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对比。
剑门的禁制与丹阳于无物,他进出悄无声息,眨眼间,便已回到自己院外。此时,丹房内一出好戏早已上毕,各人早已归房。丹阳房内却有人。
是季柯。
他找了一圈没找到丹阳,啧了半天,觉得对方说不定又跑到哪个他不知道的旮旯子去练剑,当下决定不再乱找,呆在丹阳房内守株待兔。你可以乱跑,总不会不睡觉吧。途中遇到元真,元真道:“这么晚了,师兄或许去哪个山头静悟了。季师兄找他有事吗?”
有事。
当然有事。
季柯一本正经:“找他比剑。”说罢自去丹阳房中不提,顺便关了门。
元真:“……”
眼下丹阳归来,就见房内一盏灯如豆,扰了他半天心神的人老神在在占了他的桌子,占了他的茶盏,正拨着烛芯玩。
丹阳:“……”
他默默退回了大殿,给剑宗始祖渺瀚真人上了一晚上的香。
第59章 雪竹异状
丹阳悄无声息退回大殿,默默给祖师爷烧了一晚香,也没管他老人家同不同意。他倒是退了个干干脆脆,这进进出出总有人知道。
丹阳的气息一露,天生灵物最先有感应。金蛟八卦地把脑袋从袋子里透出来:“哎,丹阳他已经回来了,来了又走了。你还傻等什么?”
拨着烛芯的季柯:“……你怎么知道。”心中亦道,丹阳这袋子有问题吧,怎么里头的生灵想出来就出来,什么动静都能听见。
金蛟道:“我与他俱是天道之灵,能感觉到。”
季柯哧笑。
“你不信?”金蛟吐了吐须须,“我还知道你们亲嘴——”
话没说完它就被季柯打了个结然后塞了回去。
天机不可泄露不懂吗?知道那么多。
可是金蛟闲着没事不会随口乱说,如它所言,丹阳确实来了又走。季柯捏着小瓷瓶沉思,难道丹阳避着他?想到这层,季柯眉间沉郁,片刻,倒不怒反笑。不错,若是心中坦荡,何至于避而不见,这种事原就不该是丹阳做的。
行,你躲,本尊有耐心,尽量多宠着。慢慢耗。一夜过来尤其快,不过是眼睛一睁一闭的时间,季柯等至天边发亮,也未见丹阳身影。他又坐了一会儿,听闻外头已有声音响动,这才带了一身寒气拾阶而去。
群英大会已正式开始,丹阳早早坐镇了前方。此次剑门有客共计五十六人,其中二十八人为分散小派代表。剩余二十八人中,连顾挽之、白撷影在内十人来自蓬莱,属蓬莱五大峰。还有十八人,包括玄心宗三人,法门弟子两人,妙法心弟子三人,小天山弟子两人,北华柳家两人,西平金家两人,东城苏氏两人,还有,南阳洛家亦有两人。
季柯一路行去,听到来往弟子在讨论前方比试。首场是妙法心弟子对阵小天山弟子。其实这个没多大必要,道者,心也,你见过几个道家始祖是靠打架发家的吗?不,他们靠讲道理,谁的道理牛逼,谁就是老大。怎么样算牛逼?听不懂就行。
他听着剑门弟子极其快乐地讨论哪门哪派的招式看上去比较好看,勾了勾嘴角,正要离开,眼角余光却瞟到一道黑影一闪而过。
季柯:“……”
他若无其事地继续往前走了。
黑影:“?”
它思索了一会儿,探前探后探左探右——探不来季柯。
不是,说好的探个头就能引人过来呢?山下不都这么说的吗?
呵,季柯一边暗中观察一边冷笑,这么点把戏就想引人上钩。他装作无事一般往前走去,趁其不备忽然隐去身形,不过须臾就到了那黑影身后,一把揪住了对方领子。
孰料手下一空。
只听得‘啾’一声,掌下衣物就化为鸟羽,黑毛乱飞,而手中却空空如也。与此同时,一道淡蓝的幽冥火,细细一条线,呼地一下就朝远处烧去,所过之处白雪无痕。
幽冥火极难练,大陆中人恐只有入道魔修能舍一身阳火,淬骨练就。在魔界中,除季柯外,八大魔将十二城主中只有三五个会这一招,更别提将它练得炉火纯青,能在雪地中闯出条干净的道来而不被他人拦截。
摩罗那?他还不够水准。
太华山剑门,大道清净之地,如何会出现魔界火种。
季柯沉了脸,这会儿他哪还有心思去管丹阳和群英会,一路沿着痕迹就追了过去。幽冥小火种走得极快,待季柯追至,方发觉已到一片竹林。
雪掩叶如霜,正是雪竹林。
也是那日丹阳带他进神剑冢的地方。
地上的幽冥小火仿佛有了自己的意识,倏忽一下钻进林中不见。季柯却没有跟进去。
白雪霜叶中,他一袭黑衣,负手而立,地上忽然拱起一物,悄悄朝他靠近。季柯眉心不动,五指成爪,虚空一按,雪地中立时浮现一个鼓面大小的掌印,将那团东西自雪中揪了出来,蓬地炸开一团雪花,在空中似被掐紧了脖子吱吱乱叫。
炙鸟?
