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
虽说他也并不明白自己在期待什么,欣喜什么。
“爷爷,咱们真不去看争仙路吗?”
端着鱼汤,少年坐在舟头,百无聊赖地看着周遭千篇一律的流云。
“去。”
老者灌了一大口鱼汤,唇上的蒂簿小胡子微微一抖,瞥少年一眼,“不过争仙路请帖才刚发出来,要争也要几年之后,你急个什么劲儿?别想着找借口跑路,玄剑宗的任务都发到咱们宗门了,你不去也得去!”
说着,老者又有点无奈。
“唉,臭小子,这任务又不是让你上刀山下火海,不过是去凡间救个人,至于这般费劲吗?”
少年叹气:“我要练剑的。”
“呵。”
一个连玄剑宗入门路都走不完的娇惯人,还叫着嚷着要练剑?当初玄剑宗长老把在山门前累得跟死狗一样的少年带下来时,他那张老脸都挂不住了!也不知这小子哪儿来的自信!
老者翻了个白眼,懒得理会他,端着鱼汤坐到另一边去了。
飞舟一日千里。
很快便停在了一座荒山上。
老者边一脚将昏昏欲睡的少年踢下飞舟,边甩下一枚玉简:“任务内容瞧仔细了,别救错了人!赶紧去吧,爷爷就先回宗门了,等你好消息,乖孙!”
戏谑苍老的声音消散在云端。
背后的长剑甩出,少年摇摇晃晃御剑飞下,朝着云上狠狠瞪了一眼,不甘不愿地接住那枚玉简。
“光明寺内,寻一言姓俊美小公子,允其出家,阻其剃度……”
少年看着玉简内的内容,一脸莫名。
这任务虽早就发了下来,但他心中不愿,便一直未看,只听说是到凡间救一名有灵根的凡人。听着便是麻烦至极,费力不讨好。但如今一看这玉简,却好像并非如此。
他心中升起了几分兴趣,看了看玉简指引的方向,便御剑飞了出去。
如今的凡间早已属于修真界的一部分,许多城池都是凡人与修士混杂,是以少年一路御剑飞过,并未引起什么恐慌。凡人百姓也见惯了各种神奇坐骑,飞剑宝器,多看一眼都懒得。
到底是少年心姓,口中说着不愿,但一到了凡间,各种宗门不曾有的新鲜事物还是令少年目不暇接,兴致盎然,心里觉得这一趟任务出得不虚。
光明寺在燕北城外。
燕北天寒地冻,民风淳朴彪悍。
许是临近除夕,一串串火红的灯笼如同游龙,穿街走巷,将整座城池照得灯火辉煌,热闹非凡,连穹顶的星子都相形黯淡,不可比拟。
馄饨包子热香腾腾,晶莹艳红的糖葫芦勾馋着路边的小娃娃。
少年从街头走到街尾,塞了满满一储物袋的吃食,方才不紧不慢地走上落雪的山。
行至半山腰,还未到光明寺,远远地便瞧见一道身着僧袍的少年身影正拾级而上。
看不见容貌,但只一眼,那一身清逸出尘的风姿便如雪如竹,蓦地刻进了负剑少年的眼中。
少年口中咬着的糖葫芦啪地掉落在地。
脖颈上挂着的红绳应声而断,一颗旧色的莲子猝然坠落在地,砸入泥中,于这荒郊野岭,漫山夜色中,突兀地生根发芽,慢慢开出一朵虚幻的金色莲花。
但负剑少年恍若未见。
他怔怔望着前方那道身影,直到那身影回头,眼中的迷茫才渐渐消散,换作一片清透的黑亮。他看着那僧衣少年,张了张嘴,嗓音嘶哑。
“莲花……开了吗?”
有风送来幽凉的佛香。
僧衣少年慢慢回身走下来,俯身摘下那朵金莲,清浅如水的温柔笑意自眼角眉梢淌过:“开了。”
“我来晚了。”
……
终。
作者有话要说:完结qw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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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围脖被盗,番外已经发在新围脖:苏城哥哥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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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二章 番外求来世
时隔数千年,玄剑宗与天隐寺同时再立剑主佛主,在修真界引发了轩然大波。
尤其是当这百年的凌霄会上,众人见识到了一位对剑法狗屁不通的剑主,和一位连头发都不剃的假和尚佛主,这股波涛便被推CAO得愈发汹涌,乃至有大乘不顾脸面地亲自挤到谢昼跟前,掠眼皮挑嘴角地,试探嘲讽。
“谢兄,您家选剑主,是怎么个标准?”
白须中年慢悠悠斟了杯酒,含笑瞧了远处的天战台,“本座看这程小友的剑法??实在是该愧于握剑呐。”
他旁边的年轻人一脸倔傲,附和道:“师父,这等剑法剑术,确是有辱我剑修风采!握剑用剑,如稚子顽童,没有半分章法。谢前辈,听说剑主已经修剑十几年了?怎的连一丝剑气也无??”
