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渊源,另一方面也是想救治世人,他也单独向陛下表述过自己的想法,但陛下明显更希望他能留在京城,照看贵君的身体。
吴太医又交代了弟子们几句,他是铁了心要去肃北,他又何尝不知道自己年纪大了,可他这一身医术,总要发挥出一些作用。
“你们也放宽心,这次肃北暂时还没发生疫情,我们过去做的更多的是预防,没那么危险,与其在这担心,不如用你们的所学,配一些药到时候我好一起带过去。”吴太医不想弟子一直陷在担忧情绪里,开口建议。
吴太医根据经验,列了一些必须物品,进宫做最后的汇报。
当时商君凛正和沈郁在一起,便让吴太医直接来了玉璋宫。
这是吴太医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的见到沈郁,他一度以为沈郁是那种病恹恹的美人,见了面才发现不是。
如果不是事先知道沈郁有先天不足之症,单看他现在的样子,吴太医会以为他就是一个正常人。
气色很好,双目明亮,身上没有一丝病气,和陛下坐在一起,气势一点也没被压住,两人之间相得益彰的气氛再也容不下任何人。
难怪陛下不肯让顾崇去肃北。
这一刻,吴太医心中明了,因为在陛下心里,贵君的地位不比任何事物低,甚至隐隐高于任何事,去肃北的大夫可以有很多,多顾太医一个不多,少顾太医一个也不少,然,能让陛下放心为贵君调养身体的,只有顾太医一个。
顾太医确实是他见过的最有天赋的医者,若不是因为昔才,他当初也不会破例让顾太医进入太医院,现在也不会破例想将自己的位置传给他。
按照太医院记载的脉象,贵君的身体情况属实算不上好,就算是让他出手调理,估计也不会有现在的效果。
“吴太医请坐,不必拘束。”沈郁让宫人给吴太医搬来椅子。
他和商君凛本来在院子里下棋,听到吴太医过来直接在院子里见人,既然不是什么正式场合,也不必太过拘礼。
吴太医坐下后,说了太医院的准备,和一些交接事项。
“臣暂时将太医院交给顾崇打理,陛下放心,该安排的事臣都安排好了,臣离开后,太医院运作一切照常,不会出乱子。”
“朕知道了,有什么需要你尽管提,这次去肃北,是替朕办事,朕不会亏待你们。”商君凛道。
“陛下严重了,就算陛下不下令,臣也想亲自去一趟的,臣当年就是因为救疫有功坐上这个位置,这些年陛下治下未出现新疫情,也没臣的用武之地,陛下也请放心,有臣在,臣定不会让肃北出现任何问题!”
这样的保证,除了吴太医,没有任何人敢下。
“有你在,朕很放心,此去途中,吴太医也要照顾好自己的身体。”商君凛对吴太医的医术还是很信任的。
“谢陛下关怀。”身为臣子,最希望的便是得到君王赏识,能得到商君凛今日的一番话,吴太医觉得一切都值了。
“还有一些事,之前交给你们的医用酒精,除了可以减少伤口感染,还能用来消毒,再有就是,如果真的发生了疫情,还望吴太医能细心观察一下,这次的疫情和你之前见过的是不是有什么不同之处或者相同之处,我这里列了一些东西,如果到时候情况能对上,希望吴太医能早日将消息报给方大人。”
沈郁招招手,“慕汐,将东西拿来。”
慕汐呈上一封密封好的信,交到吴太医手里。
“里面的东西,吴太医自己看了记住就好。”商君凛开口。
“臣遵旨。”
“阿郁为何要写那些东西给吴太医?”吴太医离开后,商君凛问,“之前阿郁问起‘绯梦’,是怀疑肃北若产生疫情会和‘绯梦’有关吗?”
