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一狼便出了门去,他们看向正对面的男人,谁都没说话。
“在下就知道苏公子是聪明人。”那人笑了下:“请让开一些,不然可能会有血溅在你身上。”
苏广白温声笑道:“阁下可能是误会了,我带他出来是想问问你,他在何时何地,因何事得罪过阁下,他也好心里有数。”
“废话少说!”那人沉下声,手里的长剑一转,下一刻,他便朝苏广白等人走来,警告道:“识相的就趁早躲开些!”
苏广白自己向前走了半步,挡在了卫存身前。
他军校出身,受过的格斗训练可不少,若是不用灵力,苏广白觉得他完全可以和这人过上几招。
“阁下想必也是光明磊落之人。”苏广白的右手握住了匕首,左手手心是能让人瞬间瘫软的毒药。
“我早就想和练气六层的高手过过招了,不知道前辈可否不吝赐教?”
那人怔了下,随即大笑:“一个没有灵根的废物,你拿什么和我过招?用你那小身板吗?”
他们之间的距离已经不过几步远,而夜间微凉的风,恰好是从苏广白他们身后吹来的,完全可以将药粉吹向对面。
“不是啊。”苏广白笑了下,忽然抬起左手朝空中挥了下,下一刻,细白的粉末便顺着风向全部吹向了对面的人!
那人顿了下,随即眼里带上杀意,挥剑朝苏广白袭来。
“我早封了嗅觉,你以为区区毒粉就能打过我?!笑话!”
苏广白早有准备,一手推开卫存,一手亮出匕首,冲着那凛冽的剑意直直迎了上去。
汀!
一声清脆的兵刃相接声传来,苏广白两只手一齐握着匕首,才勉强接住了那剑刃。
那人惊了一瞬。他方才可是使出了八分的力,却没成想居然真被这废物接下了!
苏广白趁着他愣神之际,果断抬脚踹向他的下三路。没办法,实力悬殊太大,他只能使出这不光彩的手段。
可那人却灵巧地向后翻了个身,生生躲过了苏广白的脚尖。
那人不再说话,面色也严肃起来,再次挥剑朝苏广白袭来。苏广白从袖间又洒出一包药粉,这粉带着辛辣的味道,顺着风迷住了那修士的眼。
“这是什么东西!”那人咆哮了一声,匆匆擦了擦眼。
可就这一瞬间,苏广白抓住机会,欺身向前,刀尖在对方手臂上划出了一道深深的伤痕!
那人暴怒,睁开被药粉迷红的双眼,手里的剑身发出刺眼的灵光,狠狠劈向苏广白。
苏广白抬起匕首去挡,只是这一剑那修士却是用了十成的力。
兵刃相接的瞬间,苏广白只觉得手臂一麻,同时整个人都被震得倒飞出去,后背狠狠撞在了院门上,发出了沉闷的声响。
手里的匕首被甩了出去。
苏广白头晕眼花,五脏六腑也好似移了位,喉间一甜,一口鲜血从他唇角溢出。
“苏苏!”“哥哥!”
卫存和小憨同时出声。
那修士本想直接杀了苏广白,再去料理卫存。可他听到小憨的声音后,有些震惊地转头朝卫存和小憨看去。
卫存怀里抱着小憨,快步朝苏广白跑去,却被那人挥剑拦住了去路。
那剑刃只差分毫就能割伤卫存的喉口,可卫存却一个翻身,不仅躲过了那一剑,还朝着那人小腿骨上狠狠踹了一脚。
一声清脆的咔哒声响起,是骨头碎裂的声响。
那人闷哼一声,膝弯一软,竟是跪了下去。
卫存得了空,便立刻抱着小憨跑到了苏广白身边。他将小憨放在一旁,转而去扶苏广白。
苏广白头晕眼花,竟是没看到方才那一幕,被卫存扶起来后他才吐出口气。
“哥哥!”卫存小心地擦着他唇角的血渍,声音都是抖的:“哥哥,没事!”
苏广白抬手拍了拍卫存的手,笑道:“哥哥没事,别怕。”
话是这么说,但苏广白却知道,他们三个可能真的完了。幸福的日子才过了半天不到,他们就要命丧黄泉。
不过也好,若是他们一起死了,那黄泉路上也有个伴。说不准投胎的时候,阎罗看他们感情好,还能下辈子许他们个亲兄弟做做。
他胡思乱想着,却忽然听方才那人咬着牙,在远处问道:“你不是修为尽废了吗!”
