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点都不在乎的模样让程慕十分生气，阿韵是个人，他不是小猫小狗可以随意被丢弃。

　　“我毁了他，你怎么不想他毁了我呢，本来我儿子就是个英才。三岁会读诗，五岁能背书，他们一同上学堂，结果夫子一直说云韵聪明，我儿子这么聪明才是读书的料，他不过仗着自己爹在学堂挤压我们武儿。”

　　云武在屋里听到院子里的争吵，赶紧将猪蹄肉咽下去。他是三岁能读诗，五岁能背书，那都是小时候的事了，现在背那些四书五经实在是太枯燥了。

　　他去上学堂不过是不想留在村里，在镇子上多风光啊，天天走在青石砖上，下雨了脚也不会粘泥水，还能跟那些大户人家的子弟交往。在村子里都是些庄稼人，跟他们在一起什么都学不到。

　　程慕听到这话，心里一股气直接上来，“如果不是我，你可以将他嫁给任何一个人是吧，甚至那些四五十岁想要娶媳妇的光棍，或者那些想要娶男妾的人？”

　　“姑爷啊，这世道你又不是没看清楚，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我免费供他吃两三年就不错了。现在那些无父无母的不都是去当乞丐了，不让他流落街头都是我仁慈了。”

　　听完这话，程慕整个人气直接散了，云韵那么好的一个人，要是真的被送给四五十岁的人当男妾，一生不就毁了。

　　“阿娘，我的粥呢？”屋子里云武的声音传来。

　　“马上来，阿娘给你端。”云孙氏赶紧去灶屋端一碗粥进屋。

　　程慕眼前仿佛出现了一幕，云武在屋子里大吃大喝，云韵像个小厮一样在他身边伺候他。怪不得云韵那么瘦，这个家里凡是好吃的，都被云武吃光了。

　　知道了真相，程慕之前的气愤全部消失了。相反，他有点同情阿韵，在这样一个家庭里，到底多忍气吞声才能活下来。

　　程慕正准备走，云二刚好从主人家做工回来。

　　“你来了，有啥事吗？”云二问道，他并没有发现事情的严重姓。

　　“云韵的身份你也知道是不是？”

　　云二还没反应过来，反问道，“什么身份？”

　　“他是个男人！”

　　云二明白程慕为什么会这么生气了，这是一种欺骗，而且还被埋在鼓里。他在这个家里说话没分量，大哥已经死了，他也要为武儿打算。“程慕啊，这件事我做不了主的，阿韵是个好孩子。”

　　所有人都在推卸自己肩上的责任，云韵就任由他们摆弄。

　　“那你作为叔父也要将这件事隐瞒，要是他被别人虐待你也能安心？”程慕隐忍着脾气说道。

　　“程慕啊，我，我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啊！”云二直垂胸，亏欠是真的，但他一个人撑起一个家谈何容易。

　　程慕算是看明白了，云家根本就没想让云韵好过！

　　得知了真相，程慕从云家出来，漫无目的走在街头上。

　　街上的商铺重新开张，来买东西的人稀稀落落，大老远听到挑货郎摇着拨浪鼓的声音。

　　“卖糖豆荷包的喽！”挑货郎挑着担子在街上喊道。路过的时候，程慕看到担子上一堆小荷包。

　　他想起了自己给云韵买的那个荷包，他以为云韵是喜欢简单淡雅的风格，与那些凡夫俗子不同，现在看来，不过是文人读过书的一种喜好。

　　心里这样想放下，但潜意识还是觉得云韵受了很多苦。最重要的是，他又能怎么办呢，是将云韵赶出去吗？花的十五两银子算是要不回来了，云家是不会给的。云韵身子骨不好，嗓子还不能说话，让他走一个人能活下来吗？

　　走过医馆的时候，他没打算进去，却被楚千秋叫进去了。

　　“是来拿米吗，你跟我来。”

　　程慕一心想着云韵的事，连腿进了医馆都没察觉。楚千秋将一袋米放到程慕身旁，发觉他还在走神。

　　“今日是不是有烦心事，不然为何从进到医馆都在皱眉头？”楚千秋还摆手在程慕眼前晃晃，晃了几下程慕才回过神。

　　“让你见笑了。”

　　“你是遇到什么了？”

　　这本是家务事不方便跟外人说，但程慕现在急需一个人排解心中愁绪，跟楚千秋相处这几次，给他的印象不错。“我是有件事想说，如果楚兄不嫌弃，希望能帮我出谋划策。”

第三十章

　　“你是说你难以接受他男子的身份，但是心里又放不下？”

　　程慕点点头，他根本没有任何心理准备，如果一开始就被告知云韵是个男人，他也不会这么纠结。

　　“你心里有他的，如果你喜欢他，就应该接受他的全部，哪怕他不能给你带来子嗣。”

