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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脸上的那个笑真是要多勉强就有多勉强。

　　这会儿也一样，刘年强颜欢笑，就连齐恒也看出了不对。因此，当骁久的策划团分别与服、化、道、摄、编各口深聊时，齐恒就主动关心道：“刘制片是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

　　刘年说：“没有，我现在的烦恼用句俗话形容，就是令所有人都羡慕的那种烦恼。说出来怕您笑话。”

　　齐恒一听就知道刘年是想说，故意吊他胃口，便笑了笑，没再问了。

　　刘年：……

　　你倒是问啊，你问了我才能趁机把皮球踢给你啊！

　　然而，两分钟之后，齐恒都没再开口，刘年自己就忍不住，叹了口气，说：“唉，以前剧组没钱的时候我四处去求人，如今却要为钱多烦恼，你说这叫什么事啊，是吧齐特助？！”

　　齐恒：“刘制片就不要凡尔赛了，你的幸福，我懂！”他说完还拍了拍刘年的肩，微笑着走了。

　　刘年：你不懂！QAQ

　　齐恒不接话，刘年也没办法，其实他特别想说让那‘两位韩总’快把钱从我脸上拿走吧，我要不起！

　　齐恒闲庭信步般走到拍摄场地外，大殿内正在拍摄中秋宴会上‘群妃争奇’的那一幕。这一幕的中心人物是汉属男妃‘韩骁’，也就是封余扮演的角色。

　　剧本上写着，这一幕‘韩骁’第一个出来献艺，舞剑助兴。封余要通过表演，着重突出人物英气勃发，气势雄浑的特点，尤其是收尾的那一招乱剑劈红，更是要在阳刚之中糅杂进如水般隐忍的感觉。

　　剑走如龙，剑尖挑得红绸飞蹿而起，舞剑之人纵身一跃，于空中挥剑劈散红绸，片片红落如花瓣，簌簌红屑落地后，渐渐汇成一首诗——

　　月寄苍山顶，莹落溪水间。风穿殿虬响，觥交是团圆。

　　这一镜若拍出来，本是一幅极美的画面。对封余来说也是在剧播出后最有可成为他这个人物名场面的一镜。这么简单的道理，封余不可能不懂，可他看起来却并不满足——

　　因为，在封余舞剑之后，各属男妃们也争相献艺。剧本上写得是这些男妃献艺后，皇后周元昊都会给一句点评，赞美高捧，借此拉踩最先献艺的男妃，也就是封余演的‘韩骁’。

　　剧本上还为此特别标注了，封余要表现出隐忍，本来这些设计都是为了从侧面帮他升华人物。可封余不满足的也正是这点。因为要隐忍，他就要忍，忍就相当于是憋屈，而封余为了不那么憋屈，劈绸成诗之后，没有像剧本上写得那样老实回席，而是又给自己加了戏，他直接问皇帝：“陛下觉得臣所献之艺如何？”

　　他的用意自然是希望借陈帝之口，获得赞美，这样就算之后其余男妃被皇后夸赞了，他也不至于太落下风。可他估计是没想过，他这种改动会直接导致后续剧情张力不足，就算是观众看了，恐怕对他这个人物也难再有多少同情，反而会觉得他不够聪明，当众邀宠，尽给皇帝陛下找麻烦。

　　陈久倾坐在龙椅上，听封余开口，目光却直接看向了场外的导演，果然看到导演一脸‘又来了’的表情，忍不住微微勾起唇角。他没有回答封余，因为导演又喊了‘卡’！

　　封余被‘卡’得非常不爽，今天的他对导演说话尤其不客气，竟直言：“卡卡卡，你有完没完啊？”

　　郭石导演今天也是一肚子火，投资商要求增加导演的原因，过了这么长时间他当然也想明白了，问题肯定是出在某个有投资商背景的演员身上。而这些演员里，跟他有过摩擦的人，他思来想去，也就是封余了。他还记得前几天拍三军出征那场戏时，封余阴阳怪气地对他说了一句‘哪有你辛苦’，当时他没有在意，现在想来，恐怕从那时起，封余就对他有意见了……

　　“我也想知道，你擅自加戏还有完没完？”

　　导演这话一出，整个拍摄现场立即鸦雀无声。

　　谁都没想到一向和气的郭石导演竟然会正面杠，吃惊之余，不免全都瞪大了眼睛准备看好戏。在片场，导演和演员对掐的情况不是没有，但很稀奇，完全可以列入活久见那一挂。

　　封余冷笑，说：“我加戏是因为剧情不合理！你要是能把剧情设计得合情合理我用得着加戏吗？”

　　“剧情不合理，还是你只想着出风头，你自己心里清楚。另外，你作为演员，连最基本的职业素养都没有吗？你是没读过书还是没上过学，不知道演员最该做得事就是尊重剧本还原剧情吗？”

