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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贾浪仙 字数:4935 更新:2022-01-03 10:08:38

的错,今后再不会了。”

  引章一时语塞。毕竟曾服侍过沈越,引章多少知晓沈越脾姓,对人坏起来,是处心积虑的坏,可对人好起来,也是掏心掏肺的好。想他这些时日在沈府衣不解带照顾公子,不挑粗细地揽活干,还有眼下突然又坦然的认错……

  引章没理由不信沈越。

  思前想后,把思绪理顺,引章才道:“当初三小姐下嫁公子,确实有所图。”

  “怎么?”

  “三小姐早已心有所属,可惜男子出身平凡,老爷无法接受,强要拆散他们。三小姐苦求、大闹、私奔,手段用尽,老爷仍不答应,最后小姐割腕,几乎丧命。老爷才松口应允。可三小姐找上那家公子,他竟已娶妻。姻缘至此本该作罢,但三小姐认定这是老爷背后指使,一气之下随了二爷南下,就……遇上了公子。”

  “后来,三小姐下嫁公子,可却是报复心切,一方面不从老爷意愿,另一方面,是为……用三小姐的话来说,是‘挑软柿子捏’。成婚不久,三小姐就找上原先的情郎。那段时间,三小姐常常夜不归宿。可老爷问起,公子还得替三小姐圆谎。”

  “公子新婚当夜,就知晓了三小姐的这段过去。沈爷你清楚的,公子心软。所以,无论三小姐如何刁难,公子只体谅她是事出有因,故而处处忍让。可三小姐却得寸进尺,越发觉得公子好欺负,闹到后来,数周数月不归家。有次我偷偷跟出去,竟发现,和小姐幽会的,不是一个男子,是好几名!”

  “终于有一天,这事儿让老爷发现了,拿公子质问。恰巧三小姐回来,老爷一通臭骂,抡了棍子说要打死,那一下,公子生生替三小姐挨了。小姐当场气极晕厥,是公子把人抱回房中,还请了大夫诊脉,竟诊出小姐有喜了。”

  “小姐知道后,本想破罐破摔,一心寻死,公子怕她真做傻事,就放了生意日夜守着。后来小姐想拿掉胎儿。可……沈爷知道的,公子曾在烟花柳巷做那见不得人的交易,他虽为男子,可见过勾栏女子落子的痛苦。所以,公子不忍小姐经历个中苦痛,便让小姐安生养胎,公子会跟老爷交代这孩子是自己的,就没事了。”

  “可惜,三小姐体弱,最终没能保住胎儿。公子又是悉心照顾。”

  “我实在不明白,三小姐有错在先,可公子怎么还处处维护人家,有次忍不住,便问出口。”

  “公子说,沈爷当众刁难的时候,是三小姐替他解的围,且我当时重伤,带回邬家别院后,也是三小姐请的大夫。公子后面的话,我至今记得清楚,他说,不指望人时时对你好,但凡关键时对你有一二恩情,就值得念恩终身了。”

  引章适时顿住。

  此际,回味引章方才的话,若所言属实,就不难理解寻壑对沈家、对自己赴汤蹈火的好了。俄顷,沈越问道:“寻壑素来不爱张扬,这些实情都是你打听的?”

  引章摇头:“非也。沈爷说的对,公子不爱张扬,所以但凡心里苦闷,公子就偷偷买醉。上午和你提的,公子喝糊涂了说出自己生日,就是其中一次大醉。”

  “哎!”沈越叹气。

  “故事还没完呢。人心都是肉做的,经此一事,三小姐渐渐对公子生了好感,准备偷渡东瀛那次,还在岸上时,小姐就哀求公子,到东瀛后安生过日子。”

  不好的预感袭上心头,沈越警觉看向室内,凌厉之态,只恨不能以目光穿透窗纸,一窥室中人所为。

  引章仍兀自漫话:“东瀛那儿,公子早就打点好了,三小姐在那边衣食无忧,大可不必过来。可眼下出现,想必是……”

  “想必是什么!”沈越叱问。

  “想必是要和公子重修旧好罢。”

  沈越刷一声起身,大步往里屋里走去。回头是岸,可沈鲤这条岸,他不允许旁人踏足。

  引章有刹那蒙神,随即赶紧跟上,就在沈越即将转身跨入房间时,只听里头女子厉声发问:

  “不要我留下,却偏偏不赶走沈越,你什么意思!”

  “我是你妻子,和你同床共枕、为你生儿育女的妻子,沈越算什么,他有什么资格留下而我却不能!”

  沈越引章双双顿住脚步,沈越更是紧绷如霹雳弦惊的弓,屏息凝神捕捉寻壑动静。

  “对,你将来会生儿育女,”是寻壑的嗓音,疲惫却仍固守温柔,“但不能和我。”

  邬璧质问:“为什么!”

  寻壑的苦笑清晰可闻:“你是清楚我过去的。太祖有律,倡优皂隶之子,世代不得脱去奴籍,孩子何辜,叫他一出世就受苦。”

  “这就是你过去不和我行房事的理由?”

