跑出来的。”
“那爹爹回去大娘一定会为难的!”何尤很着急。
“不碍事,夫人知道老爷狠心把你丢在心下心里很是高兴,这些日子都不曾来为难我。”比起回去的事情,杨落星更是心疼自己的宝贝儿子。
“阿尤,你和爹爹回去好不好,这里哪是你该过的日子,爹爹和老爷求求情,你也给你爹认个错。”
何尤握着杨落星的手忽然松开,他避开爹爹殷切渴求的眼神:“爹爹,我回不去了,爹已经跟我断绝了关系,他让我再也不要踏进何家一步。”
“看在这么多年的情分上,只要你肯低头,老爷一定会念旧情接你回去的。”
“爹爹!认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我要嫁给吴老爷做小!和何绣共侍一夫!就算吴老爷才三十出头,家大业大,可是他那么好的条件凭什么还没有娶妻,难道这里面就没有问题吗?就算他年轻的时候真的是醉心生意,无心娶妻,现在稳定下来了,想要娶妻生子,可是我和何绣一起嫁给他,凭借着何绣的德行,她能让我好过吗?”何尤有些嘶声揭底。
杨落星兀自睁大眼睛,何尤看了又不舍,知道自己语气过激了,缓了缓后,他放低声调:“我知道您是为了我着想,是舍不得我,可是我真的不能回去。还有………”
他低下头:“我有喜欢的人了,而且我要嫁给他!”
杨落星捂住了胸口:“你,你是说真的!难道她们说的都是真的,你当真喜欢上了被何绣退了婚的张其?”
“爹爹,他人很好的。”他缠住杨落星的手臂:“你别生气。”
向来聪明伶俐的儿子如何会犯这种糊涂,杨落星感觉胸口被堵死了一般:“你说你要嫁给他!”
“是,而且他也答应要娶我了。”
杨落星的嗓子像是发不出声音了一样,看着自己陌生而又熟悉的儿子。
空气凝固了好一会儿,院子外便响起了推门声:“何尤,你在家里吗?怎么院门都不关好?”
进门时,张其眉心一跳。
杨落星连忙用帕子擦了擦眼睛,吸了口气,看着门口高大的男子:“你就是张其?”
张其礼貌的颔首,他没想到何尤家里会来人。见坐在椅子上的男子眉眼和何尤很是相似,但是比起有些圆润的何尤显得很是消瘦,他猜测是何尤的爹爹。
何尤欢脱的跑到张其的跟前,拉住他的手臂:“这是我爹爹,你也叫爹爹啊!”
张其看着何尤,他一个大老爷们儿叫爹爹实在有些叫不出口,于是俯在何尤的耳边轻声道:“你爹爹姓什么?”
说来也有些惹人笑,两人都私定终身了还不晓得对方的至亲叫什么,不过也怪事情发生的都太突然。
“我爹爹叫杨落星。”
张其会然,干咳了一声叫人:“杨爹。”
何尤不满意他这么叫,瞪了他一眼,张其使了个无奈的眼神。
杨落星见着两人眉来眼去又窃窃私语的模样,方才心里的不快倒是去了不少,他看张其眼神中对待阿尤的感情不似作假,对于他跟何家的纠缠瓜葛似乎也有些释然了。
看着两人,他忽然想起了昔年自己还是个少年哥儿时,像阿尤年纪这般大,那时候也有个心上人,两人互有心意,他都上门来提亲了,可是家里嫌弃他是个穷小子,不同意他们之间的亲事。
不久以后,他还没得再次见着他,自己就被迫嫁给何盛,进城里当了有钱人家的夫郎,今朝回忆起也是一桩伤心往事。与儿子相同的是年纪正好时遇见了爱慕之人,与之不同的却是自己从农门嫁到了富贵人家,而阿尤却是要从富贵人家嫁到农门。
不说自己一跃进了何家衣食无忧便过得开心了,阿尤不被人看好要嫁进农门就不快乐,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其中的辛酸苦楚也只有自个儿知道。
好歹是嫁给自己心里的人,日子苦起来心里还能有个安慰,他像是在自我劝慰。
“张其,你可是真心喜欢阿尤的?”
张其在杨落星面前牵起何尤的手:“日月可鉴我对他的真心。虽然我张家现在清贫,不敢和何家相提并论,但在此立誓,总有一天我会让何尤过上好日子。”
“好!我姑且信了你的这番话,今天就在这里把我的阿尤交给你。”有勇气总归是好的,杨落星摸了摸何尤的头,只祈愿儿子的眼光没有错,往后能够开心快乐。
“谢谢您的成全。”张其感激道。
“成亲的日子定下来了吗?”