　　郭导几句话可谓字字戳心。熟悉封余的人都知道，他入圈前是个初中辍学的无业游民，靠傍金主才一步登天。至于，演员的职业素养，他可能还真不知道。

　　“你——”果然，封余气得直指郭石破口大骂，“你才没素质！你就是个文盲！你……”

　　封余大概是被气昏了头，完全没注意在他骂人期间，围观众人已经有不少偷偷用手机录了视频。直到他骂出‘猪狗不如’，静若灵堂的大殿里，突然有人忍不住‘噗嗤’笑了出来。

　　声音来自封余的后方，他怒目回头，一眼看到‘发笑之人’此刻正捂着嘴努力忍耐，几步上前，扬手就抽，‘啪’地一声响，彻底撕裂了满殿寂静。

　　“你怎么打人啊？”

　　被打的人是饰演南锦聂妃的小鲜肉邹竹竹。这孩子今年才刚十九岁，平时很活泼，拿得片酬不高，倒是经常请大家喝水。他人缘比封余好太多，这会儿被打，立刻有不少人上来劝——

　　“封余，孩子还小，也不是故意的。你别这样啊！”

　　“是啊，封余……”

　　事情闹得这样僵，颜华叠和陈久倾也不可能再作壁上观，纷纷走了过来。

　　颜华叠说：“封余你要是累了就先去休息一会儿。”他本意是劝和，然而话才出口，不知怎么又戳到了封余的逆鳞，他竟然炮火直接转到了颜华叠身上，阴阳怪气地来了句：“我可不像你，上了年纪动不动就累！”

　　颜华叠：……

　　我特么——

第33章 萌绿与夜幕（五）果断回家

　　陈久倾冷眼旁观，适时地拉了颜华叠一把，在颜华叠看过来时，目光往四周扫了扫，颜华叠冷静下来，这才想起，从刚才起就有人在录着。

　　于是，颜华叠什么也没说，扭身往外走。陈久倾一个眼神也没给封余，直接跟上颜华叠从封余眼前走过。变故就在这一瞬，谁都没有想到，封余竟然会一把抓住陈久倾的手腕，把他向后扯向自己——

　　可更让人们震惊的是，陈久倾眼见着都要被封余扯倒了，上半身和地面都要齐平了，却生生靠着双腿的力量撑住了！紧接着，他手腕一翻一扭，就听封余大叫一声，抱着刚拉陈久倾的那只手倒在了地上。

　　陈久倾以一个后昂的姿势慢慢回前，站直了。单这个腰力就足够令人吃惊。

　　而封余这会儿还在地上翻滚，疼得嗷嗷叫，他双眼含泪，冲陈久倾大喊：“你怎么能打人？！”

　　“嗯？有吗？”

　　陈久倾不以为然，边整自己被封余扯皱的袍袖，边抬眼看向被一群工作人员护在身后的邹竹竹，说：“聂妃你来！”

　　聂妃是邹竹竹戏里的称呼，陈久倾这样叫他，是要告诉所有人，自己现在依旧入着戏。邹竹竹有些不知所措，不过，他见所有人都在看他，还是揉着眼睛走到了陈久倾面前。

　　陈久倾单手负背，抬起另一手轻轻抚了下邹竹竹的肩，又指着地上翻滚的封余，道：“你刚才想问他的话，现在可以说了。”

　　邹竹竹很机灵，几乎立刻明白陈久倾想让他说什么，冲封余喊得特别大声：“你为什么要打人？！”

　　此话一出，整个大殿内，‘噗’声四起。很多人都忍不住笑了出来，这真是‘打脸来得不要太快’现场直播啊！艹，皇帝陛下这个操作简直太骚了！

　　这会儿有人想起，不久前，曾听说过陈久倾在饭局上教封余做过一次人，没想到今天竟然有幸看到了现场版！马蛋，有种说不出来的诡秘之爽是怎么回事？！

　　“陈久倾！”封余趟在地上，咬牙切齿，面露狰狞。他瞪着陈久倾，恶狠狠地道：“你等着！”

　　邹竹竹担忧地看向陈久倾，就见陈久倾依旧面沉如水，不咸不淡地说道：“朕从不等人。”话音落，陈久倾唇边挂着一丝嘲讽笑意，直接头也不回地走了。

　　邹竹竹望着陈久倾的背影只觉得，有点帅！

　　穿过人群，陈久倾看到一脸焦急的林好迎面向他跑来，微微一愣，问：“你怎么来了？”

　　林好却没顾上回答，而是道：“祖宗，你刚才真把封余打了？”

　　“没有。”陈久倾再问，“你怎么来了？”

　　“小助理请假，我当然就来了。这个小韩真是的，才上岗一天就请假！哼！”林好抱怨着。

　　陈久倾想起小助理走前接电话时的那份神情变化，就说林好：“人家家里有急事，你要多包容。”

