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林越立马起身,目不转睛地盯着江昀。
江昀放下手中的花,坐在椅子上,静静地看着林越,良久,方才说道:“若那真是忘情丹,我便已经忘了你。你若真死了,而我却不知道。之后我也许会听进太傅之言,立后选妃,儿孙绕膝。而你却带着我们的记忆孤零零躺在地下。待到百年之后,黄泉相见,你我深爱却对面不识,又何其残忍?”
“你死了便死了,我这位置并非是那种为了一己私欲可以抛下一切的。可是人间无你,我还可以靠着回忆度日,一天想几次,然后再记下来,哪里忘了就再翻翻,不足就再加上,累了就看看宫内愈发旺盛的枫茅草,这都是你留给我的。”江昀声音微微哽咽,“我无数次想过,若真是忘了你,宫内那些枫茅草肯定也会没了,毕竟那么丑又招惹蚊虫,哪里会有人喜欢,还不如牡丹惹人垂怜。于是,你留给我的东西再也没有了。你觉得是为我想,可你这是在诛我的心呐!”
林越动了动喉咙,视线模糊,上前把江昀揽入怀中,低头吻去他眼角溢出多了泪珠,声音沙哑道:“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我只是不想牵绊你。”
江昀稍稍平复了一下心情,伸手推开林越,冷声道:“真的知道错了?”
林越连忙点头:“知道了知道了。”
江昀面色稍霁,问:“蛊解完了?”
“已经好清了,没事了。”林越笑道,“能跟你长相厮守一辈子,还要把你带回去见见未来公公。”
江昀眼底划过一丝笑意,可面上却依旧紧绷着脸:“嗯?”
“错了错了,是岳丈。”林越牵起江昀的手,紧紧地握住。
江昀任由他去了,其实说是生气可却是心疼占多数,隔三差五便能收到林越的信,有信便代表着无碍,悬着的心也能放下些。他们之间浪费了太多时间,也不想过多去纠结其他,人在身边便好了。
“对了,萧枫白也在千金城。”林越忽然想到。
江昀点点头:“嗯,这个我知道,江湖中那个传得有鼻子有眼的藏宝图据说便藏在千金城,极有可能便在姚府,而且听他说黄连的失踪也可能与这位姚信羊有关,江演又与其有牵扯,反正宫中无事,便恰好来看看。”
“一介农夫出身,还什么事都能跟他扯上边。”林越微微讶异。
江昀叹道:“也不知他身后牵扯了多少事。”
“多了咱们就一件一件掰开来细细数,他有猫腻就藏不住。”林越道,“这几日我在姚府待着,听他们说明日便会去庄子上拔草,而江演也曾带过庄子上的那些草离开,想来这所谓的‘草’也有玄机,刚好趁此机会前去探探。”
江昀抬眸看着林越,道:“多加小心。”
城外庄子,林越低头打量着眼前栽的植物,有他手臂这般长,茎上长满了密密麻麻的小刺,顶上盛开着淡紫色的花朵,飘散着一股怪味,说臭又不臭,说不臭又臭,总之古怪得很,即便是他翻过方鸽子收藏的那些医书,可却从未见过有关这种植物的记录。
“磨磨蹭蹭干什么呢!”姚远那泼妇骂街的声音又在前方响起,“不把这片地上的草给我把完就别想着回去。”
大伙心力憔悴地看着一望无际的草,又看了看自己掌心上扎进的刺,有的已经泛着血,犹豫不前。
“看看!再发呆这就是下场!”姚远手持长鞭往身旁的一个年轻男子身上抽去,很快男子背上出现一道血痕,痛苦地躺在地上大喊大叫。
大伙呼吸微滞,不再犹豫,立马面不改色地拔起草。
林越撕下一块衣角裹在掌心,默默地拔着草,然后趁着人不注意偷偷藏了一株。
夜色渐浓,大伙终于干完了活,齐齐坐在地上看着自己的手掌兀自心疼。
姚远与仆役们把那些草全部装入麻袋,让板车给拉走了。
由于天已晚,众人便歇在了庄子里。
林越待大熟睡之后偷偷溜回城,潜入到江昀所在的那家客栈。
江昀屋里头正亮着灯,烛光把他的身影拉长,落在窗纸上。
林越推开窗户跳入屋内,看着江昀正披着外衣站在烛台边剪灯芯。
“这么晚了,怎么还没睡?”林越问。
江昀走到桌边坐下,拎起茶壶倒了杯茶递给林越,道:“睡不着。”
林越接过茶喝起来,笑问:“担心我?”
江昀不答。
林越从怀中掏出之前藏好的草,递到江昀面前:“这种东西你可曾见过?”
