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慢上一拍。
所以季舒远完全没有发觉,他刚刚揉捏亲吻自己的时候,有多么用力——仲钦身上某两处甚至有些乌青。
他叹了口气,摸摸季舒远的脸,轻声道:“季老师,咱们得出去拍下一场了。一会儿戏眼都在你身上,你感觉调整得怎么样了?”
季舒远深深地看着他,反应几秒才说:“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行,回去安慰你,你想怎样都行。”仲钦道,“现在能出去拍戏了么?”
又是几秒停顿,季舒远松开他,点点头说:“出去吧。”
仲钦将手搭在门把上,迟疑片刻,突然回头踮脚献上一个吻,随后凑在季舒远耳边,语气坚定道:“不是幻觉也不是梦,季老师,我爱你,不会离开你。”
若是以前,说这类亲昵的话他可能会叫“哥哥”,但现在这个名词和剧里有些重合,因此他特地避开了那个称呼。
季舒远闻言时呼吸都滞了一下,等到反应过来,仲钦已经拉开门走了出去。
他喉结滚动着,按捺住想要将人拥入怀的冲动,侧首看了眼湛蓝的天——鲜亮而漂亮的色彩和入戏时看到的截然不同,令人觉得真切。
不远处有人叫导演,季舒远缓慢地深吸一口气,捏了下额角,抬脚走过去。
接下来的几场戏都是裴朗主场。
看见黎白重伤,裴朗立即叫了救护车,同时自发进行急救。
没多久,警察抵达现场,黎白被送上救护车。
裴朗一会儿还得跟着警察去做笔录,此时只能目送黎白的身影。
明明刚刚医生都说了急救做得很及时,黎白不会有生命危险,裴朗却仍然觉得有种喘不上气一般的痛苦弥漫在胸腔里。
他目光紧锁在黎白毫无血色的脸上,脚下不由自主地往那边迈出一步。
直到救护车远去,他才猛然回过神,皱着眉思索自己刚才那股没来由的恐惧到底是因为什么。
做完笔录,警察到小区管理处调监控,裴朗按理说没有资格参与案件调查,但不知怎么的,他默不作声地跟着警察一起查看监控时,竟然没有人过来阻止。
监控里显示,就在裴朗的外卖送达前十分钟,外卖员已经离开电梯,随后进入监控死角。
这栋楼是位处郊区大学城的商住公寓,楼里有好几家酒店,还有各色租客,平常人来人往,安保设施却并不算特别严格。
楼中走廊为“工”字形,电梯井位于中间,监控的摄像头只对着直通电梯方向的主干走廊,两头的支干走廊都是监控死角,而裴朗和黎白的房间恰好就是支干上最末端两个。
外卖员走到尽头再拐个弯,从监视器里就再也看不见他到底干了什么。
但从案发时间来看,凶手只能是这个外卖员或者裴朗本人。
紧接着,警方一边限制裴朗的出行,一边着手实施对外卖员的追寻,然而不知为什么,明明小区外面一路都有监控,那个外卖员离开公寓大楼后却完全失去了踪影。
警方追查多日,但一直没有搜到人,那外卖员就好像凭空消失了。
于是警方只好再次从裴朗这边入手,将他带到警局接受询问。
审讯室里,裴朗一问三不知。
负责问询的警察大概是热血上脑,突然从胯间掏出手.枪,翻身越过桌子,站在裴朗的面前,将枪口抵住了他的头。
裴朗有些茫然地抬起眼睛,继而意识到一些不合理的地方。
比如他为什么会忘记自己的邻居是黎白,比如外卖员的眼睛为什么让他感觉到无比熟悉,再比如,警察询问一个甚至连嫌疑都不是第一位的目击者,怎么可能用上这样的手段……
于是在警察扣住扳机,枪子即将出膛的那一刹,裴朗再次猛然惊醒。
——原来他做了一个很长的梦中梦。
而此时此刻他确实趴在电脑桌面前,只是由于太长时间没有使用,电脑已经自动待机,屏幕上一片黑暗,映出了他表情惊恐的脸。
没等回过神,一声细微的啪嗒声响起,屋内骤然明亮。
裴朗扭头看过去,黎白刚从卧室出来,头发乱糟糟的,脸上一副不爽的表情,好像谁欠他八百万,显然起床气还没消散。
清晰的记忆涌入脑海,裴朗意识到这才真的是现实。
现实里,自己和黎白确实是从小一块儿长大、关系好得能把内裤换着穿的死党,但与梦境不同的是,他和黎白根本不是什么邻居,他俩压根儿就住在一块儿。
就是说,关系这么好怎么可能还分开租房子?嫌钱多烧得慌啊?
