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昀看见高添复,震惊不已:“高国主?”
高添复扶着桌子喘着气,面色苍白,无力道:“燕皇。”
“国主请坐。”看着高添复的样子,江昀生怕下一秒人就要昏过去了。
高添复扶着椅子坐下,看向江昀,道:“孤有一事恳求燕皇。”
江昀皱眉道:“国主请讲。”
“请燕皇借些兵给孤。”高添复一脸诚恳道,“孤要清理门户。”
看来高添复已经猜到此次全是高添荣所为,江昀想了想,道:“贵国之事,朕不好插手。”
高添复起身,深深鞠了个躬,道:“此后每年我国向燕国缴纳的贡品翻一成,并且签订合约,高山与燕国互不侵/犯,永世交好,燕皇意下如何?”
林越挑了挑眉,这个可以有。
江昀微微颔首:“可以。”
“多谢燕皇。”高添复再次鞠了个躬。
东海立马拟旨,江昀与高添复各自盖好印后,小心收起。
“此次不知国主如何脱身的?”江昀问道。
高添复看向一旁的林越,道:“此次多亏国师。”
林越莫名其妙,正想开口,就听高添复再次说道:“救命之恩大于天,当以身相许,孤恳求燕皇,将国师许给孤,孤一定会好好待他。”
林越瞳孔倏地放大,你大爷的!!!
“不行!”江昀眸里涌起一丝不悦。
“燕皇,孤是认真的。”高添复道。
江昀沉声道:“国主身子还没好,便留在宫里吧,朕寻太医给国主诊治,待国主痊愈之后,朕便让人跟着国主回去清理门户。”
高添复还想说什么,最终化作一声轻叹,起身道:“多谢燕皇。”
“东海,带高国主去松花殿。”江昀道。
东海带着高添复去松花殿,临走之前,高添复恋恋不舍地看着林越。
江昀见状,心里愈发烦躁,走到林越身前,直直地盯着他的脸,没好气道:“红颜祸水,沾花惹草。”
林越哭笑不得,左右看了一下,伸手搂住江昀:“实在是冤枉啊。”
江昀推了他一把,往后退一步,冷冷道:“把事情说清楚,你怎么找到高添复的。”
林越只好把自家师父做的事原原本本交代出来。
江昀一听,感慨道:“此次方前辈当真是帮了个大忙。”
“他这分明是添乱。”林越撇撇嘴,“若是早些交出来,事情也不至于发展成这副光景。”
江昀捏了捏林越的脸,道:“若当时便把高添复交出来,便会坐实此事与大燕有关,朕百口莫辩,若是高添复醒来,也会怀疑朕,再或者,那些人见他没死,再次刺杀,那样问题就更棘手了。你还不如方前辈通透。”
林越自是知晓其中的利害,只是听江昀夸方鸽子,心里就是不爽。
“方前辈喜欢什么?”江昀问,“他帮了朕这么大一个忙,朕要好好谢谢他。”
“不知道。”林越闷闷不乐。
江昀瞪了他一眼:“好好说话。”
“饭。”林越道,“每天都能吃三大碗,跟猪一样。”
江昀:“……”
林越还想再说什么,忽然觉得胸口一痛,暗道不妙,连忙道:“我先回去了。”说完,也不等江昀开口,抬脚就准备走。
江昀察觉到不对劲,这几日他都会想尽各种法子留下来,立即开口道:“站住!”
林越脚步一顿,深吸一口气,笑道:“陛下还有事?”
“你怎么了?”江昀狐疑地看着他。
林越稳住颤抖的身形,道:“没事,就是想到云儿说要吃烤鸡,我来去给他买,不然待会卖完了他又得闹我了。”
江昀闻言,轻笑一声:“那你去吧。”
林越如释重负,连忙退了出去。
江昀低下头,忽然瞥见地毯上那鲜红的颜色,再联想到林越之前的神色,眸光一凛,大步走出去,冷声道:“带朕去国师府!”
林越匆匆回到院里,再也支撑不住,两眼一翻,倒在地上。
陈漠见状,把林越抱进屋里,然后匆匆忙忙去请了方鸽子来。
方鸽子看着不争气的徒弟,叹道:“这要是直接倒在宫里多好,让陛下看看,这样就多心疼你一些。”
陈漠焦躁不安地站在一边:“如今才是六月初三,这蚀月蛊又提前了。”
方鸽子眉宇间透露着严肃,替林越施完针,长长叹了口气:“之前有个算命的告诉我,我这辈子都是劳碌命,之前我还不信,现在却是信了。”
“方师父?”陈漠不解。
“这是蚀月蛊后期的症状。”方鸽子正色道,“毒入肺腑,再无规律可寻,随时都有可能毙命。”
“咚!”门外传来声响,抬头一看,便见穿着龙袍的江昀站在那,发丝有些凌乱。
江昀走进屋,红着眼看向躺着的林越,哑声问:“无药可医?”
