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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折梅西洲 字数:5153 更新:2022-07-23 15:39:31

盆心里更是欢喜,齐鹤唳显然在说谎,他为什么不与江梦枕同房呢?难道是为了自己!齐鹤唳是不是为了他和江梦枕吵架了?又或是他为了自己守身如玉,连夫郎也不去碰了!肖华几乎要醉倒在自己的想象里,齐雀巧的暗示捧杀、齐鹤唳的刻意纵容、江梦枕的隐忍不发,让他根本认不清自己的位置,他只是一个被利益与感情玩弄了的提线木偶,却觉得自己是话本中的主角——乡野小民救了名门公子,从此飞上枝头、脱胎换骨,可话本之所以是话本,就因为它是杜撰编纂的故事,为了迎合了世俗人的异想天开。

  “桌上的又是什么?呀...这梅花是你画的吗,怎么没画完呢?”

  “那是消寒图,”齐鹤唳拓了江梦枕的旧稿,晚上睡不着的时候就偷偷画上几笔,昨儿忘了收起来,被眼尖的肖华瞧个正着,“每天只画一瓣,画完了就是春天了。”

  “这真有趣,亏你想的出来!”

  肖华拿起毛笔就要乱涂,齐鹤唳急得从背后去抽他的笔,这时碧烟正好端茶进来,眼见他俩的姿势好像是抱在一起画画一般,气得把茶盘往边上使劲一撂,一阵风似的冲出去了。

  “公子,你还有心看书!”碧烟急急道:“那边都搂抱上了!我送茶进去的时候,两个人正抱在一起画消寒图呢,是可忍孰不可忍,在咱们眼皮底下就敢这样,平时还不定怎么样呢!”

  “消寒图?”江梦枕心里一空,不敢置信地问:“他们怎么会画这个?”

  “您教给了他,他学会了去哄小恩人,好个现学现卖的二少爷!”碧烟已对齐鹤唳失望透顶,对肖华更一句好话也没有,“那东西是不愁吃穿的文人雅趣,他一个乡巴佬恨不能年年冬天都要冻饿而死,也学人家画消寒图,真不怕人笑掉大牙!”

  齐鹤唳在江梦枕为他布置的书房里搂着别人,还用他教他画的消寒图去讨好那个人,江梦枕本以为齐鹤唳是在故意气他、报复他,现在却忽然发现,也许是他想多了,齐鹤唳只是喜欢上了别人。

  此念一生,一切都翻转了模样,所有的事在江梦枕眼里都不再是斗气,而是羞辱和背叛。若齐鹤唳为了气他而纵容肖华,江梦枕在气恼羞愤之外还能品到一点点蛮缠的酸甜,可要是齐鹤唳是因为喜欢肖华而任他骑到江梦枕头上,那就是对正配夫郎赤/裸裸的羞辱,更是对他们婚姻的关系的背叛——不必去谈什么感情或誓言,只说规矩,就算齐鹤唳要纳妾,那也该按礼数行事,宠妾灭妻是遭人唾弃的负心行径,更何况肖华还没有进门!

  江梦枕的心渐渐沉了下去,一转眼,他们已经成亲三年了,他没有生下一儿半女,齐鹤唳确是可以纳妾了...  ...江梦枕曾对周姨娘亲口承诺过,若无所出会主动给齐鹤唳纳妾,他那时说得轻巧,却不想这一天真正到来的时候,自己竟觉得浑身的血液都冷了。

  “二少夫人,”齐鹤唳的小厮垂着头走进来,“二少爷请您过去一趟。”

  江梦枕神游般的“嗯”了一声,起身往书房走。两个小厮对视一眼,偷偷捂着嘴笑起来,他们以前跟着齐鹤唳只叫“阿大”、“阿二”,是江梦枕为他们取了“秦戈”、“吴钩”两个威风的名字,他们是愿意二少爷与二少夫人和好的,至于那个肖华,比他们还差的出身,东施效颦地处处摆出主子的款儿,府里哪有下人看得起他?他们因此耍了个心眼,私自过来搬请二少夫人,定要坏了这小蹄子的好算盘。

  江梦枕恍恍惚惚地站在书房门口,只听里面的肖华撒着娇道:“二少夫人刚才穿的,就是这种海龙皮吧?真好看呢,齐哥哥,我也好想要一件...你把这件改了尺寸给我穿穿,行不行呢?”

  江梦枕脑子里“嗡”地一声,如同被一盆冰水兜头浇下、牙齿都在打颤,他忍无可忍地猛推开门,映入眼帘的是肖华抱着海龙皮裘不撒手,齐鹤唳背对着他,不知道脸上是什么表情——大约还是偏宠纵容的吧?

  “二少爷,”江梦枕的一双凤眸中急速地聚集起朦胧的水雾,他试图把眼泪含在眼眶里,却终是无法控制地让一滴热泪顺着脸颊砸到地上,“...那是我父亲的遗物。”

  齐鹤唳闻言头发都要炸起来,他再顾不上闹脾气,转过身匆忙地解释:“我没想给他!我怎么会把这个给他呢!我只答应让他摸一摸...”

