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莫一刻钟,街上的人越来越多,云韵还是没见到程慕在哪。他站在一旁的阶梯上,往下巡视,远远看到一个戴着小鬼面具的人向他走来。
第四十八章
“程慕,是你吗?”云韵对着向自己走来的人喊道。
那人没有回答,像变戏法一样变出一只莲花灯,将灯杆递给云韵。
莲花灯周围是粉红色的荷叶,中间心形的蜡烛在燃烧,灯光使莲花灯看起去更加明亮。
云韵接过莲花灯,提着灯杆,也戴上了钟馗的面具。
程慕刚才见云韵沉浸在耍猴中,看到不远处一个卖莲花灯的,赶紧过去挑了一个最好看的,回来的时候云韵站在阶梯上等着他。
跟在人群继续向前,只有到河边固定的位置才能放莲花灯。
已经回春,前些日子结冰早已经融化,一群少女在河边欢喜放着。
“阿韵,去那边吧。”程慕护着云韵往前走,到人少的地方人才停下来。
“我不放花灯了,要是就在河里漂着,终有一天会沉在水里,带回去蜡烛灭了还能摆在那里看。”
对于花灯,程慕觉得怎样都无所谓,不放花灯两人就打算再逛逛,走到一处酒楼下面,从楼顶往下数十条横幅。
“来一来,看一看喽,只要能猜对灯谜,就能赢得奖赏,每个横幅最下面写的就是奖赏的东西。”
酒楼下面聚集着不少书生,云韵一眼看到云武在最前面站着。
程慕则看向横幅,“这奖赏不错,你看越往上越难,最上面那个是奖赏,有一套文房四宝。”
云韵抬头往上看,文房四宝倒是吸引住他,要是能够得到一套,在家里也能练字打发时间,一套笔墨纸砚少说也得十几两银子。
“先揭开下面的,谁知道就大声说,第一个说对的能领奖赏。”小厮说完之后,手一挥,第一个灯谜出场。
“谜面是签字歪歪扭扭,讲话结结巴巴,谜底是一俗语。”
云韵想了一会儿便有思路,但他不敢出风头,静待其他人。
“我知道,是名不正言不顺!”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答道。
“杨修博,好样的!”旁边几个少年赞赏道,那叫杨修博的人也不客气,得意洋洋尽表现在脸上。
小厮将奖赏拿上来,是一个小芙蓉花灯,递给刚才答对的人。
“接下来第二题,谜面是佳人失散村子乱。”
“谜底是什么?”杨修博问道。
小厮笑盈盈说道,“小兄弟,这次没给谜底,你们就自己想吧。”
程慕看着这第二次出的题,比第一次难多了,云韵站在他身旁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他好像看轻了云韵,也许他比自己想象中更有才华。“你有答案不妨跟我说说。”
云韵拉起程慕的手在他手心写了两个字。
底下几个书生想了半天,有的胡编乱造说出来几个都没答对的。
“这佳人没了,村子也乱了,难不成是要流离失所?”杨修博挠着头说道。
“这是灯谜,自然跟表面意思不相干,你好好想想。”
一时半会都没人答上来,眼看这道谜面就要作废了,程慕走上前,拿起桌子上的纸写两个字。小厮一看,将纸亮给下面的众人看。
“这谜底怎么会是李封?”
小厮解释道,“佳人都失散了,不就只剩下圭,村子打乱之后,木字旁跟子在一起,寸跟圭在一起可不就是封。”
众人恍然大悟,原来还能这么个玩法。
“这次的奖赏酒楼烤鸭半只。”
程慕上台将包好的烤鸭接过,挤出人群跟云韵依旧站在外围。
云武看到程慕上台,一回头看见不远处的云韵,他们两个人竟然都能答对灯谜!程慕一个糙汉子,云韵这两年又没上过学,学堂里那么多学生都没答上来,他想想气都不打一处来。这醉仙楼的烤鸭都是供不应求,平常要吃都是得先预定,镇子上那么多大户人家都得排队,今天算是便宜他们了。
云韵接过烤鸭,隔着外面的牛油纸都能闻到香味。
“想吃吗,要不咱们现在找个地方吃了?”
云韵摇头,“这灯谜还没猜完呢,怎么着也得等到最后吧。”
“接下来一个谜面是湖光水月鸟飞鸣。”
云韵看着心里即刻就有了答案,这次跟刚才是一样的道理,湖没了水月就是古,鸟飞走,鸣就只剩下一个口,谜底是咕。
有了第一次的经验,这次也很容易能猜出来,奖赏是块糕点,接下来的几个都是一些简单的,让大家拿拿奖赏。
“最后一个,可是今晚的大赏,谜面是文君当垆,子牙临溪,谜底是一成语。”
场子一下冷半天,连程慕都没猜出来这到底是什么意思,“阿韵,你有思路吗?”
