捧着痰盂全吐了出来,湛祯急忙扶住他,给他擦嘴,并给他塞一颗沁凉的小药丸,让人靠在自己胸前,道:“好了好了,别想他了
成笙浑身冷汗直冒,虚弱的窝在他怀里,缓了一会儿,才道:“我没想他,我只是觉得有些唏嘘,心情很复杂…秦易:是秦韬的儿子,他本来也该是一员猛将,武力,谋略,胆识,均不输人,就是,可惜了。
确实可惜,怎么就得了脑疾了。"湛祯抚着他的肩膀,他真的一点都不同情秦易,秦易手段极端,把咸笙逼的太狠,死前还要把过错推在咸笙身上:对自己心爱之人姑且如此,对别人就更不要想了定是个祸害。
如果可以,他一丁点儿都不想在咸笙跟前提这个人,他心里始终梗着,成笙居然为他哭了,真是鬼迷心窍。
但他又不能不说,因为怕咸笙钻牛角尖。
药实在太苦,接连几日,湛祯变着法喂他吃下去:几乎无一例外全吐了出来。
他的害喜症状变重了,早上吃点什么也全吐了,本就虚弱的身子肉眼可见的消瘦,把湛祯给心疼
坏了。
皇后因此专门亲自下厨,可端来的东西成笙还是没能吃几口,湛祯一直觉得他是被秦易的死给影响的,其实还真不是。
成笙这几日也把事情择清楚了,他又不喜欢秦易;不至于非得把他的事情往自己身上揽,于他来说,秦易的死无关紧要。
这日,湛祯带回来一个好消息,是咸商的亲笔书信,说他已经到了大都,一切都安置妥当,父皇的伤势也没什么大碍了,顺便问他安好。
咸笙的精神当即就好了点儿,他让湛祯把他抱到桌前,后者将他放下,刚要避让,却被他拉住,他望着湛祯,道:“你我之间没什么好隐瞒的,坐下吧。
因太后之死交心之后,湛祯意识到小病秧子是真的向他敞开了心扉,他坐过来抱着咸笙,看到他提笔回信,让哥哥尽快把蛰龙城收复,避免再出现下一个秦易。
他的字很漂亮,就是力气不够,写几个字要歇一下,累得慌,湛祯道:“你想想要说什么,孤来动笔。
咸笙眼猜当即一弯,道:“好。
两人换了位子,湛祯问:“想写什么?”
挨个问好。
你写信不先挨个问好:居然先提国事?
我忘了。“咸笙推他:“你快写。
湛祯笔迹跟他不一样,哥哥定然一眼就能看出来:男人边写,边道:“问好之后呢?是不是得报平安?
身边人忽然沉默下去,湛祯侧头,见他菩白的脸泛上薄红,一愣,问:“怎么?又不舒服了?
没……咸笙揪了揪手指,呐呐道:“我,我在想,要不要把孩了的事,跟他们说。
这事儿父皇已经派人说了,估摸这两天就该送到了。
咸笙瞪眼:什么时候:怎么也不跟我说?
跟你说也阻止不了:父皇高兴坏了,想让你父皇也高兴高兴。
高兴什么!我父皇一看信,不得觉得给雷劈了!他又不是不知道我,你……"他打了湛祯一下:你父皇真会添乱
"…这也能算我头上。“湛祯无奈,拉住他的手,道:“其实我父皇写信你们家真不一定信,说不定他们觉得是我们合伙骗了父皇呢,你这封信要是写了,那才是真真儿的给他们降雷呢。”
那,先不说了?
多少也算喜事吧:他们早晚得知道,不然你父母觉得你都走到假怀孕的地步了,不定又怎么担
咸笙抬眼看他,湛祯摸了摸脸:"怎么,孤脸上有花儿?
没。“成笙笑道:“我觉得你现在不一栏了。
怎么不一样?
体贴了,心思也细了。
湛祯放下笔,犹豫了一下,咸笙故总道:“难不成是因为我那天凶你的缘故?
自然不是。湛祯伸手把他抱到腿上,皱了皱眉,把脸埋在他胸前,道:“其实孤心里一直气儿不
怎么不顺了?