  江梦枕直以为齐鹤唳叫他过来就是为了这件事,此时见他落泪、又不敢提了,一颗心真是碎个稀烂,偏偏肖华见江梦枕一哭、齐鹤唳立刻态度大变,他哪能让江梦枕凭着几滴眼泪就把齐鹤唳的心拽回去,冷笑着插嘴道:“二少夫人干嘛这么小气?你不愿意让齐哥哥给我东西,直说就是了,何必扎他的心?你从娘家带来的每样东西,都可说是遗物了,幺哥儿方才也弄脏了你宝贝‘遗物’,你怎么装大度不去骂他?这东西已给了齐哥哥、便是他的,他要给谁便给谁!”

  “你住口!”齐鹤唳可算知道什么叫自作自受,“把皮裘放下,你出去!”

  “齐哥哥!”肖华不敢相信地望着他,眼圈也红了,“你怎么能吼我!你答应了爷爷要照顾我的!”

  齐鹤唳顾不上和他扯,向外头喊了一声:“秦戈、吴钩把他送回水月阁!”

  江梦枕静静地看着这场闹剧,肖华被连哄带劝地拖走后,他走进屋里,把掉在地上的海龙皮裘捡起来抱在怀里,眼泪再也忍不住地坠下来,一滴滴如鲛珠般悬在细密的银毫上,他突然好想爹娘、好想在爹娘呵护下被捧在手心里无忧无虑的日子。

  “二少爷,”江梦枕把脸埋进柔软的皮毛里,他闻到糗衣上特殊的熏香味儿,这香还是他母亲配制的,放在衣箧中能避虫吃鼠蛀,他哽咽地说:“即使我对不起你,可我爹娘对你是没话说的,你不能...不能把他们用过的东西给别人!”

  齐鹤唳听见他闷闷的哭声,心里真如刀绞一般,江梦枕因为他哭得好惨,难道这就是他想要的吗?“对不起,”齐鹤唳走过去紧紧抱住他,“我怎么会把你给我的东西给别人呢?何况还是岳父曾穿过的,我再糊涂也不至于做出这么荒唐的事...”

  若说荒唐,刚刚搂过别人现在又来抱他,岂不是更荒唐?江梦枕挣开他的怀抱,脸颊蹭着皮毛缓了好一会儿情绪,才抬起头道:“你纳了他吧。”

  “什么?”齐鹤唳以为江梦枕会打他骂他——就算打他骂他齐鹤唳都认了,却没想到江梦枕直接冒出这样一句话!这才多久、连这个冬天还没挨过去,江梦枕已经想放弃他!齐鹤唳觉得他似乎总是那个被江梦枕放弃掉的人,放弃他去想着大哥、放弃他去相信胭脂和朱痕、放弃他把他推给肖华,他喜欢了江梦枕几近十年,受了不知多少心酸委屈,怎么江梦枕才熬了这几天就受不了了?

  送出香囊的不是他、打碎了灯的不是他、要把皮裘给人的也不是他,但所有的事都被扣在了他脑袋上,成了无法洗脱的罪名、成了江梦枕放弃他的理由。齐鹤唳性格中的偏执执拗,让他觉得这些理由都是借口,真正的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江梦枕从来都不够爱他。

  “我是说,你纳了肖华吧。”江梦枕努力让自己显得平静,白梅花、消寒图、海龙裘,江梦枕不知道下一样会是什么,也许云团也会被抱走送给齐鹤唳的新欢,人的贪心是他控制不住的东西,肖华的野望欲念在齐鹤唳一次次的回护中膨胀起来,已挤压得江梦枕喘不过气,他实在受不了一样样地失去在乎的东西、干脆求个痛快,“...把我的丈夫也给他好了。”

  “原来你的丈夫,是个谁要都可以拿去的东西。”齐鹤唳一次次在江梦枕这面南墙上撞得头破血流,江梦枕却始终不肯爱他,那他为什么不能去爱别人?齐鹤唳憋着火道:“救命之恩,以身相报,是吧?肖华这个人有千般万般的不好,却有一样好——至少他对我死心塌地、一心一意!我只想要有个人对我一心一意!”

  这话听到江梦枕耳朵里又是指责了,他想也许自己主动提纳妾的事正中齐鹤唳下怀,齐鹤唳早就放弃他了,转而去喜欢一心一意的肖华。江梦枕的所有忍耐和挽回全成了笑话,他“三心二意”的时候好歹还保有尊严,这次他想一心一意地对他了,却连尊严都没了。

  “这话你回来的时候就该和我说,何必互相折磨呢?我还能拦着不让你纳妾不成?反正我在你眼里,永远是个三心二意的人了,有人一心一意地对你,我...我也高兴。”江梦枕咽泪装欢,苍白的脸上勉强绽出一个笑,维持着正配夫郎的体面,“恭喜二少爷了,这是有益子嗣的好事,以后有了美貌又贴心的新人,也不用天天和我置气了。”

  “你觉得我和你置气,是为了纳妾?!”齐鹤唳气得头壳都要炸开,“我在你心里到底成了什么人了!”