　　楚千秋这幅早已看透一切的样子让程慕不免奇怪，他问道，“楚兄为何不惊讶？”

　　“上次云韵背着你来的时候，我就看出来他是个男人，只是当时不便告知。”

　　“原来如此，这一切就我被蒙蔽。”

　　“以我之见，两个男人在一起并不是什么难堪之事，这镇子上娶男妾的人家也不是没有。你心放宽了，自然能看开。”作为医者，早年游走四方，见过的怪事多了去。他也有意将两人撮合，毕竟感情他可是看在眼里。

　　楚千秋说完，便继续去给病人诊脉，留下程慕一个人回味两个人的对话。除去云韵男子身份，在任何方面都很对程慕的口味。他做事很认真，心地善良懂得照顾人。

　　想了半天，程慕还是觉得自己放不下云韵，他可以先跟云韵相处一段时间，要是真的没发接受就再说。

　　跟楚千秋告别以后，程慕离开医馆往家里走。路过一家首饰店，他摸摸怀里揣着的银子走进去。

　　“是给家里小娘子买吗？”店小二上前问道，他看这位客人穿着麻布衣服，定时给家里的妻子买首饰或者胭脂。

　　“有男人用的东西吗？”

　　“有，您这边请。”

　　程慕跟着到了一个柜台，里面放的都是男人用的纸墨笔砚或者发簪玉佩，他巡视一圈，最后选中了一个淡青色的玉簪。

　　“这个多少钱？”

　　“哎呦，一看您家里就是有个文雅人，这青玉簪给男子带是最合适不过了，要是能识字背几首诗，那不得把小姑娘给迷住。”

　　店小二是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程慕也没有当真，花了十两银子将玉簪买下来。

　　回到临河村的时候，程慕站在门口迟迟不敢进去，从怀中拿出簪子，簪子在光下透着亮。

　　程慕不在家的一夜，云韵一直坐在床边等他回来，自己的行李也放在脚旁。柜子里的钱财他一份都没动，只等着程慕回来两个人商量。

　　程慕小心推开门进去的时候，云韵赶紧从床上起身，背着行李往外走。

　　“你要去哪？”程慕赶紧将人拉住。

　　「我对不住你，让你白白花十五两银子。」

　　“你要走？”

　　云韵抬起头，两个眼肿的跟核桃一样，眼眶下面一圈黑，明显一夜没睡。

　　“昨天你写的那三个字是认真的吗？”程慕心提到嗓子眼，如果云韵是真的爱他，又何必不能尝试呢。

　　云韵郑重点头，这么多天的感情全部都融入那三个字中，他知道自己作为一个男人没有硬气，但他不想后悔。此次离开，或许一辈子都见不到了。

　　正当云韵走出屋门，程慕站在他身后叫住了他，“别走，就算你是男的，你还是那个云韵。”

　　云韵的脚步停住，程慕红透了脸，小心嘀咕一句，“或许我可以尝试接受。”

　　两个大男人再说这种话太矫情了，程慕这么多年也没说过这么深情的语句。云韵显然是不相信，直到程慕将他拉到屋子里坐下。

　　将云韵头上束发的绳子解下来，程慕用木梳梳好，用绳子将一半头发束起来，最后将玉簪固定上去。

　　云韵坐着任由程慕摆弄，等弄好以后，一脸疑惑看着程慕。

　　“这样才是个男人的形象，以前那样，太女气。”

　　云韵用手摸着自己的头发，是像个男子一样梳好用发簪固定住，不像女人那样用头绳在脖颈处全部扎住。

　　「你不赶我走？」云韵一脸疑惑问道。

　　“别走，我们俩或许可以好好相处。”

　　得知自己还可以在这里，云韵眼泪一下子就留下来了，程慕不嫌弃他就好，以后他会干更多的活，他可以去割麦子，也可以去喂羊，总之不让他走就好。

　　之前云韵是女人身份的时候，流眼泪还算做正常。现在一个大男人哭，程慕赶紧给他擦干，“男人是不能轻易哭的，要有男子气概，你看哪家的男人因为小事就大哭小闹的。”

　　云韵以为程慕嫌弃了，赶紧将眼泪擦干。

　　“从现在开始，做一个正常男人，以后也不要装作女人了。”

　　当天晚上，两人再次床睡觉的时候，跟以前不一样了。程慕听着枕边传来的轻微呼吸声，心里竟有些发热。果然他还是想让云韵留下来，是个男人又如何，只要心里有彼此就好。

　　云韵睡着的时候喜欢蜷缩着身体，程慕将他身子翻过来，或许他应该要稍微改变一下云韵。

　　作为男人的第一天开始了，但云韵醒来还觉得难以相信，他现在是个男人了，就不用做什么藏着掖着。

　　他醒来的时候，程慕正在往桌子上端饭。以前程慕做饭都按照自己的饭量一半来算云韵的饭量，现在他明白为什么云韵一直那么瘦了，他根本吃不饱。

　　一大碗米粥摆在云韵的面前，程慕将筷子递给他说道，“全部吃完，长壮点，我不喜欢太瘦的男人。”