方鸽子看了眼江昀,摇摇头:“风雨寺究竟未能找到,也不知他能不能撑到那时。”
江昀坐在榻边,目光停留在他苍白的脸上,伸手替他拂去黏在脸颊上的发丝。
方鸽子不忍地别过头,起身拉着陈漠走了出去,顺便把门带上。
江昀低头在林越眉心落下一吻,牵起他的手握在掌心,附在他耳边说道:“朕还没娶你过门,皇后的位置也为你留着,朕的救命之恩都还没报完,你不可以这么轻易离开,听见没?”
说完,滚烫的泪珠落下,落在二人交缠的手上。
林越无意识地动了动手,似在回应着他一般。
☆、林落
在皇宫里休养了三日的高添复身子正慢慢恢复,一心想着回国收拾高添荣,便也没有再多做停留,在暗卫的掩护下偷偷出城,带着江昀的密旨前往西北去寻韩重山。
一切神不知鬼不觉,高山国使者依旧每日待在驿馆里骂骂咧咧的。
时间往后推移,关于高添复的流言逐渐淡了去,朝贺正式拉开序幕。
皇宫内大摆宴席,妩媚的胡姬在殿中央翩翩起舞,手腕上带着的铃铛随着舞动发出清脆的悦耳响声,频频对在座的人暗送波,只可惜大家都顾不上,因为此时坐在江昀下首的林越,实在是太让人匪夷所思了。
只见林越趴在桌子上,肩膀不时抖动,不知道在做些什么。
林越因为石头一事被封为国师之事已经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了,对于他仙人下凡的这一传说,各国使者也是将信将疑,不过江昀对林越的重视大家可是一致认可的。
“不知林国师在做什么?”黔幽国的小皇子好奇地问。
有人开了口,大伙便也纷纷附和,因为实在是特别好奇,难不成是发现了什么宝贝!
江昀目光也落在林越身上,只见这家伙动作更大了,手边的杯盏也打翻,里面的酒在桌面上流淌。
林越闻言,抬起头,嘴边还残留着红色的食物残屑,对上众人好奇的目光,愣了一下,道:“别看,羞。”
众人:“……”
林越转过头看见江昀那抹暗含警告眼神,立马擦擦嘴,嘿嘿一笑。
江昀冷哼一声,别过头,与他国的使者说着客套话。
林越把手中剩余的辣椒饼偷偷塞在坐垫下,自从上回醒来后,江昀便不放心他,时不时让留宿在宫里,每日陪他都是吃些清淡的菜,实在是馋得很,好不容易从御膳房偷摸了一块辣椒饼,还是被发现了。
林越瞪了眼对面笑嘻嘻吃着花生的黔幽国小皇子。
宴席持续到戌时末方才结束,众人邀着伴,三三两两散去。
林越缓缓起身,动了动发麻的双腿,伸了伸胳膊,抬头便看见吴贺若有所思地站在自己面前。
“太傅大人?”林越愣了一下。
吴贺道:“国师,一同回去?”
林越不明所以,还没作答,便被吴贺拉着袖子走出宫殿。
眼看着被吴贺带走的林越,东海回过头看向江昀:“陛下?”
江昀看着林越远去的身影,道:“罢了,回寝宫。”
一路上,吴贺死死拽着林越的袖子,几次欲言又止。
“太傅大人有话便讲。”林越很善解人意地说着,别再那样看我了,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国师如今已到适婚年纪,不如老夫为国师参谋一二,替国师寻一段佳缘?”吴贺问道。
林越:“……”这是要做媒啊。
“晚辈已有心仪之人。”林越只好回道。
吴贺一听,悬着的心立马放下,那便好。
最近林越时常留宿宫中,一些不好的传言便流传开来,说陛下与林越之间有不清不楚的关系。如今听到林越亲口说有心仪之人心里头的担忧便也没了。转念一想,后宫不可无主,该劝江昀选妃立后了。
林越看着吴贺古怪的神色,出声道:“太傅大人?”
打定了主意的太傅大人回过神,对着林越笑笑:“既然国师已有心仪之人,那老夫便不多言了。”
林越回到府中,方鸽子看见他,眼睛瞪得比铜铃还大:“陛下今晚怎么舍得让你回来了?”
