势力,就算是成为太子,他的根基也不稳,父皇定然不会如此草率。”
继后深深地看他一眼:“如果星北流背后是星北府呢?”
沉如瑜一愣:“不可能吧……星北流和主母的关系如此僵,主母怎么可能……”
他忽然脸色一变。
现在为止,星北府主母只是和星北流看上去关系不好。
可是主母始终忠于威正帝,如果威正帝有心让星北府成为星北流的靠山,主母难道会拒绝?
沉如瑜声音微微有些发抖:“母后……你说……父皇当年没有将星北流认回来……会不会也是打了这个主意……”
继后猛地睁大眼,忽然也想到了什么。
那个时候主母已经有了自己的孩子,星北澜,却依然让星北流的名分为星北府大公子,星北府主君的第一继承人。
正因为有着这个名头,就算以后恢复身份,也有更为正当的理由,让星北府成为他手中的势力。
说不定威正帝也是因为如此,才没有早早地将星北流接回来。
·
外面阳光温暖和煦,屋子里却有些幽暗,昊映端着才熬好的汤药,走到女人面前。
“外面的花可开得好?”女人没有睁眼,懒洋洋地问。
昊映笑道:“是呢,今天天气非常好,主母不妨出去看看院子里的花。”
“罢了罢了,前几日出门一趟,就差点被人要了命去。”主母叹了声气,在软榻上翻了个身。
“一个人都习惯了,倒也不是特别在意一些事情了。”
昊映低着头站在一旁,小心翼翼地没有回话。
主母的声音落在有些幽寂的屋子里:“有时候仔细想想,哪怕是一只猫啊狗啊,养个几年都会有感情。更何况还是个人呢,养了十五年,怎么会没有感情。”
昊映心头微微一动,知晓她说的是什么人。
然而主母不再继续这个话题了,又叹了一声道:“听说宫里来人找老三家?”
“方才三老爷顺便让我给主母递个话,”昊映低头道,“说是那晚四皇子找彤小姐要了个婢女,作为目睹当时发生一切的证人,现在似乎要彤小姐亲自进宫一趟,去接人。”
主母“呵”的冷笑一声。
她懒洋洋地笑着,用微冷的声音道:“四皇子倒是好算计,叫了受害人去指证星北流,就算没有实际的证据也要这样做……我倒是好奇他的目的,现在突然发现不过尔尔,怕是看中了老三家。这事往皇帝面前一闹,就算老三家没有帮他的心思,估计也会被牵连过去。”
昊映想了想,道:“星北府从不参与皇家子嗣相争中,看三老爷的意思,似乎十分乐意进宫去……”
“由他们去吧,我哪里管得着呢。”主母轻笑,“星北府虽以我为尊,可我也不是什么都能管的。”
·
星北流睁开眼,头脑还有些发晕,静了许久才勉强保持住了清晰的神智。
他发现自己是趴在一张床上的,默默坐起来,一转头便看到坐在不远处桌子旁边的威正帝和沉如琰。
见他醒过来了,沉如琰连忙走过来,贴心地将他扶了起来:“阿流,你醒过来了么,有感觉好些么?”
一边说着一边使了个眼神。星北流本来很不想理会他,但他看了一眼威正帝,低声回了一个字:“……嗯。”
威正帝脸色十分难看,估计是被气的。
星北流默默地看了一眼自己衣领松散的衣服,大概猜到了沉如琰做了什么事情。
沉如琰连忙将他的外衣拿了过来,动作带了几分讨好。
星北流只是穿上自己的衣服,下床穿鞋。
威正帝猛地一拍桌子,声音有些发抖:“她……她怎么能够这样对你!”
星北流穿鞋的动作停顿了一下,但很快又若无其事地继续。
沉如琰有些无奈地看了星北流一眼,回答了威正帝:“想必主母是有些气急了,才会冲动之下将阿流打得有些狠了。”
威正帝愤怒不已:“就算再怎么生气,又怎能下如此重手?要不是你今天昏迷过去了,我还以为她只是小小惩罚你!”
星北流背后那些伤痕令人触目惊心,威正帝只是看了一眼,现在想起来都愤怒不已。
见星北流还是不说话,威正帝问:“主母为何要打你?”
星北流这才抬起头来,慢吞吞地将那天回星北府的事情说了一遍。
末了,才道:“本来那日四舅只是给了我一张嫁妆清单,我也没有去三舅那里讨要,可是主母不知听了谁的话,以为我是故意背着她回去,向三舅讨要四舅家的东西。”
威正帝皱眉:“那个什么三老爷,是真的占有了四老爷的财物吗?”
