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罪当——”
“当什么,你是打算也把我送去刑部大牢,然后等着我自尽好解决了心头大患?”顾知安看了一眼把他团团包围住的郎中令,不要笑了起来,“你这些人还不够我打一会儿的,嬴烙啊嬴烙,还以为你长进了,原来,不过是比以前更有心计了。”
赵觉站在嬴烙身边,听得顾知安一番话,吓得额头冷汗冒出来。
真是不要命的,竟然说出这种大逆不道的话。
“顾知安,你真以为有顾烽在,朕不敢动你!今日朕就是杀了你那也是名正言顺,你大逆不道,以下犯上,几次三番妄顾君臣纲常,你死一百次都不够。”嬴烙面色阴沉,一声令下,“把罪臣顾知安拿下!”
早缩到角落躲着的阿满听到这句话,猛地抬头看向已经打起来的人,有看顾知安竟然带着武器进了御书房,面色一暗,小声念叨着林昭的名字。
再不来,天下可就大乱了!
赵觉也是一头冷汗,一边是圣意不可违抗,另一边是大秦的顶梁柱,幸好他进来时留了个心眼把门关上,否则此刻所有的宫中侍卫全进来,那就真如决堤的河水,一发不可收拾。
“林太傅!”
丁卯一个箭步冲上去,“大事不妙,御书房那边此时怕是打起来了,赵大人让我来这里等你,见着你赶紧过去。”
打起来?能让赵觉派人在这里等他的打起来可不是一般的打起来。
加快了步子,林昭几乎是跑着到了御书房外,听得里面的刀剑碰撞声响,眉头一紧,捏紧了袖中藏着的东西。
“都住手!”
嬴烙站在案桌后看向门口站着的人,双目一下变得黯然,紧绷着嘴角不语,只是看着林昭一步步走上前。
门被关上,赵觉使了个眼色,所有人停下。
“你是不是真要顾家死绝了,你才会觉得坐在这个位置上是安稳的,夜里才睡得着觉?”林昭语气意外的平静,只是一语掀起千层浪,还站在御书房里的其余人恨不得眼瞎耳聋,没听到这话。
见嬴烙不语,林昭又道:“伴君如伴虎,君心难测,我从不认为一个帝王有心计能利用人心是件难以启齿的事,因为他要面对的不仅是百姓,还有人才济济的朝臣,一着不慎就能输了江山。”
“我……”
嬴烙知道,林昭这回是真的生气了,再也不会原谅他。从他没有在朝上阻止张之蕴入狱起,他就不可能再得到林昭的信任。
走到顾知安身边,见他胳膊上的袖子挂着血迹,下颚上也多了一道血痕。
“先帝曾有遗诏,传位于太子嬴烙。”林昭缓缓从袖中拿出一物,黑缎做底,滚金边镶红纹,正是……大秦的圣旨。
“若太子贤德,子嬴钊辅佐新帝,若太子昏庸无能、无视良才,则子嬴钊宣旨废帝立幼子嬴项为帝。”
嬴项,正是先帝驾崩时才满月的梁王。
一字一句掷地有声,赵觉跪在地上,垂着头不敢出大气——他以为请来的是个救兵,怎么居然是个唯恐天下不乱的。
不,或许林昭才是那个能乱天下的。
第一百零一章
赵觉站在御书房外看着那两道身影渐渐走远,伸手摸了一下颈子,一手的汗,连背心都是一阵凉意。
差一点天下还没乱,秦国就先乱了。
“大、大人,你说,刚才不是在做梦吧?”丁卯看着赵觉,缩了缩脖子,“怎么一点不真实,我脑袋是不是还在脖子上?”
“大概就是一场梦,行了,该干什么干什么去,别在这儿站着了。”
真他〡娘的像是一场梦,还以为差点脑袋和脖子就分家了,就这么没了?丁卯拍拍自己的脑袋,追上赵觉。
命大也是福。
“下手轻点,疼。”顾知安皱眉,龇牙咧嘴道:“平时看你下手挺轻的,怎么给我上药像是对仇人一样?”