季柯眉头皱了下,眼也不眨,手中魔物就已化为灰烬。
炙鸟,他老家特有的一种魔物。没有实体,寻常以灵体之身随意化形,变幻各个模样,又因能日行千里,故多作传信之用,堪比本人亲自传话。
怎么会在这里。
他思索片刻,低咳一声:“摩罗那。”
正藏在屋檐后看比试看的正开心的摩罗那忽然觉得手臂花纹一烫,他低头看了看,蓝色的花纹鲜艳透亮,于是一声不吭,悄无声息隐了身形,往季柯那里赶去。殊不知在他离去后,坐在首位的丹阳却忽然朝他先前躲避那处看来。
魔界尊主与手下将士之间可以靠身上的纹花来联系,纹身一烫,就知道是魔尊在唤人,通常除非是紧急情况,一般季柯不会这么做。摩罗那身上的小花都好几百年没烫过了。眼下季柯动用了这个手段,他用脚猜也知道是遇到了麻烦事。
摩罗那来的很快。
“老大。”
他不过刚刚自虚空站定,视线就落到了地面黑色的鸟毛上。不等季柯说什么,摩罗那就自己蹲下了身,捡起一根纯黑的羽毛:“炙鸟?”
“离了几百年,你竟然还认识。”
“故土之人物。不敢忘。”
摩罗那搔了搔脸:“剑门为什么会有这个?”
就在他俩暗中讨论时,天边飒飒风声响,两道剑光一闪,就横在他二人脖子前落地。季柯定睛一瞧,竟然是元武。这位严肃程度堪比丹阳的四师弟大约也没料到季柯在此,微微一愣,而后抱了抱拳:“季师兄。”
他身后还随了几个剑门弟子,瞧着脸生。大约是留意到季柯在身后探寻的视线,元武解释道:“这几位都是我堂下的弟子。”元武分管真武堂,照看弟子修习武练。
几个弟子十分乖巧,个个收剑伏腰:“季师叔。”
以他们的辈份,该得叫季柯一声师叔。
季柯将手置于身后,随手将先前多下的鸟毛给掸去,镇定道:“群英会已开始,你不在前头帮衬师兄,也不在后面看顾几位客人。跑这里来干什么?”
元武不疑有他,道:“接到堂下弟子报,后山有灵气异动。一路寻来便至此地。”
说着,他看了看地上尚未被雪掩全的幽冥火的痕迹,又有先头季柯炸出炙鸟的雪坑。“看来弟子所言不差,此地确有异样。”
摩罗那捅了捅季柯:“老大,要不要告诉他们。”
当然不用先说。元武蹲下身搓了把雪,放到鼻尖嗅了嗅,然后说:“有灵物呆过。”
灵物么……
魔物也算是灵物。
这时,雪竹林中传来一种奇异的声响,悉悉索索,像是什么东西在爬行,不止一样,仿佛整片林中都有东西活转了过来。元武严肃了神色,他一手负于身后,一手持剑指地,令弟子止于步外,自己先钻了进去。
季柯刚要跟进,就被其余弟子拦了下来:“元师叔说不能进。”
这话是不错。
“万一里头有危险,你们就任他呆着?规矩也要懂得变通的!”
摩罗那本能觉得有些不对,刚想和他老大说等等,季柯这句话就脱口而出了。随后就见那几个弟子左右望了一眼,十分爽快:“季师叔说的有理,听季师叔命。”然后一个拂衣就进了雪竹林,一个比一个钻得快。
季柯:“……”
摩罗那扶上了额头,哎,刚才就想说,他们好像是故意让你开口放行的。剑门么,光他来这几日,他也体会出了些德性,什么规矩,没有的。怎么老大还没习惯么……
他几人进去一看,就愣了一下。
元武面色凝重地站在那里,而这林中,遍地雪蛤。正常不过掌心大,有些大的,得有蹴鞠那般大小。“雪蛤只在小圣地有,为何会出现在雪竹林?”老四喃喃着。
季柯忽然想起一事:“难道是从神剑冢跑出来的?”
