。
谢衣很快就收起了那神情,快到温行有那么一瞬间还以为是自己眼花看错了。
他心底蓦地一沉。
在他们两人身后就是暖阁,直到方才暖阁中都只有他和长公主——一个是谢衣曾暗示好感的伴读,一个是谢衣最亲密的皇姐。不管谢衣的神情是针对谁,都令温行心惊。
他悄无声息地敛去自己的心绪,垂眸行礼道:“太子殿下。”
“起来吧。”清脆的童音似乎沾染了一丝欢愉,温行轻抬眼就见谢衣已经站起了身,脸上挂着一抹纯真无害的笑。
温行低低地道了声谢,谢衣就背着手走到了温行身前抬头笑着说:“皇姐没有为难你吧?”
温行恭敬地回答:“谢殿下关心。长公主殿下温婉和善,没有为难微臣。”
谢衣一笑,正想再说些什么的时候温行就瞥见了他身后走来的谢连。
他赶在谢衣开口前作揖行礼,冲谢连道:“二皇子殿下。”
谢衣把到嘴的话咬碎吞了回去。
谢连不知两人暗涌的波涛,与谢衣打了个招呼后就将目光转到了温行身上,问:“你怎么也在这儿?”
因着常年习武,十一岁的小谢连个头比谢衣都要稍高些,站在谢衣身旁反而更像一位兄长。
温行道:“长公主殿下召见,不过微臣已准备启程回府。”
说话间,他的语气较之先前和缓了不少,面对谢衣时微黯的双眸中又泛起了星星点点的笑意。
谢衣看着他的变化,双眼微眯,默不作声。
粗线条的谢连没有留意到自家皇兄的小情绪,兀自兴奋地说:“正好,皇姐要我带点东西去温将军府,等会儿一道前往可好?”
温行不想拂了谢连的面子,道:“臣之荣幸。”
谢连笑嘻嘻地又和谢衣说了几句话,就进到暖阁去取谢婉要他取的东西。
温行恭敬地侧身让路,目送着谢连消失在门后,与此同时又突然听闻谢衣阴阳怪气地说:“还着实挺荣幸的啊。”
温行愣了一会儿,不明就里地说:“敢问殿下何出此言?”
谢衣深深地看了一眼温行,没再回答,冷哼一声便甩袖而去。
温行:“???”
好半晌后温行才在谢衣最后那个幽怨的眼神中回过味来——许是谢衣嫌他插足他与二皇子之间的兄弟感情了。
“咦,皇兄这么着急是要去哪儿?”从暖阁内出来的谢连捧着一个檀木盒子,疑惑地望着大步离开的谢衣。
温行面不改色地说:“许是殿下有要是要处理吧。”
谢连信以为真,没再多问,一边准备着启程温将军府,一边同温行叹道:“说起来皇兄一直想去趟你们温府,可惜父皇将皇兄的禁足令延续到了十三岁。”
就在温行入宫做伴读后半年,就有人把谢衣两次出宫的事情捅到了安隆帝面前,安隆帝问到时,谢衣一力承担了所有过错,因而被多禁足三年。
温行注意到了前半句话,目光微闪,问:“二殿下何出此言?”
“皇兄自己说的。”谢连笑着回答,“他说他想知道温府到皇宫有多长的距离。”
闻言,温行心底生出了一股不好的预感——谢衣可不会无缘无故说出这种话。
不过谢连很快就将话题引开了,温行也收回了飘散一瞬的思绪。
温将军府与皇宫有一段距离,当他们抵达时已将近午时。
“二公子救安安!”
温行刚踏入门槛,一个粉嫩娇小的身影就扑到了他的身后。
“你别以为温行就能救……”一袭浅绿色长袍的斐清气鼓鼓地从不远处跑来,见到温行身旁的谢连后立马收住了脚,行礼问好。
“参见二殿下。”
温行将唐安从自己身后捞出来,轻咳一声说:“斐清和唐安见面即打,也不留意场合,还望二殿下莫要见怪。”
也不知道是不是天生气场不和,自从唐安被捡回来后,每一次斐清来温府碰见唐安时两人总会莫名其妙就吵架,这两年来逐渐发展为实质姓地打架。
亏得斐清还记得唐安是小他几岁的女孩,每次都手下留情。
温行说完后又拍拍十岁小唐安的脑袋,低声道:“好不快给二皇子殿下问安?”
“好啦不必了,斐公子也请起吧。”谢连挥挥手,阻止了唐安行礼的动作。
为了避免斐清和唐安等会儿又忍不住掐架,温行给斐清使了个眼色,让他带着唐安先行离开了。
两人走后,温行轻舒了口气,一扭头却见谢连盯着唐安的背影若有所思。
“二殿下?”温行疑惑地唤了一声,“可是唐安适才冲撞到你了?”
谢连回神,摇摇头,说:“没有啦,我只是觉得她脸上的疤有点儿熟悉。这个叫什么……唐安的女孩是你们府上侍女的孩子吗?”
温行藏在右袖中的指尖微动,回答:“唐安是臣五年前在皇宫外一条巷子中遇到的孤儿,当时看她可怜便带回来了。怎么了吗?”
听完温行的话,谢连眉间轻蹙。
“五年前……孤儿……唐安……”
“我想起来了,她是东胡的遗孤!”