  “我真不知道,鸣哥儿...二少爷,”江梦枕深深地叹息了一声,“我真不知道你到底想要怎么样,你去找能明白你的人吧...  ...”

  他抱着裘衣往外走,齐鹤唳三两步赶上去伸出手猛地拍上门,把江梦枕困在门板和他的胸膛之间,“你不明白我,我却是知道你的...”火热的吐息洒落在江梦枕敏感的耳廓,“你要我纳妾,占个贤良的名声,然后就把我彻底地推开,再不许我碰你,对不对?”

  柔软小巧的耳垂被惩罚似的咬了一口,江梦枕疼得倒抽了一口气,极具侵略性的湿热的吻一个个落在后颈上,他颤了一下,咬了咬唇道:“你放开,我不想...”

  “你不想,就把我赶到书房;你不想,就给我纳个妾来生孩子;你不想,我就得放开你,让你把我想成一个最最可恨可恶的人!”齐鹤唳的手臂越收越紧,咬牙切齿的语声中满是怨念不甘,“你想了,就向我勾勾手,就主动来撩拨我几下,我不肯向你投降,你便觉得丢了天大的面子,一连躲着好几天不肯见人!这公平吗?你一直以来对我公平吗!”

  他用手指捏住江梦枕的下巴,把他的脸硬转过来,低下头贴着江梦枕的嘴唇喃喃道:“今天又和我闹了这一场,我再一次成了混蛋了!那也是你...把我逼成一个混蛋的!”他狠狠地吻了上去,江梦枕仰着头用手肘去推他,齐鹤唳单臂圈住了他的腰,挟着不停挣扎的江梦枕去到书桌旁。

  他一手将书桌上的东西扫落在地,一手握着江梦者的腰把他举到桌上,裘衣被扔在椅子上,江梦枕胸膛起伏地躺在消寒图上  ,颤抖的指尖把宣纸上的梅花揉得乱七八糟,他断断续续地说:“你就是...混蛋!你只会欺负我...我都答应了,你让我清静清静不成吗?”

  “你要我纳妾,要我和别人做这样的事?”

  齐鹤唳又要吻他,江梦枕闭上眼睛侧头道:“难道...难道你和别人没有过吗?”

  齐鹤唳怒极反笑,故意凑在他耳边说:“你问的是谁?胭脂、朱痕,还是...  ...肖华?”

  江梦枕默然不语,齐鹤唳的头发垂在他手边,他摸索着发丝在食指上卷了一圈,剧烈起伏的情绪和齐鹤唳毫不留情的动作让他的眼泪又流下来。

  这一次的浓云密雨,很难说快乐,也很难说不快乐,两个人在事后都觉得心里愈发空荡荡的。齐鹤唳无疑是深爱着江梦枕的,而可悲之处在于,他根本不知道一段良性的感情该如何发展,一开始是一味的隐忍承受,后来是通过别扭的伤害来获取一点点爱意包容的反馈,而江梦枕因种种人的介入始终对他不够信任,且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在不知不觉间对齐鹤唳动了真情,他之所以这样难受绝非仅仅因为他的丈夫做事不和规矩、没有给他该有的体面。他们两人之间并非没有感情,这段姻缘却在牵缠误解之下如同雪堆沙铸一般,轻易便被动摇了根基。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本人不支持皮草制品,没有买卖没有杀害!

  故事背景极其封建,不会遇到点困难就和离,还有的虐,

  作者本人不支持这种感情观,受了气就离他妈的!

第47章 年关难过

  这个新年,  对许多人来说都极其难挨,北蛮小股部队又开始在边境试探扰袭,因上次出兵大败之故,  朝堂上一边倒地主和,当今圣上秋猎时坠了马,  入冬后时有呕血、一直都不见好,  皇子们的夺嫡之争也摆上了台面,政局云波诡谲、纷繁复杂,  正在不可预期的变动之中。

  后宅中更是波澜席卷,  永安伯府的赵夫人被奴仆告发,  当年为妾时毒杀主母,永安伯知情包庇令妻子枉死,  而后还将赵氏由妾抬妻,京中世家一片哗然,皇上亲下旨意将赵氏腰斩于市,  令永安伯将爵位传给儿子、退思己过。张夫人的儿子已被逐出族谱,赵夫人的孩子被打回庶出身份,终是安致远报了母仇、袭了爵位。

  “华胥,  我跟你说,其实致远早就知道是赵氏害死了他的母亲,”武溪春压低声音道:“奴仆手里的证据都是他这些年暗中收集的,  只是隐忍不发罢了...  ...”

  “你夫君实在是个有城府的人,  这些年恐怕是一直谋划着,  ”江梦枕拍了拍他的手背,“你若有这样的本事,上次那个在你的参汤里偷放红花的人,岂会走脱了?”

  武溪春笑着一拍手,  “提起这事,我倒有个好消息!那丫头事发后私自逃走,我将她的画影图形给了我哥哥,这一年多都没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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