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墨,他听懂了谢离的嘲讽。一边惊疑于对方竟然猜出酒里有药,一边却不由自主地盯住莫名他齿间轻佻的一点舌红色。
顾谦不蠢,当然明白那杯酒里被大概掺了什么东西。
他厌恶地扫一眼孟衍,心里清楚自己离开后对方肯定要为难谢离,于是直接扭过头,冷声问道:“一起回吗?”
沈白白原本正气恼地擦着衣服,闻言猛地抬起头,眼神里流露出一丝震惊的伤心。
谢离抬眼看了他一会儿,淡淡的:“不用。”
顾谦看他一眼,嘴唇动了动,却没说话,回头看向被酒液湿哒哒洒了半身、有些可怜的沈白白,脱下西装外套给他盖住:“我们走吧。”
沈白白轻轻嗯一声,回头欲言又止地看一眼身后的人,然后跟在顾谦身旁离开了。
谢离目送主角攻受两人一前一后地消失在门外,冷冷地眯着眼,若有所思。
不知道这次自己强改剧情后,下次再见,两个人是不是还是不可避免地已经滚过床单了。
但这幅模样落在孟衍眼里,就成了爱而不得。
他嘲笑道:“谢少真是会成人之美。”
谢离没搭理他,好一会儿才侧过脸来,冷不丁问道:“如果我说三年之后你会有牢狱之灾,你信吗?”
话落,倒酒的男生浑身一颤,咣当打翻了酒杯,暗红的液体顺着台面流淌下来,他惊恐不已连忙扶起来,大气不敢出一声。
孟衍的面色黑沉如水:“不信。”
谢离冷笑一声,像是赞许:“不错。”
等孟衍回过神,对方却已经漫不经心地转身离开了。
他顿时心生被戏耍的恼怒,却无处可发火,狠狠踹了一脚桌子。
待瞥见沾了酒渍的裤腿,才一顿,扭过头,阴冷地盯住身侧的人:“你刚刚在怕什么?”
男生缩着身体颤抖,不敢开口。
孟衍伸出手,指节插//入他的头发,攥着迫使对方弯下腰,慢吞吞道:“……舔干净。”
男生连忙跪趴着上前,服从命令。
湿濡粘腻,孟衍闭了下眼,再睁开时,已经盯住了正在朝着包厢门口走去的那道身影。
“谢离。”他目露阴毒。
从包厢里出来,身周倏尔降下温来。谢离闻到身上浓重的酒味,皱皱眉,转身朝洗手间的方向走去。
凉水冲洗,神智才清醒了些。
谢离抬起眼,盯着镜子里眼睫微湿的青年,眉眼瑰丽,黑发,眼下因酒气微微潮红,看起来十分无害。
只有他自己知道,这幅漂亮模样底下是怎样一副作恶多端的坏种。以至于不管是上一世或这一世,命中注定要被主角碾压、家破人亡不得好死。
谢离面无表情,属于魔尊的狠戾桀骜顿时从眼底显露出来。
……不过是命运而已。毁过一次,就能毁第二次。
再起抬眼,面前这人似乎还是那个不学无术、随心所欲的谢家大少爷。起码来人丝毫未曾发觉。
男生走近了,似乎是刚刚哭过,眼睛有些红,朝这边看一眼,愣住了:“……谢少?”
谢离认出这是之前下药的那个男生,冷冷瞥一眼:“怎么,孟衍自己不敢来?”
对方似乎胆子很小,迅速摇摇头,并没有说话,只慢吞吞地低头站在他身前,似乎有些犹豫。
谢离这会儿心情很差,冷冰冰地丢下句“滚”,转身直接就要离开。
对方顿时有些着急,一把攥住他的手臂:“谢少,求你帮帮我!”
走廊间暧昧安静的灯光下,男生咬咬牙,面露红意:“孟总好像对你很好,求求你让他放过我吧!”
“……我什么都可以跟你做的。”
他忽然抱住谢离贴身上前,于此同时、柔软的手直接覆向他身下某处。
谢离心血翻涌、狠戾地一脚将人踹开,“哐!”一声,男生被狠狠砸到了门上,捂住腰腹、疼得脸色发白,他震惊地抬起头。
“不想死就滚远一点。”他的眼瞳漆黑,阴沉如水。
男生毫不怀疑,如果此时他手里有一把刀,此时那刀已经扎在了自己胸口。
他终于面露恐惧,蜷缩着身体颤抖,咬紧牙关,似乎在挣扎。谢离却不再看他,冷着脸转身直接就要离开。
男生忽然抬起头,像是下定决心般直接冲上前攥住他的手臂,仰头就要亲过来。
谢离没预料到他这突然的一袭,猛地避开了,对方的手指却狠狠撞上他的唇角,带着微甜的湿意。
他杀意汹涌,一手攥住男生的衣领撞上后墙,逼近了,眼底淬着狠毒的冷,声音却极缓:“看来你是真的想死。”
男生惊恐得瞳孔骤缩,脸憋得通红、喉间急促滚动,一手扒着他的手腕呜咽着拼命求饶。
谢离指节攥得泛白,神色阴鸷。
松开桎梏的一刹那,男生毫无力气地瘫软在地,面色涨红、趴在地上咳得天昏地暗。
谢离用力擦了下嘴唇,却似乎还残留的令人恶心的腥甜。
他转身出门后,找服务生要了水,漱了两口后忽然觉得不对,脸色猝然一沉。
服务生愣愣的:“谢少?”