言未尽,但其中蕴含的轻蔑鄙夷,已是彰显无遗。
珍馐灵果垒满,霓裳羽衣拂面。
遥远的昆仑雪与渺渺的烟岚薄雾辉映,明亮的日光渗下云层,一张张寒玉桌拼作的席间,一双双八卦的耳朵竖起来,都若有似无地朝向谢昼的方向。
被人当面这样嘲讽,按照玄剑宗惯有的脾气,接下来恐怕就是一场精彩至极的单方面殴打战。在凌霄会看一些小辈争锋,不过是小打小闹,看多了便没什么意思了。但两大宗主互殴,还是有点东西的。
八大仙门一帮老不死悄咪咪睁开咪缝的眼。
“哦。”
谢昼面色平静地应了声。
席间的一张张老脸顿时惊疑不定起来。
然而还不等这些大乘化神们猜测起玄剑宗究竟是改姓了还是堕落了,是在诱敌深入,还是真的元气大伤,就见谢昼眼皮一耷拉,双眼飞快地扫了一眼自己的袖子,旋即声音沉稳,铿锵有力道:“本宗以为,道友所言差矣!”
“剑主之所以能成为我玄剑宗剑主,自然是因其英俊潇洒、剑法卓绝,世间罕有人能与其相比!剑主剑剑皆有道法规则,剑剑皆是凡俗不能看透,岂是什么剑气创意能衡量的?”
这声音蕴含了大乘威压,瞬息传遍全场,如钟震耳。
“尔等且看!”
谢昼朝着天战台一指,“此剑??看似手腕绵软,虚弱无力,无形无势,但剑主这一挑却是奥妙到了巅峰!那细细的剑尖,与剑锋转过的轨迹,仿佛藏着无尽星空,万千道法,只一眼,便令人望而生畏,无法动弹,不可抗拒!”
话音未落。
天战台上,蓝衣少年正好一剑歪了,栽倒在僧袍少年怀里,蓝衣少年不以为耻,反而偷笑一下,飞快抬头亲了僧袍少年一口。
席间看过去的大乘们:“??”
谢昼:“??”
“咳??”
谢昼面不改色:“此剑还兼具魅惑之能,可趁敌不备,攻其唇齿,乃是上上乘之剑法。”
席间安静片刻,药圣谷的老头颤巍巍靠过来,偷偷塞给谢昼几瓶丹药,传音道:“谢宗主,多吃点。”
谢昼默默接过丹药,依然镇定自若。
从玄剑宗得不到什么消息,一帮老不羞又把目光挪向佛系修仙的老实人聚集地天隐寺。如今的天隐寺住持是无厌的同辈人无清,一位常年保持着清冷禁欲模样的得道高僧。
“无清大师??”
旁边的人刚凑过来,口还没全张开,便被无清清清冷冷的目光扫了眼,听他道:“浮山宗太上,姜明?
“啊。”
浮山宗太上愕了下,有点受宠若惊。没想到他们这种刚刚兴起的中型宗门,竟然会入了天隐寺的眼,竟然连无清都记得他。他心中隐隐有些激动,但这激动还没彻底转化为惊喜,他便瞧见无清从袖子内慢慢掏出一本破旧的书册。
无清瞥了浮山宗太上一眼,翻了两页书册,开口念道:“姜明,人送外号小姜头,二十炼气,五十筑基,七十八岁为老不尊,抢夺十六妙龄少女一名,却因床事有心无力,偷偷潜入药圣谷盗取-chun-药三箱子,并自称金枪不??”
“无清大师!”
姜明浑身剧震,突然哈哈大笑,笑得眼泪都出来,一边抹眼泪,一边大声道:“天隐寺选择的这位佛主??真的是太正确了!我见到佛主的第一面,这一身大乘初期的修为都在震颤啊!”
“这是怎样的神仙人物!”
姜明眼含热泪:“朗风霁月,心如菩提,一眼望去便能将我这满心尘埃扫净。那普世的光华,那慈悲的眼神??恐怕便是真佛也不过如此罢!??不!佛主就是我心中的真佛!我心上的明灯!"
“若非家中老小不能离,我真想拜入主座下,聆听教诲??呜呜呜??”
说着说着,姜明还真的大哭了起来。娘的,可不容易修到了大乘,结果那揍了他七天七夜还抢走了他所有-chun-药的臭和尚,竟然真的转世回来了!呜呜呜,哭了。
席间众人看到悄摸摸去捏蓝衣少年后颈,揽着腰亲人家耳朵的僧袍少年:“??”
