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苏,你脸上的暗纹是不是比之前淡了?”
“嗯?”苏广白怔了下,下意识摸向自己的脸,“有吗?”
说着,他就站起身,从一旁的桌上拿过铜镜,仔细瞧了瞧。
“好像是啊。”苏广白惊喜道,“我之前都没发现,暗纹是淡了,我之前都看不清我自己的五官,现在倒是能看出些原本的样子了!”
这么一看,苏广白才发现,这张脸和他前世颇为相似,只是较之前棱角更圆润了些,应该是还没长开的缘故。
谁都不希望自己脸上顶着一片血管一般的暗纹,现在见暗纹淡了之后,苏广白开心坏了,对着镜子看个没完。
小憨却不觉得开心,反而有些担忧。
苏广白这张脸已经依稀能看清原本的样貌了,虽不能说是十分美貌,但却玉雪可爱,招人的很。
它忽的想起从一见面,就对苏广白尤其殷勤亲近的苏木青,心中涌上一丝意味不明的情绪,让它有些烦躁。
“苏苏。”小憨仰头看着苏广白,温声道,“咱们现在没什么自保能力,苏元良对你的宠爱已经让你暴露在大家面前了,你若是再恢复了原本的模样,有可能会更引人注目。”
苏广白顿住,随即垮下脸:“你说的好有道理,那我该怎么办啊小憨?”
小憨想了想,道:“现在还不是很明显的变化,所以咱们只要在你完全恢复容貌之前离开,应该就没问题了。”
“对呦!”苏广白眨了眨眼。
这样一来,他既恢复了本来的容貌,又能躲过其他人的耳目,一石二鸟!
苏广白一把将小憨抱起来,将它顶在了自己头顶,笑道:“我们小憨也太聪明了吧!”
小憨扒在他头上,又好笑又好气:“放我下来,我又不是真的灵兽。”
“可你现在是小二哈啊。”苏广白双手扶着他,故意将手放松了一些,使坏道:“怕不怕?”
小憨四爪更紧地扒住他的头,前爪的肉垫在他额间点了点:“都说了我不是狗。”
苏广白嘿嘿笑个不停,他就是这样,在任何情况下都能随遇而安,且没心没肺的很。
小憨和他相处了这一个来月,算是把他的性子摸清了,越是熟悉,小憨就越是觉得苏广白单纯的过分。
他本想着叮嘱苏广白多留意,别不小心着了别人的道,但转念一想,反正它会一直和苏广白一起,届时再提醒也可以,谁让苏广白对它的话深信不疑呢?
或者私心里,它是想让苏广白也依赖它一点。小憨暗暗叹气,眼里的笑意却一点都不加掩饰。
一人一狼闹了一阵,忽的听见院外传来一阵喧哗,准确的说,是隔壁翠玉阁里传来的声音。
来了。小憨眼底暗芒闪过。
苏广白却不知道怎么回事,他抱着小憨来到门边,隔着门缝朝外看去。
这个位置想看到什么是不可能的,不过正巧有两个负责洒扫的丫头走近,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谈起了隔壁的动静。
“那些人又开始了。”其中一个叹了口气,“再怎么样也不能这般欺辱人啊。”
另一个也跟着摇头:“就是一群见人下菜的,之前那位得势的时候一个个谄媚的很,现在却都露了本性不是?”
“可不是吗?只是我方才见那位身上还有旧伤,不少都已经化出了浓水,那些人也是,他都那样了,还要再添新伤。”
“唉,谁叫他先前得罪了那许多人,现在这般也是因果......”
两人说着便走远了,苏广白眉心紧蹙。他别的不在意,只知道方才那两位丫头谈到了一位伤者,且听她们的描述,那人身上的伤当是极严重的。
苏广白想起了自己入医学院时的宣誓:
无论至于何处,遇男或女,贵人及奴婢,我之唯一目的,为病家谋幸福。
这誓言他一向铭记,前世十六岁入学,一直到身死,他无时无刻不遵守自己的誓言,到了现在,他依旧放不下身为医者的天职。
他不知道她们谈论的人是谁,但既然听到了,那他就需要去看一眼,即便只是替对方治一下伤也是好的。
院外的喧哗还在,苏广白依稀听到了些许嘲笑和挖苦,而被欺辱之人自始至终都没说过半句话。
“小憨。”苏广白抿了下唇,道,“她们说的人好像伤的很重,我想去看看。”
小憨窝在他怀里,闻言有些怔愣:“你要去......帮他?”
