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说,若是他们有什么,皇上得诛他九族,那我呢?皇上会怎么对我,怎么对将我留在这里的子锐?
子锐去送客,我坐在床上等他,就如同我每日等他那样。这次等来了,我知道他不愿意让我看见他的脸,可是我实在讨厌那带子,让我一直陷入黑暗,甚至无法判断子锐的动作,不知道他是否要走。
我又惹我的子锐生气了,我许久没见到他,真的很想让他能多留一会。
“暖床奴,分内的事,规矩。”也对,我还在奢望什么呢?能让子锐开心,怎么都好。
子锐问以前的事情,以前的主人,自己哪有什么主人,看子锐如此生气,只好将以前的事情全部讲给子锐听。
听完之后,子锐问我,若是将我送了人,或者让我伺候别人。我笑了出来,除了傻傻的子锐,还有什么人能看得上我。如若真的有那一天,那么子锐不说自己也会将自己这条贱命结束掉。
后来子锐带回了郭子裕,自己对子裕是愧疚的,满满的愧疚,自己始终是一个懦弱的人,为了不被连累,什么都没有做什么都没有说。所以郭子裕要自己一条腿便给他一条腿,算是还自己当年对他观而不救的孽。只是子锐被他如此加以利用总觉得很不舒服。
那天莫名被子锐叫去郭子裕的房中,所见所听,自己觉得他已经不需要自己了,也许自己不如现在就结束掉。谁想遇到了庄朝安救了自己。后来子锐便给自己解释了清楚。
子锐刚出房门就听见宣旨,找他进宫。更深露珠,为何一定要此时此刻?我的子锐真正的属于过我吗?也许从来都是属于他的,是我强求。
郭子裕在意的未了结的事情自己自然知道,所以也能想到他们找到了谁见到了谁。不知道那个谢老头是不是给子锐说了什么,子锐开始对自己好,于是我更想要珍惜。连二哥都见过了,知道了自己还有一对侄子侄女,想来现在已经足够了,一切都足够了。
虽然甜蜜的惊心胆颤,在丞相府时我时时刻刻都在思虑,我想给他最好的,却又知道他最好的便不是留在我身边,困在这宰相府。今天却明白无比他的突然甜蜜是短暂的,我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我只知道他表现的越关心我,实则就是心底越发的恨我。我有些想求饶,我想告诉他,我有多么爱他,我想告诉他我从未想要放开他。可是子锐会相信我吗会原谅我吗,要送他进魔窟的是我啊,而皇上就是他的救命恩人,是他追随的王。
宴会,虽然不知道子锐打算做什么,不过既然是子锐为我布下的陷阱,那么我跳进去也无妨,无妨。只要子锐能开心,其实今后子锐的人生里也根本不需要我的存在,一闪而过的便也满足了。
隋琼醒了,那双眼睁开时是木然的,隋琼想抬手揉揉眼睛,抬起手时却看见了自己胳膊上青紫的痕迹,然后拉开被子看到了自己惨不忍睹的身体,随后疼痛感才席卷而来。窗外天是黑的,不知自己睡了多久,周围没有人,隋琼将头蒙在被子里,然后将双手伸出被子捂住自己的口鼻,似乎是想要捂死自己。意识开始模糊,手上也没有了力气,逐渐垂手下来滑落到床上。缓过一会之后,隋琼再一次将抬起手,用被子狠狠的按压住自己的脸,呼吸逐渐困难,可是头晕之后便又没有了力气,手又滑落到旁边。
一切不能怪子锐,只能怪当初硬要强留不属于自己的人,的那个自己。因为自己贪恋能重逢的日子,明明知道结果。这具脏了的身子,怕是子锐再也不会看一眼了。呵,本该就不是自己的,是自己强求,所以才要付出相应的代价。所以……这怪不得子锐。
隋琼硬撑着翻身起了床,似乎夜已深,院子里静静的没有人,隋琼一瘸一拐的走到院子里的池子边,像上次一样坐在那里。不知道庆功宴之后已经过了几天,府里这么安静想必薄岭已经去了别的地方休息了。明日他还是会像往常一样练剑像往常一样去早朝,像往常一样……可是他再也不会来看自己一眼了,不会与自己亲昵,不会对自己说那些话。
突然想起来之前薄岭问过,如果让自己待客,去伺候别人,自己会怎么做。当时自己回答自己会主动的了结自己的贱命,也许薄岭是在告诉自己,他不想再看自己活着出现在他面前了。