　　林好：……

　　不是，这小助理才上岗一天，怎么陈久倾就替他说话了？啧，难道是我小看了这个助理，他不是蔫蔫的，而是蔫蔫地有准儿？！

　　之后，林好怀着一颗好奇的心，追问陈久倾那个小助理来了后都干了什么工作。

　　陈久倾淡笑不语，被问烦了就说了句令林好更摸不着头脑的话——“别忘了，替我定回香水洞的餐。”

　　“什么？”林好一脸懵，不得已掏出手机，问起了小助理，回香水洞的餐又是怎么回事。

　　然而，他连发了几条信息，那边都没回。

　　陈久倾这时已走出大殿，却停下脚步。他看着不远处正在打电话的齐恒，眼微眯。上次在商务会所见过一次，他当然清楚，这个齐恒就是骁久娱乐的人。之前听小助理提过，没想到骁久娱乐还真成了《诸侯》的新投资商！

　　此时，陈久倾有点不痛快，他想‘周元昊’这厮果然阴魂不散！他最好别出现在朕面前，否则——哼！！！

　　陈久倾沉着脸回休息室，路过齐恒的时候，他眸若寒冰地望过去，却意外收获了齐恒一个灿烂无比的笑。陈久倾垂下眼眸，只觉得‘周狗’的手下也这么擅于阿谀奉承，真不愧是同出一辙！

　　齐恒望着陈久倾走远，对着电话小声说：“韩总，我对他笑了，他没瞪我，但也没理我。下一步，我要怎么做啊？”

　　身穿绿色无菌服的韩总，坐在垂绣街医院的术后诊疗台上，拿着手机，望着窗外，叹了口气，“什么也不用做了。尽量别惹他生气。对了，你现在立刻去找制片人，让今天录了大殿吵架视频的人把视频都删除——不，留下一份，发给我。”

　　“哦，好。”

　　齐恒觉得，老板要这视频，恐怕只是想看看陈久倾是怎么现场教封余做人的吧。唉，说真的，他看得现场版，觉得还挺过瘾的。

　　韩骁这边电话也就是刚挂断，诊疗室的门就被张美琴给推开了。张院长来得风风火火，一进门就怒斥韩骁：“你这孩子怎么不听话呢？跟你说了，这会儿身上的纱布不能拆，你看看你的脸，你就等着明天出疹子吧！”

　　“裹着嘴，说话不方便。”

　　韩骁解释着，张美琴已手动为他重新缠好了纱布。

　　边缠纱布，张美琴边叮嘱：“老老实实待两个小时，可不要再乱动了。好在这次罪受过了，以后能方便些。药我给你开了两周的，用完了，记得来拿。”

　　“二婶，”

　　张美琴皱眉，说：“别这么叫，我不是了。叫张姨吧。从你妈那边论。”

　　“嗯。”韩骁浑身缠着纱布说话很费劲儿，但他还是说：“医院要是账上紧，您随时跟我说。”

　　“嗨，不至于呢啊！”张美琴笑着往外走，边说韩骁：“你有那个功夫还是操心自己吧，这么大人了也没个对象！差不多也该考虑这事了啊！”

　　韩骁微不可察地叹息一声。

　　这一晚，《诸侯》剧组因封余和导演闹矛盾再度停拍。全组收到通知，调整两天。人心惶惶自不必说。

　　但陈久倾似乎一点不受影响。他接到调整通知后，一分钟都没耽误，卸完妆就让林好开车回了帝都。

　　路上，林好的手机一直在响，但他开车，不方便看，直到在陈久倾家门口停好车，目送陈久倾进了小区，他才拿起自己的手机看了一眼，信息竟然都是小助理发来的，是几份回香水洞的食谱。林好顺手给小助理回了句：“不用定了，我们回帝都了。剧组调整两天，你这两天要是忙完家里的事，可以先去公司……”

　　他发完信息后等了一会儿，小助理又没及时给他回复。

　　林好不由腹诽：就算陈久倾帮你说好话，我依然觉得你不把我放在眼里！哼！差评！

　　陈久倾回家这事，有齐恒在片场，韩骁已经知道了。他这会儿没给林好回消息，只因从垂绣街医院出来后，又被表弟缠着去吃火锅了。

　　陈久倾回来前，已经给陈妈妈打过电话。陈妈妈一路上在跟儿子聊天，张罗着晚餐的菜色。

　　此时日暮西斜，陈久倾在余晖撒染的锦簇花团中穿过，一身低调的打扮，进了单元门。

　　陈灿听说爸爸要回来，早就在门口的换鞋凳上坐着等了。他手里抱着一只绿色的大恐龙，一会儿喊‘爸爸’，一会儿喊‘弟弟’，时不时咯咯笑两声，自娱自乐很嗨皮。

　　也因此，陈久倾一推开家门，一眼就看到了儿子的笑脸，那颗冷硬的心瞬间就软了下来。笑容也在不经意间爬上眼角眉梢，他鞋也没来得及换，就先把早冲他伸出双手的小陈灿抱起来用力亲了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