“确切的日子还没有定下,家里这段日子正在盖房子,准备等房子盖好了再成亲。”
杨落星点点头,对何尤道:“阿尤,你进屋去重新给爹泡壶茶好吗?”
何尤知道爹爹有话对张其说,便识趣的进了屋。
杨落星见人进屋后对张其道:“你们成亲的时候我可能来不了了。张其,别去何家下聘礼,老爷不会接受,恐怕会让你难堪,既然老爷不要阿尤了,就当他不是何家的人,对你们俩也好。阿尤从小娇生惯养,脾气也不好,以后还请你多担待一些,就当心疼他爹爹不再身边,有家不能回的悲哀吧。”
“您放心,我一定会好好待他。我答应您的所有要求。”
“我不要你们张家一分一毫的彩礼,把我的宝贝儿子交给你。”
杨落星长吸了口气:“好了,我再去给阿尤说说话,该回去了。”
何尤耷拉着两条腿坐在屋里,正考虑要不要出去看看,杨落星就进屋了。
“爹爹!”
杨落星从随身的衣袋子里拿出一块玉佩给何尤:“拿着,就当爹爹送给你成亲的礼物。”
何尤摸着温热的玉佩:“爹爹,这不是你最喜欢的玉佩吗?”
“爹爹也没有什么好东西留给你,只有这个了。”随后他又掏出个钱袋:“这里是爹爹的一些私房钱,你拿着,村里的日子不必城里,省着些花,可别再大手大脚的了。”
何尤没有动手去接:“爹爹把私房钱都给我了,你用什么呀。”
“傻孩子,拿着,爹爹在何家吃的饱,穿的暖,没有多少地方用的着银子,你在张家不一样。”他拉过何尤的手,硬是把银子放在了他的手里。
拿着钱袋,何尤心里五味杂陈,垂着眼眸子看着手里的银子。上次刚刚来村里爹爹就给了不少,现在又给,估计是把自己的银子全给他了。
“好了,爹爹该回去了,要是被夫人发现就不好了。”杨落星再次摸了摸儿子的脸。
杨落星这般说,他想出言留住都不能开口:“那你下次什么时候来看我?”
“说不定你和张其成亲的时候我就来了。”杨落星笑了笑。
何尤和张其送着杨落星出了门,杨落星一步三回头,出了李子坳后,终于是决心道:“好了,回去吧,别送了。”
张其拉着何尤的手止住了步子,看着人越走越远,何尤忍不住喊了一句:“爹爹,回去路上一定要小心。”
杨落星没有回头。
何尤眼睛泛红,心里很难受。
张其揽住他的肩膀,安慰道:“还有我,别难过了。”
“和我去家里吃晚饭吧。娘和芸芸做了很多菜。”
何尤揉了揉眼睛,有些意外:“今天晚上吗?可是我都还没有做好准备啊!”
张其拉住他往张家的方向走:“准备什么,你什么都不准备就已经比很多人都强了。”
对于张其的夸赞,他非但没有应承,反倒是更加忧虑起来:“那我应该叫你娘什么呢?”
张其理所当然道:“当然也是叫娘啊!不然还能叫什么。”
“我都还没有嫁进张家就叫娘,多不合适,你快告诉我!”
“你刚才不是也让我跟着你叫爹爹嘛。”
“可是你也没有叫啊!”何尤拉着他的手臂一直摇,路过的村民看了两人好几眼:“快说!”
“好了好了,别摇了,我说还不成吗!我娘姓别刘,你就叫她刘婶子吧。”
何尤想了想又道:“那会不会太生分啊?”