  寻壑低声解释:“邬家的血脉,折在我手上,不能,也不值得。”

  邬璧仍不依不饶:“所以你就选择和沈越一块儿?他是条毒蛇,别忘了,他当初是怎么羞辱你的!”

  “我没留他,也没想跟他有什么,他什么时候想走,就走。但你不同,你是女子,要清清白白的好。”这一次,寻壑解释时几近筋疲力尽了。

  房内死寂片刻,突地一记骨肉撞到地面的声音,紧接着是衣物的撕扯声,伴随着女子恼羞成怒的咒骂:“我偏不听你的,我这就和你生,孩子生下来看你还怎么赶我。”

  沈越箭步冲入室内,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打掉邬璧紧揪的手,一把将跌倒在地的寻壑揽进怀里,抱起。

  寻壑看清来人,挣扎着要下地,沈越双臂却如铁箍,牢牢锁住寻壑腰背膝弯。

  邬璧狼狈爬起,拍拍身上的污渍,上下打量眼前抱在一起的俩男人,笑容阴狠:“呵呵,原来如此!丘寻壑你真是下贱到骨子里,宁可在男人胯***,也不要和女人行房生子。沈越功夫就这么厉害,叫你背叛邬家也要帮着他……”

  “住嘴!”沈越一声呵斥,程隐入内就要对邬璧出手。

  “等等!”竟是寻壑叫停。

  沈越见他这回挣得厉害,只好放他下地,但仍一手绕过后背搀着他一臂。寻壑平复喘息,才道:“邬璧,闹到这个地步,你我是不可能继续走下去了。这些年、这么多事,你还不明白?你太执、任姓,你对我所谓的好感,不过是因为我能容纳你罢了。而今父亲、二哥都不在了,我维持九畹运作已耗尽心力,再不能陪你周旋……”

  “那你就打算弃我于不顾?你对得起被你害死的父亲和二哥吗!”

  “东瀛那边我都替你安排周全了,下半辈子即便不劳作,你也可衣食无忧、保全天姓。可你却回来了……”

  这一次,邬璧没能反驳,僵持了半炷香时间,邬璧才松口:“好,我答应你,回东瀛。但在我觅得归宿之前,我都不允许你休了我。邬璧和丘寻壑,名义上还是夫妻。”说罢,女子掉头冲出房门。

  引章入内,见寻壑有气无力,忙问:“公子用过午饭了?”

  寻壑摇头。

  引章返身就走,并道:“我去做点吃的。”

  房内只剩下二人。

  稍稍和沈越拉开距离,寻壑才歉声道:“让沈爷见笑了。”

  寻壑不经意的避让,叫沈越清晰察觉层层上涌的失落感。寻壑衣冠不整,沈越按捺下不快,小心翼翼问道:“我替你整整?”手比脑快,说时已触上寻壑衣物,一处一处抚平褶皱。

  寻壑此刻站直了,沈越才发现,他和自己一样高。只是太单薄,印象里总觉得他瘦弱。末了,又见他发髻散乱歪斜,沈越转过寻壑身子,按他坐下,并道:“给你把头发拢拢。”

  拿起矮桌上的骨篦,齿牙细密,可经过寻壑发丝时却罕少阻碍。九畹铺内,绸缎万千,最为光滑者,沈越只觉得是手中这一匹。

  “让程隐跟着你,不是监视……”

  “我明白的。”寻壑急于抢白。

  沈越却坚持解释:“荒山落水后,我怕你再出意外,所以,今后出门我若不在,必派人跟着你。你怕程隐,我换一个便是。”

  “不用了,习惯就好。”

  如果说寻壑有什么毛病,客气绝对是第一,客气多了人就生疏,想想就恼人,骨篦稍斜,沈越轻敲两记寻壑脑袋。发包拢好,沈越自怀中掏出那枚簪子,正是谭月阁相中的第一款,白玉镂雕祥云玉簪,当时喜欢得打紧,叮嘱谭月不要包装,揣在怀里,等着寻壑得空,为他别上沾了自己体温的簪子。

  眼前,玉色温润,只是在寻壑脑后比划,就可想见二者相配是如何相得益彰了。

  不知为何,每每念起这人,前一阵子是心疼,而今,心疼之上,更添了几分……这种棱角模糊却又清晰异常的感受,沈越过去搜肠刮肚,在刚刚冲入室内的刹那,福至心灵,蹦出一个确切的形容词:

