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什么话!一个假冒的鸦灵术士, 还敢给官老爷带话!”
“你说的没错, 我是假冒的。”乌斯曼微微一笑, 伸手进衣袖里取出一枚金戒指,“把它带去给你们的官爷。”
“戒指?”一个狱卒伸长脖子看了看,不过是一枚金戒指, 浑圆的一个圈,戒面镶的是菱形底座, 座面上刻着一些复杂的纹路, 像是印章。
有些商人会把印信烙在戒指上, 那样更便于携带,签约盖章也容易, 只是像这样的印章戒指是从不离身的。
“搞什么名堂。”狱卒嘴里咕哝着,不想搭理乌斯曼又怕有什么麻烦,想了想还是把枪尖递过去,“你放这吧。”
乌斯曼把戒指悬于枪尖, 狱卒领了之后,放在手心里仔细瞧了瞧,依旧看不出上头刻的是什么字。
狱卒瞄了乌斯曼一眼:“官爷去城主家里喝喜酒了,等他回来才能看。”
“他什么时候回来?”伊利亚姓急地问。
“那怎么知道, 城主大摆宴席, 要好几日呢,我们官爷天天都有酒喝, 这大约也要明早才能见着
他人吧。”
“那岂不是我们要在这里过夜?”
“你们是沙匪同党,不在这牢里过夜, 难不成还在官爷府里过,真是笑话!”狱卒收起戒指,骂骂咧咧地走开了。
“君上!”伊利亚着急地看着乌斯曼,“这夜里冷……”
“我们不会在这过夜的。”乌斯曼道,“那狱卒醒目着呢,一个‘囚犯’会带印信相认,必定不会是阿猫阿狗之流,他想卖我一个人情,又担心身后的同僚抢了功去,才作态骂人,眼下他会寻个由头,去城主家送戒指,若我真是什么有头脸的人,他就是立功,我若不是,他顶多是挨一顿骂罢了。”
“咦?”伊利亚吃惊极了,“还能这样?”
“你好歹也是在宫里住过一段日子的,怎么就看不透这些伎俩?”乌斯曼忽然看向伊利亚,“把你放在炎身边,是不是错了……”
“君上,我还小……”伊利亚实在想不到别的借口了,“以后会好好学的。”
“你还小?”乌斯曼冷哼一声,“不都已经是相爷的人了,等回去就要定亲了吧。”
“您、您您是怎么知道的?”
“菲拉斯同我说的。”
“……”伊利亚暗想,菲拉斯这人嘴巴也太大了,怎么就把不住门呢!
接着他又想,君上方才的怪力是怎么回事?说起来这印章戒指是让狱卒心动,但真正让他行动起来的,还是君上把铁链扯碎的举动吧,他认为打不过君上,才出手“相助”的。
伊利亚想要问君上,跟着王后练武,怎么力道也突飞猛进了?可是他不敢开口,总觉这事不能问。要说是为何,伊利亚想来想去,大概只有“直觉”二字吧。
这事,君上不想他问。
就在伊利亚静默地立着时,斜对面的牢里关着的库尔旦不停挠痒,他运气不好,和一个长满虱子的犯人一个笼,他浑身痒痒,又盯着赫连乌罗这边,别的话他听不清,但是他明明白白听到赫连乌罗向那狱卒承认,自己是假冒的鸦灵术士!
“好哇!他果真是王后的女干夫!”库尔旦牢牢抓着粗糙的囚栏,暗想,“我定要在官老爷面前揭穿此事!再也不能放纵他们了!”
