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他们,但莉莎进不去。”
“莉莎是个好孩子,”江落柔声道,“像这样的怪物,船上还有很多吗?”
莉莎有些恐惧地道:“很多很多……他们在白天都是正常的样子,但到了晚上就会变成另外一个样子,像脱衣服一样将正常的样子脱下来,他们还会对着莉莎流口水。”
“但是他们却没吃莉莎,莉莎也没在船上见过其他的孩子……每次有人上船,我都找了几个大人告诉了他们这件事,但他们都不相信我。”
江落若有所思。
当初登陆安戈尼塞号的时候,葛祝就发现了人群中并没有小孩子的事情。
如果船员都是血鳗鱼伪装成的怪物的话,那也就说得通了。因为血鳗鱼的鱼卵极其难活,但可以在人体中养育,并且养育成功的血鳗鱼雌鱼还有一些奇妙的功能,比如让人重返年轻、寿命增长。
于是船员和富人达成了合作,富人带平民登船,船员则用平民的身体当做器皿,将成活的一部分雌鱼卖给富人,让富人再下一次登船中再携带大量平民上船。
或许是因为小孩的身体不符合当做器皿,或者因为子嗣繁衍困难,所以血鳗鱼并不会对其他种族的幼崽动手,莉莎才会活到现在。
江落揉了揉莉莎的头,“世界上的绝大部分人都活得愚昧,如果不把事实放到他们面前,他们就不会相信。”
就像是曾经的江落,他也绝对不会相信世界上还有隐藏在人类皮囊下的人鱼怪物。
江落身上滚了一身的粘液,这让具有轻微洁癖的他难受极了。刚刚是危机关头,他忍住了。但现在危机已经过去,江落至少想洗把手和脸。
“莉莎,我可以开灯吗?”
莉莎被他抱着站起身,仰着脸道:“可以的。”
江落把灯打开,眯着眼适应了一会光亮之后,才看清房内的样子。
船长的房间和他的房间在大小和布置上没有多大的区别,唯一的区别就是到处都是的粘液。天花板上、墙上、桌面和地板上……几乎让江落有种进入了某种怪物胃部的感觉。
难以想象他刚刚就在这些粘液里滚了一圈。
江落立刻没了在这里简单清理一下的念头。
莉莎还在牵着他的手,犹豫很久后道:“哥哥,如果你可以离开的话,可以把我带走吗?”
她胆怯地道:“我想去找医生,让他们治好我的爸爸。爸爸以前和我说,最厉害的医生都在陆地上。”
“当然可以,”江落道,“如果我能成功离开的话。”
莉莎一直忧愁的小脸终于露出了属于孩童的开心无忧的笑容,她晃了晃江落的手指,肯定地道:“哥哥,你一定能带着莉莎离开这里。”
江落挑眉,蹲下身和莉莎对视,反问道:“你为什么这么肯定?”
莉莎认真地道:“因为哥哥跑起来的速度是我见过最快的。”
最擅长拔腿就跑的江落:“……”
“……谢谢夸奖。”
江落站起身,“莉莎,你今晚在哪里睡觉?哥哥送你回去。”
莉莎并没有和船长住在一起,她只有遇见危险时才会来这间房里沾上粘液。江落将她送到房间门外,在和莉莎分别前,他突然想起一件事,“莉莎,你怎么知道鱼汤不能喝?”
莉莎老实地道:“我听船员叔叔说过。”
她年纪太小,还不理解船员话里的意思,只能勉强复述给江落:“他们说,如果吃了鱼汤,肚子里就会长更多的鱼。船上的都是雄鱼,他们每年都要尽力给雌鱼找材料,还说每年都要和雌鱼繁殖,等待来年的秋天再把雌鱼从深海里捕捞上来。”
“哥哥,繁殖是什么意思?”
面对着小孩子干净的眼神,江落敷衍了过去:“就是他们要当爸爸的意思。”
莉莎似懂非懂,“那这两天,就是他们当爸爸的时间。”
雄鱼和雌鱼这两天就要交配?