“受伤还不老实,不下手重点你下回怎么会老实。”林昭上完药,把药瓶子扔给韩延,“你给他上。”
看着林昭走到一边坐着不说话,显然不想搭理顾知安的样子,韩延摸了摸鼻尖走到顾知安旁边,“王爷委屈一下,我给你上药。”
白一眼韩延,眼睛黏在林昭身上。
知道林昭在气什么,但这种事也不是他能控制的,嬴烙那个小心眼的到现在还在忌惮他,而且居然下狠手想直接要他的命,他总不能不动手。
林昭不是袒护嬴烙更不是觉得错在这里,只是——
“我知道你是想让我迂回些,明知道劣势还不懂得以退为进。”顾知安叹了一声,“但嬴烙欺人太甚,咽不下这口气。”
只是他没想到林昭竟然为了他搬出这一道诏书,这大概是先帝为了大秦江山永固留下的最后一道保障。
可惜他想不到,他生前器重,能放心把林昭交给他抚养的张之蕴会是这样的下场。
“你这回,太冲动。”
林昭终于看向顾知安,见顾知安颈上的伤还有胳膊上的伤口,瞎子都能嗅出关心顾知安的伤势。
韩延把药瓶放下,直接溜出了枫晚苑,在门口撞上胡夭夭时,愣了下把人拉住,“这时候你进去做什么,走,别待在这儿了,你要是进去,不一会儿也肯定出来。”
“什么?他不是受伤了吗?我去看看。”
“有林昭在照顾他,而且他们俩正闹别扭,你进去,待会儿被顾知安迁怒,我可不管了。”韩延干脆松了手,“你进去,我不拦着你。”
闻言胡夭夭一下停了往里面去的脚步,狐疑的看着韩延,觉得其中有诈。
这个人会这么好心让她进去?刚才还拦着呢,这会儿就不拦着了,肯定有鬼,不是韩延心里有鬼才对。
“我才不进去,我又不是傻子。”
“咳,真不进去?”
“不去不去。”
听见院子外韩延和胡夭夭渐渐消失的声音,顾知安看着林昭,有些委屈,“药还没上完,你真不给我上药?”
瞥一眼顾知安,林昭觉得这个人这段时间来是真的越来越难搞定,难伺候。
“疼死你算了。”
顾知安见林昭起身,咧嘴一笑,“就知道你肯定舍不得我在这里疼,不过他下手也真狠,这要是我有个三长两短,你怎么办?”
林昭眨了下眼,动作顿了下。
“你想怎么办,陪着你一块死了吗?”林昭下手轻了些,给顾知安上完药,“过几天就好了,都是些皮外伤。”
“大理寺情况怎么办?”
“陆则之已经拿到证据,证明之前是诬陷,可惜老师这人最重气节,这样的罪名安在他身上,是一日也没挨过去。”连一天都没有挨过去,就自尽了。
顾知安一怔,他没想到是这么个情况,陆则之那边竟然查得这么快,看来——
王毅这回聪明了,借刀杀人。
“张宗徽那边——”
“应该等还老师一个清白后就会回京。”林昭坐在那里,看着院子里的梨花,眼神黯然,“你说,我们除了王毅,是不是还会有第二个,第三个王毅出现?”
“只要有朝廷,那就会有人禁不住权势的诱惑。”坐拥江山的滋味是寻常的高官厚禄不能比拟的,想想,这天下都是自己的,杀几个人又何妨。
垂下眼,“见惯了这些斗争,心也凉了,从前我见过一个人,是翰林院的,是那年殿试三甲,风光无限,谁都以为他日后必定飞黄腾达,可是没有,不到半年他就辞官回乡,我送他离开时问他,为何要离开,难道一腔抱负都不要了吗?”
顾知安最怕见到这样的林昭,因为林昭已经身陷囫囹太久,久到林昭已经忘了他从前胸中抱负是什么。
谁的手上都带着血,没有谁的手干净。
他是,林昭也是。
铲除异己大概就是如今他们的体会,可——
凑到林昭身边轻轻揽着他的肩,“我知道,他说,这样的朝堂不值得他留下,所以他选择回乡教书育人,做个先生,好歹,看着那些孩童眼中的童真时还会觉得世上美好值得留恋,但林昭你要明白,如果每个人都这样想,那就没有人来维护正义了啊。”
维持着相对的公正,以一己之力当然不可,但像在京中,不止有他们,还有陆则之,正维护这大理寺这片净地。
“我知道。”林昭声音闷闷的,靠着顾知安,“希望这回,不会再让我们失望了吧。”
“春天到了,寒冬过去了,还怕什么。”顾知安依旧是自信的笑,“等张宗徽回来的时候我陪你去。”
闻言林昭抬头看着他,见顾知安盯着他的眼神里是从未变过的坚定,林昭笑着点头——其实顾知安比他要能逞强,也更坚定。
五日后,张之蕴一案得以昭雪,陷害忠臣的恶人自是收押大牢,等候问斩。
全程,王毅未被牵扯到其中。
“……抱歉,没能保护好老师。”林昭看着张宗徽,见他一身孝衣,只请了两个车夫和府上两个老管家跟着,想要开口说什么,又不知道还能说什么。
张宗徽示意其余人准备启程,看向前来送他的林昭和顾知安,“这事怪不得你,你在,或许也改变不了这件事,爹的姓格,我比谁都清楚,你别自责,你是他最得意的门生,他未完成的事,交给你了。”
“你这一去,便不会再回京城了吧?”