“嗯。”苏广白打开腰间的包,将小憨放到里面,安抚性地摸了摸它的头,“一会儿你要藏好,别出来。”
小憨仰头看着他,一时无话。
苏广白盖好包,之后就出了门,朝着隔壁院里走去。
院里的侍从看到后连忙问道:“苏小少爷想去哪儿?有什么事吩咐奴才们即可,您不用费力。”
苏广白闻言顿住脚步,对方人多势众,他显然不能莽撞,倒不如带上几个家丁,也全当威慑了。
“你们几个跟我来一下。”苏广白指了指一看就颇为壮实的几个家丁。
几人立刻垂着头跟上来,一群人以苏广白为首,气势汹汹来到了翠玉阁。
翠玉阁大小和揽芳苑差不多,格局也相似,只主屋的地方竖着一栋二层楼阁,名曰翠玉阁。
而现在,翠玉阁楼前的空地上,正聚着四五个男子,他们嘴里说着“废物”“继续狂”“叫你偷东西”等话,对着中间缩成一团的□□打脚踢。
“住手!没看见苏小少爷来了吗!”没等苏广白说话,他身边跟过来的一个家丁就率先喝住那几人。
那几人这才回过身,一个个脸上都是戾气,见到苏广白后又各个有些慌乱地行礼:“见过苏少爷。”
“这一中午的闹什么?”先前那家丁继续道,“不知道苏少爷就在隔壁住着吗?惊扰了贵客看家主如何发落尔等!”
那几人慌忙跪下,朝着苏广白拜了又拜:“请苏少爷高抬贵手,饶了我等吧!”
苏广白就是再傻,也看出眼前这一幕有些古怪,这几人之间的对话,就像是提前排演过,连接的实在过分顺畅了。
他的目光落在那几人身后,只看到了一个蜷缩着的背影。
那人身上穿着脏到看不出原本样子的锦袍,脏乱的乌发披散着,其中还卷着不少树叶子,就连鞋都丢了一只,光着的脚底沾着血和土,有些地方都已经发肿流脓。
那几人还在求饶,站在苏广白身侧的家丁假模假式地训了那些人几句,就转过身开始和苏广白求情:“苏小少爷,您看他们都保证今后不再这般作为,是不是就先放他们离开?”
苏广白勾唇:“行啊,不过离开前每人先留条腿吧。”
他这是试探,也是在证实自己的猜测,看看这几人是否是在演给他看。
话一出,在场所有人都僵住了,站在他身侧的家丁许是没料到他这般反应,竟一时不敢说话。
那几人跪坐一团,闻言更是声泪俱下,那惊恐的模样可就不是装的了。
苏广白有了底,看来苏卫两家还真的给了他很大权力,处置这几人应当也在他的权力里,只是不在他们的意料中。
“算了。”苏广白也就是吓唬一下,见目的达到便笑着对身侧那家丁道:“这没你们的事了,把他们带下去吧,再备些温水送来。”
众人连忙应了,再没说什么,鱼贯出了院子。
这是一场戏,但戏的主角分明是不知道自己在戏中的。
苏广白站在原地,看着那蜷缩着的身影。他没有贸然过去,而是小声道:“那位公子?你还好吗?”
那人背对着他,身体一颤一颤的,还有些狼吞虎咽的咀嚼声传来。
“公子,我过来了。”苏广白慢慢踱步,走向那人。
走近了之后,苏广白才发现这人瘦的过分,后背上的脊骨掩在衣袍后却仍显的突出可怖,一双修长的手只剩了皮包骨,正捧着一个硬邦邦的沾满了沙土的馒头。
那咀嚼声就是他啃馒头的声音。
“别吃了。”苏广白蹲在他身边,从储物袋里拿出一块绿豆糕,轻声道:“吃这个吧。”
那人充耳不闻,依旧啃着那个馒头。
小憨从布袋里跃出来,站在了苏广白身边。它看着苏广白柔声劝了半天那人也不动,就忽然开口吼道:“叫你别吃了!”
苏广白吓得一颤,惊讶地看向小憨。
小憨顿了下,才解释道:“这种傻子你好好说话他听不懂。”
“别这么说。”苏广白戳了戳小憨的小脑袋,“傻不傻的不都是人吗?而且他还是伤者呢。”
小憨在他指尖蹭了蹭,小声道:“知道了。”
那人似乎也被小憨喊的吓到了,终于不再啃那个馒头,而是缓缓转过头来。
作者有话要说: 来了来了,存哥的出场略微不漂亮哈哈哈哈
存哥挠头:嗯嗯嗯?
小憨崩溃炸毛:别让苏苏看到我这副样子ballball了!
