腔弥漫起血腥味儿,他才略微松了劲。
在吃痛之下,容问神色更多的是震惊与喜悦,甚至连身体都抑制不住的颤栗。
这时候明知只觉得自己和他势均力敌,挑衅的笑。
却不知这不过是一个猎人织好的陷阱,只等他自投罗网。
目的达成了,容问还舍不得松开,轻轻的回咬他。
一来二去的,二人都气喘吁吁。
才作罢。
“鬼神大人这回舒坦了?”看见眼前这人被自己咬的血迹斑驳的嘴唇,明知心里头高兴的要命,非要再去招他一番。
容问一双眼黑沉沉的,也不理他的挖苦,将唇上血渍尽数舔去,才懒洋洋道:“阿知术法精湛,个中翘楚,我自然舒坦得很。只是光咬有什么意思,榻上滚一回,指不定谁站上风……”
他勾着笑,斜睨着,“光靠咬的可不行,阿知会么?”
“怎么?鬼神大人想教教我?”这人话说的露骨,真真假假谁分得清,只是此时若认了怂,那才叫无趣。他也笑的柔软,“怎么教啊?靠蹭的?”
紧着容问一声哼笑,冲他脖颈抬了抬下巴,意有所指,“蹭也能蹭舒坦了不是?”
顿时他觉得自个儿脖颈一凉,赶紧用手捂住,觉自己露了怯,又若无其事的放下来。
“真是不挑不拣好坏不忌啊鬼神大人。下得去嘴吗你?”他皮笑肉不笑道。
容问撑直了一条腿,另一条屈着,眼睛在他身上逡巡几个来回,“阿知别妄自菲薄啊。”
他笑着,眼眸亮成了星宿。
明知不答了,手支着脸侧过头,骂了声“操”。
二人本来是聊正事儿的,却瞎胡闹了这么半天,话头像难收缰的野马跑得无影无踪。
这时候夜色已经散了大半,估摸着再一会儿天色就会亮全。
他也懒得管了。
“阿知,”容问叫了他一声,停顿着等他转过脸来。
“嗯?”
就着天色看,这人神色已经完全严肃了,唇上干涸的血迹斑驳,给这张完美如上好瓷器的脸带来一丝突兀的瑕疵。
活该!明知毫无悔意,心猿意马了一瞬才又正色听他讲。
容问扶着他肩膀将他拉近,表情极认真,“我知道你此番肯定会带着那个沙织小孩……你可不可以答应我,离她远一点。”
他还是怀疑阿巳。
明知确实打算带着阿巳的,一来留她在此地他不放心,二来自从发现容问对阿巳的忌惮后他也有些疑虑,把她丢给那群沙匪也不妥当,不如直接带着。
“好,我答应你。”他想也没想,点了点头。
容问一愣,转而吻上他眼角,耳侧,声音含混不清,“你不问我为什么?”
他一巴掌轻拍开他,“玩上瘾了?”
没拍开,这人还是揽着他,吻了一下唇角,“没玩儿。”
明知一怔。
“我信你。”他低声说着,退开了一些距离,眼睛半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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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爷,你嘴怎么了?”伊迪哈牵着一匹马,憨头憨脑的问。
天色已经亮的差不多了,几人便商量着启程。
天亮也就意味着大家都看见了不过一个时辰前还完好无损的容问此刻却挂了彩,还是嘴唇。
慕同尘自是当作没看见,但伊迪哈是个直脑袋人,欲言又止半天,终是没捱过心中的好奇,开了口。
问完只感到周围一阵寂静,没有人理会他。
容问更不会回答他,只是意味不明的笑了笑,眼睛却看的是明知。
伊迪哈也看着明知。
“呃……时候不早了,抓紧赶路吧。裴罗他们还等着呢。”明知眼观鼻鼻观心,绕开了这两人的视线,去牵马。
一听见裴罗二字,伊迪哈顿时什么都忘了,朝三人一抱拳,“三位,我前面带路。”
说完他便一下跨上马背,带着阿巳,一甩马鞭,冲出去只留下一团烟尘。
慕同尘看在眼里,不愧是活了几千载的老狐狸,已然明白了一切,酸的牙齿都要倒了,更不乐得守着这两人,生怕自己鸡皮疙瘩掉一地。
赶忙紧跟这伊迪哈。
前方二人身影逐渐成了一个小点。明知这才松了一口气。
牵了马走了过来,他的马是彻底跑得没了影,只得跟容问同乘一匹。
他将马鞭递了过去,“走吧,等会儿跟不上了。”
容问“嗯”了一声,要先扶着他上马。
“不必。”他却已经跨了上去,带好了兜帽,叫人看不清神色。
声音虽没什么起伏,却还是让容问感觉到了异常,手生生顿在了半空。
他只当是错觉,毕竟不过一个时辰前还美人在侧,温柔缱绻。
旋即笑了笑,也跨了上来,“阿知抓牢。”
他微不可查的点了点头,扯着兜帽将自己裹好,一分侧脸都叫人看不见。
伊迪哈识路的本领真叫人大开眼界。
不过才一炷香的功夫,他们就迷了路。
烈日在黄沙山顶半露一个头。
三匹马停在眼前这片光秃秃的沙原上,急躁地蹬着马蹄,缰绳却被牵的紧紧的,丝毫不能向前挪动一步。
为首的伊迪哈,无措地挠挠脑袋,一张脸涨成猪肝色。
“这就是你带的路?”慕同尘想起先前这剽莽大汉气吞山河的模样,差点背过气去。
容问驱着马也到了侧畔,三双眼睛紧盯着伊迪哈。
这大汉则更局促了,忙辩白,“这……爷,这真不是我的问题,许是昨夜起了大风将沙丘搬了地方也说不一定。”
“让我再找找,肯定能找到对的路。”他拉了马周围绕了一阵。
在三人悠闲的目光注视下急的满头大汗。
半晌他气势恹恹地折了回来,堆出满脸谄媚的笑,“爷……这,我还是多少年前来过的,不如我们从长计议,嘿嘿,”
他挠挠脑袋,“从长计议?”
