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鬼的,你现在不能赶我走了吧!”
秦淮略略扬眉,转眼看着怀中的母亲,除了脸色苍白,脸上半分异样也无,嘴角似乎还带着温和的笑意。
地上的公鸡早就死了,硬邦邦,鸡头鸡身分隔的很远,似乎所有的一切都是他的臆想。
“这世上是没有鬼的。”秦淮自顾自的说着,将太妃扶进了屋中。
等他再出来时,孟玄玉已经在院中刨了个土坑,将那只满是血迹的公鸡埋了进去,正往上盖着土。
秦淮眼皮一跳,声音冰冷道:“你在做什么!”
“别紧张。”孟玄玉将鸡埋好,起来伸了个懒腰,“这只鸡虽说死了,但也吞了只长虫精,让它在这里给太妃当个保家仙,看着门。”
“是何人所为?”秦淮对他的举动不置可否,冷不丁却冒出这样一句询问。
“是蛇精,已经快要得道成仙的精怪,被取出蛇胆,扒皮脱骨,自然怀着极强的怨恨,想拉着太妃一起死。”孟玄玉看着秦淮阴冷的眼神嘿嘿一笑。
“不过你要说是何人所害也不假,这事想来是有人故意所为。”
话音刚落,孟玄玉便从身上掏出一张墨绿色的蛇皮,下巴冲着花坛扬了扬,显然是从那里发现的。
秦淮想起前几月那太监非要进太妃的院子,而后太妃的身形便一日日削弱下去……
他走到了自己的院中,才发现孟玄玉竟然像个尾巴一样,一直跟在自己的身后。
“秦王爷,给我找个地方住呗!”孟玄玉尽量露出一个和善的微笑,“看在我救了太妃娘娘的份上。”
秦淮借着月光打量了一下面前容貌清秀的男子,墨黑的瞳孔眼波流转,满是一副谦良温顺的模样。
“孟仙人,如不嫌弃,就住在本王的偏房吧。”
孟玄玉被这一声孟仙人喊得飘飘然,赶忙道,“当然不嫌弃!谢谢王爷款待,等在下回了山上,定日日为王爷颂经祈福。”
秦淮却早就回了自己的屋中,将门一关,隔绝了院中人聒噪的声音。
第二日一早,太妃早早儿醒了过来,她昨夜做了个奇怪的梦,梦见了一只通体墨绿的大蟒将她吞入腹中,好在有一朵莲花一直护着她。
太妃将这个梦告诉了丫鬟,丫鬟觉得惊奇告诉了侍卫,侍卫觉得有趣讲给了王爷,王爷听闻便阴沉下了脸。
尽管他不想承认,那孟玄玉似乎真的会捉鬼。
管家急急忙忙的跑了进来,趴在秦淮的耳边轻轻嘀咕了两句。
“你说的可是真的?”秦淮的嘴角勾出一丝冷笑。
“千真万确。”管家赶忙点头,“太行山进京的路被暴雨冲刷,早就塌了,到今日还没能通开。”
秦淮眸中泛着寒意,孟玄玉一来便救了太妃,也未免太过巧合了一些。
孟玄玉一觉睡到日上三竿,等他醒过来时,秦淮正坐在树下看书,桃花随风吹落在他的肩头,美人美景,不由得让他心中颤了一记。
“孟仙人,睡到这等时辰,想必是昨夜辛苦了。”秦淮破天荒的对他十分谦逊,微笑着颔首。
“秦王爷客气,在下只是尽些绵薄之力,太妃无恙便好。”孟玄玉从没被这么大的官奉承过,不由得有些手足无措。
而在秦淮眼中,这样的反应就带着些心虚在内。
“即是孟仙人有这种本事,不如给本王算一卦,看看本王的命途如何?”秦淮将手中的书放下,杏眼微微扫过孟玄玉,似乎想将他看透一般。
“那可不行!”孟玄玉连连摆手,“师傅说了,皇亲不惹,国戚不碰,姻缘命格,四处不占。”
言下之意是不为皇室高官占卜,姻缘命格不漏。
“你这时听你师父的话了。”秦淮眉尖微扬,将袖口中的掏出拼好的信纸,重重的拍在了石桌上,“这封信你师父根本没看过!在洛阳驿站就被你截了下来!”
孟玄玉还没来得及解释,秦淮的袖中便抽出一把银色的软剑,如同鬼魅一般,瞬间便架在了他雪白的脖颈上。
“说!”秦淮的剑又向前抵了抵,孟玄玉的肌肤似乎已经触碰到了那冰冷的剑锋。
锦太妃从外面进来,见此情景瞳孔猛地收缩,赶忙上前将两人分开。
孟玄玉将嘴一瞥,委屈的看着太妃道:“他欺负我!”