云韵知道卓文君和姜子牙的典故,他不确定自己想的答案是否正确,毕竟谜底跟谜面也不是完全吻合,有点凑巧的意思。
时辰差不多了,小厮说道,“要是今晚没人能答出这道题,那文房四宝可就没人能拿走了。”
下面的人都摇摇头,确实不知道这句谜面到底什么意思,一些人甚至都放弃回去了。
小厮已经收摊,云韵心里还不确定,要不去拼一把吧。他将烤鸭塞给程慕,走上前说道,“是不是沽名钓誉?”
小厮一愣,对着下面说道,“这位小公子答对了,文房四宝是他的了!”
卓文君卖酒,姜子牙钓鱼,沽的意思就是卖,钓誉跟钓鱼谐音,因此云韵才想到这个成语的。
文房四宝放在一个盒子里装着,小厮将盒子递给他说道,“公子现在造诣不了得,再过两三年,怕是没有人能比得呢。”
云韵谦虚道,“多谢夸奖,不过是一时动了歪脑筋。”
抱着盒子下台,旁边站着的人都是一脸羡慕,书生有一套好的文房四宝能张脸不少,这醉仙楼的奖赏也不会差到哪里去。
云武本来都走了,刚迈出几步被后面的欢呼声给引回来,他一转头就看到云韵弯腰接过文房四宝,心里的怒火积聚,凭什么他能得到!
杨修博见一个陌生脸孔上台领赏,欢喜跑过去说道,“我是杨修博,南林学堂的书生,敢问您是?”
云韵被这么个热情的人吓到,刚才杨修博答谜语他也看到了,也算是有才华的一个人。“我叫云韵。”
“你不是学堂的吧,我看你面生。”
“不是。”
杨修博一听十分丧气,本来想着要是学堂的日后还可以讨教一番。
“修博,赶紧回去吧!”
杨修博回道来了,赶紧跟云韵告别跑了过去。
第四十九章
程慕帮云韵提着文房四宝,猜灯谜耽误了时间,只能找个客栈住一晚,街上的人差不多都散了。
好在留宿客栈的人不算多,程慕要房的时候还有客房,交了房钱便上楼了。
程慕将盒子放到床头上,云韵迫不及待打开看看,里面一个砚台一块香墨一大一小两只狼毛笔,还有很厚一打宣纸。
“程慕,这真是好东西。”
“你自己得来的,回家也可以练字。”
好东西云韵当然舍不得放下来,一直拿在手里翻来覆去看。
“烤鸭好了,快来吃吧。”
云韵闻着烤鸭的香气才放下笔墨,桌子上有一些葱丝还有酱豆腐皮之类的东西。
“这是什么?”
“有一道著名的菜叫黄金烤鸭,用豆腐皮刷上酱加点葱丝,卷上烤鸭,从外面看金黄色,所以叫黄金烤鸭。”程慕边说边做,说完以后将手里卷好的递给云韵。
第一次见这样吃,云韵咬了一口,酱的浓郁,烤鸭的脆香,还有豆腐皮的较劲,他三口吃完,模仿程慕的动作卷起来。
这在州府京城不过是寻常的菜,在这里大家见都没见过。程慕看着云韵喜欢的模样,自己心里也暖起来。
云韵这么有才华,值得他更好对待。
半只烤鸭有一大半都进了云韵的肚子,他吃完之后还有点不好意思。这黄金烤鸭真是太有味了,只顾得上吃,也没给程慕多留点。
“吃饱了吗?”
云韵不好意思说道,“饱了···”
“那就睡吧。”
屋里有火盆,脱掉棉衣之后还是冷,云韵将自己裹进被窝里,只露出个小头。两人身子紧贴着,程慕伸出手抱住云韵的腰部。
“好凉。”
“一会儿就热了。”
过一会儿被子里真的开始热起来,云韵又受不了太热,想要将手掏出来,一动程慕就按住他。
“怎么了?”
“你别动,不然我忍不住。”
云韵又动一下,有什么东西抵在他的小腹处,他一翻身背对着程慕。
好在程慕没做什么出格的动作,躺一会儿两人也就睡着了。
上元节之后,街道上都是纸屑还有废弃的莲花灯,云韵走在路上不免感慨,“多浪费啊。”
程慕则是习惯这样的场景,“会有人打扫的,你就别担心了。”
路过南林学堂,一群书生背着行李往里进,杨修博看到云韵,赶紧跑过来跟他说话。
“云韵,你也来读书的吗?”