星北流点点头:“自然是的……四老爷家那些嫁妆,是他的继夫人嫁过来时带来的,继夫人是商贾人家,他们家的珍宝都带有家印,三老爷如果占有了他人的东西,一定会有蛛丝马迹。”
他摸了摸自己的怀里,似乎在找什么东西:“我这里有一件那日四舅的女儿阿茕给我的簪子,上面有朵花要掉了,她拜托我拿到外面修一修。”
星北流从怀里找出了一支精致华贵的簪子,双手递到威正帝面前。
沉如琰眼底含着笑,看了他一眼,却是什么都没有说。
威正帝接过来,将那支簪子仔细打量了一番:“确实价值不菲……就是这个印记?”
星北流沉默地盯着他。
认不出来了么?已经不记得这个印记了么?
威正帝抬起头,见星北流深邃的目光盯着他,有些奇怪道:“怎么?”
星北流摇摇头:“正是这个印记。这件事实属为误会,改日我登门道个歉。”
威正帝拧起眉头:“你还去做什么?这件事你就不必管了,到时候朕会好好问问的。还有,星北府里面的那些人,你也不必以舅舅称呼了。”
星北流只是行礼道:“多谢陛下。只是早些年四舅一家对我多有帮衬,我亦是将阿茕当做亲生妹妹。姑娘嫁人乃是一辈子的大事,我这个做兄长的,怎么会舍得妹妹如此寒酸出嫁呢。”
“你这孩子……一直都太重感情了。”威正帝忍不住叹了声气,望着星北流的目光柔和不已,“正是因为你心存仁善,才叫那些不知天高地厚的东西给算计了!”
不能再继续这样了,威正帝越发坚定心里的打算。他一定要早日将星北流接回来,不让这可怜的孩子继续在外面吃苦。
星北流轻笑了一下:“主母若是想惩罚我,也是理所当然的。”
他这话让威正帝十分的不舒服。想起星北流背后的累累伤痕,威正帝就忍不住心中恼怒。
沉如琰适时地在旁边道:“父皇可知道,五年前阿流离开星北府之前,也是遭了主母这般一顿惩戒?”
威正帝错愕道:“五年前……五年前主母也这样打过你?!”
沉如琰叹了声气:“看来父皇是不知道了。五年前的那顿惩罚比现在更为严厉,我听说阿流生生挨了一顿鞭责后,又奔波劳累去了晚离郡,养了大半个月的病才好起来的。”
星北流瞥了沉如琰一眼,然后后者只是露出一个让他放心的笑。
威正帝脸色难看至极,甚至不再刻意克制自己的愤怒:“那个冷情的女人,她怎么能如此狠心啊!当初是如何答应我的,朕才放心让你留在星北府……早知道,早知道朕就该那之前接你回来。”
他望着星北流,神色有几分痛苦:“是朕的错,是朕的错……是朕亏欠你太多……”
星北流摸了摸自己的心,似乎有些麻木。他觉得有些好笑,威正帝这一副“慈父之情”,真诚悔过的样子,还真是叫他受不住。
威正帝神色严肃起来,再问:“你告诉我,五年前,到底是不是因为长光的事情,所以主母才重重责罚你?”
星北流这次都已经不是“感觉好笑”了,他是真的想要笑出声来。
☆、狂澜(十)
威正帝到现在,依然还以为那些传闻是真的啊。
还以为五年前,他是因为私自囚禁长光,才被定罪,被发配到晚离郡。
沉如琰心头也是微沉,但他更为担心的是,星北流此时的状态。
就算再如何看淡,只要有心,就会感到心灰意冷。
五年前那件事的起始,只是因为一个很小的契机。
虽然不是因为将长光囚禁起来,作为自己的娈童什么的,但也是与长光相关。
那日星北流去了一趟皇宫,依然一如往昔将长光独自留在他的院子里。
长光那个时候已经能够长时间保持人形,所以一般也不会以狼形在院子里走动,就算偶尔会有非星北流院子里的人注意到他,也不会想到他对星北流有什么特殊的意义。
可是星北流没有想到的是,不知为何三老爷发现了长光的特殊。
他派人到星北流院子里找到长光,假传了消息,说星北流在外面遇到了麻烦,要长光立即去一趟。
若是往常长光不应该就这样轻信了他人的话。可是那日,长光却是傻乎乎地跟着三老爷的人走了。
走进那个专为星北流设的局中。
星北流闭了闭眼,强迫自己不去想那些事情,轻笑了一下。
“不错——正是因为长光。”
沉如琰有些惊讶,星北流这是打算说出当年真相,就此毁掉星北府三老爷一家么?