江落脸色一沉,不再逗留,和莉莎告了别。
拿人类来繁衍后代,还喜欢吃人肉。这样的种族绝对不能让它们繁衍成功,不能让雌性血鳗鱼带着一肚子的卵重新回到深海中。
放走一条雌性血鳗鱼的后果,就是底舱中几十条的生命,是一个人肚子里几十条的鱼苗。
江落没有回房,而是在整艘船上搜寻了一遍。
在船头甲板上,他看到了那只五百斤重的庞大雌性血鳗鱼。
黑鱼黏在地板上,它口中发出一种低频率的叫声,和雄鱼的声音相比,它的声音妩媚娇柔得多。血鳗鱼和被捕捞上来的时候变了不少,它鼓胀的头部已经瘪了下去,先前的头之所以那般巨大,应当全藏着血鳗鱼的鱼卵。
江落听着一声声的叫声,本能地感觉不妙。
结合莉莎说的话,再配上这条血鳗鱼的行为,显而易见,它正在求欢。
而在满是雄鱼的船上求欢,江落轻易就能想象出来会有什么样的后果。
雄鱼会为它发疯,这里会沦为雄鱼和雌鱼交配的战场。
除非雄鱼内部已经有了领袖,由领袖决定由谁来和雌鱼交配,否则,这两天晚上,整艘轮船都会变成无间地狱。
江落站在原地等了一会,庆幸的是,今晚应该只是一个前奏,雌鱼叫了一会儿就停了下来,尚没有雄鱼赶到甲板上。
江落悄然无息地回到了房间。
陆有一几人还藏在他和葛祝的房间中。
他们在富人区躲了一天,大概是平民人数太多,又有几十个人被带到了底舱之中,他们几个人的消失并没有引起船员的注意。
这也在江落的预料之中。
毕竟就算有人逃走,又能逃到哪去?汪洋大海上只有这一艘安戈尼塞号,再怎么逃也逃脱不了魔爪。无非是抱着这样轻视的态度,船员才不会放在心上。
江落一回来,几个人就被他的样子吓了一跳。
富人区的豪华房间里从早到晚清香不断,江落在外面的时候已经习惯了鼻端的腥味,一走进正常味道的房间里,好家伙,他直接被自己身上的味道给熏得青了脸。
出门时还漂亮贵气,回来就变得臭气熏天。
江落来不及多说,直接窜到了浴室里。
外面的人面面相觑。
陆有一小声道:“他这是栽鱼坑里去了?”
为了洗掉身上的味道,江落洗了一个有生以来最长的澡。这个澡比被池尤摸了全身之后洗的那个澡还要长,最后皮肤都泡得皱皱巴巴,他才心不甘情不愿地停下。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江落总觉得身上还有腥味存在,为了掩盖这样的感觉,他罕见地找出来了浴室内的小瓶香水,远远对着自己喷了几下。
这下,臭味总算不见了。
江落带着一身香风走了出去,见他出来,众人连忙七嘴八舌地问道:“没受伤吧?”
“出啥事了?”
江落刚要说,就见到床上摆放着一排信号弹和一个相册,他惊讶地拿起一个信号弹在手里看了看,“这是怎么回事?”
闻人连笑着道:“我们总不能让你一个人忙活。在你去通讯室的时候,我和仲秋偷到了一排信号弹,拿着以防万一用。叶寻和陆有一找到了这个相册。这相册里的照片有点意思,你打开看一看。”
江落给他们比了一个大拇指,心中顿时放松下来了一半。他打开相册,第一张照片上就是一个略显熟悉的船员照片,他恍然大悟,“这是程力的相册?”
陆有一点头,“对,是我和叶寻在他房间里找到的。”
拍摄这些照片的人和程力绝对有着非同一般的关系。工作照、生活照,在镜头下的程力与他们眼中所见到的程力相差甚远,那个粗鲁凶横的船员在照片中竟然也能看出几分温柔和坚毅。
前头全是程力的照片,后头又加入了一个小女孩,小女孩的眉眼隐隐能看出来程力的影子,应该就是程力的女儿。
翻过程力女儿的照片,就是一张类似全家福的照片。
这张照片的风格和前面明显不同,应该是换了人拍摄。照片中站着一家人,除了程力和他的女儿之外,还有一个面容普通但笑起来极有感染力的中年女人。
一家人站在海岸边,身后的背景是安戈尼塞号。
照片里的安戈尼塞号崭新得如同刚刚起航,江落还在高高的甲板扶手边看到了船长。
江落凑近看去,船长的怀里也抱了一个小姑娘,正是莉莎。
莉莎正低着头抹着眼泪,她的手臂上全是被打出来的青紫伤痕,船长看着船下的人群大笑着,表情春风得意,一看就是事业顺风顺水的畅快样子,但他抱着莉莎的动作却极为不耐。
第96章
江落还没细想,陆有一就指着下面一张照片道:“是这张。”
江落低头看去,原来是程力和另外一个男人的合照。
另一个男人脊背佝偻,神情畏缩,不好意思地看着镜头。江落看了半晌,“这个是……”
陆有一雀跃道:“是不是觉得很眼熟?”