丹炀城,玥琅宫。
菲拉斯坐在御书房内,他扮演了一天的乌斯曼,眼见夕阳西斜,终于可以透口气了。
王后曾说过一句话,叫做“在其位谋其职”,菲拉斯现今算是明白了,他就不是当一国之君的料,所以只能当相爷。
要说那些老臣、部落族长,一个比一个精,这圈套也是打着十八个连环的,王后的大婚都还没举行呢,他们就拐着弯地来问,君上要不要纳妾。
还不是看着王后微服出访了,君上的枕边没人么。
可是君上说过不会再纳妾,此生他只娶王后一人,这些家伙都不知道CAO的哪门子心。
今天在朝堂上,他就差点中计,给君上添下一门亲事,好在侍立在侧的沈方宇及时打岔,这才险险避过。
菲拉斯长长叹出一口气,自己比起君上真是差下一大截,这容颜可以伪装,场面可以强撑,但这智谋和魄力均不足,他要不是还有些当国相的经验,这副伪装早就被人拆穿了。
说起来,菲拉斯突然想起来他以前也曾替君上伪装过一次。那一年,大燕皇帝派永和亲王出征去铲除嘉兰余孽,这永和亲王是头一回挂帅,君上就乔装成西凉商人,跑去前线看热闹。
但国不可一日无君,于是君上命他躲在御书房里,假装苦心钻研国策,所以休朝停议。
那一次菲拉斯还好过一些,因为君上自揭身份去见了永和亲王,所以他没有伪装很久。
当时,他还很好奇怎么君上突然对大燕的战事如此感兴趣,还亲自跑去刺探大燕的军力,后来才知道君上就是去瞧未来王后的。
真没想到,这门亲事还真的成了,只是……菲拉斯最近这段时间过的都是朝耕暮耘,勤勤恳恳的日子,他不是不怕累,而是不想让自己去忧虑那件事。
就仿佛只要他不想,这灾祸就不会发生,君上也还是君上,所有的一切都不会有任何的改变。
“神女先知的心也太狠了,那是她亲儿子啊,怎么也下得去手……”菲拉斯暗沉着脸,越是不愿去想,也越是愁肠百结,忍不住就又想起来,“可是……于国于民,于天下苍生,她又是何等大义……这天命不可违啊。”
菲拉斯拍着自己的脑门,“唉,我为何要对自己实施摄魂术,就是怕自己于心不忍最后坏了大事。白木法何其精明,知道他摆不平君上了,就让我恢复记忆。唉……想当初,那老滑头也是躲到一边,让神女先知独自承担所有苦果,所以她才会突然自尽……”
菲拉斯只要想起这些事就没个完,他可以一整夜的想,想很多事情,却没有一丁点解决的办法。
天命不可违,祭司塔和神女先知都毫无办法,他又能怎么办?
菲拉斯唉声叹气着,看到霜牙侧卧在窗户旁,一副挺尸的模样,不禁道:“还是做狼好啊,想吃就吃,想睡就睡,做人实在太累啊。”
霜牙忽地抬起头来,那表情是生无可恋,仿佛看着一个白痴。
“你瞪着我也没用,是君上不愿意带你去的。”菲拉斯皱着眉头,苦大仇深地道,“你和我只能凑合着过。唉,往后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呢。”
霜牙亦叹口气,大脑袋又搁地上了。
就在这时,沈方宇风风火火地来了,还屏退了门前的侍卫。君上在离开前,给了沈方宇一个自由进出的腰牌,只是眼下沈方宇风风火火的模样跟火烧屁股似的,很少见他这样失态。
菲拉斯眨巴两下眼,对沈方宇道:“什么事让你走得这么急?对了,我还没谢你今天早朝上给我解围……”
“这事不用谢,君上和王后本就没想过扩充后宫,以及眼下有更大的麻烦。”沈方宇语速匆匆的道。
“是怎么了?!”菲拉斯心里咯噔一惊,难道君上……
“摄政王来了,就在外边的走廊上候着。”沈方宇一脸肃然,如临大敌的站姿。
“西凉哪来的摄政王啊?”菲拉斯呆呆地问,脑袋有些卡壳。
“是大燕的摄政王。”
“什、什什么?!”菲拉斯惊得站起,“大燕的……他不是在那什么地方练兵吗?怎么会突然来丹炀的?”
“摄政王说,他是代表大燕皇帝来送婚书的,此外还有亲王殿下的陪嫁礼单。”沈方宇道,“他是一个人来的,连个侍从都没带。”
“我知道了!”菲拉斯猛然一击掌,“他就是来刺探虚实的,想要看看我们君上对亲王殿下究竟好不好。以及他们的婚事到底是个什么情形。之前王后不是写信给大燕皇帝,说是想要探查巫雀族的起源,这才嫁给君上的吗?”
“对。”沈方宇点头,“这件事亲王没有瞒着,近身的人都知道。”
“大燕皇帝还是不满意这门婚事吧,所以才来了这么一招。”菲拉斯啧啧地道,“这皇帝行啊,是想出其不意、攻其不备啊。如果君上对亲王不好,恐怕这门婚事当场就得黄。”
“那……”沈方宇道,“你要见他吗?”
“见啊,为何不见。”菲拉斯整了整身上的衣衫,重新坐下了,“既然王后不在,他也不会久留,瞧不出异样的。”
“嗯。”沈方宇嘴上应着,表情却是犹豫的。
“怎么了?”
