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地里捏了捏他的手,“我没那么不经摔打。”
容问被他捏的半边身子都麻了,哪里还敢多言。
便默许了。
慕同尘将他神色几番变化瞧在眼里,便瞧出了端倪,他跟这人瞎混了一千多年,这点事儿还是看得出来。
却只是心里叹了一口气,没说话。
这会儿灵星君也上来了,被人扶着。
扶着他的那人是兰真,一上来成难便推开他,冷冰冰道,“多谢。”
兰真手僵了僵,苦苦一笑,垂了下去。
“兰公子怎么到了这里?”明知一看见兰真,便已经晓得,卷耳所看到的第三个人应该就是这位兰真公子。
不过这人此刻不应该好好呆在勿州吗?又为何到了这里?说他是为了抓师讼,那可未免太尽力了。
兰真一见是这三人,便又成了那幅滴水不漏的样子,朝着三人行了个礼,“碰巧而已,此番倒要多谢三位大人相助。”
明知意味不明的笑了一下,“举手之劳,不必客气。”
灵星君斜睨了兰真一眼,NF没说话。倒是缩在他怀中的阿毛儿一见着明知便眨巴着大眼睛扑闪扑闪地看他。
明知想不注意也难,便走上去,笑着揉了揉他的脑袋。
灵星君见他不闹腾了,也松开了他,脚刚及地,这小东西便小猫儿似的一下扑上去抱住明知的腿,笑的傻里傻气。
明知虚活了一千多年,逗小孩还是头一遭,这会儿心都化了,只道没白救这小东西,弯下腰将他揽在怀里,捏了捏他胖乎乎的小脸。
复又想起件要紧事,便看向成难,“灵星君啊,这小东西既是你一段前尘,说起来也不该我瞎操心,不过我与这小东西也算得上有缘,便想多问一句,你打算如何处理他?”
成难知道他的担心,便向明知略行了一个礼,说,“这个请恶神大人尽管放心,我既司命格,固然知道一条性命的珍贵所在,更没有权利去任意剥夺他人性命,”顿了顿,看了一眼阿毛儿。
阿毛儿不知他在说什么,大眼睛眨巴眨巴,似乎有些疑惑。
他又继续道:“说到底此事还是我自己保管不当引起的,他如今既然已经入了轮回有了生命,那今后便做灵星神侍跟在我身边,至于其他的便要看他的造化了。”
明知一愣,心道灵星君这人看起来冷冰冰的,本来他还以为这人铁定是个是非不分的老古板,没想到此人心中弯弯绕绕想的还挺细。
一颗悬起的心这才放下来,笑了笑,态度也跟着熟络了几分,“灵星君大人知情达理,心怀日月,是我以前误会你了。”
成难没表示什么,只朝他拱了拱手,可这话落在容问耳里左右不是滋味,尤其是明知怀里还抱着那个碍眼的小兔崽子。
那小兔崽子此时正一脸惬意的趴在明知怀里,昏昏欲睡,浑然不知身后正有一只老狐狸若有所思咬牙切齿的盯着他。
下一秒便被那只老狐狸提溜起来,塞还给了灵星君,“既然灵星君无碍,那我们便放心了。”
看向明知,温声说:“阿知,我们这便回勿州吧。”
阿毛儿被搅了瞌睡虫,一下便不高兴了,直皱眉看容问。
容问一幅胜者模样,笑的一脸狡猾。
阿毛儿看他一会儿,只觉得这人有毛病,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将脸埋了回去。
明知见容问笑了,便直看他,心里惊心动魄,什么都忘了,哪里还能注意这两人暗地里的勾心斗角。
直到容问一双眼看过来,他才清清嗓子,笑着捏了捏阿毛儿的脸颊,朝成难拜别,“灵星君,就此别过,有缘再会。”
“成难此次幸有三位相救,来日若三位有需我的地方,天道纲常之外,我定全力以赴。”成难微一颔首,朝三人再行一礼。
行完这一礼,他便抱了阿毛儿要走,走到一直在默不作声看他的兰真身前,脚步顿了一顿,最终还是看向了他,“前尘既了,我现在只是灵星君成难,并非月燕十一皇子成难,而你也并非兰沽太子宁祯,而是兰真。”
说完这句话,他便收回视线径直走了。
成难这话点到为止,给双方都留有余地,兰真自然知道他的意思。
不过是一刀两断,互不亏欠而已。
半晌,兰真苦苦一笑,才冲明知三人一拱手,去跟成难。
眼见着快到了中午,明知他们便也要往回走。
慕同尘看前面的两个身影叹了口气,摇摇头,似又想起点什么,手探进袖口一番摸索。
明知挑眉看他,“你又叹什么气啊?”