“……”秦淮面无表情的将剑收回袖中。
“莫怕。”锦太妃怒瞪着自己的儿子一眼,转头对孟玄玉道,“我今日起来觉得身体清爽,也不困倦,就连伺候的丫鬟都说我气色好了许多。”
“娘娘自有天福,自然会越来越好。”孟玄玉疯狂的拍着马屁,偷偷看了眼面色阴沉的秦淮,也不知着秦王爷抽什么风,怎么对自己敌意那么重。
“你打算何时启程归山?”锦太妃知晓自己的变化定然和孟玄玉有关,但也不说破。
“不回去了。”孟玄玉看了眼面色已经铁青的秦淮,“我私自下山,师父恨不得杀了我,哪有脸回去。”
秦淮几乎怒不可遏,这边刚查出来孟玄玉别有用心,他就轻描淡写的解释了过去,他究竟赖在秦王府有什么目的!
第四章 座上宾
“竟有这种事!”锦太妃媚气的眉头紧蹙,“你带我的手信回去,想必你师父看在我的面子上也会原谅你。”
孟玄玉闻言大喜过望,赶忙应承下来,进屋拿出笔墨。
锦太妃隽秀的字体跃然纸上,颇有大家之风,孟玄玉在一旁聒噪个不停,“夸我一下,多夸夸我,不然他非让我跪死在山门前。”
太妃笑着一一应允,竟将信纸洋洋洒洒写的满满当当。
孟玄玉拿了手信也不再耽误,反正他也没有行囊,便当场告辞,锦太妃多番挽留,但他仍旧去意已决。
秦淮冷眼看着他走出秦王府。
哪知不过三个时辰,孟玄玉便又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还是他亲自请回来的。
“你走之后,她便如此了。”秦淮指尖微颤,看着面前面目狰狞的女人,眸光锐利森冷。
锦太妃此时正蹲在自己的院中,竟是将昨夜被埋下的鸡挖了出来,连毛带血的撕咬着,披头散发神色可怖,侍卫与丫鬟皆是不敢上前。
“给我拿些银钱。”孟玄玉的嘴角勾勒起诡异的笑容,好似看到了什么有趣的东西一般。
“多少?”管家赶忙将钱掏出来。
“石狮对石鼓,银钱五方五。一两不多一两不少。”说话间那只鸡已经被撕咬的干净。
锦太妃站起来时众人才发现,本来身材窈窕的娘娘,如今肚子已经快要被撑破一般,随着太妃的呼吸,正咕噜咕噜的动着。
“原来如此!”孟玄玉一拍脑袋,对身旁的丫鬟吩咐,“顿鸡汤!有多少要多少!只要公鸡,不要母鸡!半生不熟,也别放盐。”
太妃歪着头,舌头伸的老长,沿着四周舔干净了嘴上的血迹,而后将十指放入口中舔舐着上面的鸡血。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秦淮的眸中满是戾气,却又不敢贸然向前,生怕惊扰了太妃。
正巧管家叫人融了银钱,拿了几锭跑了过来,交给了孟玄玉。
“蛇胎,想不到昨夜那只蛇精竟是怀了崽的。”他一边说着,一边脚步轻柔的走到了‘太妃’身边,将手中的银钱一颗颗摆在了天干地支四角上,将其圈了起来。
当最后一锭银钱放好,‘太妃’好似反应过来了什么,猛地抓狂,恶狠狠的看着众人,却怎么也不敢将脚迈出去。
“这是什么奇法!”管家瞪大了眼睛,那银钱再普通不过,是他亲眼看着融的,怎么就能将‘太妃’困住?
孟玄玉不答,微微一笑,眼中高深莫测。
蛇胎不是不敢出来,而是它根本就出不来。
四方银钱重如石鼓石狮,任它怎么折腾也不可能有如此神力。
秦淮冷情的眸子落在了孟玄玉的身上,竟回想起昨夜他眼中的两朵金莲,说不上的妖冶神秘。
“公子,鸡汤来了!”半生不熟的鸡汤油腻腻的,一股子生味,闻着便令人作呕。
那被困住的‘太妃’却急得直跺脚,口水竟然从嘴角淌了下来,晶莹剔透的拉着丝。
孟玄玉让下人将鸡汤盛给太妃,一碗又一碗直到日头西沉,他才将人叫停。
“孟玄玉,若你能帮太妃度过这一关,秦王府奉你为座上宾。”秦淮看着暗沉的天色,又将目光落在母亲已经快要爆炸的肚子上。
孟玄玉咧嘴一笑,看着吃饱的太妃懒洋洋的躺在地上,眼神闪过一丝寒意,薄唇轻启,“抱几只母鸡来。”
管家不敢怠慢,赶忙抱了几只小母鸡来。
活的小母鸡扑腾着满院子跑,被银子压住的太妃看得眼都直了。
“喔喔……”
像是约好了一样,母鸡们发出尖锐的鸡鸣,竟然有些凄厉在内。
在场的众人纷纷捂住了耳朵,太妃的脸色渐渐铁青,随着鸡鸣的声音越来越大,太妃开始张开嘴巴猛地呕吐。
先前吃进去的鸡汤混合着生吃的鸡毛一起吐了出来,空气冲弥漫着刺鼻又恶心的味道。
“不,不想!”太妃用手捂着嘴巴,双眸中满是惊恐,似乎害怕那些东西离开自己的身体一般。
“是你自己出来?还是我把你打的魂飞魄散?”孟玄玉冷冷的走上前去,似乎闻不到那些气味一样,脸上没有丝毫的不适。
秦淮看着捉鬼与平时判若两人的孟玄玉,哪个才是这人本来的面孔?
