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口东西也没吃上,便拿起一小块点心吃了起来,干瘪的胃瞬间活过来了似的。
林行云一边往江昀这边靠一边盯着门口:“嫂子快点吃,不要被其他人看见,因为我听他们说直到宴席开始都不能吃东西的。”
江昀一听,又拿起一块点心往嘴里塞,然后端起茶漱漱口,拍了拍林行云肩膀:“行了,收起来吧。”
“嫂子不再吃点?”林行云问。
“不了。”江昀摇摇头,“你三哥来了。”
林行云一听,立马把袋子一拧,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藏入袖中,转过身看着正好走到门边的林誉:“三哥。”
林誉笑了笑:“迎亲队伍已经到了,一切可准备好了?”
江昀点点头。
林誉走了进来正打算弯腰背起江昀,忽觉耳畔一阵风声,伴随着江昀一声惊呼:“你怎么来了?”
原本应该等候在门口的林越却跑进来了,并且横抱起江昀,在他脸上落下一吻,嗓音沙哑道:“急着回去洞房。”
江昀不好意思地捶了捶林越肩头:“云儿还在这呢,注意点!”
林行云极为配合的看向别处,极力掩藏着嘴边咧开的笑,我什么都没听见,什么也没看见,你们继续。
林越也没多待,脚底生风般抱着江昀跑了出去。
林行云扶着门框摇头叹息:“现在年轻人啊,真是猴急。”
林誉伸手在他脑袋上弹了弹,笑道:“别以为自己看了些少儿不宜的话本子就把自己当大人了,走吧,观礼去。”
大王爷府门前,红毯铺了一路,直通前厅,门口红彤彤的大灯笼让百姓们纷纷驻足观赏,这大王爷成亲真气派呀。
陈漠带着暗卫们身着红衣,乐呵呵地在门口朝过往的行人分着红馒头跟喜糖。
前厅上首坐着林问渠与方鸽子,二人正高兴得合不拢嘴。
拜完堂后,江昀身为男子不必如同寻常人家的媳妇一样早早在屋里候着,而是被林问渠拉着说话。
“景清啊,我也就这么叫你了。”林问渠酒喝的有点多,一上头就会跟人啰嗦个没完没了。
“父亲。”江昀唤道。
林问渠开心地应了:“其实啊,就算越儿当年没有救你,我也会让他去燕国,想方设法把你拐来的。”
江昀微愕,若他与林越素未谋面的话,他估计会听从父皇所言娶了定北侯嫡女,然后顺利登基。
似是知道江昀心里所想,林问渠又适时开口道:“放心,陪在你身边的只能是越儿,因为这是你父亲答应过我的。”
“什么?”江昀彻底惊呆了。
林越摆脱了林落走到江昀身边,看着他一脸惊讶的模样,不禁问道:“怎么了?”
林越看向林问渠:“你同他说什么了?好好的,吓他作甚?”
听着林越话里毫不掩饰的维护,林问渠忍不住失笑:“臭小子,你以为你爹我还会把你心尖肉怎么样了?”
“我只是忽然想起一桩往事。”林问渠眯缝着眼说道,“二十四年前,当时你祖父还在位,我便带着你母亲四处游玩,正好碰上燕皇遇袭,也就是景清的父皇。燕皇说救命之恩难报,我说不必,可他偏不肯,非要报恩。我就说你既然要报恩的话不如日后我们两家结个亲吧,我儿子刚好四岁,怕他以后若是长残了没人要。”
说到这,林问渠嘿嘿一笑:“燕皇当时一听,觉得非常不错,就跟我说他夫人刚好怀孕,就让这两个结亲,当场就立下了字据。等他走后我才反应过来,若是他夫人生下来的是男孩怎么办。后来啊,老方告诉我越儿当年救下的人就是景清,并且心心念念了好多年。我便在想,这缘分真是挡也挡不住。”
林越紧紧握着江昀的手,想到若是当年没有遇上他,然后带着这张字据被林问渠赶去燕国要求他把江昀带来又当是怎样一番场景。想着想着,忍不住笑了出来,应该会相当有趣吧。
☆、直言
从去年年底到年初,久未谋面的太阳终于脱离了云层的束缚高悬于空中,屋檐上的积雪也得以换一种姿态追嬉于世间。
江昀躺在摇椅上,肩上盖着厚厚的狐裘大衣,膝盖上放着一床薄毯,正慵懒地晒着太阳,眼睛舒服得眯缝成一条线。
林越一进院门便看见如此和谐的景象,心里忍不住一阵舒畅,走过去亲了亲江昀的额头:“困了便进屋去睡吧。”
江昀打了个呵欠:“不必,才刚起来没多久。”
林越挨着椅子坐下,把江昀的头放在自己腿上,手里把玩着他的发丝,笑道:“你最近越发能睡了。”
“还不是因为你没节制?”江昀没好气道。
林越无辜眨了眨眼:“一见你就想做些坏事。”
江昀不好意思再与他在大白天的讨论这话题,轻咳一声:“王叔来信催我回去。”
“可是发生了什么大事?”林越带着一丝紧张道,“难不成高蛤/蟆又跑去燕国闹去了?”
