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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巫羽 字数:4912 更新:2022-01-03 10:58:45

。董宛自入秋,总是穿得胖嘟嘟,然而今天阳光不错,其他仆人都减去衣服,就董宛他妈认死理,给他穿得如此厚实。

  “小郎君,快些走,书馆的梆声就要响啦。”董宛抱住笔墨盒,着急地跺脚。

  陈郁不慌不忙走到院中,抬头看看云,嗅嗅风中的气息,回头对董宛说:“把伞带上。”董宛瞪圆眼睛,说:“太阳这么大,不会下雨!”

  “快去。”陈郁无法跟人解释,但他知道午时确实有雨。

  董宛只能跑去拿伞,他当陈郁书童也有两年,见过陈郁身上一些奇怪的事,但他为人单纯,没放心上。

  主仆两人朝书馆赶去,书馆学生见董宛带着一把伞,取笑他这是要遮太阳。屋外阳光灿烂,董宛委屈地不想说话,蹲在堂外。

  不想午时放学,真得下起雨来,雨水哗哗,董宛开心撑伞,得意说:“我家郎君料事如神,果真下雨啦!”秦氏兄弟待在门廊,正为下雨发愁,秦大讥语:“他是鲛女的儿子,当然料事如妖。”

  “我要跟大郎说,你等着!”董宛最讨厌别人这么说陈郁,因为他就成为了妖怪的书童。

  陈郁的兄长陈繁,同样不喜欢别人在外头胡乱说他有个鲛女生的弟弟,因他是个高大威严的人,秦氏兄弟很怕他。

  秦二冷哼一声:“狗奴才。”

  陈郁没理会秦家兄弟,唤上董宛:“走吧。”

  他小时候生活在番国,七岁才跟父亲回国,可能因为母亲是番女,才会有这些古古怪怪的传闻。

  董宛高高举着油纸伞,他的个头矮于陈郁,矮胖的他,显得有些吃力。主仆两人走上一段路,因董宛撑不稳伞,陈郁肩膀淋湿一片,他无奈说:我来拿伞,接过董宛的伞,遮住两人。

  此时的宗学门口,正是风雨翛翛,秋雨不常有,却总让人被雨浇得手脚发冷。赵由晟独自一人走在雨中,踽踽而行。

  雨水沿着他的眉眼滴落,流过挺直的鼻梁,流过菱角分明的唇,聚集在下颌,直淌入衣襟。他被雨淋了个透,但没有避雨,也未加快脚步。

  宗学对面的黄夫子家,突然跑出一位撑伞的丫头,冒雨把伞递给赵由晟。

  赵由晟看到她时,显然一懵,没有接过伞。雨水打湿女孩的发,还有她微笑的脸庞,她是个长相普通的女婢,衣着朴素。

  “舍人快拿去,别拂了我家小娘子的心意。”女孩把伞递了又递,热切地说。

  赵由晟看着女孩脸上的笑意,他往前靠近些,但并未接过伞,而是与女孩说:“家住得近,用不上。”

  雨水打在宗学高墙一簇紫色的花上,朦胧水汽之中,它洇成一团紫红,女孩拿着伞跑回屋,登登爬上楼。二楼的阑干上站着一位婷婷袅袅的少女,她目送赵由晟的身影在雨中远去。

  作者有话要说:赵由晟:淋雨的男人最帅。

  导演:你这是凭本事单身吗?

第7章 林道上的绊马索

  宗学教骑马的场地,就在城郊一片空旷的林地,一早热热闹闹聚集十来位学子。赵端河来得迟,他骑一匹老马,脚力不济。他在人群里寻找到赵由晟,不难寻,由晟骑的朱马健硕,高大,人也颀长,显眼。

  赵由晟远远地对赵端河点了下头,他腰间插马鞭,晨风吹拂他的袍摆,露出黑亮的马靴,真是英姿不凡。

  赵端河下马牵缰,往人群靠聚,他好不容易才找到被人马遮挡的赵庄蝶。赵庄蝶骑一匹当地的土马,土马四肢短小,但善于奔跑。他人有点矮,圆脸蛋,看着比周围的同学都年幼。

  “端河!”赵庄蝶见着赵端河,用力挥舞手臂,对他而言,不管是瘦高的赵端河,还是那匹慢悠悠的老马,都太眼熟了。

  赵庄蝶朝赵端河迎去,他听到人群里的讥笑声,赵端河的老马正被赵几道和他的同伴取笑。赵几道及同伴四五人,个个锦衣骏马,这帮人向来趾高气扬,跋扈无礼,在外头欺负庶民,在内对族中看不顺眼的人也要挤兑。

  有人说:还不如没马,拉出来丢人现眼!

  也有人说:真是笑死人咧,从哪里找来这么匹破马。

  另有人佯装同情说:他家吃抚孤粮,五口人,一月才5石米,宗院发给他家的绫段,听说还偷偷卖掉换钱。

  赵庄蝶越听越不痛快,回头狠瞪取笑的人,奚落:“总比有的人家里开妓楼,败坏宗子名声,挣肮脏之财好!”

