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就请贵人搭把手,替我将他的衣衫褪下。”
江昀二话不说,温柔地将林越染着鲜血的衣服尽数褪下,扔在地上。
不一会儿,林越身上都是密密麻麻的银针,好似刺猬一般,让人看着心疼不已。
江昀起身走到窗边,停留在眼眶里的泪终于随着清风一同离去。
看着林越逐渐舒展的眉宇,身子也不再颤抖,方鸽子这才松了口气,笑骂道:“混账小子,天天醉倒在温柔乡里,死到临头才想起老子来!万一哪天真死翘翘了,就算想到老子也见不着了。”
“咳咳。”陈漠轻咳一声,暗暗指了指江昀。
方鸽子这才意识到自己失言,挠了挠头:“我这徒弟已经没事了,想来贵人也累了,不妨先回去歇着吧。”
江昀微微颔首,至始至终也没回头再看林越一眼,径直走向对面,然后关门。
林行云松开了陈漠,跑到榻边,看了看林越,顶着红肿的眼睛问:“真的没事了?”
方鸽子脸上的笑容逐渐散去,低声叹道:“假的。”方才那些话也只是故意说给江昀听,以免他担心罢了。
“那哥哥他?”林行云话里带着哭腔。
陈漠原本放回原位的心再次提到嗓子眼。
方鸽子满脸愁容:“今日才十三,蛊毒提前发作,不得不往最坏处想。”说着,心疼地看着林越,这是他从小看着长大的孩子,哪里舍得眼睁睁看着他死去。
“哇啊!”林行云到底是孩子,一下没忍住,刚哭出声就被方鸽子及时捂住嘴:“不准哭!”
陈漠会意地走上前将门阖上。
林行云泪眼模糊地看着师父。
方鸽子眼眶红了红,沙哑道:“放心,会没事的,为师还等着享他的福呢。”
林行云含泪点头。
此时的太守府也不太平静,地面一片狼藉。李稼被暗藏在府里的刺客给划伤手臂,气得火冒三丈。
李稼捂着缠好绷带的胳膊,冷眼看着玄策:“你说那人跑了?”
玄策点头:“本来已经追到手,半途中出来另一群人,将他给截走了。”
李稼将手边的杯子狠狠摔在地上,怒骂道:“废物!”
玄策看着地上的碎片,眼底划过一丝讥讽。
“传令下去,城内涌入一批贼人,无恶不作,本官担忧百姓安危,即刻彻查城内,但凡碰见可疑人,立即绑来见我!”李稼沉声道。
“是。”
李稼看着玄策远去的身影,眼底涌起一抹杀意,若真是那人的意思,他该早做打算了。
听闻前院的事,李娇一直躲在屋子里,待有人传话后说那贼人已经跑了,这才敢走出门,第一件事不是去看李稼,而是跑去西院寻林越。
看着空荡荡的西院,李娇愣了,忙问守卫:“林木呢?”
守卫摇摇头:“昨晚林大侠听闻大人受伤,急急忙忙前去相救,后来再未见到。”
李娇转身往李稼书房跑去。
李稼见状,斥道:“姑娘家的,一点仪态都没有,成何体统!”
若是换成平时,李娇还会撒撒娇讨好一下,而如今根本没那心思:“爹,林木呢?”
提起林越,李稼这才想起,之前把他带到府里来本是想找个机会解决他,奈何李娇终日围着那个林木,一直没能找到合适的机会下手。
事发之后,李稼正被人护着,恍惚间好像是看见了林越提着剑与那刺客厮杀起来,后来那刺客越墙逃跑后,之后一直处理着事物,便也没再关注林越。
“爹!”见李稼不说话,李娇再次喊道。
“好了,吵什么!”李稼不耐烦道。
李娇眼里涌起泪,委屈道:“他若是有个好歹,女儿也不活了。”
话音一落,李稼抬手就往李娇脸上招呼过去,响亮的声音在书房飘荡。
李娇震惊地捂着脸,瞬间流下两行清泪。
“姑娘家的,注意点名声!”李稼骂道,“为了一个外男,你是要把自己搭进去么?”
李娇正欲张嘴反驳,只听李稼再次说道:“明日收拾东西去你外祖家住一段时间,想来也是为父教导不严,便请岳母好生教养一番,让你知道点规矩。”
李娇难以置信地看着李稼,道:“我不去!”