说起高添复,在成亲那日拿了些喜糖便恹恹地走了。
“不是。”江昀摇摇头,“是太傅他们。”
“难不成又是选秀?”林越眉心微蹙。
“太傅他们应当是听到消息了。”江昀叹了口气,“催我回去估计是想要确认一下。”
“知道不更好么?”林越撇撇嘴,“没晕过去说明他们承受力还不错。”
江昀笑了笑:“回去这事有点棘手,太傅倔起来我还挺怕他的。”
林越捏了捏他手心:“不怕,我在,他要是敢骂你我直接把他家小孙子放树上去,越高越好,听说他挺宝贝那小孙子的。”
“胡闹。”江昀拍了拍他手背,“不可以这样。”
“我就随便说说。”林越摸了摸鼻子,“哎,没事,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反正这大燕皇后,舍我其谁。”
惬意的日子过久了人难免有些懒倦,可眼下还有事情没有解决,还不能算十全十美。是以即便再不愿,该面对的还是要面对。
第二日,林越带着江昀早早拜别林问渠,向燕国方向前行。
这回方鸽子本不打算去,可还是被林越拉去了,原因是要是被吴贺骂了还能多个还嘴的人。这么一说,林行云也跟上去了,美其名曰保护哥哥。
王城门口,接到江昀今早便会抵达的消息,吴贺带着朝中众臣早早候在这。
吴贺伸长脖子朝远方看去,脸上尽是焦急之色,不时还伸手拽着一旁徐春来的袖子。
徐春来还在一旁吃着包子,被吴贺这么一拽,好不容易咬到的馅就直直掉地上了。
“吴老头!赔我包子!”徐春来不满地冲吴贺吼道,“这么一大坨肉,可不可惜啊!没有两只烧鹅是平息不了老夫的怒火。”
话音刚落,一个热乎乎的包子递到自己面前,徐春来抬头一看,苏明谙笑眯眯道:“徐大人,我这还有一个。”
苏明谙自去年年初便调回京城,如今正在御史台,与徐春来在一处办公。
“多谢苏大人了。”徐春来乐呵呵地接过包子继续吃起来。
“这都什么时候你还想着吃!”吴贺恨铁不成钢地看着徐春来。
“现在怎么了?”徐春来嘴里咬着包子,含糊不清地回道,“如今四海升平,海晏河清,路不拾遗,夜不闭户,百姓安居乐业。一派盛世祥和之景,不是吗?”
“你明知道老夫说的不是这个!”吴贺压低着嗓音,“陛下他……”
徐春来自顾自地咬着包子没有再理会吴贺,转身与苏明谙讨论着这个包子是哪里买的,馅非常足。
吴贺无奈叹了口气,又反过头想跟赵明辉说说话,却见赵明辉默默往后退了几步,与身边的一位大人讨论着晚间去哪喝酒。
吴贺深感无力,这些人都鬼精鬼精的。
前方驶来马车缓缓进入人们的视线,赶车的那个人却让吴贺一阵头疼,怎么又来了。
林行云跳下马车,冲众人拱手行礼。
吴贺面色复杂地回了礼。
林越率先走了出来,然后在一旁站定,一手拨开帘子,一手递到空中。
不许牵!不许牵!吴贺心里头只有这个念头。
可是江昀听不见他的想法,手递到林越手中,借势下了马车。
吴贺百感交集,心力交瘁,深吸几口气平复心情:“恭迎陛下回京。”
江昀微微颔首:“朕不在的这段时间里,真是劳烦太傅与诸位大人了,诸位大人便先行回去吧。”
从出征到现在,已经快有四个月了。
众人绕开一条道,江昀抬脚往前走了几步,又转身看着林越,朝他抬起手,微微一笑。
“陛下。”吴贺面色有些难看,想到之前听到的消息,估计已经属实了,心里充斥着满满的失望。
林越愣了一下,随即上前一步把手递到江昀手中。
江昀握紧林越的手,二人在一众不解与好奇的目光中并肩而行。
吴贺黑着脸跟在后面,浑身上下散发出我现在非常不爽,别跟我说话!