作者有话要说:最近被打击得快支撑不住了,情绪有点崩溃。不管是二次元还是三次元,坏事情商量好的一样,一桩接一桩。
所以这章比较短小也比较崩,下周会挑一天更四千补上,但这章不会再修了,最多捉虫。
下一期双周榜还轮空的话就隔日更一周,春节再日更。
抱歉,谢谢。
第十二章
“东胡……遗孤?”温行愣了一会儿,眸间满是诧异。
由于东胡的主动侵犯,六七年前安隆帝就派温行的父亲领兵迎战,最终攻破了东胡凯旋而归,为北朝领土的扩张作出了极大贡献。
当初唐安也曾说过自己的阿爹阿娘被坏人杀死了,若谢连所言属实,温行的父亲可算得上是她的半个仇人了。
谢连以为是温行不信,解释道:“这是我从斐校尉——也就是方才那位斐公子的父亲那里听闻的。东胡王膝下有一女名曰唐安,因脸上有疤而不受旁人待见,偏生东胡王疼爱得紧。斐校尉奉命领兵攻入东胡王城捉拿了东胡王在内所有人,唯独不见他那位小女儿。”
话及至此,温行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这万一被那位有心人得知唐安就在温府,怕是一个叛国通敌的罪名是少不了的。
谢连知晓温行明白了个中利害,皱眉提醒道:“这女孩留着或许会是一个祸端。”
温行将目光放在了他们离开的方向,眉间轻拢,眸底删过一丝不忍。他斟酌了半晌,回答:“道理微臣都懂,但她毕竟还只是个无辜的孩子……”
五年时间,养条狗都能养出极深厚的感情,何况是人呢?温行自认无法铁石心肠地将唐安丢弃亦或是……杀死。
“她东胡的血统就注定了不无辜。”谢连深深地看了一眼温行,“你要愿意留下她,我也自会为你保密,但我希望你以后不要后悔。”
温行听出了谢连的言外之意,还是恭敬地行礼,回复:“微臣谢过二皇子殿下。”
谢连拍了拍温行的肩,转身继续往温余的院子去,温行连忙跟了上去。
“不过她既身为东胡人,在习武方面必然会有一定的优势,你可注重一下这方面。”谢连一边走,一边继续补充,“另外务必要尽早给她改名换姓,脸上的疤能遮便遮,不能就尽量少让她出现在人前。”
温行一一记在心中,眼底蕴出笑意,低声道谢。
谢连扭头看向温行,开玩笑似的说:“不过这下子酸涩让我有了个把病,你以后可就不能惹恼我啦。”
温行也对上了谢连的视线,两人相视片刻后都忍不住会心一笑。
因为唐安身世而引出的严肃氛围在这和谐的笑意中消散,只是温行心中的压抑感并未跟着消失。
留下唐安的这一选择真的正确吗?
他趁着谢连注意不到的空隙,敛去了轻松自在的模样,眉宇间沾染上了忧愁。
——
次日,正准备前往皇宫上书房的温行在出门之时被告知不必去了——过两日即是太子殿下的生辰,应殿下要求,上书房改于生辰过后第一日再开学。
温行这才反应过来今日已是腊月十七了,两日后的腊月十九便是谢衣的十二岁生辰。
“另外,太子殿下邀您进宫,说是有一事商榷。”福禄左右看了一眼,往前一小步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继续说,“太子殿下今日心情倍佳,或许不是什么坏事情。”
温行没料到福禄会特意和他说明情况,愣了一瞬后微微一笑,轻声道:“多谢福公公。”
语毕,他就跟着福禄一起进宫去了。
谢衣召见温行的同时还很贴心地准备了轿子,他坐在轿中掀起帘子,望着清晨寂寥冷清的街道,心底隐隐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但愿是错觉吧。
他轻叹了一声,放下帘子。
东宫门口还是照常的冷冷清清,仿佛并未因主子的生辰而改变什么。
福禄进东宫去通报,温行就站在门口等着。
腊月的早晨,寒风如薄刃般割得人脸生疼。他轻轻呼出一口气,搓了搓冻得通红的双手。
“温二公子请吧。”没多久福禄就出来告诉他可以进去了。
温行颔首致谢,步入东宫内。
炭火捂出来的暖流铺面而来,仿佛可以融去门外的一切寒冷。一道杏黄色的身影直直立在殿中,在尚未熄灭的幽幽烛光照耀下显得有些刺眼。
“参见太子殿下。”温行跪下行礼,语气神态中莫不透着疏离。
谢衣却像是没听出来,听到身后的声音后眼睛一亮,连忙回头去让温行平身。
温行谢过后缓缓站起,刚一抬眸就对上了谢衣如黑曜石般的眸子,眸间亮晶晶地闪烁着光,璀璨夺目。
他一晃神,毫无防备地就被欢天喜地跑过来的谢衣拽住了手。
谢衣掌心的温暖透过温行的手一路蔓延,似乎想要触及那颗冰封下来的心,只可惜被反应过来的温行截住了。
他一把缩回自己的手,往后倒退了小半步才堪堪顿住,像是意识到什么忙不迭请罪道:“是臣失礼了,还望殿下恕罪。”
冰冷的温度擦着手心离去,如尖锐的冰块留下刺痛的划痕。谢衣停在半空的手动了动,收回了空落落的手心,眸底的星光跟着黯淡了下来。
温行不经意间抬头就看见了这一幕,心底仿佛被什么东西轻轻地戳了一下,轻到他自己都没有察觉。
他不自在地移开了视线,问:“敢问殿下召臣入宫有何要事?”
谢衣敛起了温行刚来时的笑容,说:“孤昨日特意命人丈量了温将军府至皇宫之距,发觉这宫城与温将军府相隔甚远,阿行便搬入宫中吧。”
温行一下子怔住,回过神来才皱眉道:“殿下,这于礼不合。”
谢衣扯出一抹不屑的笑,说:“孤说合礼那便是合礼。孤已请示过父皇了,上书房重新开学之日,你就顺便把需要的东西一并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