不得不说,商君凛是一个对事情很敏锐的人,轻易就能在一个人的动作里抓住最关键的信息,然后整合,得到无限接近真相的结论。
“算是吧,”沈郁现在对商君凛不怎么隐瞒,“不过也只是我的个人猜想,具体是不是这样,还要看吴太医的验证。”
沈郁在信里写了人为疫情产生的现象和一些发病者的症状,还根据前世记忆写了一些应对方法,他所知道的那场人为瘟疫并不是发生在现在,因此他也不确定对方会不会动手。
“阿郁不必担心,我们这次做了这么充分的准备,不会有事的。”商君凛握住沈郁的手安慰。
第一批赈灾物资整理好后,由各地统一运往肃北。
商君凛下了死命令,捐赠所得的每笔钱款、物资都要对外公开,等物资到了肃北,如何用也会传回各地,让百姓全程参与。
沈郁之前和商君凛提议在各个地方建造的单独通讯渠道第一次派上用场,关于赈灾的最新信息,会通过这一渠道以最快的速度发往各地。
不同于邸报,这份报纸是面向大桓所有人的,考虑到有百姓不识字,还安排了专门的读报人。
起初,朝廷是不同意办这个的,有些官员觉得,什么都告诉百姓有失体统,商君凛懒得理他们,直接下令做事,圣旨一下,也没几个人敢拿命去忤逆。
只苦了丞相,要负责的事又多了一项。
“这次事情之后,朕打算把贺承宇他们派去肃北。”晚上,商君凛边批折子边开口。
外调,向来是增加资历的最快办法,若是能做出一番功绩,还可以提前调回京城,进入大桓的权利中心。
每一个通过科举考出来的官员都要经历这么一遭,按正常流程,贺承宇他们需要在翰林院任职两到三年,然后外调,再一步步调回京城,现在他们才在翰林院任职半年不到,商君凛就要把人送到肃北,其实是不合祖制的。
不过在商君凛这里,祖制这种东西就是用来打破的。
“陛下怎么突然想让他们去肃北?”
“等灾情缓解,肃北这些官员朕一个都不打算留。”发生这么大的事还想隐瞒,他们也别呆在那个位置上了。
“阿郁过来,让朕抱抱。”
沈郁刚靠近,就被男人拉着坐到他怀里。
商君凛埋头在沈郁脖颈处深吸一口:“抱一抱阿郁,这些事都没那么烦心了。”
第116章
“我又不是灵丹妙药,怎么会有这样的功效?”沈郁轻车熟路在商君凛怀里找了个舒适的位置坐好。
“阿郁于朕,比任何灵丹妙药都管用。”商君凛埋首在沈郁脖颈处,声音略有些沉闷。
“那给陛下多抱抱,”沈郁反手摸了摸男人脑袋,“好让陛下更精神抖擞的处理政务。”
商君凛搂紧了怀里的人。
“肃北那边的官员都是陛下后来派去的吗?”沈郁看了眼摊开在桌上的折子。
是方大人从肃北传回来的,旁边还有有些别的官员传来的。
方大人带着从京城过去的官员,每到一个新地方,都会被那里的惨状惊得说不出话来,他们本以为第一个经过的小城情况已经很不好了,越往北方走,越发现那不过是冰山一角,所见所及也越来越触目惊心。
每到一个地方,他们都会在施粥后,将百姓召集起来,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等到他们力气有所恢复,便让他们根据劳动的多少换取更多粮食,也让他们帮助、救济当地行动不便的人。
方大人写来的折子里,详细讲了他们经过的每一个地方的现状,仅仅是文字描述,就能让人感受到扑面而来的绝望。
“有一些是在当地直接提拔的,”商君凛摩挲沈郁手指,“朕当年几乎是将肃北上层官员大换血,朝廷能用的人也不多,只派了部分人过去,更多的,则是在当地提拔上来的。”
当年肃北失守,若不是商君凛带兵及时赶到,力挽狂澜击退北漠军,如今的大桓还是不是大桓,难说。
丢了国土,当地的官员难辞其咎,商君凛不想听他们辩解,直接将人砍了,以慰因他们失职而死的将士英魂,也是为无辜枉死的百姓报仇,行刑当天,全城围观,无一不拍手叫好。
漫天血腥味中,商君凛让所有肃北官员亲眼看着行刑,部分官员养尊处优多年,哪里见过这样的场面,脸色惨白,不敢多看。
偏偏他们每个人身边都守着两个魁梧军人,只要他们有闪避的动作,就会被制止。
商君凛也是在通过这个机会告诫被他新提拔起来的人,若是守不好肃北,就下去和这些人作伴。
也借这个机会,将肃北的军权和政权彻底分开,血腥手段下,无人敢反驳,自那之后,肃北安定了很长一段时间。
商君凛和沈郁说起这段过往:“朕以为他们会学乖的,也是,他们确实学乖了,不敢明目张胆做什么,只会私下做些小动作,还想方设法不让消息传到京城来。”