我的子锐,终归是变成了大将军薄岭,李冀手下的大将军薄岭,又怎么会将前朝宰相之子的自己放在身边呢,隋琼低低笑了起来,嘴角向上眼泪却滑落下来。子锐说的对,自己莫名的开始爱哭了。这时因为凉风的关系,隋琼的胃开始疼痛,可是隋琼却仍旧笑着,比起心的痛,身上的感觉根本就不重要。
我早就该知道的,早就知道子锐打算这么做,就像他明明在对自己好,却总是看着自己陷入沉思。辛亏呢,辛亏没有将当年的真相告诉他,若是李冀已经告诉过他了,自己再讲一遍又有什么意义,可是若李冀没有告诉他,在薄岭心中,自己真的抵得过那个人吗?自己告诉他真相,他便会义无反顾的相信自己吗?如果薄岭向李冀求证,无论李冀有没有说实话,自己始终输在了那里。
薄岭啊薄岭,他娶了妻子,你便去用一条陈年的发带来接近他的妻子,惹得当今皇后对你上心从而不去接近你的皇上,果然,在自己真心的人面前总是会做出傻事。明明自己的这一副身子,这一副样貌没有任何吸引人的地方,可是却用自己来招待宾客,你怎么总是这样呢。总是做这种一想便能知道你的目的的事情。
六十六章
脸上的泪不停的留下来,隋琼抬起手摸索了一下胸前那最深的一道伤痕,还好,幸亏是刻在了身上,无论怎么样,这个子锐给自己的东西始终都在。隋琼缓慢的下了院子里的池子,水漫过身体除了冰冷还有伤口的蜇疼。隋琼仰头看着天空,月色迷蒙没有星星,似乎是要下雨的样子。然后缓缓的放松身体,将自己沉了下去。水面上明晃晃的灯光,越来越亮。
“微臣不明白。”
龙椅上的男人皱着眉,看着跪在下面的人:“该玩够了,我说过的,我有话问他,让他来见我。”
薄岭短暂的沉默,然后再次开口:“陛下要问他什么?微臣代为传达。”
“人已经快死了,你还不愿意放手吗?”
“只是溺水,几日后便可康复。”
龙椅上的男人揉了揉太阳穴:“我是真的有事要问他,问清楚之前别给我折腾死了行吗?”
薄岭咬了咬牙,昨天突然有人来报说隋琼不见了,他便慌忙的派人去找。想到可能是府里的池子薄岭紧张极了,果然从池子里将人捞了出来,幸亏还活着。
那天药劲有些大,隋琼昏过去后睡了两天,薄岭一直担心是因为药量过大导致伤了隋琼的身子。谁想到隋琼醒来之后直接投水了。
隋琼的身体冰凉,枝梅她们把隋琼的湿衣服换了下来,大夫帮他把脉,薄岭站在床边,一直看着,一句话都没有说。
明明自己的目的达到了,虽然自己不像隋琼那么狠心,真的将自己送人,但是药效和自己故意制造的错觉,薄岭知道隋琼将自己想让他当真的东西当真了。
可是隋琼投水了,就像他说过的那样。薄岭不知道隋琼投水是因为他所说的要对自己贞洁还是因为受不了这种屈辱。但是薄岭知道他给隋琼万念俱灰的时候,给隋琼恐慌的时候,隋琼喊了成子锐这个名字。
为什么?
薄岭咬了咬牙,回答李冀道:“他不会死的,我不会让他死的。”
李冀看着他:“他可不像你那么坚强,当时你一心只想着报仇,而他现在却只想着去死。”说着,李冀叹了口气,“有一件事我一直没有开口,你认为当时我远在邻国,还广而告之身为成子锐的你已经死了。我怎么还会抽出精力来让人盯着丞相府,又怎么会那么远的跑过来救你呢?”
薄岭一愣:“圣上的意思是?”
“是隋琼派人通知我来救你,他让你对他万念俱灰,可是却为了铺垫你的路亲手毁了自己的国。”
薄岭吃惊的看着李冀,什么话都说不出来,本来隋琼还没有醒,薄岭打算在府里待着,谁知道皇上会因为隋琼的事将自己宣进宫。
“铺什么路?”薄岭还是不明白。
“你真的以为他是喜欢那个漆文会才娶漆家的女儿的?你说最有战力的漆家军为什么突然奔离四散?”
薄岭接着问到:“但是那个谢家老头……”
李冀说:“你们走后我单独审问过他,我一直以为是他们做的手脚,原来并不是,漆将军确实是因为隋琼的劝说和别的什么而散尽自己的军队,自己归隐的。”
“无论怎样,他讨好那个谢家老头是真的。”
“当时我问那个谢家老头,说你的左肋有胎记,问隋琼有没有一同画出来,你猜那个谢家老头是怎么回答的?”