“不去也得去,没得商量!来人,送小姐回屋,没有我的吩咐,不许离开院子半步。”李稼大手一挥,屋内便进入两个守卫。
李娇气得跺脚,捂着脸往外跑。
李稼叹了口气,无力地坐在椅子上,娇娇,爹也是为你好。
晚间,林越睁开眼,便看见自家师父坐在一边,脸上挂着幸灾乐祸的笑容。
林越再次闭上眼,手搭在额头上,眼不见为净。
方鸽子上前,凑到林越耳边,神秘兮兮地说道:“为师这里有个好消息,不知道你想不想听?保证你听了,会如沐春风,神清气爽的。”说着说着,语气逐渐猥/琐。
“不想。”林越翻身朝里面,干脆道。
方鸽子叹了口气,故作惋惜:“唉,既然不想听,那就算了。到底是郎有情妾无意啊。”
林越拉过被子的手一顿,没好气道:“你这阴阳怪气的,说什么呢。”
“就是那个你不想知道的好消息呗。”方鸽子耸耸肩。
“国师。”这时,东海手中端着药,推门走了进来。
林越身子一僵,然后瞬间坐起来,惊讶地看着东海:“公公怎么来了?难不成……”
东海见林越无碍,这才放下心,而后笑笑:“陛下来了,国师趁热喝吧。”
东海放下碗便离开了。
“师父要同我说的便是这事?”林越问。
方鸽子点点头,一脸无辜道:“可惜你不是说不想听。”
林越:“……”
“他何时来的?”林越问道。
方鸽子换了个姿势靠在椅子上,架着脚,慢悠悠地说道:“就在今早,你蛊毒发作的时候,当时你昏迷不醒,他可是一直守在榻边,怎么也不肯走,哭得稀里哗啦的,为师看了都心疼死了。我说徒弟呀,人家对你一往情深,你怎么也得好好表示一下吧?”
林越闻言,立即掀开被子起身,想要去看看江昀。
“喏。”方鸽子指了指正前方,冲林越暧昧一笑,“他就在对面屋里,抓把劲。”
林越白了方鸽子一眼,换了身干净衣裳,抬脚往前走。
☆、哄人
“东海公公。”林越无奈地看着挡在门边的东海,接连两天碰壁。
东海揣着手,笑得乐呵呵的:“少爷说国师还是多歇几日为好。”
“我早已没事了。”林越道,仰起头想要看清屋里的情况。
奈何东海先一步把门关上,道:“少爷说不准国师进去。”
林越摸了摸鼻子,轻声问:“气还没消呢?”
东海刚想说话,就听见屋里传来一阵声音:“东海,进来!”
东海对林越拱了拱手,转身走进屋里。
林越趁机把脚放进去,身形一闪,硬生生地挤进屋。
东海:“……”陛下,这不是奴才放进来的。
江昀眼皮微动,却依旧端端正正地坐着,低头看着手中的书,白纸黑字,奈何一个也看不进去。
林越冲东海使了个眼神,东海会意,默默地退出去,嘴角慢慢咧开笑,国师当真是好身手。
方鸽子与林行云走上楼,就看见东海站在门口,当看见那紧闭的房门时,心中一片了然。
“师父,哥哥顺利进嫂子屋里了?”方鸽子已经将江昀与林越的事原原本本地告诉了林行云。
当时林行云听后心里很是感动,嫂子真痴情,若是写在话本子里,定是让人声泪俱下。
于是,师徒二人换了个方向,慢慢挪到东海身后,屏气凝神,竖起耳朵听着屋里的动静。
林越走到江昀面前,将他手里的书抢下,讨好地喊道:“景清。”
江昀手一僵,微微别过头看着窗外,对林越的话置若未闻。
林越失笑,拉着凳子贴着江昀身边坐下,凑过头在他耳畔轻声说道:“日夜思君,未敢断也。”
江昀被耳边的热气熏得直痒痒,耳廓微微泛红,往一侧躲了躲。
林越眼底划过一丝笑意,并不打算放过江昀,起身坐到江昀的椅子上,与他同坐。
并不宽敞的椅子哪里坐得下两个成年男子,是以,江昀正准备起身,却被林越顺手拦腰,轻轻一捞,跌入身后人的怀中。
“嗯,这就不挤了。”林越满足道,“这样坐,刚刚好。”
“放开朕。”江昀冷声道。
林越好似没有听见,把头枕在江昀身后,带着一丝慵懒道:“景清。”
声音如同清风朗月一般拂过人心头房,带着无限缱绻。
“林越。”江昀垂眸道。
“嗯,我在。”见江昀终于肯同自己说话,林越顿时欣喜若狂。
“我于你而言,就是这么可有可无的么?”江昀声音低沉,带着一丝悲戚。
只见江昀转过身,对上林越的双眸:“我的话,你终是没有放在心上。”
这两日他不是不想见林越,只是想到自己因为这十多年的等待而想要个结果,却从未想过林越的意思,执着了这么久,是不是错了。
林越闻言,心中好似有蚂蚁在啃咬一般难受,双手捧起江昀的脸,无比真诚道:“我只是想在世一日,便多护你一日。你的心意我自是清楚不过,承君厚爱,这是我的福分,此次是我莽撞,日后一定谨遵圣命,日日待在府中,等着陛下来宠幸我,如何?”