太妃挣扎了一会,手渐渐垂了下去,下一秒,太妃的嘴巴长得大大的,喉头间卡着一个墨绿色的脑袋,渐渐被她吐了出来。
在那条青色的小蛇离开她的一瞬间,太妃的肚子猛地瘪了下去,好像是爆掉的气球,无力的歪倒在地上。
小母鸡们炸了锅,纷纷挥舞着翅膀,用尖锐的爪子在蛇头上使劲抓挠。
小蛇耷拉着头,也看不出死活。
“快将太妃扶到屋里去啊!”孟玄玉捡起地上软绵绵的小蛇,随手揣进了袖子里。
下人们彻底对孟玄玉五体投地,这根本就是活神仙!
秦淮的眉头紧紧皱着,他从不信任何的鬼神之说,可现在眼前的事情,却又让他不得不相信。
“秦王爷,你别忘了答应我的啊!”孟玄玉笑眯眯的站在秦淮的面前,眼中亮晶晶好似星辰般狡黠。
秦淮的薄唇抿成了一条线,绕过孟玄玉进了太妃的屋中。
管家识相的带着丫鬟退了出去,留下他二人守在太妃床边。
“你是故意的。”秦淮的眼中泛着寒意,落在了孟玄玉的脸上。
他上午根本没打算真的走,或者他根本就知道太妃一定还会出事,所以当秦淮去寻他时,他正在凉棚中悠闲的喝着茶。
“我是故意的。”孟玄玉俏皮的眨了眨眼睛,指了指自己袖口中的小青蛇道,邀功似的挺着背道,“不然怎么能将作恶之人的后手,引出来呢。”
秦淮漆黑的眸中映出孟玄玉的青衫,危险的眯了起来。
……
“噗……”
半倚在软塌上的女人一口鲜血吐了出来。
地上跪着的锦衣男子瞬间大惊失色,赶忙想上前去,却被女人制止。
“别过来!”女人痛苦的捂着自己的胸口,“有人破了我的蛇胎。”
“怎么可能!”男子的眸中闪过一丝阴冷,很快又将头低了下去。
“秦淮有些本事,竟然还能找人破我!”女子愤恨的攥紧了拳头,明明过了今夜,一切就都是定数了!
第五章 算命的
孟玄玉立了大功,得意的住进了秦淮的偏房,管家觉得不妥,想将他请去客房,奈何孟玄玉好似赖在这里一般,竟是不肯挪窝了。
秦淮眉峰一挑,便任由他去了。
太妃已经无碍,但失血过多体内少了些灵气,还需要静养几日。
半夜,孟玄玉刚想歇息,敲门声便响了起来。
“秦王爷?这么晚你还没睡?”他吃惊的看着秦淮站在他门口,赶忙将人请进了屋子。
秦淮向桌子上一瞥,就看到那条墨绿色的小蛇,正无精打采的盘在茶壶上。
“太妃……”秦淮的话还没说完,便被孟玄玉打断。
他知晓秦淮要问什么,“大蛇不过是给小蛇打掩护的,这蛇胎才是扰乱太妃的东西。”
“那为何要喝鸡汤?”秦淮依旧面色冷峻,可眼中的疑惑居然带了些可爱。
“小蛇身体虚,自然要补充。”孟玄玉伸手轻轻弹了下桌子上的小蛇,“如果不给它鸡汤,它就该伤人了。”
“为何是公鸡?”秦淮看着那小蛇摇头晃脑的样子,很难想象这是从太妃嘴里吐出来的。
“公鸡姓阳,蛇姓阴,他吃了那么多,底子就更虚了,抱来的小母鸡看着全府的公鸡都被吃了,能不生气吗?几声鸡鸣下去,体内的公鸡便就吐了出来。”孟玄玉知无不言的坐在他对面,眸中清澈不见一丝杂质。
“那你全然没起到什么作用。”秦淮的眼神落在他的身上,嘴角不自觉的向上勾起。
“……”孟玄玉想反驳,但又找不出反驳的理由,只能鼓着脸生气道,“话不能这么说,我出手便是非死即伤,念生灵修炼不易,所以一直克制着自己罢了。”
秦淮只当一句玩笑话,一听而过,只是严肃的看着他道:“你能找出是何人所害吗?”
“想让施法之人死,简单,想让抓住他,难。”孟玄玉摇了摇头,也不知是不想抓还是真的抓不到。
秦淮的眉眼微微低垂,若有所思的盯着桌上的小绿蛇,“这个妖物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