“从长计议?!”慕同尘烦躁地一拉马缰,引得马匹抬起前蹄一阵嘶鸣。
抬了手作势就要打过去。
伊迪哈忙躲,“爷,打人不打头,打人不打头!”
作者有话说:
牛啊牛啊,不过亲一下,怎么还啃来啃去就跟打架似的。
第42章 启程
明知也是一阵无语,千算万算没算到伊迪哈如此不靠谱。
不过事已至此,他们也只能如伊迪哈所说的,从长计议。
“好了!按先前的那老头所说,往拘缨国只需向西一直走便是,我们去知下城,大概也是同一个方向,”他看了看山顶上逐渐越来越高的太阳,汗水已经顺着脖颈流了下来。
人尚且如此,更遑论驮着着人在这逐渐滚烫的黄沙上行了许久的马匹,逐渐有气无力的呼哧着热气。
他便又道:“我看这马似乎不太行了,找个地方歇歇马吧。”
“这入眼净是枯黄一片,半点阴凉地方也没有,哪儿歇?”慕同尘已经全然不顾仪态了,撩起斗篷角擦了一把汗。
明知被愈来愈烈的日光灼的睁不开眼,只能眯着,“左右别停在这儿,先走吧。”
说完他已经示意容问驱马向前。
却在这时,一个脆生生略带怯意的声音打断了他,“看着太阳走吧,我和爷爷一直是看着太阳走的,还遇见过好大一块像伞的沙岩。”
阿巳比划着,目光单纯,好似一点儿也不在乎自己说了什么,更像是想到什么说什么。
慕同尘顿时眼睛一亮,全然忘记了此刻炎热,“真的?”
不管是真的假的,雪中送炭抑或是望梅止渴,这在眼下都是个好消息。
阿巳一团稚气地点头。
明知看着这小女孩半晌,感觉复杂,他答应容问不跟她过多接触,便没有接话。
却看慕同尘已经冲了出去,马匹歪歪扭扭的,他也跟着歪歪扭扭。
“我们也走吧。”他眯了眯眼,转头对容问道。
无论居心是何,阿巳既然还在他们手里,就翻不起什么大涛大浪。
几人背对着东升的太阳一直走,路上空旷一片,毫无遮挡,干燥的风剌脸,时不时可以看见马边上堆着几具因风吹而从黄沙中露出来的白骨。
伊迪哈驱马踏在白骨上,道几声得罪。
抬头又见前方一片空荡,太阳蒸出的热气翻涌着扑面而来。
便又苦着一张脸,“你这小孩,莫非是在骗人不成,走了这么一会儿,哪里见得沙岩?”
他紧皱着眉头不耐烦地呵斥后首的LJ阿巳。
小女孩本就不乐意与这个恐吓过她族人的可恶沙匪共乘一骑,也同样没个好气,“觉得我骗你就自己找路呗。不过,你找得着吗?”
一见连个豆点儿大的小孩都敢挖苦讽刺自己,伊迪哈顿时觉得自己身为叱咤大漠三千里的沙匪头的脸面有些挂不住,一张脸涨的通红,怒目圆睁,竟也跟小孩吵了起来,
“你这个沙织小娘好没有礼貌,你可别忘了这是老子的马!小心本大爷一个不乐意将你扔在这儿,届时你就算哇哇大哭,我也决计不理!”