想通这一点,裴朗心情顿时轻快起来。
也就是梦里才会那么多漏洞,现实的每一桩事件分明都是有逻辑可循的。
比如作为一个还没从警校毕业的学生,裴朗一毛钱收入都没有,日常开销都是老妈补贴,而老妈并不赞成他住在外面,所以实际上他住在这儿是蹭黎白的房子。
至于黎白,这小子不爱读书,成绩一塌糊涂,连个大专都考不起,所以高中毕业后他就进入社会打工,现在的工作是跑外卖,虽然辛苦,但一个月能有个几千块钱,勉强供得起自己开销,不必像裴朗一样再朝家里伸手。
除了学习不行以外,黎白这人基本上没什么缺点,工作努力上进,生活积极乐观。
性格也很好,只要不在他刚起床的时候找茬,黎白基本是有求必应。
除此之外,他平时跟别人说话也常常轻声细语,还爱笑,笑起来眼睛弯弯的,贼好看,总勾得一群小姑娘追他。
只是黎白这人好像没什么谈恋爱的欲.望,这么多年一直单身,谁跟他表白他就疏远谁。
裴朗觉得以黎白的性格,他可能是不愿意在事业没什么着落的时候耽误人家小姑娘。
正胡思乱想着,黎白已经洗漱完从厕所出来,看表情起床气应该已经消了。
发觉裴朗一直盯着自己看,黎白皱眉搓了下脸问:“怎么了?”
“没怎么,我回神儿呢。”裴朗用手指梳了梳头发,叹气道,“刚刚做了个好长的梦中梦,把我给搞迷糊了。”
话说到这儿,他猛然想起,自己梦中梦里的那个少年,好像、似乎、八成、也许……是黎白的脸。
“……草。”裴朗骂了一声,“我怎么老梦见你?”
“谁知道呢,可能你暗恋我而不自知吧。”黎白笑着开玩笑。
“滚蛋!”裴朗笑骂,“老子喜欢姑娘。”
黎白不置可否地挑了下眉,问道:“那你梦见我什么了?好的还是坏的?”
“坏的,一会儿梦见我要杀你,一会儿又梦见你被人捅了。”裴朗又骂了句脏话,“草,肯定是因为昨晚上在这儿睡得不舒服,做一晚上噩梦,把我搞得都快精神虚弱了。”
“那你可注意点儿吧。”黎白慢吞吞地说,“本来就有抑郁症了,再来个精神虚弱,我可禁不起你折腾。”
“……嗯。”
提起这件事,裴朗情绪又低落下来。
因为抑郁症,他已经休学了一年。
这病治起来花销大,对于亲人的精神也是一种折磨。这一年以来他住在家里,眼看着老妈被自己折磨得日益憔悴,他自己的压力也越来越大。
所以他不愿意继续呆在家里,就搬出来在黎白这儿蹭吃蹭喝。
黎白和老妈不一样,不会一看见他就露出那种难过的表情。他俩在一块儿相处很自在,黎白从来没因为他有病就特殊对待他,而是和以前一样,该闹闹,该骂骂。
这种氛围让裴朗觉得非常轻松,而且自我感觉良好地认为,说不定过不了多久他的抑郁症就可以不治而愈了。
思索间黎白已经走到裴朗面前,在旁边坐下来,仰头靠上了他的肩。
“打了一晚上游戏?”黎白侧头看见电脑,语气不悦道,“就算晚上失眠你也不该这样,睡不着就闭目养神,好歹第二天能精神些,也不至于做那种噩梦。”
“知道了知道了。”裴朗说,“我这不是怕翻来覆去的,影响你睡觉嘛。”
黎白租的房子只有一室一厅,好在床还算大,所以晚上两人就直接挤在一块儿。
裴朗因为生病,白天嗜睡晚上失眠,怕打扰黎白休息,经常半夜蜷在客厅里打游戏。
“今晚把你绑床上睡。”黎白不算凶狠地威胁道,“再熬夜打游戏我就把电脑卖了。”
“好好好。”裴朗笑着服软,“都听我金主爸爸的。”
黎白撇头瞪他,正要说话,门铃突然响起来。
可能是因为梦境影响,裴朗一听到这声音就忍不住起鸡皮疙瘩,惊弓之鸟一般从沙发上弹起来:“谁?!”
“……你犯什么病呢?响个门铃把你吓成这样?”黎白拧眉踹他一脚,“还警校生,我看你是毕不了业了。”
裴朗缓了口气,回头问:“你点了外卖?”