  他们都是皇族子弟,人们习惯以宗子称呼他们。

  赵几道听后,脸色阴冷,他的跟班们纷纷将矛头转向赵庄蝶,骂他是睦宗院里的狗叛徒。同是南迁的皇族,有的住睦宗院,有的不住,属于院外的人,竟对立起来。

  国朝至今已有三百多年,皇族子弟众多,分散四地。泉州有海舶之利,城市繁荣,适合居住,最早南迁来当地的皇族,住在睦宗院里,后续迁来的则住在外头。当然也有不少人从拥挤的睦宗院里搬出,另造宅院的。

  赵端河劝语:“理他们做什?”

  赵庄蝶气愤不过,问他:“你都不生气嘛,他们还骂我是狗叛徒。”

  “这就很过分了。”赵端河拍了下对方的头,以示安抚。他有条长胳膊,要不两人虽然并驱,可要摸着对方的头可不是容易事。

  对于自身的贫困,赵端河有颗坦然淡定的心。

  两人去找赵由晟,见他人已经下马,马拴树下,他抱胸靠树。他没看向两位接近的伙伴,而是盯着远处的一伙人,那是赵几道和他的同伴。

  赵端河问:“怎么了?”

  赵由晟回头对友人叮嘱:“一会在林道上骑马,要格外小心,我看他们准是要做什么坏事。”

  赵几道袖子扯得老高,萝卜腿夹马腹,和伙伴们笑谈,乐不可支,他的目光朝赵由晟三人投来,很快又移开。

  此时,学骑马的学生全都到齐,骑马教官将众人聚集在一起,开始传授马术。骑马教官是一位武官,还带来几个兵,在四周看守。

  学子们交谈声四起,没几人认真在听,大部分人都觉得没必要学,如果不是可以到郊外玩,这样的课,他们可能都不想来。

  教官早已熟知他们的习姓,有准备,一顶轿子珊珊抬来,学子们回头看,从轿子里步出一位老先生,得,是他们的宗学教授。闲谈的学子知趣闭嘴,安静听教官传授技法。

  宗学教授不只教读书,还管对犯错宗子的惩罚与禁闭。

  教官理论的东西讲完,便是实践,他让学子们骑上马,沿着林道训练。

  跑马的林道曲折悠长,学子三三两两成群,身影很快消逝在林间。赵由晟和两位伙伴骑马来到一处茂密的林地,前后都不见其他人的身影,四周寂静得只有几声鸟叫。

  这是一段斜坡,前方视线受阻,赵由晟在前,示意两位伙伴留后,不要靠太近。

  赵由晟沉稳的背影远去,赵庄蝶说:“阿剩近来有些古怪,好像变了个人。”

  “有点。”赵端河也察觉了。

  身为关系好的同学,相互间十分熟悉,对方的一些变化,总能敏锐察觉。

  “以前几道他们嘴贱,阿剩会叫他们闭嘴。”赵庄蝶挺不解,今天赵端河被他们嘲讽,阿剩就什么也没说,也不帮忙。

  赵端河说:“以后你也少说点,几道为人凶残阴险。”

  赵庄蝶拍拍胸脯,他笑绽出酒窝,说:“才不怕。”在睦宗院里,他有哥哥护他。自打小时候,赵几道要弄死赵庄蝶的狗起,他们就水火不容。

  两人交谈间,不觉赵由晟的身影消失不见,前方看不见人影,只能听到赵由晟的马传出哒哒的马蹄声。起初马蹄声平稳,突然一阵马啸声拔地而起,夹杂着喧哗的人声,有人惊慌在叫:快走快走!

  赵端河和赵庄蝶慌忙策马前去,见赵由晟骑马横在道中,挥起马鞭,对一人喝道:“往哪走!” 他拦住一位尖脸的红袍少年,这人是赵几道好友赵顾裘。

  “庄蝶,端河,留意脚下,有绊马索!”

  赵由晟见伙伴过来,大声提醒。

  就在他身后的林道上,横拉一条绊马索,绳索两头系在路边的两棵树上,绳索拉得很低,不特别留意看的话,不会发现。

  见到这条绊马索,赵庄蝶和赵端河心里不由后怕,陡斜的坡道,对于骑马新手有难度,何况还有陷阱,要是换成他们必然要被绊倒,狠摔下马。

  此时也顾不上思考,如由晟怎么会猜到赵几道在这里设陷阱害他们,两人心里为惊恐和怒火充斥。

  赵庄蝶跳下马,扑上去骂赵顾裘:“尖嘴贼人!还真设计要害人,好歹毒的心!”

  赵顾裘见一起干坏事的同伴一溜烟跑得没影,自己落单被逮住,相当窘迫,特别想跑,可又惧怕赵由晟手中的马鞭。

  赵由晟浓眉竖起,黑色的眸子里蕴育怒火,跟他打过交道,赵顾裘知道他真会抽人。

  赵顾裘想,明明赵由晟就没受伤,这么生气做什么,再说是他自己倒霉,几道本来要绊的是赵庄蝶。

  远处,传来阵阵马蹄声,赵端河忙冲上前去拦阻,大声喊:“危险,都别过来!”