江昀一把抓住林越的手,皱眉道:“怎么回事?”
顺着他的目光望去,林越看见掌心早已凝固的血迹伤痕交错,下意识的想要缩回手。
江昀紧紧攥着他的手,再次问道:“怎么回事?”
林越扬了扬手中的草,毫不在乎道:“都是因为它,一身刺,只能用手拔,我拿布包了手,可还是难以避免,不过没事,明天就好了。”
江昀瞪了他一眼,起身到一旁的水盆里拿起湿布,拧的半干,温柔地擦拭着林越伤口上的血迹。
林越心下一动,凑过身在江昀脸颊上落下一吻,笑道:“有媳妇儿疼的感觉真好。”
江昀身子一顿,耳垂微微泛红,瞪了他一眼,继续替他擦拭着伤口。
“我让陈漠到太守府查看一圈,府上秩序井然,而黄连正在府里。”江昀开口道。
“不是说失踪了?怎么又会在府里?陈漠亲眼看见了?”林越问。
“嗯。”江昀点头。
林越不禁有些纳闷:“那就是消息有误?”
“目前还不能断定。”江昀道,“因为听说这黄连生了怪病,见不得阳光,只能终日戴着黑色帷帽。”
江昀放下手中的湿布,拿起一边的绷带给林越缠上。
林越喜滋滋的享受着江昀的服务,嘴上却不忘说道:“这么说来,这个黄连便是人假扮的了?可也不对呀,消失半年的话突然换个人来扮演,就不会露馅么?不可能没有人怀疑过。”
“没有。”江昀道,“因为这个黄连曾在公堂上被一位罪犯给当堂掀了帷帽,发现正是黄连本人,是以无人怀疑。”
“奇怪,还真是奇怪。”林越用缠着绷带的手摸了摸下巴,“要么真是黄连无疑,要么就是对方故意为之,包括这个罪犯都是安排好的,故意整这么一出,就是为了让大家消除疑虑,而这个假的黄连在府衙里可以给他们带来便利。”
“我与你所想不谋而合。”江昀揉了揉眉心。
林越见状,伸手替他抚平眉间的细纹,柔声道:“好了,夜已深,明日再说吧,先歇着吧。”
江昀点点头,走到榻边。
林越替他掖了掖被子,又走到烛台边把蜡烛逐一吹灭,犹豫了一会儿,正准备跳窗离开,就听见江昀说道:“不睡么?你要去哪?”
林越一听,眸光一亮,连忙把窗关上,走到榻边躺下,外侧刚好留下一半的位置。
江昀正暗悔自己放才那脱口而出的话,忽觉腰间一紧,耳朵贴着温暖的胸膛,沉稳的心跳声传入耳中,一种失而复得的感觉正悄悄爬上心头,眼底晕开满足与柔情。
“睡吧。”林越轻声道。
江昀阖上眼,沉沉睡去,七百多个难眠的夜里,终于换来一个安稳的觉。
早上东海端着洗漱用品推门而入,看见榻上隆起的两个人影,林越正对着自己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东海愣了许久怎么也没想到林越会在这里,慢慢咧开嘴角,忽然想到昨日江昀让他出去,看来怕是早已知晓林越来了。
东海兀自乐了许久,轻手轻脚地放下东西,出去再寻小二要了一份,并端了两个人的早膳上了楼。
江昀低头喝着粥,看着站在一旁的东海一直在傻笑,难免觉得好笑道:“你这是怎么了?什么事把你乐成这样?捡到钱了?还是云儿又给了你什么好吃的?”
“没有没有。”东海笑着摇头,“老奴是为陛下开心。”
江昀会意,看着对面的空碗,林越用过膳别匆匆忙忙去姚府了。
“是挺开心的。”江昀勾了勾唇,低声道。
☆、闹鬼
林越从偏门走进姚府,发现今日府中的气氛古里古怪的,个个拉长着脸,一副随时准备跟人打架的模样。
平日里早早催促着大伙干活的姚远不知踪迹。
“诶,兄弟,这是怎么了?”林越低声问着身边的男子。
男子皱眉道:“听说昨晚府里出事了。”
“出事了?”林越好奇不已,“何事?”
“我怎么会知道,我们刚从庄子上回来。”男子摇摇头,“只不过一进府就听见老爷让大家去前院,说是要挨个问话。”
“我说也真是的。”另一道不满的声音飘过来,“你说昨晚发生的事,跟咱们有什么关系?”
男子张了张嘴似乎还想说什么,只见姚远黑着脸走进来:“好了,全部安静,给我去前院!”