“得了,那还是叫娘吧。”
…………
夕阳红遍了西边的山头,余晖下,并着肩的两人影子拉的有些长,莫名让人羡慕………
第26章
张家的晚饭吃的比较晚,因为要等盖房子的人歇工了他们才好做饭。张刘氏心里虽然没多满意张其和何尤的婚事,但是面子还是要给足的,她亲自下厨做了饭,还做了肉菜,芸芸则拉着何尤一个劲儿的说话。
吃饭的时候,向来胆大的何尤,看着不苟言笑的张刘氏,心里的欢喜硬生生的憋了回去,难怪以前爹爹说嫁人以后,婆婆是最难缠的人,以前他还不明白一个依附于男子的妇人有什么好可怕的,直到现在他才体会道。
张其感觉到何尤的不自在,给他夹了一筷子菜:“快吃吧,娘的厨艺可好了。”
何尤点点头,小心的尝了一口,夸道:“刘婶子的菜果然做的很好吃,比我家里的好吃多了。”
张刘氏脸上没有多少笑容:“怎么赶得上何公子家里,不过是些农家便饭。”
何尤低下头,把嘴里的饭咽下去,他是晓得了张刘氏不太喜欢自己。
“娘!”张其夹了菜放到张刘氏的碗里,蹙起眉毛。
张刘氏自然是知道了儿子不满意自己的方才的话,心里更是不高兴了,如今还没有进门就向着何尤忘了老娘。
不过她还是没有发作,把自己的心思藏了起来,切开无谓的客气话,直接谈论两人婚事的事情:“何公子………”
叫的这么生分,何尤急忙道:“刘婶子别这么客气,我早就不是什么公子哥儿了,你叫我何尤就成。”
“行吧,何尤,你们俩的婚事估计要两个月后才能办,到时候家里的房子盖好了,宴请乡亲们的时候,连同着你们的婚宴一起。”
只要能和张其在一起,他倒随意张家怎么安排:“好,双喜临门没什么不好的。”
张刘氏见他激动的样子,不由得怔了怔,一般姑娘小哥儿说嫁人的事情哪个不是含羞带臊的,他倒是直接的很,连芸芸都端着饭碗轻声笑。何尤哽了一下,暗自骂自己高兴过头也太不矜持了。
“你满意就好。你别怪我说话难听,就之前何家的事情,我们也不好上门提亲,这彩礼………”张刘氏一直就在为这件事情犯难,若是不给彩礼,显得张家占便宜,若是给,这又该给谁。
何尤对这事儿却想的开:“彩礼不用给,是我们何家之前对不起张家,虽然我现在不是何家的人了,对此我还是很抱歉,就当我是个孤儿好了。”
“既然你也这么说了,那你也别想嫁妆的事情,两家都不给,这般也好些。”
何尤乖巧的点了点头:“好,都听婶子的安排。”
事情摊开说清楚,张刘氏算是松了口气,心里多数是些为人父母的喜悦,家里的两件大事都有了着落,她也安心了许多。
她给何尤夹了些菜,再不满意总归是张其喜欢的人,而且又对自己恭恭敬敬,已经给了自己莫多的安慰。
何尤端起碗接过菜,脸上全是笑意:“谢谢婶子。”
他满心欢喜,偷偷把手伸到桌子底下拉了拉张其的手。
张其看着他笑了笑,心里却是有些难言的酸涩,他觉得实在是有些委屈何尤了,为了自己嫁到村里本就已经是为难,现在还不能收彩礼,也没有父母亲人送嫁,委实可怜。等将来赚到了钱,他一定要好好补偿补偿,否则自己一定寝食难安。
晚饭后,天已经黑下来了,张其送何尤回去。一路上何尤又蹦又跳,很是开心:“还有几个月咱们就要成亲了,我觉得就像是做梦一样。”
“可别做梦了,这都是真的。”他主动去牵着他无处安放动作极多的手,微凉的夜风把他的手吹的有些凉。
何尤低头直勾勾盯着被握在手心的手,不可思议的抬头看着张其,这还是他第一次主动牵他。
“看着我干什么,我是怕你摔倒了,夜路不好走,掉田里这次我可不会下来拉你。”张其被他盯的不自在,干咳一声,满脸正色。
何尤嗤笑了一声:“想牵我就牵我吧,还说这些。”
张其没有说话,加快步子拉着人赶紧走,何尤却不折不挠的跟上去凑到他耳朵边小声问道:“走那么快干什么!怎么样,我的手是不是很滑啊?”
张其停下脚步,垂下眼眸看着那张笑的开怀的脸,一点都不正经,看来得好好治一治,不然以后不得骑到自己头上。
他微微眯起了眼睛,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反倒是声音轻飘飘扯了别的:“你知不知道,李子坳这边以前有一个寡夫,很年轻就守寡了,年纪跟你差不多,他忍受不了寂寞后来就自杀了,不久以前有对年轻人在这边幽会,然后你猜怎么着?”
何尤不知道张其为什么说这些不吉利的,敛了笑容问:“怎,怎么了?”
“第二天那个幽会的小哥儿就得了怪病,以前都是健健康康的,忽然说病就病,时常神神叨叨,没多久就病逝了。后来村里来了个道士,说这里闹鬼。”
张其声音忽高忽低:“那寡夫最见不得情人过得比自己好,所以专门缠着小哥儿或者姑娘。”
何尤听完背脊一凉,眼睛倏忽间睁大,周围黑黢黢一片,他紧紧攥住张其的手:“那,那不会来缠着我吧?”
“这就难说了,你想想啊,你又是个城里人,长得又好看,还那么孟浪………”
“别说了,走,快走!我还没有成亲呢!我可不想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