江落沉思着点了点头。
陆有一还想再卖卖关子,葛祝无情揭开了谜底,“这个人就是我们登船那天被程力扔下船的平民。”
江落道:“哦……他们原来认识。”
这就很有趣了。
“不止认识,关系还很不错,”叶寻观察得很仔细,“你看他身上穿的衣服,这身衣服在前面的照片中被程力穿过,能把自己的衣服借出去,不是关系亲密的友人,就是有血缘关系的亲戚。”
“这么一说,他们好像确实有些相像。”
叶寻点点头,“我们刚刚讨论了一下,从相片中看起来,程力不像是抛妻弃子的人。他把认识的人用没有船票的借口扔下了船,未尝不是想保住他的命。”
陆有一总结道:“总而言之,他一定知道什么。”
江落道:“有道理。”
卓仲秋踢了踢他的鞋子,调笑道:“你今天怎么样?不会真被陆有一说中了,栽鱼坑里了吧。”
江落扯起唇,皮笑肉不笑道:“差不多。”
笑得乐滋滋的几个人顿时停住笑容,不敢置信地看着他。
江落揉了揉隐隐作痛的额头,随意躺在了床上,匡正连忙给他挪了挪位置。
“我今天知道了一个大秘密,”江落用平静的语气扔下了一个惊天炸弹,“我几乎知道血鳗鱼是什么了。”
……
从值班宿舍中丹尼尔和桑亚的对话,再到莉莎告诉江落的话,凭借着绝佳的记忆力,江落一字不错地说了出来。
他一边说,一边在脑子中整理着信息。过完了一遍今天的经历之后,他还开了个玩笑。
“值班宿舍的那两只雄鱼看起来很蠢。”
说是蠢,更像是鱼类思维没有向人类思维完全转变。
它们还是会跟野兽一样,被食欲影响到大脑。既不是单纯的鱼,也不是单纯的人类。
但其他几个人已经完全被他说的话给震住了,根本没有注意到他的笑话。
陆有一艰难地闭上张大的嘴巴,“你是说,我们船上的船员大部分都是雄鱼,而捕捞上来的血鳗鱼是雌鱼。这还不够,这两天的晚上还会有雄鱼和雌鱼交配,再把怀孕了的雌鱼放回大海,等待着来年孵卵?”
江落欣慰道:“你总结的很到位。”
“WTF?”陆有一崩溃地蹲在地上抱头,“我的妈!”
塞廖尔看了看沉思的闻人连和脸色凝重的叶寻,小心翼翼地朝江落问道:“我们直接杀了雌鱼,不就好了吗?”
“我们是要杀了雌鱼,在它未交配之前,”江落耐心十足地道,“但是一旦碰了雌鱼,船上的雄鱼就会发生暴动,在没有准备的情况下,我们动辄就要对上几十上百只的雄鱼,这里就会成为它们的杀戮场。我们,还有那些平民,都会在雄鱼嘴中丧命。”
塞廖尔想了想,“那我们需要先发信号弹,让警方赶来,再杀了雌鱼?”
江落颔首。
“但是雌鱼和雄鱼最迟不过明天晚上就会交配,我们剩下的时间不多了,”葛祝从一旁拿过一张海上地图,熟练地拿过江落的铜钱和纸笔开始测算着警方船只的方向,“南离9、东震3……流抱屈曲,西为主流,西兑7……”
闻人连站在窗旁看了看天上的星宿,半晌后,拿着一张纸叠成长条当做刻度尺,“我和你一起。”
他们没有罗盘,只能一点点用天上的星宿、海上的水流来测算方位,好求得特定人或者特定事的方位和时间。
其中涉及大量的阴阳五行信息,内有先天八卦、后天八卦、天星二十八宿以及六十透地龙等等组成,江落不是打小学习玄学的人,虽然他进步的速度令人咋舌,但这会听着闻人连和葛祝的话,还是聋子瞎了眼——闭目塞听。
他耐心地等了一会,在精密的数字念叨声中快要睡着了时,葛祝一声喜悦大喊叫醒了他。
“就在这!”
江落猛得醒神,跳下床过去一看,海上地图被黑笔画出了两个圆圈,一个代表着安戈尼塞号,一个代表着警方船只。
两艘船之间相距的距离不近,葛祝擦掉满头汗水,拿着笔量了一下两者之间的距离,“这个距离,最起码也要四五个小时吧?”
闻人连同样出了许多的汗,他看着地图,沉吟了片刻,缓缓点头,“差不多。”
“四五个小时?”
叶寻皱眉,“不好办。”
“确实不好办,”卓仲秋托着下巴道,“你们想啊,我们要在雌鱼带着一肚子的卵下海之前将它杀死,在将它杀死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