不,不能这么快,他还需要利用三老爷一家去牵制沉如瑜。
还没等他想好怎样阻止星北流说出真相,星北流继续道:“当年生活在东荒大川时,长光的父亲江成逝曾经找到过我,却没能将我带走,不过我记忆中有他。”
“后来,得知他在攸城有一个私生子,我便暗中派人去探访,寻得了长光,将他带到自己身边。”
听他这样说着的时候,沉如琰稍微放下了心。
还好,星北流没有到失去理智的那一步。
“差不多同样的时间,江国公也知道了自己这个孙子的存在。可那个时候,长光在我手中,我怎么舍得将长光轻易拱手送人呢。”
星北流露出一个极为罕见的,轻佻的笑意:“所以我拿自己真正的身份压了江国公,让他无法向你告状,只能在私底下与我不停地协商,于是拖了一年的时间。”
威正帝脸色有些难看,但他隐忍着,好声好气道:“你……你一直厌恶承认自己的身份,可是朕没想到,让你乐于承认身份,竟然是这样的理由。”
“我为什么不乐意呢?最后江国公实在没有办法了,才悄悄和主母说了此事。主母厌恶我和一个男人纠缠不清,所以才出手惩治了我。”
星北流一字一句地说着,心头一阵阵的钝痛。
他要为当年自己所受的苦难,编造出这样不堪的谎言。
不过,比起让威正帝心生厌恶,这似乎算不了什么。
“你对长光……”威正帝脸色难看到极致,依然强忍着没有发怒。
星北流脸上没什么表情,却十分的坦坦荡荡。
“长光,是我最爱的人。”他轻声道,“没有了他,我就活不了。”
他说的那些话,都是假的。
唯有这一句,是真的。
·
“荒唐!”
威正帝终于忍不住拍桌而起,指着星北流的手在不停地发抖。
“朕、朕本来以为你们只是开玩笑说说的……根本不以为你们真的是那种关系!”
他愤怒地嘶吼着:“你和他……咳咳咳咳……你和他都是……咳咳……”
威正帝剧烈地咳嗽起来,咳得几乎蜷缩起了身体,星北流冷漠地看着他,动也不动。
沉如琰连忙将茶水端上前去,该配合做好的父慈子孝还是必要的。
威正帝又咳了好一会儿,脸色涨红,又有些发青,不知是被气的还是中气不足。
他休息了许久,才又指着星北流低声怒吼:“你和他都是男子!你们怎么能够有这样不伦不类的关系!”
“我没有觉得这是什么‘不伦不类’的关系。”星北流语气虽然极轻,却有着不可撼动的坚定,“难道与不该染指的女子生下孩子,又将自己的孩子抛弃在荒野,就是正确的做法了么?”
威正帝噎住了,被他气得一时间无话可说。
房间里弥漫着一股诡异的寂静。
沉如琰在心头闷笑,星北流确实有那个本事,将人堵得说不出来话。
平日里看着对绝大部分事情毫无兴趣,人也总是温温和和的,但那只是因为他将自己的锋芒敛了起来,不以恶意去待人。
对弱者心怀同情,对强者不亢不卑。
所以说后来长光也经常能把人说得崩溃……大概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跟着星北流学习的吧。
威正帝有些艰涩地开口了:“我会尽早安排,将你的身份昭示天下。”
他颤巍巍地站起身,竟不敢再看星北流一眼,脚步有些急促地离开了。
沉如琰连忙安排宫人前去搀扶。
等到威正帝离开后,房间里恢复了极静的状态,好半天谁都没有主动开口。
星北流打算告辞,站起身道:“你的目的也达到了,我会尽我的力量帮助你,希望你也能够遵守你的承诺。”
沉如琰微笑道:“这是自然。你无心与我争夺权位,我便会满足你的愿望。等到我即位之日,就让长光光明正大地属于你。”
“不,不必……”星北流却摇了摇头,“皇位归你,我要你答应我,给予长光一生的富贵与荣耀,不可伤他半分。”
沉如琰有些惊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