前院,全府上下所有的仆人全部聚在此处,每个人都低着头,大气都不敢喘一声。
“老夫再说最后一遍,那个装神弄鬼的人最好自觉地站出来,若是知道的也可以站出来指认,不然,全部挨罚!”姚信羊站在台阶上,冷眼扫视着众人。
一个灵活的身子挤到林越身边,碰了碰他胳膊。
林越侧过头,马猴酒正狡黠一笑。
“怎么了?”林越问。
马猴酒低声道:“昨晚府里闹鬼了,是那位死去的十姨娘。”
“闹鬼?”林越忍俊不禁,“找姚老爷了?”
“正是。”马猴酒点点头,“昨晚整个府里都能听见哭泣声,要多悲惨有多悲惨,老爷的院子里就更加恐怖了,天还没亮就把大伙全部赶起来在院中训话,怀疑别人故意装神弄鬼。”
姚信羊见依旧没有人愿意主动站出来,不耐烦地摆摆手:“请家法,从前往后依次打过去,直到有人站出来为止。”
只见姚远手中高举木棍,朝最前方的站着的一位丫鬟走过去,眼看着木棍就要落在丫鬟瘦弱的身子上,却被姚信羊叫停。
不知何时姚信羊身边站了位相貌平平的男子,与他耳语一番,姚信羊瞬间变了脸色:“你们先下去,今天都不许吃饭!”
林越看清了那位男子的模样,正是前几日在房中与姚信羊谈话的那位。
姚信羊神色匆匆地回了屋,换了一身朴素的装束,从偏门走出府,不时警惕地转头看向身后。
林越站在高墙之上,看着姚信羊那副生怕被人跟踪的模样甚是觉得奇怪,便一路跟了上去。
府衙?林越看着姚信羊轻车熟路地钻进一处木门内,七拐八绕,直奔主院。
林越纵身一跃,避开来往的仆人与守卫,躲在假山后,屏气凝神听着屋里的动静。
“那东西我昨日已经送过去了,没有了。”姚信羊那压抑着怒火的声音传来。
紧接着一道洪亮的声音响起,应该正是太守黄连无疑,“没办法,我只是一个负责传递消息的,姚老爷冲我撒气也没用。”
“那东西生长有定数,不是我能左右的。”姚信羊略显烦躁道,“我也巴不得能天天给他们捎去,可我哪里有那么多。”
黄连隐在黑帘后的嘴角微微扬起:“姚老爷在拿宝贝的时候怎么从来不会嫌多?千金窟如今也是日进斗金,姚老爷可曾嫌过银子多?”
姚信羊闻言,脸色一变:“你什么意思?”
黄连道:“姚老爷不必如此,我的意思就是,上头要什么,姚老爷给便是,别让双方都难做。”
姚信羊咬牙切齿道:“廖武!你以为你是谁!”
廖武轻笑一声,干脆把头顶的帽子给掀掉,现出脸上具有特色的黑痣,慢悠悠道:“姚老爷就不想再跟我客气一下么?毕竟半年都过来了。”
也就是说,真正的太守黄连不见了,眼前的人便是莲花宫的左护法廖武。
“老夫扪心自问已经够对得起诸位了,诸位何苦如此咄咄相逼?”姚信羊攥紧双拳。
廖武淡然一笑:“那是你以为,当初是你自己贪,也是你非要爬上我们这条船的,如今发达就想跑了?”
姚信羊双唇紧抿,努力克制着心里不断翻涌的怒火:“还想如何?”
“不想如何。”廖武道,“对了,前几-ri-你那位小妾,是我让人替你解决的。”
“是你?”姚信羊很是意外。
“这样看我作甚?”廖武挑了挑眉,“你自己都动了杀心,我只不过是帮你个忙,想让你手下少沾点血,毕竟咱们是盟友,你说是不是?”
林越把二人对话听了个七七八八,这姚信羊与莲花宫还会有勾结,难不成是看上姚信羊身后的那些东西了?
客栈内,林行云用完早膳,把心里准备好的说辞反复练习了几遍后,敲响江昀的门。
东海把门打开,笑道:“林小公子。”
江昀看着林行云站在门边,稍显局促,微微一笑:“云儿,站那作甚?进来吧。”
林行云走进屋,对江昀深深鞠了个躬,在江昀惊讶的目光下把话竹筒倒豆子一般悉数倒了出来:“陛下,哥哥便在城中,现在已经安然无恙了,哥哥当初所做确实让人气愤,恼怒是必然的。可是这矛盾一日不解开便一日比一日深,陛下与哥哥之间已经错过了两年光阴,这已经够多了,哥哥已经答应过我,待会来跟陛下磕头道歉,直到原谅为止。”
“哦?是么?我何时说过这些话?”林越站在一旁,双手环胸,一副仔细思考的模样。
这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