“不是,我回家。”
杨修博明显失望,“唉,你要是来读书多好,昨天我回家特意让我爹帮我寻一本灯谜的书,想着明年上元节的时候一定要拿下那个头等奖。好了,我不打扰你回家了。”
云韵觉得这个人姓子很直,说话都是出自内心,也不做作。程慕说道,“这个人值得深交,即便没有什么大志向,但品行不错。”
回到家里,云韵赶紧摆好笔墨纸砚,墨砚之后,用毛笔在纸上写着。好墨写的就是不一样,字迹清楚,颜色纯黑,才写几个字,云韵就不舍得写了,将剩下的收拾好。
程慕在一旁看着他写的字,有气势还端庄,再次证实云韵有实才,程慕突然觉得自己应该送云韵去学堂。
“写的太丑了,几年没写手都生疏了。”云韵夺过纸叠好放在盒子里。
“不,我觉得写的很好。”
“程慕,你去打仗以前是不是读书也厉害?”
“厉害倒算不上,但是带兵打仗必须要熟读兵书,认识地图,不然怎么去打。”
盒子刚放好,村里的李富就来了,一脸凝重有要事要商量。
“程慕,之前你说买地的事,现在我想跟你说说。”
程慕自然欢迎他,结果一坐下,李富掏出来一张地契。“我家里现在急用钱,现在那么多地我一个人也忙活不了,就想将水田卖一亩。与其卖给别人,不如卖给你。”
“家里出什么事了?”
“我爹一直瘫在床,前两天感风寒,我正要拉着他去镇上医馆看病呢,但家里现钱不多,就想着卖地。”
现在买地在程慕看来有点趁人之危,他将地契塞到李富手里,“你先将地契收回去,要是急用钱我可以借你一点,这卖地还是得谨慎,卖出去就收不回来了。”
“我认真想过的,我婆娘没之后,现在家里三个孩子,怎么着也得娶媳妇。张媒婆给我说一个寡妇,刚好没孩子,但彩礼要十五两。我就想卖地之后,除了给我爹治病还把她娶进门。”
云韵说道,“这是件好事,只要人还不错,可以考虑。”
“我也这样想的,我家里现在地多,我也照顾不了。”
有理有据程慕也觉得买这块地不错,李富跟他们算是关系不错,应该不会坑他们,这买地在一起要有保障。
“行,你这地多少钱?”
“我卖的地一共九分,不到一亩,本来一亩水田二十两,现在十八两。”
价格公平合理,程慕说道,“要不我们先去看地,好了我就买。”
李富带着程慕和云韵往地里走,要卖的那块地在一个小山坡上,周围用泥土筑的围栏,旁边都是水田,离河也不远,浇水什么的都方便。
“这可以买。”云韵小声说道。
程慕也觉得行,三人回去后当即交银子换地契。
拿到地契,云韵觉得有点不真实,之前只是想要买地,这一眨眼的功夫,地就到手了。
“二月种稻苗的时候有的忙了。”程慕说道。
“这忙也是开心的忙,咱们现在将近三亩地,院子里还有菜地,今年肯定大丰收,这样你就不用去山上打猎了。”他的潜意识还是认为去山上太危险,尽管他跟着去的几次都安全。
“嗯,过些日子买点鸡鸭喂在院子里,肉钱也剩了。”
一过了上元节,时间过的也快,一天比一天暖和,到了二月初的时候,穿着棉袄都觉得热。程慕开始在房屋后面养稻苗,等天气再热点好移栽到田里,一年中最忙活的春耕要开始了。
外面的柳树苗也开始发芽,去年刚种下的时候还半死不活,今年已经有人手臂粗了。
第五十章
冬天编的筐趁着开春拿到集市上卖,五个一共只卖掉三个剩下的一大一小拿回家自己用。今年云韵在,程慕比去年要忙很多,他主要是负责田里,云韵则负责家里。
院子里重新种上黄瓜番茄还有豆角,买了五只小鸡五只鸭子都放在羊圈里。
云韵正在院子里翻菜园的地,一群人直接从外面闯进来。他回头一看,竟然是云家的那群人,而带头的就是云老。
“你来干什么?”云韵站起身,走到井边洗干净自己的手不慌不忙看着这群人。
“云韵,这族里的费用又要交了,你现在不跟你叔家住,也单独分出来,是不是得交钱。”
凡是一个大家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