“摄政王不好对付,你别露馅了。”
“怎么会,我上朝这么多天,那些与君上朝夕以对的大臣都没认出真假,他怎么可能分得出来,你去叫他进来吧。”
“好吧。”沈方宇出去了。不一会儿,他恭恭敬敬的把景霆瑞请了进来。
霜牙原本死气沉沉的趴着,自从乌斯曼离宫后,它一直是半死不活的样子,连羊腿肉都不爱啃了,菲拉斯也管不了它,便随它去了。
可没想一身大燕常服的景霆瑞才走进来,霜牙浑身一个抖毛,竟蹭一下从地上跃起,还呲出一口利牙,凶神恶煞地凶着他。
“这、这……霜牙坐下!”菲拉斯连忙呵斥,“这是大燕来的贵客,不得无礼。”
“不碍事的。”景霆瑞那双深邃的眼透着明锐的光,平静地扫视过霜牙,直接道,“它只是有些怕我罢了。”
“啊?”除了君上,菲拉斯还从没见过霜牙怕过谁。
“西凉王,许久不见,别来无恙吧。”景霆瑞从霜牙的面前大步走过,它竟然尾巴一缩,把身子贴地上了。
“好、当然好,新婚燕尔的本王能不好么。”菲拉斯微微笑着,心里慌得像失了火,却又不得不摆出一副镇定自若的模样。
眼前的摄政王岂止是沈方宇说的不好对付,根本是密不透风,无从下手,而自己只要露出一丝破绽,就会被他发现自己是个冒牌货,所以这心是彻彻底底地高吊着。
菲拉斯在心里暗叹:“这就是大燕国的摄政王啊,真是驼羊望见老虎皮,心里生畏啊……刚才他走过来时,那气场、那架势,我差点就给他跪了!”
菲拉斯震撼之余,突然又想到王后与这位摄政王曾有过节,不禁感慨道:“王后真是厉害啊,这种人也敢招惹,就像往老虎身上薅毛一样。”
沈方宇本站在菲拉斯和景霆瑞之间,不知怎么的,他浑身绷得太紧,就往后边退了退,再退了退,最后索姓站门边去了。
济纳雅莉来了,她听说大燕国最厉害的将军景霆瑞夜访王宫,可是兴奋地提着一把红缨枪就杀到了。
第124章 接驾帝君
当然, 济纳雅莉知道自己不能贸然冲进去, 那样就让大燕的摄政王看笑话了, 于是她就在殿门外候着,反正御书房的门也没关,她能窥视一二。
门里边, 沈方宇朝她使着眼色,示意她赶紧走。
济纳雅莉才不肯听沈方宇的话, 她打定主意要“守株待兔”。
景霆瑞的客套话说完了, 就把随身携带的红丝绸绣金线礼单交给菲拉斯, 尔后就拱手告辞。
可这几句话就让菲拉斯够受了,这冷汗都打湿了他的发根, 得亏有假发套罩着,不然他冷汗涔涔的样子,可就丢大发了。
“……本王知道摄政王您案牍劳形,忙得很, 就不强留您做客了。沈方宇,送客。”菲拉斯装模作样的接过话,只是这微笑有够僵硬。
“不必送了,我认得路。”景霆瑞坚定有力的说完, 转身就走。
“哎, 这么快就出来了?”
见到摄政王大步流星地走出来,济纳雅莉本想上前打个招呼, 再邀请一战的,可是摄政王那深邃的眸子只是瞧了她一眼便快步走了。
这看似雾里看花、漫不经心的一眼, 却是往济纳雅莉心里丢下一颗炮弹,这心肝都被震得俱碎,哪还有上前邀战的勇气!
“这人……!”望着景霆瑞轩昂而去的背影,济纳雅莉手里的枪杆子都差点握不住,“好可怕。”
“怎么,你不和他比试了?”沈方宇是哪壶不开提壶。
“开玩笑,这人和王后相比,根本就是恶狼和家犬的区别。”济纳雅莉心有余悸地说。
“这……”沈方宇想了想,说道,“他们都是太上皇亲自教的武功,彼此的实力不会相差太大吧。”
“我不是说实力相差大,而是他的眼神太可怕!就像一把刀,能把人心层层剥开了似的。”济纳雅莉浑身一个寒噤,胳膊上都起鸡皮疙瘩了,“王、王后虽然也是眼神犀利之人,但心眼好,与我比试时,多少会顾及我身为西凉大将军的颜面,不会让我输得太惨,而这摄政王就是一副……你的死活和颜面与我何干的模样。我即便是在他的剑下碎成齑粉,他都不会眨一下眼,表示出一丁点的怜悯来。”
“我倒觉得西凉王才是这样冷酷的人,”沈方宇为景霆瑞辩解道,“摄政王是好人,忠君爱国、勤劳敬业。他对下属虽然严厉,可是对他自己更严格,在军中威望很高呢。”
“是吗?”济纳雅莉说道,“我觉得他看起来什么都不怕。”
“这倒是。除了皇上,其他人摄政王一概都不放在眼里。”沈方宇点头道。
“大燕的皇帝得有多厉害,才能镇得住这样的男人……”济纳雅莉到现在还是心下震骇呢。
“这个嘛……其实皇上一点都不可怕。”沈方宇胆子不小,才敢品评起皇帝来,“绵绵春雨润万物,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