毕竟先前他们在神剑冢时才干掉过一只巨大无比的。两相一联系,季柯将此事与元武一说,元武百思不得其解:“且不说神剑冢中会出现雪蛤亦是怪事,更重要的是它没有门,以剑门弟子灵力驱动方能进。”
小圣地也是。
所以依事实而言,似这种地方,剑门从来不担心会有外人闯入。也就是说,季柯若要进小圣地,翻遍太华山,也不会找到一个两个洞口的。除非太华山认可,愿意放他进去。
底下弟子问:“四师叔,这些雪蛤怎么办?”
未清事情缘由,当然不能随意杀了。元武余光瞟到季柯腰侧的乾坤袋——
一颗脑袋先冒了出来。长长白白的毛盖住了它的眼睛。
缩小版的水猊兽用蹄子扒着袋口:“不行,我拒绝和一堆蛤·蟆呆在一起。”
“……”季柯按住了额角的青筋,他们到底是怎么出来的。这袋子似乎对它们毫无用处啊,想进就进,想出就出,完全没有约束的效果。
元武:“……”好罢,先进去的兽有话语权。
说实话季柯也不太愿意,一想到自己腰包里装了一堆蛤·蟆他心里就膈应。雪蛤么,血肉液皆可入药,虽不是稀有之物,但也是极为难得的灵材。他突然想到一个人或许会喜欢。
季柯勾勾嘴角。
元武突然背后一凉。
片刻后。
还在黯然神伤的诸明宣被顺利诓了过来,扔进了雪蛤堆。
诸明宣:“……”他左右看了看,“这就是你说的好东西?”
季柯一本正经:“既有难得名药,怎能浪费。全当剑门的赠礼。”
雪蛤诸明宣倒是不讨厌,只是这也太多了点吧!
“我要一只就够了。”他拎起一只蛤·蟆腿,有些嫌弃,“那么多怎么带。”
季柯似笑非笑:“别担心。”
总会有人来处理。
然后诸明宣就看到摩罗那从他头顶飞过,一道熟悉的身影紧追而至。
“混账,明宣在何处!”
季柯耸耸肩:“我不过是说请诸长老帮个忙,他自己不放心,觉得我们把你怎么样。”
其实他让摩罗那原话怎么说的。
他说:“后山灵物躁动,诸长老被困林中,我等无可奈何。”
早在先前两人明枪暗怼一番对仗,裴成碧就对季柯心中十分不痛快,听魔界中人贼眉鼠眼这样一说——不错,在他眼中就是可恶的嘴脸。他拂袖而起追赶而至。
便见这么一幅场景。
遍地是他讨厌的蛤·蟆,而他师兄,还站在他最讨厌的蛤·蟆之中。
裴成碧有些僵硬。
季柯轻声道:“于你之**,于他之蜜糖。诸长老难得有些喜欢的,你也该表现一把。难道还要与他僵持着直到离开剑门都不说话?男人嘛,能屈能伸。”说着他拍拍裴成碧的肩膀,示意,“你自己掂量着办。”
裴成碧:“……”
难道不是因为你挑拨才让诸明宣想起陈年往事,故而与他有心结的吗?裴成碧心里有无数个祖宗要骂,可是眼下穿着花花绿绿犹如孔雀开屏的人拎着只洁白的蛤·蟆腿,站在一堆蛤·蟆中无辜地看着他。他——
他终于还是动了动腿,艰难地走了进去,挤出一个笑来。
“你喜欢哪只,我替你抓。”
诸明宣眼光闪了闪。
“哎。真是兄慈弟孝啊。”
见此‘温馨’一幕,季柯负手感慨。
一旁的元武几人,默默退远了几步。摩罗那朝天翻了个白眼,这算什么,当年内战时,实力最强的两大城主犹如盾矛,合壁后,坚不可摧。还不是被他家老大动着嘴皮子给离间了。比起那头血肉横飞,这儿算得上是‘善举’一桩。
多的不说,雪蛤成堆出没本不是常事,而且体型还见风长。元武道:“千年不遇,我要立即将此事秉报大师兄。”
季柯还没说什么,丹阳声音已至。
“听到了。”
消失了一夜的人信步而来。
“大师叔!”
“大师兄!”
丹阳应了,倏忽间身形便移至元武与季柯之间,看着裴成碧祭出一个四方广玉瓶,将那些雪蛤全数收拢在瓶中,方说:“顾挽之召来巨木之灵不受控制,雪蛤见风就长。与此地灵气暴涨有关。应是小圣地有变动。”
摩罗那忍不住多嘴了一句:“灵气暴涨不好吗?”
常人观念中,既要修大道,自然要去灵气旺盛的地方,稀薄人家还不要。
灵气多好不好?好。但是太多了,就不好。所谓物极必反。一时畅快吸纳,却消化不了,就容易出现道心不稳,本心受惑,就像那个草木生灵一般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