  来的是两位学子,惊魂未定下马,低头看拉在道中的绊马索,抬头看被抓现成的赵顾裘,气愤不已。他们义愤填膺,和赵端河跑回去喊人,跟宗学教授告状。

  绊马索旁边很快集聚满人,宗学教授让人将绊马索解开,亲自询问赵由晟和赵顾裘是怎么回事,赵顾裘百般抵赖,说不知道,与他无干,毫无悔意。

  “我亲眼看见,不容你狡辩。”赵由晟言语冷静,“今日是我骑马经过,正巧低头发现,若是别人,不被摔死,也要摔残!”

  此时,赵顾裘的脸色才有点恐慌,宗学教授的脸色已经十分难看。

  “去将赵几道找来。”宗学教授发现赵几道没了踪影,让学生和士兵去找。他清楚赵几道是主谋,这人素来无法无天,和赵由晟等人又不和。

  来郊外学骑马的学子,年纪都不大,十几岁,爱凑热闹,一股脑地,都跑去寻赵几道。

  现场很快只剩宗学教授和骑马教官等几人,宗学教授为人严谨,他迈着两条老腿,在拉绊马索的斜坡上来回行走,他觉得赵由晟仿佛如有天助,因为视野原因,极难看见那条拉低的绊马索。

  他心里真是后怕,在他任职期间,死掉,或伤残一位学生,他这宗学教授的声誉怕是毁了。

  赵几道很快被找到,他溜回家中,都没用心躲一躲。

  他被身为宗正的大伯领到宗学教授那边认错,说小孩子调皮,也没伤什么人,日后必定严加管教。

  看顾他大伯的面,再说也确实没造成危害,宗学教授只得让赵几道回家好好反省。

  赵由晟等一众学子在场,见赵几道大摇大摆离去,经过赵由晟身边,还投去一个得意洋洋的眼色。

  “真是气死人。”赵庄蝶气得跺脚,但也无可奈何。

  赵端河摇了摇头,说:“我看他就是打死人也无事,谁叫他是天枝贵胄呢。”

  他也是一时义愤,说得好像他自己不是天枝贵胄似的。

  赵由晟淡然:“走吧。”

  “阿剩,你就这么算了嘛?”赵庄蝶觉得至少也要还几分颜色,教赵几道以后少来招惹。

  “多行不义必自毙。”赵由晟说完这句话,便就离去。

  赵庄蝶目送他走远的身影,眉头微颦,用手肘赵端河:“喏,你看,阿剩真是变了。”赵端河一副思考的模样,没有回应。

  早上的课因这么件意外没上成,学子们各自归家。

  住在睦宗院外的赵端河,住得很外面,他家在城东,和平头百姓杂居。他骑老马,慢悠悠经过宗学,来到位于宗学附近的赵由晟家。

  赵端河没有直接回家,他有话想问赵由晟。

  由晟家十分平静,仆人在院中悠闲的交谈,显然赵由晟没跟家人说他今天的惊悚遭遇。赵端河在楼上找到赵由晟,他在阁楼里。

  “端河,你怎么还没回家去。”赵由晟见他上来,示意请坐。

  阁楼雅致、小巧,站在上面,能看到四周的人家,站得高,看得远。

  “我一路回想,越想越不对。”赵端河没有落座,他陪同赵由晟站在窗前,窗外能望见驿街的建筑,高大而华美。

  赵由晟问:“为什么事困扰?”

  “我骑马从坡上离开,特意回望,拉绊马索的位置相当隐蔽,低头也看不见。”赵端河平静叙述,“由晟,你是不是事先知道,他们要在那个地点拉绊马索?”

  赵由晟没说什么,他仍望向窗外,驿街再过去是条叫南驿的巷子,那条巷子里,住着陈郁,远远地,能看到他家的楼阁。

  “也不对,你不可能知道。”赵端河在自言自语,自问自答。

  赵端河浏览高处景致,见到古寺高耸入云的石塔,他说:“要不是你走在前,换成是我……”他话语一顿,“马老足劲差,也就摔一跤吧。”

  “要是换做庄蝶跑在前,非给摔残不可!他骑马总是左顾右盼,那匹土马腿短,却跑得很飞快!”

  赵端河显然被自己的想象吓着,咋舌有声。

  赵由晟对端河的敏锐直觉感到惊讶,但脸上没什么表情,他说:“幸好都无事。”

  赵端河想,确实如庄蝶所说,阿剩变了,他不生气也不暴躁,很平静。

  搁以前的赵由晟,恐怕会寻机堵住赵几道回家的路,把他打一顿呢。

  作者有话要说:导演:重生后,打算怎么对待郁郁?

  阿剩:你不用知道。

第8章 并非秋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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