沈郁:“人的贪欲总是无穷无尽的,得到了一点,便会想要更多,久而久之,贪欲被越喂越大,永远不知足,现在距离当年的事已经过去了七、八年,时间会消磨很多东西,也能改变很多东西。陛下当年提拔上来的官员或许是值得信任的,但这么多年过去,谁也不能保证自己一点都不发生改变。”
商君凛:“人心易变,朕很清楚。”
沈郁:“查清真相后,该处置的处置,有功劳的按功劳奖赏,这么多年过去,陛下也早已不是当年的陛下,不用再受人手不足的掣肘,为杜绝这类事再次发生,陛下大可规定任命时间,派去肃北的官员待满一定年限后陛下回到京城。”
肃北官员分为肃北军、京城调任、本地官员三类,原本该是三足鼎立的局面,但根据隐龙卫传回的消息,后两者已经搅和到了一起,肃北军内部也被他们安插了人进去,并且,三者中隐隐还有另一股势力的影子。
“若是规定任职年限,从京城派过去的官员便减少了和本地官员站到一方的可能性,比起肃北,他们应当更想回到京城这个权利中心,那么,他们便会为了自己身上的履历更好看而自发为朝廷看着肃北。”
沈郁垂眸,继续道,“任期一到,他们便会回到京城,肃北发生的种种,只会成为他们晋升的台阶。”
只要他们的利益不是和肃北官员捆绑在一起的,就不用太担心他们会走到一起,对朝廷不利。
商君凛认真思索一番后发现,这确实是个不错的方法。
大桓官员的流动性其实不大,除非能力特别突出或者在朝中有人的,更多的人被派到某个地方去后,极大可能就会一直留在那里。
如果不是像肃北这种情况特殊的地方,这样的好处很多,官员对某一个地方越熟悉越了解,管理起来越得心应手。
不过眼下最重要的还是肃北灾情,旱灾一日不缓解,他们就一日不能放下心来。
方大人和隐龙卫的人一方在明一方在暗,逐一摸清肃北的情况。
方大人带着官员继续往北走,越往北,灾情越严重,这些从京城过来的官员也越沉默。
他们何曾见过这般如炼狱般的场景,以往顶多也就通过各种文献了解大灾害,文字哪比得上亲眼所见震撼?
见的越多,他们对肃北官员的不作为意见越大,尤其是不止一次从当地人口中得知,若救灾的人能早点来,说不定就不会死那么多人时,心中的愤懑更是达到了巅峰。
“那么多人,明明可以不用死的,只要肯将肃北军的军饷分一口给他们……”说话的年轻官员声音哽咽。
没有人出声,任谁见了这一幕,都发不出声音来。
一贫如洗的破败屋子里,枯瘦的母亲身上没一块好肉,她的孩子正蜷在她怀中,嘴里还含着一块未干的血肉,那肉很明显是母亲从身上硬生生咬下来的,母亲到死都睁大眼睛看着自己的孩子……
“如果我们能再来早一点就好了,再早一点,说不定就能救下这对母子。”
屋里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没有一人嫌弃这味道刺鼻,他们只感到心中一阵阵刺痛。
一路走来,他们见过各种各样的惨烈现场,本以为见多了会心生麻木,直到这一刻他们才发现,眼前的场景无论见多少次,都无法麻木。
“方大人,我们真的能救肃北吗?”良久,有个年轻的官员忍不住问,他的脸上尽是茫然。
“自然能救,”方大人掷地有声回答,“这一路走来,我们已经救了很多人了,朝廷那边也筹集到了足够的物资,大家再坚持几天,他们就快到了。”
方大人一一从众人脸上看过去,他知道,这些天的所见所闻对这些年纪不算大的官员有很大冲击力,他也知道他们为什么会迷茫,因为曾经的他也有过这样的时候。
“大家打起精神来,陛下已经传来消息,这次一同过来的,还有各地自发愿意来帮忙的百姓,灾款也来自大桓诸多百姓的捐助,肃北不会被大桓任何一个人放弃!”
肃北主城。
富丽堂皇的大殿里,穿着单薄舞衣的年轻女子随着音乐舞动身姿,身着华贵衣衫的男子举杯相庆。
“那个方均,我们就任由他这么走下去么?”
“别坏了大人的计划,他想看看肃北受灾的真正样子,那就让他看,他自愿与流民为伍,到时候被流民不小心伤到,也与我们无关,荀大人,你说是不是?”
荀朝不动声色打量了一眼四周,喝下杯中的酒:“自然,我们也不是没劝过,是他一意孤行,真出了事,哪能怪到我们头上?”
“正是这个理,来,继续喝。”
荀朝与他们虚与委蛇完,回到自己的府里,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