苏广白一怔,转头看去,却发现那人单膝跪在地上,正一手撑着剑,视线死死盯着卫存。
卫存却好似不觉,只垂眼看着苏广白,眼里满满都是担忧。
苏广白怔了下,知道自己方才听见的骨头碎裂声是哪儿来的了。看来,卫存即便是已经没了修为,但身上的本事还在的。
条件反射的行为,确实会在某种情境中被逼出来。
小憨伸出爪子搭在苏广白垂下去的手背上,他小声道:“苏苏,你没事,千万别睡。”
“我知道。”苏广白坐起身,揉了揉小憨的头,之后看向对面的修士。
那修士的视线从卫存脸上转到小憨身上,像是发现了什么神奇的事,声音不稳道:“会说话的灵犬,莫不是妖族!”
苏广白轻叹了口气:“看来,你的命是留不得了。”
小憨会说话的秘密,可绝对不能传出去,这世间的独一份,小憨必然会招来更多觊觎。
苏广白前世在文明社会长大,但他身为医者,对死者较之活人要更熟悉一些。
他知道这个时代没有严格的律法,人间的律法也影响不到修士,所以在必要的时候,他也不怕杀人,只是尽量不想这么做。
“杀我?”那修士嗤笑,随后,他就撑着剑慢慢站起了身,寒声道:“今日我就先杀了你和卫存,然后将这小东西拿出去卖了!”
“是吗?”小憨转过身看他。
它小小一只,仰着头看人的时候明明是可爱的紧,可不知道为何,那修士就是感觉到了一丝寒意。
就好像,这只灵犬真的能取了他的性命一般。
他甩开荒唐的想法,也不再肉/搏,而是晕荡开了灵力,被附着灵力的剑身瞬间带上杀气,剑气凛然。
“这点本事,真给剑修丢人。”小憨冷笑了一声。
话音未落,它便忽然朝前跑去!
“小憨!”苏广白心里一空,手脚并用地就准备探过去抓它,可它跑得太快,苏广白根本抓不住它!
小憨倒也不是充胖子,而是他晚饭间,就感觉到了自己体内有股冲荡的热意,且身上像有用不完的力量,就好似他当初刚突破金丹时的感觉。
虽然不清楚那股力量来自哪里,但它对自己的力量向来清楚,它知道,它能打得过眼前这人。
紧紧两息,小憨就已经冲到了那人身前,它身形飞快,跑过的地方都留了红色残影!
等等!苏广白一怔。小憨本是黑白两色,怎么会留下红色的残影?
不待他多想,小憨已经凑近了那人,那人也已经举起剑朝小憨刺去。
电光火石间,小憨猛地一跃,竟是直直朝着那人的脖子扑去!
同时,小憨身上红光大涨,而它的身躯也在瞬间增大了数倍,竟成了一头半人高的赤色狼身!
那修士瞪大了双眼,可他手里的剑还未曾挥出去,就已经被小憨扑到地上,肩膀也被小憨的獠牙狠狠刺了进去,顿时鲜血横流!
那修士惨叫一声,五感顿开,先前苏广白撒出去的药粉起了作用,他竟是就这么晕死了过去。
小憨没有杀他的意思,否则就不是咬肩膀这么简单。
若是之前,这人伤了苏广白,它定要杀了他才能解恨。
可也是因为苏广白,小憨才不会造下杀孽,因为它的苏苏是济世救难的医者,它不能给他添下话柄。
苏广白被卫存半抱在怀里,两人就那么坐在地上,同时看着那赤狼的背影。
这是小憨,可也不全是。这狼通体红毛,只后颈处到尾巴尖的位置,有一条细长的白色软毛。
它身姿矫健,光是背影看着都威风凛凛,当它转过头时,苏广白和卫存竟倒吸了口气。
这狼面色凶恶,獠牙上还有血渍,正顺着他嘴角的毛发向下滴着,一双眼在夜里越发黑亮,里面还有残存的杀意。
只是那点杀意在和苏广白的视线对上时,就全部散去了,化作了温顺柔和。
它慢慢朝苏广白走去,又因为自己身上的血气而在不远处停下,生怕冲撞了它的苏苏。
“小憨......”苏广白喃喃了声,随即挣扎着起身。
卫存连忙将他半搂半抱着起来,之后带着他朝小憨走去。
“苏苏。”小憨后退了一步:“我身上都是血气,你离远些。你身上的伤怎么样?要不要快点吃些丹药?”
苏广白却笑了:“没事,我身体好的很!快让我摸摸你的毛!”
“还是先看看你的伤要紧。方才你撞在了门上,后背必然青紫了,要快点涂些药油才好。”
苏广白耍赖:“你不让我摸,我就不治了!”