“是不是你又做了什么坏事?”方鸽子摸着下巴揣测道,“可这床头吵架床尾和呀,你更不应该回来,应该把他摁在床上,然后那啥。”
林越实在是听不下去方鸽子这些话,抄起手边的花盆朝他脸上砸去。
方鸽子迅速闪到一旁的柱子后,不满地控诉:“孽徒!为师这是在给你出招,为了以后夫夫的和谐生活。”
“再说一句我把你藏在密室里的那些宝贝全给云儿。”林越威胁道。
方鸽子一听,立马偃旗息鼓,心里暗骂林越女干/诈,然后想着回去该把那些宝贝藏哪里才不会被发现。
“对了,老二怎么还没到?他的乌龟爪又缩了不成?”林越忽然想起这事,按理说今天应该到了的。
方鸽子耸耸肩:“许是在路上看见什么好玩的给耽误了呢,他素来这样。”
远在异乡的林落狼狈不堪,雪白的衣裳上满是泥渍,手腕上错落着几道伤疤。
“他娘的!”林落气愤不已,“抢到老子头上了!”
侍卫眼里闪烁着斗志,按在剑柄上的手蠢蠢欲动:“那王爷,咱们追吗?”
林落优雅地抹了把脸,平静道:“不追。”
“不追?”侍卫难以置信地看着林落。
“他林越的东西,老子大老远辛辛苦苦给他带来就不错了,半路被土匪给抢去了,自然是他去拿回。”林落一脸云淡风轻,丝毫不见方才的愤怒,“好了,咱们赶路吧,没了那些东西反而轻松些。”
侍卫:“……”王爷,咱们真的不追?您打不过大王爷的。
林落无视侍卫频频投送过来的目光,翻身上马:“抓紧时间赶路,明天本王就要去见师父,顺便揍一下小四解解乏。”
刚躺下的林行云打了个响亮的喷嚏,连忙拉过一旁的薄被盖得严严实实,翻了个身美美地睡着。
翌日,林越大清早的又被请去了宫里。
江昀还在上朝,林越坐在桌边喝着东海端过来的肉丝粥,喝完之后闲来无事四处看看,忽然瞥见书桌上正摊着的几幅画,好奇心驱使他走过去看了。
只见画上的女子各有不同,有大家闺秀端庄秀丽,也有小家碧玉温婉可人,总归来说,都很漂亮。
“这是什么?”林越看着一旁的内侍问道。
内侍道:“太傅大人早早派人送来的。”
林越了然,看来是劝江昀选秀了,这太傅大人也真是闲得慌,昨晚问他,今日又催江昀。
林越坐下,拿起画细细观摩。
江昀回来便看见林越盯着画发呆,抬脚走进屋。
林越回过神,笑道:“今日比昨日提前了半个时辰。”
江昀点点头,因着吴贺又劝着选秀,他便早早退朝,听多了实在是烦。
林越挨个指着画,问道:“喜欢哪种?”
“你若是喜欢这种,我便去寻这衣裳来,然后也学她戴朵花在头上,如何?”林越手指停留在一位身着鹅黄色彩裙,头戴红花的女子身上。
江昀别过头:“不喜欢。”
“那就好。”林越笑笑。
“景清。”林越忽然敛去笑意,认真地看着江昀。
“嗯?”江昀挑眉,阳光正好从窗户外洒进来,落在他肩头,整个人镀上一层淡淡的金光,漆黑的眸子里正倒映着林越的身影。
林越那句“若我死后,找个人陪你”的混账话始终没有说出来,因为太违心,也舍不得。
“没事,就是想叫叫你。”林越笑道,然后把桌上的画悉数抱开,拍了拍一旁的空位,“来来来,快坐下,臣来给陛下捶捶背。”
江昀坐了过去,顺势躺在林越腿上,双眼微眯:“又在打什么歪主意?”
林越俯下头轻啄一口,轻声道:“自然是为了巩固后位。”
另一边,林落一路跋山涉水,终于抵达燕国王城,早早给自家师父送了信,说是要一个风风光光的欢迎仪式,结果,什么也没有。
林落扫了一眼人群,只有吴贺与李延站在宫门口迎接,不由得失望地叹了口气,师父果然就没有靠谱的时候。
“二王爷。”吴贺拱手道,目光看了眼身后,除了一辆马车,什么也没有。
林落掀开帘子走下马车,一一回礼。
众人一齐步入皇宫。
林落打量着皇宫,雕梁画栋,富丽堂皇,心中甚是满意,日后他大哥嫁进来可有福享了。
江昀一早接到消息,推了把斜躺在一侧的林越,道:“坐好,林落马上就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