孤一直觉得,你以前把大梁放在孤的前头,理性大于感性,就觉得,你没那么喜欢孤…还有那回你让秦易送信,你,当着自家相公的面儿,帮别的男人挡枪,孤心里有疙痞。
咸笙眨眼:“不都跟你解释了,那是因为我得让他送信。”
理智是理智,情绪是情绪,反正,孤一直就很有情绪。
咸笙故意道:"哦:原来你以前一直对我有小情绪啊。”
你这个人怎么抓不住重点呢?"湛祯捏他的脸,又觉得下手重了,遂亲一口,这一亲,是半点儿情绪也没了,道:“反正就是,孤以前觉得,在你心里,孤一直都排在最后面……然后那天,你把孤推开,迎着剑冲上去,孤就
他顿了顿,又把脸埋在咸笙胸前,闷闷道:"原来,孤也能排在你生命前面。
感动了?"咸笙忍俊不禁,他摸着湛祯的脑袋,道:“其实主要是因为我想杀他,这是给你父皇的投名状,跟你没什么关系。
湛祯瞬间抬验,他眼圈微红,险上却已经没了表情,冷邦邦道:“你能不能别破坏气氛。
咸笙噗嗤笑了,他用力亲了湛祯一下:谁舍得让喜欢的人在自己面前受伤呢?你是男子,我也是男子,你想保护我,我也一样想保护你。
湛祯嘴角上扬,又矜持的按住,继续面无表情道:"真的?″
当然是真的。“咸笙软软道:“你不变,我就不会变
湛祯绷了一会儿,还是止不住乐,也亲他一下:“那孤再跟你说个好消息。
听听看。
其实那天你生日,孤想晚上吃饭跟你说的,不过没来得及。”咸笙当时都死过去了,要不是戚思乐那个吊命的药,可能就没了
咸笙眼神忽然越发温柔了起来:"能被你当礼物的,肯定是好东西。
不过还不能给你看:只能说出来让你高兴高兴。
成笙越发期待:“到底是什么?”
湛祯伸手从抽屉里取了张地图出来,咸笙看到上方画了一条线,从晋国官路,一直往前,通到了南梁。
他眨了眨眼,湛祯指着其中一个地方,道:"这里孤曾经经过,十分荒芜,往这边,是隔离两国的平乐崖,再这里,是梁国的南阳城,孤想从这里:修一条官道,然后通向这里,跨过平乐崖,一路到南梁,从这一条路,骑最快的马,只需要六天:你身子不好,坐马车走官道,最多二十天,就可以到大都
他看向咸笙,道:“为了防止两国有人利用这条路挑起是非,孤决定在这里建一座城,不出十年这里一定会成为最大的贸易市场,方便南北往来通商,未来,还可以向四方发展
你说的对,留名千古,并不一定要征伐南北,如果让百姓安居乐业,打造一个繁荣盛世,一样可以是好帝王。
咸笙很久都没说话。
傻了?半天没得到表示,他轻轻戳了戳成笙的脸蛋:“以后可以经常回去看望父母,怎么还不高
兴了
咸笙忽然一下子抱住了他,抱的太紧,湛祯感受到了他强烈的情感,忽然有些慌:“怎,怎么了
咸笙抽了抽鼻子,好久才说:"感动。”
"…其实也不单单为了你,主要还是为了造福百姓。
你再说一遍。
主要还是为了你:造福百姓是间接的。
作者有话要说
笙笙:感动。
略略:慢慢感,别急。
第96章
这次太子府的下人,是湛祯亲自把关的,他在成笙跟前是不太靠谱,但办事能力却很不错,完了还把名册拿来给咸笙看。
月华那天受了伤,咸笙就让她安生养着,如意想起那一天都心有余悸,不过怕惹咸笙不高兴,也从来不提。
咸笙这个投名状送的实在漂亮,不知是怎么传的,说他只身杀秦易,坊间提起他都竖大拇指,都说愧是神子亲娘,有胆魄。但秦易对咸笙如此执着:有些多愁善感的,还是有点唏嘘。
咸笙清楚,坊间这么说,定然是有推手的,很大可能湛祯的手笔。
祈福那天的事闹的那么大,纵使有了身孕,可他的性别却是蒙上一层迷雾,敏感些的人总会因为这事儿心有疙瘩,秦易这事儿一出,他在晋人心里的名声又好了不少。
渐渐能下床之后,咸笙去见了何耳觅,拿上了曾经缴获的剑。
何耳觅见到他,便瞬间站了起来,他双目泛红:“谁杀得他?
何耳觅似乎安了心,又重新坐了下去,“公主有话要问?”
埋在上京的眼线:是什么时候安排的?