薄岭颓然的坐在地上,他自然知道,自己的身上没有胎记,而皇上也知道。薄岭摘下面具扶住自己的额头:“你的意思是,我一直都在误会他。”
见薄岭放下君臣之礼的同自己说话,李冀知道薄岭这会缓不过来。也走下龙椅坐在薄岭旁边。
“我应该早点告诉你的。”
“那么,他?”
“他一直都将你视作他的珍宝,只不过现在,嗯。”
“现在还有挽回的余地吗?”
李冀没有说话,自己只不过是想小小的报复一下当年隋琼的围剿,并没有想将两个人弄成这样。
薄岭又问了一个问题:“那么他知道我就是成子锐吗?”
李冀也不知道,于是两个人都沉默下来,没有再说话。
过了一会,下人来敲门:“启禀皇上,皇后娘娘说圣上与薄岭大将军商议国事辛苦了,特送了汤饮过来。”
李冀道:“明明平时都与我互相避着不见,你一来就来送汤饮了。”
薄岭站了起来,将李冀也拉了起来,然后说到:“我得把东西要回来。”
李冀点了点头表示明白,然后开口让皇后娘娘进来。
“臣妾参见皇上。”育霖带着丫鬟进来,丫鬟手里端着托盘。
皇上打了个手势,丫鬟将托盘放在桌子上然后退身出去了。
育霖不去看李冀,先问薄岭道:“薄将军,商议了这么久的国事,可觉得口渴?”
薄岭没有同她客套,直言到:“薄岭想问皇后娘娘要回一样东西,不知道娘娘可不可以给我?”
育霖下意识的握住了手腕:“其实他见过这个东西在我手上了,你要回去也没有用。”
薄岭一愣:“你说谁?”
“你房里的那个人,一瘸一拐的那个,上次在花溪夏宫有人要带他走,他不愿意走的那个。”
“你说有人要带他走?”
“是啊。他说是他的哥哥。”
薄岭皱眉:“麻烦皇后娘娘先把东西还给薄岭。”
育霖看着李冀:“如果臣妾不还皇上会下旨让臣妾还吗?”
李冀却没有回答育霖的问题,而是说道:“宫中无趣,你想去哪里玩,朕都会批准。”
育霖笑了起来:“皇上这是想说对臣妾并没有兴趣,所以希望臣妾多出去出去不要打扰到皇上?皇上真的以为他得琴没有什么背景吗?”
“他得琴有什么背景?”
育霖摊了摊手:“也许确实没有吧,但是这偌大的皇宫总会有什么人不会希望皇上如此放任我们,难道皇上觉得臣妾的母国不会一直打探关于皇上子嗣的消息吗?”
李冀皱眉:“他得琴的背景朕早就打探过。”
育霖又笑,然后解开手腕上的发带扔给薄岭:“真是一群无聊的男人,说是爱慕对方却又如此容易猜忌。我没兴趣了。”
说完转身走了。
薄岭捡起发带看了看李冀,李冀也看了看薄岭。
薄岭开口:“故弄玄虚而已,若是他得琴有什么也断然不会跟皇上恩爱,而是劝皇上同皇后娘娘与贵妃娘娘恩爱了。”
李冀却说道:“她此话有深意,你之前说过,邻国的皇后娘娘一直派年幼的她打探消息,也许她真的知道什么。”
“那你觉得有什么?”
李冀笑了起来:“有什么人想要跟邻国国君作对,所以特意派得琴来狐媚惑主。”
薄岭也笑了出来。
见薄岭笑了,李冀才说:“赶紧回去吧,这次好好待人家。”
薄岭行礼:“我想问皇上借个人。”
“罗玉存整日待着也没有什么事干,你带过去吧。”
“谢陛下。”
在贵妃寝宫,惠妃瑾妃正陪着皇后娘娘说话:“姐姐就这么轻易的将发带还给那个大将军了?”
“本来留着也没有什么用,人家不想同我说话还一直缠着人家不成?”
“还以为姐姐是看着那个大将军了呢。”
“不过是想找一个说话的人而已,他那种还如不了我的眼。”
绘里:“那姐姐到底看上谁了?”
麻里:“姐姐观察细致,之前皇上还在邻国的时候就看出来皇上对那个少年将军不一般,也看出来那个大将军心中有放不下的人。那么姐姐大老远嫁过来到底是为了什么啊?”
育霖用胳膊抻住了脑袋随意的问道:“那你们是为了什么?”
两位贵妃娘娘抱在一起回答道:“嫁过来我们两个才能好好在一起啊,不然很有可能会分开嫁给不同的人。”
育霖:“看来没有一个人如父王打算的那样要诞育皇嗣呢。”
“那姐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