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妃身后的萧恒说道,“五弟,是哥哥糊涂了,你可别忘心里去啊。”
未经历过事的萧恒早已脸色苍白,眼角含泪的唤了声,“四哥。”
在这冷漠虚伪的皇宫里,也就养出萧恒这么一个质朴纯真的,他是真心把所有人都当作兄弟毫无防备的。
这一声四哥叫的萧荣心里泛酸,将手中之剑扔在地上,大声吩咐众人保护太祁殿。
而就在这时,满身是血的萧慕闯了进来,他俊美的脸上亦是沾染着斑驳血迹,眼中嗜血的阴狠令人胆寒。不由分说的,一剑刺穿四皇子萧荣的胸膛。
“啊!”长公主吓得发出一声尖叫。
“三哥哥。”萧恒嗡动双唇,眼中的泪不住的滚落着,显然也是吓得不轻。
踉跄着扑到萧慕身前,萧恒扯住他的衣袖哭说着,“三哥哥,四哥都已经同意不再谋逆了,你为何还要杀他,你答应过我不再杀人的。”
萧慕没说话,只是抬手擦拭着萧恒脸上的泪水,手上的血迹花了萧恒的脸颊。
皇贵妃从萧慕阴沉的眼神中就知道他也是心存不轨的,只是其他皇子也就罢了,他这么个无权无势的也想当皇帝,简直就是笑话。
“小杂种。”皇贵妃冷笑着,“就凭你也想窥觊皇位?简直是痴人说梦。”
萧慕垂下头呵呵的笑了两声,那声音阴森的好似来自地狱的鬼魅。
忽而萧慕抬手捂住萧恒的双眼,就似那年在凉州,萧慕亦是不忍心让萧恒见到血腥。
剑刃穿透身体的声音尤为刺耳,萧恒的眼泪从遮在眼前的指缝中渗出,他颤声问着,“三哥哥,你杀了我母妃是么?”
萧慕依旧不说话,萧恒却又一次听到肉体被刺穿的声音。
“长姐。”萧恒念着,却没有任何回音。
萧恒想推开萧慕的手,萧慕却用力将萧恒搂进怀中。
“恒儿,别看。”萧慕在他耳边沉声说道,“一切都过去了。”
过去?怎么可能过去?
“三哥哥,你告诉我,我只是做了个噩梦。”萧恒突然的哭出声,发疯似的推操着萧慕,“三哥哥,你告诉我,我母妃和长姐都还好好的,你告诉我你没有杀他们。”
萧慕不回话,只是将萧恒紧紧按在自己怀中,肩上的衣衫都被眼泪打透。
过了许久,萧恒渐渐安静下来,没了哭声只有身体还在不住颤抖。
“三哥哥,你会杀了我么?”萧恒茫然空灵的声音令萧慕心口泛起阵阵刺痛。
“不会。”萧慕的手指用力陷入萧恒的发丝中,“三哥哥不会伤害你的。”
“可你杀了我母妃,杀了我长姐,杀了所有人,你怎么会不杀我灭口?”
萧恒的话正是萧慕所忧虑的,他看到了太多知道了太多,已然成了最大的隐患。可萧慕不忍心,他可以杀尽天下人,却唯独不舍得对萧恒下毒手。
“恒儿,我不会杀你。”萧慕承诺着。
“可我活着,就是三哥哥最大的忧患。”
萧恒忽然仰起头狠狠的一口咬在萧慕的咽喉处,突如其来的疼痛,令萧慕下意识的将萧恒从自己怀中推出去。
萧恒趁机握住萧慕持剑的手腕,对准了自己的胸膛。
“恒儿。”萧慕惊呼出声。
温热的鲜血溅在萧慕的脸上,他慌了神的想擦去萧恒唇角的血迹,可怎么也擦不净似的……
“三哥哥。”萧恒弯起沾满鲜血的嘴角淡笑着,“你想要的,恒儿都给你。”
等到桃灼赶来时,就瞧见萧慕跪在太祁殿,怀中抱着死去萧恒,眼泪顺着他英俊的脸颊不断滴落。
他曾答应了萧恒不再杀人,可不但血染皇城,就是萧恒都死在自己的剑下。
坐拥了天下却失去了他,再不会有人软软糯糯的唤声,三哥哥。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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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4章
新皇登基,史书有记:荆国危难,与皇病榻之时众子起乱,二皇子刺杀先皇,四皇子谋害皇贵妃与其一双子女,幸而三皇子平宫中之乱,使荆国免于浩劫,百姓安然。