谢离心生恨怒。
没想到,自己竟然还能再阴沟里翻船,被人摆了这么一道。
————
咖啡馆内。
晚上十点正是奢靡夜生活开始的时候,这一侧的商业区非富即贵,是富豪们常来的地方。咖啡馆的窗外灯光通明,路过的车辆均价值不菲。
“……想想已经这么多年过去了,当初你妈妈确实帮过我很多,现在她去世了,我们几个师兄弟也十分难过。”
贺昱神色冷淡,没什么情绪地听着面前的人追忆往事。
梁成感情牌打了这么久,对面的少年却始终神色冷漠,看自己的目光像是蝼蚁,眼睛漆黑深不见底。
饶是自己和科研大佬们打交道几十年,面对他竟然都忍不住出了一头冷汗。梁成推推眼镜,终于问起今天的目的:“对了,你妈妈有没有告诉你她之前的资料都放在哪里?”
贺昱抬起眼:“没有。”
梁成一愣,继而有些恼怒:“怎么可能?!她之前研究了那么久的项目实验结果连导师都没有告诉!除了传给你还能给谁?”
贺昱冷冷的,正要开口,视线突然触及窗外的某道身影,一愣,迅速拧起眉。
这一瞬间他仿佛突然沾染了活人气,目光追随时眼底似乎都落了光。
梁成见状急忙追问:“你想起来了对不对?快告诉我在哪!”
贺昱置若罔闻,盯住那道身影,转身直接冲出了咖啡店门外。
留梁成惊愕不已:“你去哪!”
……
已经是夜里十点多,车辆喧哗,初秋的寒气浸润下来,在裸露的皮肤上激起一阵鸡皮疙瘩。
胡同弄堂昏暗寂静树影深深,谢离背靠在冰凉的壁砖上,咬牙盯一眼已经远了的酒吧出口,空空荡荡,孟衍应该还不知道自己已经发现了被下药的事。
趁燥热的感觉还没上来,谢离迅速摸出手机,刚给林叔发了消息让他开车过来,突然听到胡同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他猛地睁开眼,屏住呼吸,待那身影上前时、侧身一把攥住来人的手臂,强压扣住狠狠逼至墙角。
“谢离?!”
是熟悉的声音,带着惊疑。
借昏暗的灯光,谢离这才看清楚是谁,他咬牙骂了句操,力气骤而一松,俯身压在他肩上,深深喘了口气。
贺昱任由他抵着身体,察觉到不对,拧眉道:“你怎么了?生病了?”
他的呼吸近在颈侧,发梢扰动,说话时有温热的气流,谢离耳侧的皮肤都在发麻颤栗,咬牙切齿:“……闭嘴。”
他的声音有些颤抖,贺昱正要追问,忽然察觉到对方某个方位的变化,他猝然睁大了眼睛,耳边轰鸣。
谢离猛地转身离开了,背抵着冰冷的墙,紧闭着眼、呼吸凌乱。
孟衍手上的东西,自然不会“假冒伪劣”。
下了重量的药效来势汹汹,没多久,谢离就能感觉到衬衣被强忍的汗液沾湿,粘腻地贴在小腹上,弄堂的风吹过,荡起一阵颤栗。
他此时杀了孟衍的心都有,恨意染红了眼睛,燥火滚烫却没有出口。
贺昱大概明白了什么,冲出巷子买了瓶冰水,直接塞到他怀里,低声道:“你忍一下,林叔很快就过来了。”
温凉的皮肤相触,将离的瞬间,却被猛地抓住了。贺昱一愣,僵硬地抬起头,猝不及防撞进对方眼中。
谢离眉眼艳丽得像是滚了墨,瞳色却黑不见底,带着浓重的情绪。
贺昱喉间动了下。
“……滚过来。”他的声音颤抖沙哑。
恍惚间,贺昱脸色莫名苍白。
错乱的昏暗月色、大片暧昧的红意、潮湿沾染的眉眼……这一幕几乎是刻入血液,带着自甘堕落的恨意。
他耳中轰鸣。
第十八章 贺昱,我祝你生心魔妄念,不……
谢离隐瞒身份,伪装成了个正派小弟子,每天晃晃悠悠地跟在贺昱身边。
就这么过了一年半载,才终于从蛛丝马迹中发觉,对方就是那位七岁成名、十五岁被名门正派奉为开雨仙主的天道之子。
正派与魔道向来水火不容,谢离杀老魔尊夺位的这段时间里,那群道貌岸然的狗东西没少趁机坏他的事。
其中以开雨仙主的门下为甚,顶着除恶正道的名头杀烧抢掠。
于是,在意识到贺昱的身份之后,谢离几乎是立即心生杀意。
但贺昱功力极高,很难找到机会。仅有布置的几次险相也被他一一化解,似乎冥冥之中早有定意。
谢离咬牙切齿,却无可奈何,直到某天信人传来暗语说,老魔尊部下余孽花夜在迷迭山洞现身。
接到消息的时候,谢离正仰躺在房顶上赏月。他随意略了眼,错指将纸条碾得粉碎,这才眯眼拍了拍手,继续望着头顶月夜。
“贺昱。”他懒洋洋地叫道。
院内树下,一道雪白身影驻足未动,十分冷漠:“?”