徐春来自动忽视吴贺这张臭脸,一手搂着吴贺肩膀,笑道:“老吴啊,陛下回来是好事,这就代表着你可以好好歇一阵了。”
“你知道个屁!”吴贺难得骂了声粗话,“成天到晚就知道吃吃吃,脑子里全是吃的,就不会想事!陛下那模样,你没看见么?”
“看见了啊。”徐春来道,“我又没瞎。”
“你就没什么想法?”吴贺睨了他一眼。
“当然有啊!”徐春来激动道。
吴贺盯着徐春来,等着他下面的话。
“老夫算姻缘真准!”徐春来哈哈一笑,“算出陛下与大王爷天生一对,还真是这样,老夫又可以去摆摊了!这事够老夫吹一辈子了!老吴,你家孙子孙女以后要是求姻缘,别去月老庙了,来我这,我给你们便宜点。”
吴贺气得一把推开徐春来拂袖而去。
徐春来被他这一推差点没站稳,站定身子后便看见那远去的身影,那架势,活像是自家养的姑娘被别的男人骗去要去跟人拼架一样。
徐春来摸了摸鼻子,感慨道:“都已经板上钉钉了,非要给自己找不快。”
“还是徐大人看得通透。”苏明谙凑了过来,递给徐春来一块冬瓜糖,“大人尝尝,这个还不错。”
“苏大人还真是多年不变,身上永远藏着零嘴。”徐春来接过冬瓜糖咬了一口,“嗯,味道不错,比老夫买的好吃。”
苏明谙弯眸一笑:“这是蔺衍做的。”
徐春来愣了一下,笑道:“你这十句不离蔺衍的毛病什么时候能改?”
“不能改。”苏明谙严肃道,“这是习惯。”
徐春来笑了笑,与苏明谙一边吃一边慢慢悠悠地走着。
江昀把林越带回了寝宫,听着东海红着眼在那里感慨万千。
“你这是怎么了?越来越啰嗦。”江昀无奈打断道。
“奴才这是替陛下高兴呢。”东海抬袖擦了擦眼角的泪珠,话里带着浓浓的鼻音,“有情人终成眷属了,奴才高兴。”
“行了,吃着吧。”林越从袖里掏出一把喜糖,“云儿特意留给你的。”
东海笑着接过,剥了一颗递到嘴里:“真是多谢四王爷了。”
“好了,我要去御书房一趟,太傅已经准备了几箩筐的话要同我说。”江昀道,“你累了就歇着吧,我估计得要忙活一阵。”
林越点点头:“去吧,我睡一会儿。”
御书房内,吴贺把自己要说的话捋了一遍又一遍,这才小心翼翼地开口道:“陛下这段时间一直与大王爷在一起么?”
“是的。”江昀道。
吴贺抿了抿唇:“臣听闻陛下与大王爷……”
“确有此事。”江昀对上吴贺的双眸,认真道,“朕与大王爷,已经在古青成婚了。”
吴贺瞬间瞪大眼睛,即便早已经知晓,可是听见江昀这么亲口承认还是有些不能接受。
“糊涂啊!”吴贺话里带着愤怒与失望,“陛下此举当真是糊涂!那林越是男子,陛下何以如此?”
“除了他,朕谁也不要。”江昀道,“朕打算下个月与他一同祭祖,宴请四海。”
吴贺吓得掀开袍子直接跪下,劝道:“陛下,万万不可!自古以来,跟随天子参与祭祖的只能是皇后,陛下此举,无疑是在昭告天下林越的身份,实在是有违祖宗礼法啊!后世又当如何想陛下?还请陛下三思!”
江昀扶起吴贺把他搀到椅子边坐下,沉声道:“朕只要他,至于后世如何,朕不管,也管不着,朕只求今生。”
“陛下!”吴贺拧眉道,“林越他身份特殊,非我燕国人。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这话臣自小便教育过陛下的。万望陛下不要受小人蒙蔽。”
“太傅!”江昀厉声打断了吴贺的话,“朕非识人不清之人,林越也不是女干恶之人。”
“这么说来陛下是非要行此举不可了?”吴贺眸光一冷。
“是。”江昀道,“朕的身边,只能是他。”
这场谈话不欢而散。
江昀的怒气久久未散,即便是回到寝宫离脸色也还未转好。
林越拉着江昀的手走进暖阁,笑道:“你再为一个老头生气我可是会吃醋的,我吃起醋来可是会让所有的宫女内侍头顶花瓶绕皇宫跑的,再或者直接带人去太傅府把太傅的孙子挂在树上。”
“那太傅估计真的会气晕了。”江昀面色有所缓和。
“行了,来尝尝我做的鸡蛋羹。”林越道,“这可是我弄了好一阵子的,里面放了咱俩的喜糖。”
林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