二皇子与四皇子从皇族除名,其家眷子女男丁斩首女眷为奴。可怜五皇子死于浩劫,又是先皇之爱子,故新皇恩泽是以太子之丧出殡。
发喪的那一日,身穿黄色龙袍的萧慕站于皇城之上,看着萧恒的灵柩在前呼后拥中穿过每一条街道,直至消失在视线中。
萧慕低下头看着自己的双手,白皙而修长,却是每一道纹路里都沾染着鲜血。杀兄弑父,萧慕的冷血与狠戾成就了他的王者之位。
可就算睥睨天下也是有意难平的时候。
“恒儿。”望着灵柩消失的方向,萧慕的眼角滚落出一滴泪。
一朝天子一朝臣,自萧慕登基后清除所有异党,提拔新科才子,整个朝堂新旧交替算是大清理。
朱砂笔顿在折子上,萧慕犹豫不决的看着“顾煙”二字。
这一笔落下,顾煙被贬,只是没了顾煙谁又可撑起大将军之职?思虑了许久,萧慕暂将朱砂笔放在一旁,与身后的宦官说道,“去宣徐将军与宁公子觐见。”
桃灼赶来之时,萧慕正在与徐天磊议事,只得在殿外等待。
又是三月春来,树梢的桃花已经露出点点粉红,随着春风轻轻摇动。
呈乾殿内檀香袅袅,俊美如玉的萧慕有些疲累的斜靠在龙椅上,眯眼看着跪于下方的徐天磊。
“一品大将军之职,手握荆国兵权,令朕都要忌惮三分。多少人盼都盼不来呢,朕有心册封你,你还不要。”
徐天磊笑了笑,“臣有几分能耐臣自己知道,我最是贪生怕死的,怎可担大将军之职。且顾将军为荆国出生入死从未出现批漏,祖上就是开国将军,几辈人为荆国征战沙场,皇上没理由撤顾将军的职。”
自是,萧慕心底也不想动顾家的根基。只是顾煙拥萧恒,对自己向来疏远,萧慕是担心他会心有不忠。
看着徐天磊那副誓死不做大将军的模样,萧慕无奈的哼声道,“我瞧着你就是懒散,贪玩惯了。什么怕死惜命的,都是借口,平乱之时我怎么一点没瞧出你胆怯退缩。”
徐天磊挑眼看了萧慕一眼,随即又垂眸,“臣确实怕死,但这世上总还是有让臣甘心赴死之人。”
原是唇角还含着的笑意忽然间滞住,萧慕的眸色一点点暗沉。
“你先下去吧。”萧慕淡声与徐天磊说道。
“是,臣告退。”徐天磊起身,恣意潇洒的转身。
萧慕注视着徐天磊的背影,暗自揣摩着适才他言语中的意思。他甘心为我赴死?是因君臣之道么?一时间又想起萧恒,你想要的恒儿都给你……
萧慕心烦气躁的揉着胀痛的额头,与旁边的宦官挥了挥手,“宣宁公子。”
在呈乾殿的翠色水晶珠帘后,是皇上的内书房。黑色檀木雕刻的硕长书案,散发出淡淡的笔墨香。
萧慕与桃灼没个正形儿的并肩靠坐在书案下,像两个躲避先生目光的书童,将身影遮个严严实实。
掏出藏在怀中的馒头,萧慕撕开一半递给桃灼。
桃灼有些惊讶的,“你把馒头藏在龙袍里?”
萧慕笑弯了双眼,“是不是感觉这馒头瞬间就成了美味佳肴?”
桃灼低头咬了一口,摇了摇头,“还是馒头味儿。”
历经岁月变迁,仿佛又回到少年。只是万物更替,少年也不是曾经的少年。
小口小口的咽着,待手中馒头快要吃光时,萧慕低声问道,“你想我怎么处置顾煙?”
桃灼不语,只管低头咬着馒头。萧慕也不催促,耐心的等待着。
等到所有的馒头都入了腹,桃灼才转头看向萧慕,“你打算怎么处置?”
到底还是没有生分的,称呼都不曾改变。
“或是处死,或是拉拢,总不能放任不管。”萧慕回着。
桃灼沉默了一小会儿,问着,“怎么拉拢?”
—句话就看透桃灼的心思,萧慕笑了笑,“我就知道你舍不得让他死。”
桃灼胸口瞬间的刺痛,犹如千虫叮咬,又似困于深潭之中,不得以呼吸,又无法抽身解脱。
只有顾煙一死,云逸之事才算平息。可桃灼的恨总像是被什么干扰着,无法恨的彻底,也无法看着顾炸死去。
或许与云逸只是感动过后的心动,与顾煙才是爱恨纠缠不死不休的宿命。
见桃灼不言语,萧慕又说道,“我知道顾煙想要的,大概也知道你想要的。即是拉拢,自然是要打动他的心,也要与我有利的。所以,我想下旨赐婚,成全你和顾煙。”
最后一句好似晴天霹雳,震的桃灼半晌没回过神儿。
许久后,才结结巴巴的问道,“你,你凭什么说,嫁给顾煙,是,是我想要的?”