谢离懒洋洋地半躺在廊檐上,翻了个身,一手撑着侧脸看他,笑眯眯的:“你都不问我在和谁飞鸽传信吗?”
贺昱移开视线,剑穗在夜风里荡开弧度:“关我何事。”
谢离最烦他这一副清高的模样,心里冷笑,嘴上却坏得很:“怎么不关你的事,要是我在故意找人来杀你呢?”
对方冷冷地转身就要离开。
“别走啊。”谢离笑着飞身下来,一手勾住他的肩膀往后拉,弯起眼睛俯在他耳边道,“我主动告诉你行了吧?”
他压低了声音:“我们宗里有个小弟子说他在迷迭山谷遇到了花夜。”
贺昱蹙起眉,神色冷若霜雪:“花夜?据说他叛逃落月山之后,谢时俞找了他很久,你怎么知道他的下落?”
谢时俞是谢离的表字,他神色安然未变:“那小弟子说的,我也不确定。怎么样?去看看吗?”
贺昱拗不过他,还是被他拉去了迷迭山谷。
说起那花夜,其实是老魔尊年轻时养的的一个炉鼎,练的是双//修的本领,一手无色无味的桃花瘴使得出神入化,一旦被瘴,任谁都难以逃脱。
入瘴者受请欲操控,被采补者修为尽失,堪称十分阴毒的修炼方法。
所幸这瘴气每使用一次,就要以数年生命为养料,花夜也不敢随意使用。
谢离从前因为模样惊艳没少被这鬼人惦记,最最恶心他,以至于杀完老魔尊后还非要把对方追杀到天涯海角。
迷迭山谷在大陆最南,潮湿糜烂,树木草丛深高,处处透着诡异香气。
两个人的功力世上已经无人能敌,毫不费力就从山谷深处把人揪了出来,丢到山洞角落。
尽管如过街老鼠一般躲藏了很多年,但见到面前这人的第一眼,花夜还是瞬间认出了对方是谁。
他午夜梦回曾无数次梦到这张漂亮鬼厉的脸,瞪大了眼正要恐惧地惊叫出声,喉间却忽然一滞,死活发不出一点声音。
谢离手握折扇,白玉的扇柄上刻着一朵梨花,朝他眨了眨眼睛,懒洋洋地似笑非笑:“原来这就是魔道大名鼎鼎的花夜,真是可怕。”
花夜后背湿冷一片,惊恐地不断蹬着脚,不住后退。
“既然人已经找到,杀了就好。”谢离啧一声,侧脸看一眼身旁的人,礼让道,“你来还是我来?”
贺昱看他一眼,目光淡漠。
“谢……离……”墙角的人声音嘶哑,目露狠毒。
谢离笑意微滞,折扇缓展:“那就由我动手吧。”
他正要走上前,身后这人却突然道:“等等。”
贺昱看着蜷缩在山洞角落的人,冷声道:“你说什么?”
谢离缓慢地抬起眼,盯住他的背影。
花夜猝然扭头过来,看见来人的身形,狂喜不已,拼命指了指自己的喉咙:“啊!啊!!”
贺昱拧了下眉。
“我劝你不要过去。”谢离冷冷道。
贺昱置若罔闻,径直走上前去,蹲下身抬手触了触花夜的脖颈,不出片刻便拔出一根极长的银针来,垂下眼面无表情。
针尖口血液喷涌,花夜嗬嗬喘着气,缓慢抬起头,眼睛通红声音沙哑:“……想杀我?也要看看你们有没有那个命!”
刹那间、铺天盖地的粉色雾瘴笼罩了整个山谷。
“谢离!谢时俞!就算老子操不了你,你这辈子也别想逃掉!!!”花夜哈哈狂笑着,盯住谢离的目光扭曲贪婪,几乎是下一瞬爆-体而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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