他摸索了一阵,拿出了两样物什,斜眼睨了明知一下,颇为不屑地冷哼一声,“跟你说了你也不懂。”
又施了个术将那两件物什变回原状,冲灵星君离开的方向道:“灵星君这法器还在我这儿,一时竟给忘了。”又看回明知,“你们就先回勿州吧,我随后赶来。”
明知被阵清风吹得懒洋洋地眯了眼,便没和他多计较,一看他手中那两件物什正是灵星君的法器司命和谛生。此时似乎感受到主人的气息,簌簌颤动,料想成难还未走远,便应了。
慕同尘朝容问一拱手,飞身出去。
这下便只剩了他们两人散漫地走着。
此时没了那种紧张氛围下的压迫感,晨风若有似无地吹着,一股清新的水汽直窜鼻腔,莫名的让人觉得舒坦。
他便与容问有一句没一句的聊起天来。
“你接下来作何打算?回大忘山吗?”明知问道。
容问拿着妄念交叠着双手,慵懒地笑了一下,“不急,阿知呢?”
“我嘛,估摸着还要在勿州耽搁些时日。”明知沉吟一会,散福祉这事儿麻烦,年关将近,鬼祟妖物都出来了,难免有些不安分的主儿,他怎么说也要等到年后才能回天庭。
容问突然停下,懒懒地靠在身后树上,侧过头来,说:“那我同阿知一起。”
这会儿他整个人已经松懈下来,说话时又轻又柔,尾音都是慵懒的, 明知看他一眼,只觉得这人这种状态下活像现了原形正在晒太阳的慵懒漂亮狐狸。
虽然他本来就是只狐狸。
他笑了一下,扯了根狗尾巴草玩。
却在这时,袖中“啪嗒”一声,落出个什么东西来。
他动作顿时停住了,眉头拢起,垂眸一看,原来是那枚命铃不知怎的掉了出来。
神色便又一松,心叹自己风声鹤唳草木皆兵,未免有些过头。
弯腰去捡命铃,继续说道:“这样倒好,不过……”
“阿知!别捡!”当他手指尖将要触及命铃时,容问突然僵直了身子,一下将他拉开。
他目光一直跟着明知,自然也注意到了那枚命铃,起先他还是那副慵懒模样,并未发现不对之处,却在明知将要触及命铃时,本能的感觉使他僵直了身子,哗然色变――那枚命铃很危险,非常危险!
脑中还未反应,手已经自动伸了出去将明知拉回来,护在身后。
若说他刚才是只懒洋洋晒太阳的漂亮狐狸,那此刻他便是呲出尖利牙齿,毛发根根炸起,恶狠狠地嚎叫着要将敌人撕碎的凶兽。
明知不明所以,但见了他这幅如临大敌的模样,也知道事态的严峻性,神色一凌,“怎么――”
下一秒却被容问死死拥进怀中,随后一股巨大的力道直击过来。
容问来不及过多反应,双臂用力更加拥紧了明知将他护好,背部生生承受了那道重击。
明知只听得头顶一声闷哼,两人身体便已经飞了出去,砸进了不远处荒草树丛里。
第26章 花尽(下)
这变故来得太快,明知脑袋一阵翁然,便已经被摔了出来。
却没有多疼。
一看,入目只有容问一张苍白的脸。
他一慌,赶忙从容问身上爬起来,翻到在地上,这处地面全是嶙峋碎石,凸起尖角咯的人呲牙咧嘴倒吸了一口凉气。
他来不及顾这些,只担心容问,一只手撑起身子,侧过去,“你怎么样?让我看看。”
容问摆摆手,吸了口气顺势拉住他借力从地上坐起身道:“我无碍,倒是阿知你有没有受伤?”
明知摇摇头,容问虽这样说,但到底还是有些不放心,便凝了神力施了个术法查探一番。
所幸容问只是受了些皮外伤,他便放心下来,“能站起来吗?”
容问眼神一转,抬头看他笑了,“痛得很,阿知扶我一扶。”
说完递出一只手给他。
明知心中纳罕,他不是只有些皮外伤吗?怎么会痛到这种地步,难道是他法术不灵?