江昀拍开林越的手,道:“尽说些胡话。”
林越没有错过江昀眼中一闪而逝的喜悦,俯身在他嘴角亲了亲,笑道:“看在臣这诚恳的态度上,陛下就饶臣这一次吧。”
江昀只觉脸颊发烫,瞪了罪魁祸首一眼。
一码归一码,既然人没事了,也该算算账了。
“听闻国师英雄救美,并与美人朝夕相处,夜夜笙歌,不知国师觉得滋味如何?不如与朕好好讲述一番?”江昀挑眉道。
林越只觉头疼,事情不是已经过去了么?怎么又绕回来了?刚哄好,可不能再让人生气。于是也不回答,低下头直接堵住江昀的嘴,肆意攫取着柔软。
江昀错愕不已,准备开口训斥,正巧林越的舌尖顺利抵达,唇舌缠绵。
江昀身子渐渐发软,紧紧抓着林越的衣襟,眸里泛起星光。
就在江昀觉得快要呼吸不过来的时候,林越终于松开他,二人微微喘着气。
江昀面色通红,眼角含春,宛如二月初开的桃花,诱人不已。
林越看得愈发喜欢得紧,微微一笑:“百姓皆道陛下爱民如子,就当陛下偏心,多怜惜我一些。”
“我可没有你这样的儿子。”江昀有些难为情地别过头。
“不,是内子。”林越笑道,“我是陛下内子。”
江昀一怔,伸手捏了捏林越的脸,道:“大胆,你竟敢觊觎皇后之位。”
林越连连摇头:“那可不敢,不过陛下若是愿意的话,臣自是能做好这一国之后,母仪天下的。”
江昀忍不住笑出声,拍了拍林越肩膀:“爱卿果然深谋远虑,若是日后国师表现好了,这点朕可以好好考虑考虑。”
“那刚才的表现,陛下可满意?”林越得寸进尺道。
江昀将头埋进林越胸前,道:“朕累了。”
林越瞥见江昀那红得几欲滴血的耳朵,无声地笑起来。
方鸽子扯了扯林行云袖子,林行云甩甩手,并不打算理会师父,趴在细小的门缝里,打量着屋内的情形。
方鸽子暗自捶胸,小小年纪不学好!
于是,捂住林行云眼睛,强行将他给拖走。
东海听闻动静,回过头,看着倒在地上的师徒俩,不禁纳闷:“方前辈这是怎么了?”
“嘿嘿嘿,练功呢。”方鸽子笑了笑,立马拽着林行云跑了。
午间,方鸽子与林行云坐在桌前,目光不时落在楼梯口。
“师父,你说哥哥他们怎么还没出来?”林行云摆弄着盘子里的红烧肉,低声问道。
方鸽子挑眉道:“小孩子家的,管问这么多作甚?”
“师父,你说咱们要不要让父亲准备好嫁妆呀?”林行云自顾自地说道,“若是父亲知道哥哥攀上这么一位,定是会喜极而泣啊。”
方鸽子夹起一块肉放入林行云嘴里:“好好吃吧。”
林行云鼓着腮帮子咬着肉,想着以后给哥哥添妆的情形。
师徒二人低着头扒着碗里的饭,然后再看看楼梯口,动作一致,一看便是亲师徒。
“这肉,煮久了,有点硬。”耳畔响起一阵声音。
师徒二人一愣,抬头看着对面大喇喇坐着的青衫男子,一手拿着筷子,一手扶着碗,吃得津津有味。
“你是谁?”林行云问道,好端端的,突然多起个人来。
素来只有他方鸽子占别人便宜,哪里有别人来占他便宜的。
于是,方鸽子展开双臂,将菜悉数护入臂弯,瞪着男子:“哪里冒出来的野小子?”
周禀年见状,也不恼,直接吃着白饭,一碗作罢又盛一碗。
师徒二人瞬间看呆,这人是饿疯了吧?足足吃了四碗白饭。
感觉到鼓起来的肚子,周禀年这才心满意足地搁下碗,恰巧林越与江昀正从楼上走下来。
江昀一见周禀年,愣了一会,道:“你怎么来了?”
周禀年起身朝江昀拱手道:“少爷。”
江昀微微颔首,道:“可曾用过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