苏苏叹气:怎么又来一个小可怜啊?(心疼.jp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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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待看清那人样貌时,苏广白有些惊讶。
此人脸上沾着许多泥土,还有些血渍,整个不修边幅狼狈的很,但即便如此,苏广白还是看出他本来的样貌当是极好的。
就是前世活了二十年,苏广白也没见过这般容貌之人。
那人眼神澄澈,给人的感觉就好似没有灵智的小动物,看不出一点智慧,只一眼,苏广白便认定此人是智力残障。
苏广白放柔了嗓音,对这人道:“你好,我叫苏广白,这是小憨。”
他指了指小憨,那人先是看了看他,又看向小憨,眼里带着疑惑。
“我们不是坏人。”苏广白笑道:“你别怕,坏人已经被我们赶走了,不会有人欺负你啦。”
那人眨了眨眼,忽然起身,手脚并用地向后爬去,直走了十步左右的距离才停下。
他蹲坐在地上,双手捧着那半块馒头,警惕地看着苏广白,好似害怕他会抢他馒头一般。
那只留着脓血的脚在地上拖出了血痕,苏广白急忙制止:“别动,你受伤了!”
那人偷偷看他,不知道有没有听懂苏广白的话。
苏广白把手里那块绿豆糕往前递了递,柔声哄道:“你手里的馒头不好吃了,吃这个吧,绿豆糕,很好吃的。”
说着,他就掰下一小块放进了自己嘴里,有意吃得很大声:“真好吃啊!”
那人定定地看着他一会儿,又看向他手里的绿豆糕,有些犹豫。
苏广白见有成效,便从储物袋里又掏出了一小包各式糕点,全都摊开放在地上,劝道:“还有很多,都给你吃。”
那人盯着花花绿绿的糕点,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苏广白再接再厉:“我也没吃呢,咱们一起吃吧。”
说着,他就从纸包上拿过一块桂花糕,掰了半块自己吃了,另半块递到了小憨嘴边,小憨顿了下,才张嘴吃了。
那人看了看小憨,之后才慢慢放下了手里的馒头,试探性地向着苏广白他们爬过来。
他的神情和态度,让苏广白想起了前世见过的一些流浪的小猫小狗,不少都是这样警惕又惊慌的。
虽然不知道这是谁,但苏广白还是忍不住心疼了,听之前那两位丫头所说,这人先前并不是傻的,还得罪了不少人,如今不知为何成了这般模样,竟让人欺辱到如此境地。
或许是个十恶不赦之人吧,但无论如何,苏广白既然决定插手了,那这人就是他的患者,他要负责的。
“吃吧。”苏广白轻声哄着,将那些糕点又往前推了推。
那人动作一顿,见苏广白没做别的,才又爬过来,等到可以伸手够到纸袋的时候,那人便忽然伸手,快速将纸袋拽了过去,抱在了怀里。
紧接着,那人便拔腿就往院子深处跑去。
苏广白一怔,赶紧抱起小憨追过去。可这翠玉阁实在很大,阁楼后还有大片的假山花园等景致,那人又跑的快,三两下就不见了影。
“人呢?”苏广白有些气喘,茫然地四处看着,“小憨你看到他往哪儿跑了吗?”
小憨慢半拍地回道:“没看见,跑的太快了。”
苏广白看着地上依稀的血迹,那血迹到了这里也没了,这人就好像凭空消失了一般。
“算了苏苏。”小憨拍了拍他的胸口,“他可能不想我们追来,先走吧。”
苏广白沮丧道:“可他身上好像很多伤,总不治就会发炎,发炎就会引起高烧,严重点可能会伤到大脑......”
小憨温声道:“他本就是个傻子了。”
“可是......”苏广白还是不放心,甚至因为伤患在他眼前离开,所以还有些抓心挠肺的难受。
他不死心地在这后院里转了好一会儿,还是没能找到人影,还是早前带他回院的那家丁寻来,苏广白才放弃了。
“苏小少爷,您怎么在这啊?”那家丁笑道,“揽芳苑的下人跟奴才说他们打了温水过来,却没寻见您,原来您是在这。”
苏广白扯了扯唇角:“方才遇上了个人,伤得很严重,却不知道现在跑哪去了。”
“想必是回了自己的院子了。”那家丁笑意不变,“您也别担忧了,受了伤的人都有府里的大夫看着,不会有事的。”
“是吗?”苏广白笑道,“那我就不操心了。”
家丁紧接着道:“前厅的接风宴马上开席了,奴才现在给您带路?”
“好。”苏广白点头,跟在他身后出了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