“嫁给顾煙当然不是你想要的,但将之前所受的屈辱一并讨伐回来应该是你想要的。你在将军府跌得太重,自然也是想从将军府爬起来,我说的没错吧。”
是,萧慕说的没错。桃灼处心积虑的帮助萧慕,名义上是想有个靠山,可有了靠山还不是为了做一些从前想做却做不到的事。
桃灼思考了片刻,下定心思的与萧慕说道,“不能为妾,我要做平妻。”
“自然。”萧慕回着,“不但如此,我还会册封你为荆国的宁王,与顾煙也是能平起平坐的。”
桃灼将小脸埋在弯曲的膝盖上,脑海中想了想平南郡主和陌子秩接到圣旨时的神情,嘴角忍不住上扬着弯出嘲讽的弧度。
回到府中,桃灼想着如今朝局已然稳定,萧慕也登基为帝,自己该把那四个猴崽子还回去了。
如此,半路转身朝着他们居住的院落走去。
春风拂面,惬意融融。桃灼眯起杏眸,嗅着空气中淡淡的桃花香。
正要抬手敲门之时,忽听到里面传来花不归的怒吼声,吓得桃灼急忙缩回手。
“月无痕你就是个傻子,你弄疼老子了。”
月无痕也挺恼火,“叫你不要乱动,你看看,都出血了。”
门外的桃灼有些凌乱,手悬在半空中,心想着是敲还是不敲呢?
这会儿窗子忽然被推开,雪玲珑眼尖的一眼看到桃灼,“公子,你在门口偷听么?怎么不进来。”
我哪有偷听,是你们喊的太大声。桃灼涨红了双颊,恨不得有个地缝钻进去。
进了屋子,只见雪玲珑与风玄苍蜷腿坐在椅子上。而花不归与月无痕则是站在床边,月无痕的嘴角还渗着一丝血迹。
桃灼还是挺羞愧的,觉得自己适才好像想多了。然而雪玲珑的一句话,却震的桃灼当场石化。
“公子,他们两个连亲吻都不会,你教教他们。就像上次那个狗屁将军把你按在床上那样,给他们做个示范。”
疯了么?且不说自己那点頫事再一次被曝光,他们两个亲吻,另外两个围观指点算怎么一回事?
桃灼无奈的扶额,这四个神兽必须送走。
“那个。”桃灼清了清嗓子,尽量让自己不太尴尬,“我这边的事情都处理完了,也多谢你们一直以来的保护,明儿我就将你们送还给少主。”
“不要。”四个人异口同声的喊出,震的桃灼耳蜗里嗡嗡作响。
雪玲珑跳下椅子,跑到桃灼面前扯着袖子的撒娇道,“公子,你就再多收留我们几日嘛,我们会尽心尽力的侍奉公子的。”
“是啊,公子。”风玄苍附和,“待在云烟小筑实在是太憋闷了,再容我们几日吧。”
“可是……。”桃灼有些为难,事情都处理完了,哪有不归还的道理。
然而桃灼这个可是刚刚说出口,四个人就跟商议好了似的一同跪下,“求公子再收留数日。”
桃灼无奈,只好点头,“三,就只能再留你们三日。”
“谢谢公子。”雪玲珑高兴的蹦起身,一手挽着桃灼的手臂,一手指着花不归与月无痕,“你们继续,正巧公子也在呢,不懂得可以问公子。”
吓得桃灼连连挥手,“别,你们自己研究,我有些乏了先回去休息。”
说完一路小跑着离幵,生怕被他们抓过去做示范。
不日,桃灼册封一事与赐婚一事一并传遍了整个盛京。
将两名男子赐婚,这也算旷古之今的新奇事了,瞬间掀起了大街小巷的热议。听闻年迈的平南王一次次进宫觐见,却都被皇上以身体不适挡了回去。
倒是将军府里安静,想当年顾煙被赐婚,可是三番五次的入宫请求皇上收回旨意。
当天夜里,就有人入府行刺桃灼,却被雪玲珑的银貂咬伤。
身披红色斗篷,桃灼坐在椅子上看着被绑在柴房中的三人,神情慵懒,却又是冷声淡语的,“是谁派你们来行刺的?”
三名歹徒倒是一副宁死不屈的神情。
桃灼打着哈欠,“不说就算了。”
转头吩咐月无痕,“把他们的舌头拔下来,不想说,这辈子都不要说了。”
而后就起身回屋休息去了。
第二日清晨,桃灼躺在被窝里,听着月无痕的回话。三人中有两人露怯,都说了,原是平南王府派出来的。
桃灼沉思了片刻,“先把人关在柴房吧,每日打上二十鞭。”
“不去平南王府讨个公道么?”月无痕问道。
桃灼摇了摇头,只回了两个字,不急。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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