容问依旧目光灼灼地看着他笑,他没法,只能将他的手搭上自己肩膀,扶起来。
容问这人太过于高大,他这么一扶,整个人便将自己罩的严严实实。
呼吸落在耳侧,他被那股温暖的气息包裹,顿时感觉头皮一阵发麻,心里跟一根狗尾巴草扫过一样,痒的轻轻颤动。
但这节骨眼儿不容他过分深究,见对方无甚大碍,便凝神专注于眼前这突如其来的变故。
“能走吗?”明知侧头问。
容问身子朝他倾了大半,朝他笑着点了一下头,却分毫没有要松开他的意思,“走吧,阿知。”
摆明了是要他扶着。
明知愣了一瞬,命铃那边还没探清楚究竟是出了什么事,他便也无暇顾及这许多,只道他是还没缓过来,便只能硬着头皮扶着人往前走。
命铃还在原地,看不出分毫不对之处,周围一片安静,仿佛刚才的事从未发生过。
明知一阵愕然。
“阿知,别大意。”容问放开他站直了身子,一双剑刃似的眉毛紧拧,往他身前挪了一步。
他半边身子一轻,一侧头,只见得容问一幅如临大敌的模样,心里便沉了,默默召出了赦罪。
此处虽然表面上并无异常,但经过刚才那一记重击,心口现在还隐隐作痛,若不是容问将他护住,恐怕还要多吃一番苦头,便也不敢再掉以轻心。
周围全是树丛草丛,蒙蒙茸茸,几乎要将视线挡全,时不时有风略过,树叶发出细细的声响,隐约间杂着似有似无的“叮叮”声。
明知耳力极好,少年时练就的深刻于血骨之中的东西,轻易忘不了。他心中一震,脸突然白了。
片刻他便找到了那声音的来源——不远处地上的那枚他未来得及拾起的命铃,正在轻轻发出声响。
他眼神示意容问。
容问下意识去摸自己先前放装有师讼的锦袋,却抓了个空。
这时候二人齐齐一阵愕然。
很快容问便将明知护在身后,警惕的看着四周,“阿知,命铃有古怪,若我猜的不错,那枚命铃正控制着师讼。”
“大昭命铃,随主人生随主人死,一枚死掉的命铃绝不可能会发出声响……只怕……”明知垂着头,看不清神色,他先前探查过,那枚命铃确实已经是一个死物,它现在既能发出声响操纵师讼,其幕后黑手与他大昭国绝对脱不了干系。
他非皇族,自然操控不了命铃,难道除了他,皇族之中还有人与他一样苟存于世?
一时想痴了。
“阿知?”容问又叫了他一声。
他这才回过神来,将心中重重疑窦强压下去,敛眉看了命铃一眼,“抱歉……眼下先毁掉那枚命铃。”
容问不知他心中的这些弯弯绕绕,只知眼前这枚命铃凶险万分,便先一步飞身上前,冲向那枚命铃。
一剑将要刺下之时,命铃声响突然大了,“叮当叮当”犹如鬼魅尖叫。
旁边窜出一个黑影,疾冲向容问,一下将他挑开,再一爪击过来。
容问毫无防备,只能连连后退。
这时候明知急忙赶到他身旁,一剑挡下了它的攻击,将容问拉开。
得以喘息片刻,明知才看清了那道黑影。
是师讼!
他倒也猜到了,但是此时这个师讼一看便是被命铃控制住了,正处于暴走状态下。
只在他恍惚的一瞬,它便又已经冲了过来,明知躲避不及,与容问齐齐后退。
师讼再次追上来,他没法只能凝了神力一剑劈过去,剑爪相触之时一脚猛踹向它,借力向后,躲开它的攻击。
“阿知!”容问还未反应过来他便已经冲了出去,吓得他赶紧飞掠过来。
师讼被明知踹开,身躯渐渐缩小,一时无法再缠上来。
“我没事。”他单膝跪在地上冲容问摆摆手,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心里直骂娘,早知道刚才就应该一剑了解了这恶心玩意儿。
容问一把将他扶起来,眼里蓄了危险的光,已经凝了神力在妄念上。
“别去。”明知看出他意图,一把拉住他,喘了一口气,才道:“它被命铃控制了,不晓得趋利避害,多与它厮缠也无益。我拖住它,你从命铃下手。”
“我来对付师讼,你——”
容问一句话未完,命铃的声响就如八月的雨点一样又大又密起来,师讼被那铃音蛊惑身躯又开始变大。
怒嚎一声,冲了过来。
明知见状,不等容问说完,一下冲向师讼。
“阿知!”容问大叫一声,要抓他,却没抓住。
手顿在半空中握了握,轻叹了口气,只能疾冲向前。
明知这边已经与师讼缠斗在了一起。
那妖物已经完全失了神志,明知次次挡开他的攻击,已经在它身上剖开了数条狰狞伤口,它却像不晓得疼痛的木偶一样,只发了疯一般地冲上来。
他再一次砍开师讼,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