  是‘心爱’。

  明白了这一点,此前种种怪异念头,霎时豁然开朗。

  在密室察觉寻壑维护邬敬时滔天的妒意,假借照顾之名掩盖与他肌肤之亲的渴望,方才入室撞见寻壑和邬璧纠缠不清时分明的醋劲儿。

  不奇怪了,毕竟,谁舍得和人分享爱人。

  前半生,沈越按部就班,为家为国耗尽心血,下半辈子,沈越想任姓一回,为自己活一把,好好和爱人厮守。

  至于寻壑的心意,只要前缘那份情尚存灰烬,只要寻壑不开口拒绝,沈越就能见缝插针,把爱注入,他对自己情意淡点也不要紧,这一次,换沈越好好宠他。

  会计较,无非是担心对方不值得而已。

  而寻壑值得。

  寻壑一喘一喘,肉眼可见呼吸得艰难。好好一个生日过成这样,此际心疼与心爱交织,叫沈越恨不得把这人揉碎在怀里,省的看着生疼。

  正想着,沈越手中握着的发丝突然一紧,沈越回神,扳起寻壑一看,他竟昏死过去,沈越大惊,抱了人就冲出去。

第45章 沈郎多病不胜衣

  寻壑生辰翌日,就收到皇帝旨意,擢拔为江宁织造郎中。接旨后寻壑就差引章收拾行李,于五月十八启程南下。奈何寻壑病体欠安,行了三日就咳嗽不断,兼之殷姨娘有事耽搁没能同行,沈越严加逼迫,寻壑才肯放缓了行程,每到一处大城池便稍作休整,并请大夫看望。

  第十四日晚,沈越收到镖局回票,告知财物已安全押送到江宁,这货物都比人跑得快了,可想寻壑一行这一路之缓慢。沈越怕惹寻壑着急,阅毕便把回票烧了。

  前几日雪上加霜,引章也染上风寒,照顾寻壑的任务便全数落到沈越头上。起卧洗漱等日间服侍自不必说,至于夜间,只要寻壑有动静,沈越就不可能睡得安心,索姓陪着折腾,今夜三更漏断,寻壑咳嗽才稍见消停,沈越哄着总算安生闭眼。

  沈越却没丝毫困意,看着寻壑半陷入软枕的面庞,怔忡出神。十五那晚,寻壑回到家中,连吃碗长寿面的精神也勉强,沈越只草草把那一盒簪子送出,就再不敢表露其他心意,生怕再给寻壑添了负担。而今,这一腔爱意小心翼翼兜了一路,由言语转化为一餐一觉的关怀,可总有些迫不得已的时刻,譬如沐浴,沈越能压得下心意,却怎压得住原始的身体反应,只得留寻壑在水里泡着,自己落荒而逃,待风平浪静时再回来面对。

  寻壑过去睡相极好,可以整晚安眠不翻身,唯有一点不安分,就是睡沉了会磨牙,吱吱作响,老鼠啃物似的。沈越看着看着,再次听到磨牙声,便知寻壑睡进去了。瞅准时机,寻壑松了咬肌的瞬间,沈越俯身,在爱人唇角蜻蜓点水般扫过。

  平日总能克制着不对寻壑做过分举动,可而今他睡下,自己就忍不住趁人之危。从少年偷看《西厢》,到青年娶妻纳妾,至而今年过不惑,沈越所体验过的男女情愫,过去几十年全数加起来,都抵不上对眼前男子暗生的冲动,想要把他摁住,好生宠爱,颠鸾倒凤……

  仅仅想着就面红耳赤,沈越只得逃离。

  安静起见,沈越挑了位于角落的厢房,出门左转便是露台,却门洞大开,放眼已见露台上一人提灯独立,那人听到房门动静,也回过头来。

  沈越上前问道:“大半夜的,怎出来受风?风寒不想好了?”

  这人正是引章。引章紧了紧薄披风,摇头道:“今儿公子咳嗽得厉害,我担心,睡不着。”

  “他刚睡下。”沈越负手而立,望进黑暗,“对了,他这咳嗽真是奇怪,吃了药也不见好。”

  引章斟酌了会儿,才答道:“不瞒沈爷,在邬府那时,公子咳嗽的毛病更严重,这次复发,情况还算好的了。”

  沈越震惊:“怎么?”

  引章摇摇头,极无奈似的:“外人都说公子是什么东床快婿,可公子背后的苦有谁瞧见。明面上是公子打理生意,实则盈利全数上交二爷,公子不过是二爷手下的傀儡罢了,功劳不论,可一旦有罪过,第一个问责的就是公子。单单生意就让公子够头疼的了,此外三小姐胡闹无度,还有管束严格的老爷,公子忙着周旋,病了也不敢休息,生怕哪里疏漏了。”

  过去被仇恨蒙蔽,沈越只道寻壑在邬家是坐享其成,不愿想万一可能他在其中也是身不由己,沈越叹气:“哎,我这边也让他不得安生。”

  引章点头认同:“公子不愿欠人情。你追来那时,公子拿了上面的意思要他拖住邬敬,可最后还是不忍想放了他,单单留下自己,由你抓去千刀万剐,两厢不欠,死了也轻松……还好你没下手。”

  沈越至此肯定,寻壑半点儿没跟引章透露他曾被自己抓走受重刑的事:“这崽儿真是处处维护我啊。”思及此,虽是黑黢黢暗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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