咸笙开门见山,神态冷淡,何耳觅扬了扬唇:有些苦涩:“公主,是一点都未将他放在心上过。
咸笙让人拖来了竞子,隔着牢门,泰然坐下:道:“他也从未将你放在心上过,此次声东击西也只是让你去送死
“我不过是他的一条狗:死不足惜。
你这是愚忠。“咸笙道:“不过你们的事,我也没必要过多了解:你只管回答我这个问题就好。
他态度冷淡而高傲,何耳觅久久望着,越发觉得他高不可擎:"你知道月伴花的由来吗?还有那块极为罕见的粉玉,因为从他暴露出一点喜欢您的时候,身边人都觉得您于他不过镜中花,水中月,他心气儿高,偏不服气,他说过,您这朵花,这轮月:他早晚要摘到手里,他刻在身边,日日夜夜的提醒自己,逼自己练功,逼自己成为人上人,可最终还是捞着。
咸笙没有说话。何耳觅又道:"所有人都说,他配不上您,其实不是他配不上,只是他在面对你的时候,太过小心翼翼,他怕你厌他…明明在别人面前是那么高傲的一个人,到您面前,却成了摇尾乞怜的狗。
他眼眶又红,成笙却无动于衷,“你再多说,也不过只能感动你自己,我杀了他,就不会把他放在眼里。
您心可真硬。
好了,现在可以告诉我想知道的了。”
何耳觅看了他一会儿,道:“记得那幅画吗?
什么画?
您曾经幻想过,来北国看冰滑。”何耳觅说:"那幅画,就是原因。他诜总有一天,要带你去看冰滑,但你是公主,来北国一定很危险,部署这一切:只是为了保证您的安全。
咸笙捏了捏于指,道:“秦易知道我讨厌他,他那种人,不会懂得什么叫奉献,他那天声东击西甚至把你的命都搭上,其实是要强行把我带走的:带不走,就杀掉,对吗?
何耳觅眸子闪了闪,他没回答,但咸笙知道,自己猜对了。
他打着深情的名号:想要图谋北国,只是时机末到,不敢轻举妄动,他对我或许有执念,但那不是喜欢,那是不甘。成笙轻声道:“你性格温和,应该会是他的好助手,当他知道我的秘密时:他是不是准备将我五马分尸?
何耳觅想到那天冲向接应府,不顾咸商死活的秦易,好半天才道:"他太爱您…
他根本不知道什么是爱。"咸笙说:“其实原本,他可以把我也杀了的,但他强行撤回内力,我心里的确有些內疚,可他在我生日的时候过来寻我:明知我厌他,却还要挑在这一天,他知道那天我们之间不是你死我活,他是故意的,他要我这辈子都不安生。
何耳觅道:“他,他没那么坏。
他向来是有什么事都藏在心里的,他把这些话告诉你,就是算准了你会告诉我,他想成为我的噩梦,何耳觅,你真的觉得这是爱吗?以爱之名的侵略,就值得被原谅了吗?“咸笙侧目,看向如意手中的剑,道:“这把剑还你,秦易已死,你是人才,若想回国,我可以稍作安排。
剑递了进去,何耳觅伸手接过,眼睁睁看着他起身离开,道:“您把事情看得这么诱,就这样否认了他的爱…不觉得太残忍吗?
可惜。“咸竿说:“他虽鹰,我非雀。
秦易不是狗,咸笙不是雀。
秦易永远不会听成笙的话,咸笙也永远不会是他的猎物。
何耳觅愣了好一会儿,他拉开长剑,那剑被保存的很好,湛祯也是爱兵器之人。
其实,秦易的确说了,他要带咸笙走,以后抢了天下,送给咸笙
只要咸笙听话。
以爱为名的牢笼,或许有人渴望进去,但一样有人不屑一顾。
强烈缺爱的人,大概能在里面找到安全感
可咸笙,自幼就是在万千宠爱中长大的
他走出天牢,被刺目的阳光照的恍惚了一下:身子忽然给人搂住,他还没看清人,就知道了对方
是谁。
这么久以来,他已经习惯了湛祯的拥抱,当即就不走了,双手勾住他的脖子,道:“有些饿了。
又饿了?"湛祯道:“你说你,吃了吐,吐了还要吃。
你怎么那么恶心。"咸笙瞪他,湛祯突发奇想:“要不,回去我给你做饭?
你?"咸笙的脑袋窝在他肩膀上,软软道:“还是饶了我吧
又小瞧人。“湛祯把人放上马车,又摸了摸他的肚子,道:“好像:真大了点儿。
你儿子在里头,总不能不长
他怎么这么闹呢:就不能让你好好吃顿饭。
还不是这些事儿折腾的。”咸笙主动蹭到他怀里,道:“你不问我与何耳觅聊了什么?
你想说自然就说了。
咸笙笑了,他摸湛祯下巴,一脸满足:“你怎么这么乖呢?
你会不会说话?我一个大男人,乖什么?”
略略。
你咧啊什么?
湛略略!
湛祯低头嘴他一下,放轻声音:"凶什么?
谁让你惹我生气。
小脾气真是越来越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