　　云韵盯着自己眼前这一大碗米粥，直接捧着碗喝下去，他之前吃饭每顿都只敢吃半饱，生怕吃多了被程慕怀疑。既然能够吃饱，当然不会傻傻拒绝。

　　喝完一大碗粥，云韵摸摸自己圆滚滚的肚子，好久没有吃那么饱了。

　　看着云韵这瘦弱的身子，程慕又做了一个重大的决定。“从明天开始我教你练武，每天打一套，等明年开春身子骨就强壮起来了。我十五岁的时候，都比你高这么多。”程慕用两手比划了一下，云韵现在的身高，差不多是他十多岁的时候。

　　云韵自然是乐意，像程慕这样都敢一个人上山打猎的人，练武肯定很厉害。

　　吃过饭，程慕去山脚下砍树做桌子，他自然也带上云韵去。

　　「村里人看到我这幅模样会笑话的。」云韵心里是想去，整个临河村没有一家娶男媳妇的，他要是出去不得遭人白眼。

　　“没事，他们说的是他们的，你不可能一辈子都在屋里不出去。”

　　程慕再三解释，云韵才拿着斧头跟着程慕出去。

　　刚走出门口，一堆女人就嘻嘻哈哈端着盆去河边洗衣服。现在河里水又涨起来，大伙儿就结伴去河边。看到程慕和云韵的时候，都察觉到了云韵的一不一样。

第三十一章

　　“程慕，你这媳妇什么时候变成个男的了？”

　　程慕将云韵护在身后，“阿韵本就是个男的。”

　　孙家媳妇挤到最前面看着云韵的发式，直接捂着肚子笑起来，“云韵，你前几天不还是女人吗，怎么一转眼就变成男人了，莫不是学那传说里的花木兰，女扮男装。程慕，你也好好管管你媳妇。”

　　这女子出嫁都要三从四德的，哪能像在娘家一样胡闹，一堆女人都符合孙家媳妇的话。

　　“我不跟女人计较，但是我今天郑重说一遍，阿韵是个男人，下次你们再取笑，不要怪我跟你们翻脸。”

　　孙家媳妇望着两个人的背影，往地上吐了一口唾沫，“都不觉得害臊，要真是个男人，能对得起祖宗十八辈吗。依我看，那程慕八年前来到这里就是因为喜欢男人被别人排挤。”

　　两年前刚嫁过来的张家媳妇听到这话，拉了一下孙家媳妇的衣角，“嫂子，我在娘家的时候听到过有人娶男人的事，况且这种事朝廷又没有表态。”

　　孙家媳妇还是坚持说道，“这自古以来都是男女在一起，就算朝廷不阻止又奈何，他们俩就是两公鸡，就算再怎么样也下不出蛋。”

　　其他女人也都信孙家媳妇这一套，毕竟这小山村里娶男人的事还真罕见。

　　云韵走在程慕旁边，在他手心写道，「程慕，我是不是丢人了？」

　　程慕反过来握住云韵的手，“没有，你做的很好。在我们这里鲜有人跟个男人成婚，但是我以前是见过的。”

　　云韵心里踏实很多，他只要不是那一个异类就行。

　　两个人在山脚下砍树，用的是杨柳树，树砍回去自己用刀子磨平就能做桌子。

　　程慕用大斧头砍，云韵也在旁边用小斧头发力，两人齐心合力很快将一棵树砍下来。合抬回去的时候，云韵在后面扛着树枝小的那边。刚进村子，村民跟看怪物一样看着他们俩。

　　“我以为程慕娶了个好媳妇，没想到是个男人。”

　　另一位村民小心说道，“这男人到底没有女人摸着舒服，夜里抱着也没那么软。”

　　“那可不一定，你看那云韵身子骨又细又软，说不定跟女人一个滋味。”

　　一群人的议论进云韵的耳朵里，他害臊地低着头，只看着自己的脚往前走。

　　到家将树放在院子里，程慕劝道，“别在意那些人的看法，在这个村子里有太多束缚。他们没有见过两个男人在一起，就想当然以为这是一件怪事。假如有一天你去外面的世界看看，就会发现你不知道的事情还有很多。也许到了青州，两个男人在大街上牵手的事就多了。”

　　对啊，外面的世界他又不知道，他所了解的不过是在这个山村。「我明白了，是我的眼光狭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