“自是,这京城不是我待的地方。”张宗徽深吸一口气,看着两人,“你们多多保重,时辰不早,我们该走了。”
林昭愣住,随后点点头,“兄长一路小心,到了徐州后,给我捎个信。”
“行。”
目送张宗徽带着张之蕴的棺椁离开,一小队人,那背影竟是凄凉无比,生生让林昭心口闷得慌。
闭了闭眼,捏紧了手。
顾知安盯着林昭,生怕他一下晕倒。不怪他担心,是这几天晚上林昭几乎未曾合过眼,挑灯翻阅王毅的各种事迹,连在外面养的女人都查得一清二楚,但除了那几封信外,似乎再无别的证据。
通敌叛国,如果真的证明尉迟迥和王毅有联系,那么,王毅必死无疑。
可证据在哪,铁证在哪。
“回去吧。”
林昭睁眼时,眼神平静得如同一切不曾发生。
巷子里一顶轿子抬着出来,经过林昭和顾知安身边时,掀开轿帘如同一个多月前林昭在街道上遇见他时一样。
“定北王,林太傅,真巧。”
顾知安闻言不禁一笑,看了看周围,“王相可真是闲,这地方离相府远着,也不知道王相前来这里是为了体恤民情还是来吊唁同僚,可惜,人走了,相爷是白走一趟了。”
王毅低叹一声,“如此栋梁,又是德高望重,竟是被女干人所害,我朝不幸,百姓不幸,不能送他一程,也是老夫的不幸。”
“相爷情深义重,我想张大人在天之灵必定会明白的。”
“希望老天爷开眼,能看到吧,可惜……老天不开眼,否则怎么会让忠良被害,女干人得逞。”王毅摇摇头,“老夫年迈,身体不适,先回府了。”
“王相保重身体,你可是朝中重臣,要是因病而亡,那可真是我大秦损失。”顾知安笑着道:“王府还有事,就不陪王相闲聊了,记得保重身体。”
旁边林昭看着王毅,压下心里的怒意,点头道:“晚生告辞。”
王毅放下轿帘,低声道:“回府。”
站在王府门口的胡夭夭见林昭和顾知安回来,忙上前道:“你们回来了?那什么,刚才收到一封密函,是从西凉来的。”
西凉?韩延回来了,那边应该只有常驻着的几个暗哨,盯着西凉防止他们和北辽结盟,怎么会有信从那边传回来。
“韩延呢?”
“在绿竹阁呢。”
顾知安和林昭对视一眼,径直往绿竹阁去。既然是西凉那边传回来的密信,肯定不是闲来无事送到王府的。
到了绿竹阁两人直接推开门,见韩延拿着信站在那儿,顾知安快步上前。
“信呢!”
“这里,怎么——”韩延正欲问,却见林昭也是一脸急色,一想就明白这两人肯定是想歪了,但却不知道怎么开口。
顾知安迫不及待拆开信,见到上面的字迹时眼里闪过一抹失望。
不是他。
第一百零二章
这封信,真是及时雨。
顾知安看着信上的内容,把信递给林昭后坐下,笑道:“看来也不算是一点良心都没有,好歹做了件好事。”
快速看完信上的内容,林昭惊讶看向顾知安,“她还在西凉?”
“上回还以为她直接回陈国旧都了,现在看来,是喜欢上在西凉当女土匪的滋味了,说不定以后咱们路过西凉外还得给她缴过路钱。”顾知安看着林昭,“这回,王毅那老狐狸,看他还怎么装模作样。”
闻言林昭失笑,把信递给韩延,“你上回去查尉迟迥的时候看来是遇上麻烦,不过月薇这回是帮了大忙。”
裴月薇?韩延一愣,忙拿过信。
上回他从酒泉到了大营,带了尉迟迥的消息,后又奉命去查尉迟迥到底和大秦有什么关系,谁知道线索查到一半就断了,只知道尉迟迥的的确确是秦人,年幼被送到西凉,与大秦内有书信往来。
有迹象是和王毅有关,但每次一追查下去就会断了线索,要么那人直接死了,根本无从查起。
想不到从前在王府里种茶闲散的裴月薇竟然有这种本事。
“这回,该我们打王毅一个措手不及了,这可是一击致命,我说呢,怎么以前对我们还客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