阿巳像模像样地冷哼了一声,歪过头再懒得理他。
伊迪哈更生气了,撸起袖子,“嘿,这可是你自找的。”
作势要抓了阿巳往下扔。当然也只是作势而已。
“你他大爷的不热啊?跟个小孩较什么劲?赶紧给我收拾了!”这两人在他耳边吵,慕同尘终于忍不住了,神色恹恹的从兜帽中半抬起脸,骂道。
这人的话比太上老君的急急如律令还管用。
伊迪哈忙松开阿巳,满脸堆笑道:“爷,别生气啊,我这不是怕这小娃子骗您三位,何况裴罗和那老头儿还在沙鬼手里,我这不是着急嘛。”
“你也知道她爷爷还在沙鬼手里啊?”慕同尘好笑地反问。
伊迪哈顿时不说话了,只嘿嘿干笑两声。
“行了,想救裴罗就抓紧赶路吧,”慕同尘又把脸埋进了兜帽里。
伊迪哈大漠中行走多年,早已经练就了一身耐热的好本事,此刻颇有精神,打了鸡血似的应下,驱马到了队伍最前面,“爷,我先行开路!”
慕同尘浑身没劲儿,平时又是个金尊玉贵,金枝玉叶的主儿,马匹颠的他想吐。
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摆了摆手就放过了伊迪哈。
又强打起精神放松了缰绳,叫马匹慢下来,好等后面两位上前来。
明知隔了老远就见慕同尘半死不活的, 他原身是枝花,天生不耐热,即便现在成了神也捱不过,何况这儿还是寸草不生的大漠。
看伊迪哈驱马走远了,容问便施了个术给慕同尘。
这人才缓过来了几分,喘了几气,“差点儿没了……有劳了,鬼神大人。”
容问点头示意。
除伊迪哈在前头精神抖擞外,这三人里就容问还好些,其余二人皆是不耐热的主。
容问见状也把马缰松了,好让明知稍微舒服些,但头顶明晃晃的太阳却没了法子。
明知左摇右晃的,一张脸煞白,一个不留心险些从马背上栽了下去。
“阿知!”容问惊呼一声赶紧扶住他。
让人顺着力靠在自己怀中。
却被身前人拒绝了,“我无碍,先赶上伊迪哈吧,免得待会儿走散了。”
明知强自坐稳,把胳膊从他手中抽了出来。
“……好。”他感到身后人一怔,旋即放下了那只顿在他视线中的胳膊。
不过只说了一个字,他却从这一个字中听出了悲伤和失望。
他艰难的控制着自己不做理会。
马匹飞窜向了前方,嘶鸣声将一切遮掩的很好。
**
伊迪哈在前面走了半晌,依旧没有看见半点阴凉地儿。
嘴唇和十年无雨的龟裂大地一般干涸,他舔了舔,扭过头。
身后三位东州大爷个个和霜打茄子似的, 不论他们还是自己,此刻都有些受不了了。
顿时一种使命感油然而生。他将手中马鞭一甩,飞驰向了面前的一道沙梁。
到达顶部时他一阵狂喜,沙梁下面赫然矗立着一块巨大的伞形沙岩。
“快看!还说我骗人!”身后的沙织小娘仰着下巴,指着沙梁下的巨大岩石,脸上一片得意之色。
由于太过欣喜,伊迪哈对她的话没做理会,长臂一抓将阿巳放在了地上,“去那儿等着,这马不行了,驮不得两个人。”
说完他一扬马鞭就要往回折。
阿巳在身后大喊,“你去干嘛?!”
他已经听不见了……
这边三人还在慢悠悠的晃着。
马匹晒得像三伏天的老黄狗一样萎靡不振地连呼哧。
不过是一眼没有盯紧,伊迪哈就已经跑得不见了踪迹。
明知没料到自己一语成谶,此刻还真与伊迪哈走散了。
颇有些无语。
他整个人昏昏沉沉的听慕同尘念叨,“这孙子跑得还真他大爷的快……”
又是孙子又是爷的,他一阵发笑,缓慢的将兜帽掀开一点儿。
眯着眼看向远处澄黄一线的天和地,有个小黑点从沙梁上飞驰了下来,身后留下一串沙尘。
“……那是什么?”他呢喃着问,瞪大眼睛想看清那东西,却怎么也看不清。
骂骂咧咧的慕同尘听见他这声,侧过头来,“什么什么东西?”
“来了。”容问道。
他眉毛皱了两皱,再去看,那小黑点变成了个人,已经近了,一个劲的朝这边招手。
原来是伊迪哈又返了回来。
“三位爷,找到了!翻过这条沙梁就是。”伊迪哈气喘吁吁地驱马走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