“昂。”黎白瘫在沙发里懒得起身,指挥道,“你去取。”
“你以前不是都自己做饭吗?”裴朗犹疑道,“今天怎么突然想起点外卖了?”
“我今天调休啊,不想做饭,点个外卖怎么了?你一吃白食的哪儿那么多问题,有的吃就不错了。”黎白觉得他不可理喻,懒得多话,只催促道,“赶紧去。”
“行吧。”裴朗起身走到门边,外面铃声早就停了下来,估计外卖员把东西放在门口就走了。
要是以前,裴朗对这种不负责的行为多少有点不爽,但自从黎白也开始送外卖,裴朗就对这一行非常宽容。
他打开门,外卖员已经没了身影,再垂眼一看,东西果然被放在地上。
正打算弯腰去捡,余光里骤然纳入一抹艳色。
这个场景和此刻心头涌上来的感觉都似曾相识。
裴朗怔了怔,缓缓地抬头看去——
斜对面的那扇门敞开着,鲜红的血液从内往外蔓延到走廊。
屋内鞋柜旁,一个年轻的男生躺在血泊里,腹部插着一把刀。
第135章 “我恨她,但我希望她长命百岁,安享晚年。”
除了受伤的人不一样,这场景几乎和梦中的画面重合。
裴朗瞬间从头凉到脚,手心里渗出冷汗。
黎白发现他不对劲,连忙起身过来:“怎么了?”
“别看。”裴朗强压住内心恐惧,掩上门吩咐道,“打电话报警,就说这边有人受伤,伤者腹部中刀,失血过多,目前已经人事不省……我、我去看看人是不是还活着。”
“你看什么啊!”黎白拽住他,一边报警一边吼道,“你也赶紧去打120!你又不是医生,别瞎看,免得一会儿不小心再让人二次受伤,还会破坏现场。”
“……嗯。”
裴朗用力闭了闭眼,发觉自己好像被梦境影响得有点厉害,这种时候竟然还不如黎白冷静理智。
其实他进入警校还不到一学期就休学了,很多知识还没开始学,也并不清楚遇到这种情况应该如何急救,乱动只怕会加重受害者伤情。
至于梦里急救……恐怕他也就只有在梦里才能那么熟练了。
两人手忙脚乱地打完电话,之后能做的只有等待。
黎白想出去看看那边的情况,被裴朗不由分说地关在门内。
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不想让黎白看到那副场景。
明明黎白也是个已经成年的男人,但他莫名觉得自己应该好好保护对方,不让黎白看见那副血腥的可怕场景。
之后的发展和梦境里大同小异,只是这一次裴朗确实没资格参与案件调查。由于他和黎白压根儿没看到外卖员,所以也没有让他们旁观监控视频指控。
做完笔录回到家,外卖已经彻底冷掉。再加上之前发生的事情,两人都没什么心情吃东西。
黎白躺在沙发上,手臂抬起来挡着眼睛,抱怨地嘟囔:“好不容易休息一天,结果竟然遇上这种事,唉,烦。”
这句话不知怎么地触动了裴朗的神经,他蓦地紧张起来,开口商量:“要不咱们换个地方住吧?”
“……啊?”黎白坐起身,看神经病似的看着他,“你没事儿吧?今天怎么老这么一惊一乍的?还换个地方住……说得容易,感情不是你付房租啊?我前几天才给房东交了两个季度的房租呢,你说换地方就换地方?”
“……我就随口一说,你怎么老是怼我?”裴朗不太高兴地蹙起眉,“你跟别人不是挺和善的么。”
“我跟陌生人和善,跟你还装什么?”黎白啧了声,“干吗用这种委屈巴巴的表情看我?大热天的,别跟我这儿发.春啊。”
“……我也不知道。”裴朗一时没顾上反驳他的话,薅了把头发道,“总感觉哪里怪怪的。”
黎白哼道:“我看你最怪。”
顿了顿,他似乎想到什么,神色正经起来:“哎,我说,你看到了那么血腥的场面,会不会对你的病有什么影响啊?要不我陪你去看看医生吧?”
裴朗本来想说这事和他的抑郁症没关系,话到嘴边不知怎的又咽了回去,改口道:“行,我跟医生约一下。”
两人前往医院,裴朗进入诊疗室见自己的医生,黎白则坐在外面等。
医生名叫卓宏伟,是个面相慈善的中年人,裴朗一直在他这里接受治疗,理应对他十分信赖,然而不知道是不是做了梦没回神的缘故,在医生对面坐下时,裴朗内心下意识抗拒与他交流。
于是他抿着唇不说话,医生也一直在写着什么东西,没立刻跟他打招呼。
过了约莫五分钟,医生终于停下笔,抬头问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