席间更加安静了。
无清施施然合上书册,放回袖内。
第一日的凌霄会就在这样诡异的安静中结束了。
这一夜昆仑各个门派临时驻扎的山头上,都响起了马蜂嗡鸣般的议论。在这议论声中,白日里那名倔傲的年轻人背着剑偷偷下山,寻找玄剑宗和天隐寺交界的地带,那里有一座小山头,只住着两个人。
潜入小山头时,天上忽然下起了雨,年轻人瞄了眼夜空,不以为意,快速摸到了一间偏僻的小院,谨慎地趴在小院的墙头观察院内的人。
蓝衣少年在昆仑的月色下练剑,招式平庸。
年轻人应蓝衣少年练得专注,暗暗一咬牙,便慢慢拔出剑,准备直接冲进去,逼蓝衣少年与他一战。他还备好了一块留影石,等这一战他将这注水的剑主打败,就把留影石送到玄剑宗去,让玄剑宗那些不可一世的剑修好好看看。
如此想着,年轻人悄悄踏入院内一步。
但也就是这一步,他耳内响起了一声古怪的嗡鸣。他心中升起一股不安之感。
天空绵绵细雨落下,飘飘洒洒,却无形无状,沾衣不湿,只是略有些刺肤之痛。年轻人握剑的手突然一坠,只觉手中之剑竟然颤抖不已,千斤之重,像是想要逃避一般,拼命朝着地面扎去。
年轻人不明所以,死死攥着,勉强把剑抬到眼前时,却看到这柄自己从化神期洞府遗迹中取到的灵剑,竟然缓慢地裂开了丝丝裂纹。
剑刃仿佛不堪承受一般,发出低低的哀鸣。
他从剑刃窄窄的反光中看到了自己的双眼,后知后觉的惊恐一涌而上。他不敢再停留,转身跃出小院,疯狂奔出了小山头。
踏出小山头的那一刻,雨停了。
他愕愕站在原地,听到远处几名巡逻弟子的声音:“这剑痕是新刻的?哎??我看一眼,都有点头晕。怪不得长老说,这一片用不着咱们巡逻,就有这剑痕在此镇压着,还有谁敢造次?"
年轻人顺着他们的声音抬头看去,便见他上山之前还空荡一片的登山石阶上,不知何时出现了一道轻薄如雨的细长剑痕,有情雨,无情天,极情之人。
剑雨飘飞的小院内。
无厌照例结束一天的修行,从小佛堂内迈出来,张开手,将跳过来的人抱住。细软的触感蹲在脸上颈边,无厌过于年轻的身体涌起一股血气方刚的燥热,他面色不动,手却挪到程思齐的后臀上,将人抱着往上托了托,低声问:“又欺负小孩了?”
“他不想着欺负我,我又怎么会去欺负他?”
程思齐懒洋洋道,“小王八蛋看不起我,活该。我看着还比他小呢。”说着,用两条腿夹住无厌的腰,往上蹭了蹭。
“又小又可爱,摸摸嘛?”
少年清越的声音伴着湿软的舌尖,舔在耳边。
“别闹。”
无厌拍了下程思齐的后腰,带着人在廊前坐下,隐隐感觉自己的腰子有几分酸痛。自打他和程思齐转世重逢,他就没有一天晚上不是在床上征战度过的。仔细算算,到今天,整整八个月了,就算是修士,也架不住这么掏的。
但偏偏,他的腰子不行,可棍子却十分争气,被程思齐三两下一赠,就要探过去表示一下喜爱,一点都不顾念他主人的身体。
他压了压欲念,转移话题道:“佛主与剑主,不过虚名,这一世本没必要。”
程思齐没骨头一样趴在他身上,笑了笑道:“现在争仙路可不是以前,严格着呢。劫主们不仅要有修为,有能耐,还要有名声。若是个杀人如麻的大魔头,恐怕雷劫还没落下,就得被一帮老头子轰死。”
“你生来就是背锅的命,可不要再像前世斩魔路一般,让那么多人骂你恨你。你受得了,我看不下去。”
他闭了闭眼睛:“况且??”
“我当初用一身大乘修为道法,以你残魂育出了佛生金莲,求到了你的来世,就是想着??我们要欢欢喜喜地过一辈子。没有灵气枯竭时的仙凡之争,凡人食仙,也没有劫界进攻,天下大乘共补仙路,阴谋阳谋??
“如今是盛世。”
程思齐睁开眼,笑着说,“你诵经,我练剑,便一切都好。”
他抱住无厌的脖颈,小声地诉说情意:“我从前比你晚生许多年,都是你护着我,教着我。你年少时的很多事,意气风发,轻狂肆意的那些年,我都想见见。我们一起来凌霄会欺负小孩,一起去十万大山斩妖??”
“这回,我陪着你。”
柔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