小憨一怔,随即失笑。它凑近苏广白在他腰间蹭了蹭头,动作很小心。
“哇!”苏广白伸手摸着他身上柔软光滑的毛发,眼睛都亮了,他抓起卫存的手,也放在了小憨身上,开心道:“阿存,你也摸摸,和小小憨的毛一样软!”
小憨失笑:“什么是小小憨?”
“就是小小的你啊!”苏广白说完,忽然顿住,他弯腰和小憨对视,伸手摸了摸它的头:“小憨,你怎么变成这么大的啊?你还会变小吗?”
话音刚落,小憨的身形就以惊人的速度缩小,身上红色的毛发也渐渐蜕变成了黑白两色。
方才还威风凛凛的赤狼,转眼又成了小小一坨的小二哈。
苏广白弯腰将它抱在怀里,惊讶道:“可以随心意变吗?你以前也可以吗?”
“不是。”小憨觉得有些头重脚轻,方才它是在意念下才变成了那副样子,只是它气力有限,并不能长时间保持那副模样。
现在变做小二哈后,过度使用力量的疲惫感便立刻涌了上来。
“我也是第一次变成这样。”小憨笑道:“先别说我了,这个人我没伤他要害,现在咱们怎么处理?”
苏广白缓过了劲,除了有些腰疼外也没什么大碍了。
他正要过去,卫存却拦住他,道:“哥哥,等等。”
说罢,他便先走过去,将那修士手边的剑,以及他身上所有能用的法器都取下了。
他脸上的遮挡也去掉后,苏广白发现他确实不认识这人。
这还没完,卫存还从屋内拿出了一个木椅,又从那修士的储物袋里拿出了一条细长的绳索,之后,苏广白就眼睁睁看着卫存将人五花大绑在了椅子上。
应该是没什么行动力了,更别说他已经服用了苏广白方才撒过的软筋散,一时半刻是没什么反抗之力的。
做完这些,卫存才重新走过来,小心地半搂着苏广白,走到了那人身前。
苏广白说着自己没事不用搀扶,但卫存却不听,一门心思护着,苏广白也只能放任。
“阿存,你之前认识他吗?”
卫存盯着那人的方正的脸看了看,随后摇头:“不。”
“好吧。”苏广白其实也没报什么希望,这人不像是仇家,反而更像是雇佣的杀手,或者被人利用的炮灰。
这样的人,卫存不认识很正常。
只是,他知道了小憨会说话的事,实在有些麻烦。
他刚才想的好,但事实上,真要让他杀了这人以绝后患,他还是做不到的。
“催眠吧。”苏广白兀自点头:“编些故事告诉他,再把他扔到野外,应该就可以了!”
小憨仰头看他,爪子扒在他胸口,问道:“苏苏,什么是催眠?”
苏广白神秘地笑了下:“你看看就知道了。”
——
“这样真的行了吗?”小憨看着重新昏睡过去的修士,有些不可置信。
刚才苏广白其实没做什么,只是先喂了修士一粒丹药,之后在他半梦半醒间,苏广白点燃了一柱不知名的香。
在那修士开始梦呓的时候,苏广白便柔声在他耳边讲了个故事,如此讲了三遍,苏广白便熄灭了香,那修士也再次沉沉睡去了。
“可以了。”苏广白直起身,揉了揉腰。
卫存和小憨都对苏广白极为信任,听他说可以了,他们也不再怀疑。
苏广白让卫存将人背上,之后三人一狼便趁着夜色,从后墙翻了出去,悄无声息地将那修士扔在了城郊的一处林间。
这人不过一刻钟就能醒,他的佩剑和储物袋之类的,苏广白也都还了回去,所以不用担心会遭遇其他人或灵兽。
之后,苏广白他们又摸回了家,这一天一晚实在跌宕,他们几乎都累坏了。
小憨回到家后便昏昏欲睡,苏广白便抓紧烧了点水,给它简单擦洗了一下头和嘴,其他的就等明日再说。
小憨也实在熬不住,窝在苏广白的枕头边就睡了。
这卧房就在主屋,很大,一个屏风隔着的就是桌案和一墙空空的书架。
转过门去就是堂屋,正对着门放着主位,两侧分别置着三座两桌,虽然不大,但对苏广白他们三人来说真的足够了。
苏广白给小憨盖上了被子。苏家和卫家也还算说话算话,他要求的东西都置办好了,包括这几床上等柔软的被褥。
这床不小,足有六尺,苏广白和小憨加起来也睡不上一边,不过也不碍事。
“阿存。”苏广白叫了一声,却没听到卫存的回应。
“嗯?”他疑惑,转身出了卧房,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