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纤细的脖颈。
她使了那么大的劲,好似那是她不共戴天的仇人。
小满从来没有硬骨头,呼吸受阻之后,立即乖乖改口:“姐姐!姐姐!”
“哼,”苏浅嫌恶的将其丢开,阴阳怪气道:“叫言卿叫得好亲热啊,你可还记得,他本是我的未婚夫!”
“我就随便喊两声,并没有别的意思……”小满抽泣着解释,下一秒又因心直口快犯了苏浅的忌讳:“再说你们都解除婚约了啊,表姐——不,姐姐也断不会嫁给魔尊,何必管我怎么叫?”
“没错!他是魔尊!”苏浅在癫狂和阴郁两个状态之间无缝切换:“那么优秀的男人,哪怕堕魔了,也是最棒的那一个!”
她再次忍无可忍的上了手,捡起瘫倒在地的小满,咬牙诅咒:“而愚不可及的你……凭什么能得到他的垂青?”
“并没有!”小满疯狂摇头,死不承认强撩魔尊的斑斑劣迹:“言卿——不,魔尊很烦我的!他就是看我可怜,稍微照顾了我一下!”
“稍微?”苏浅又抓到了不起的关键词:“稍微的意思就是他逃离仙门之时独独带了你!却把我丢在魔窟里,任苏清冷那个老匹夫肆意折辱!”
小满憋不住话:“苏阁主可是你爹啊……”
“呸!”苏浅面目狰狞,带着报仇的快感宣布:“他也是你爹!”
“怎会……”小满下意识反驳,却发现并拿不出几分底气。
她其实是知道的。即便没人与他说,她在经年累月中也能清楚感受到,自己与这一家子的关系一直很奇怪。
“你一出生就抢走了我的一切!”苏浅历数妹妹的罪状:“父亲的宠爱,任性的权利,包括我心仪的男人……都成了你的!”
“我真的没有!”小满当然不敢承认。事实上,在她看来,姐姐才是被老天眷顾的那一个,她只能亦步亦趋跟在后头,被对方的光芒笼罩,永远难被人觉察。
“而我注定背负重担,频频被当做交易筹码!为就父亲的野心付出所有!”苏浅的脾气远没有撒完,揪起小满的衣襟剧烈摇晃,质问:“亲爹把我制成听话的人偶,你能想象么?”
“不能……”小满有心想再多安慰她几句,奈何苏浅下手太狠,晃得她说不出囫囵话。
苏浅看她柔弱的模样更气,咬牙切齿的称赞:“我一直好奇你这傻丫头到底有什么魅力,就连仙门盟主都对你另眼相待,一见九璀阁破败,立马给你找了好归宿,助你脱离苦海。”
“并没有!”这一点小满要据理力争:“我的相公没出息,七星斋也不算殷实人家,公婆亦觉得我懒笨不顺眼……”
“你还想怎样?”苏浅呵斥:“想嫁给仙门盟主么?”
“我才不喜欢吴越——”小满的确不喜欢心思深沉手腕了得的吴越,但话音一转,复又好奇:“我和魔尊亲近你要管,怎么,我与盟主也不能有往来么?”
“当然不能!”苏浅臭脸宣称:“我与吴公子那可是拜过堂的!”
“先不说那拜了半拉子的堂能不能作数,你那时还是个毫无意识的傀儡吧?”小满是个直肠子,有一说一:“姐姐这个男人不许我惦记,那个男人见不得我染指,未免太霸道了些。好嘛,我找个姐姐看不上的草包嫁了,你又怨我小日子太美满。反正我是横也不对,竖也不对,活着就是碍你的眼呗!”
苏浅被她说得哑口无言,惨白的脸憋得铁青,半晌居然同意了她的观点,冷飕飕道:“没错,你活着就是碍了我的眼。”
小满吓得哆嗦,但气头上的女人绝不肯输在气势,咬牙还击:“姐姐,是你要的太多,才觉得旁人抢了你的东西。我看仙门盟主与魔尊,其实你哪个都不喜欢,你要的不过是一个夺目耀眼,足以配得上你高傲的男人!”
“你——!”魔气升腾,是苏浅动了杀心。
小满嘴快收不住,还在继续搓火:“言卿和吴越谁也不傻,怪不得都不愿娶你!”
苏浅头晕脑胀,这个瞬间也顾不上人质不人质的,闪着寒光的指甲直直戳向她的咽喉。
……
“老大!”千钧一发之际,有小罗罗在外头喊:“仙门盟主打来了!”
苏浅霎时清醒,心有余悸的收手。
没了这个筹码,她可对付不了仙门盟主与魔尊。
“来的人多么?”苏浅质问。
“倒是不多……”小弟支支吾吾。
“不多怕什么?”苏浅得意冷笑:“我早就猜到他一个愣头青说不动那帮老狐狸出马!”
“可他佛挡杀佛,人挡杀神,哪怕就他一人,弟兄们也挡不住啊!”小弟都快哭了:“我们真的连一刻钟也扛不住了!”
“一群饭桶!”苏浅不得不正视威胁,把希冀的目光投向人质小满。
可小满不知吃错了什么药,居然在这种紧要关头冲她炫耀:“姐姐,你看吧,吴越他又来救我了。”
苏浅默默握拳,指甲戳进掌心的嫩肉里。
小满判断她不敢拿自己开刀,于是越战越勇,连嘲笑带奚落:“话说那两人形影不离,这吴越都来了,言卿应该也快到了吧。”
苏浅气到失语,嘴唇翼动许久,也只吐出不甚连贯的四个字:
“你个贱人!”
“哎……我有什么办法呢,”小满摔在地上,不急着起来,顺势凹出妖娆的姿势,一手撑着脑袋,另只手绕着头发打旋,活脱脱一个东施效颦的丑角:“虽然我已为人妇,但奈何仙门盟主与魔尊大人都被我迷得丢了魂,久久不能相忘,真的是……好难办呢!”
黑暗中有人发笑,成功震慑住了濒临暴走的苏浅。
游戏临近大结局,柳言卿总算理解女主角的魅力了。
其实没什么特别的,无非够傻白甜,够能闯祸,也够无厘头。在心情沉重的时候,只要一看到她就能陡然放松。
真正的魔尊出现,哪怕闲庭信步微笑着,周身的威压也压得人喘不过气来。衬得张牙舞爪的苏浅像只炸毛的母鸡。
大抵魔尊才是黑暗的主宰,枉费苏浅严密布防十层不止,也没人知道他是怎么进来的,又蛰伏了多久。
“是你……”苏浅想要稳住表情,可打颤的腿肚暴露了她此时的心情。
“苏小姐。”柳言卿笑着问候,他永远温文尔雅,自穿越以来,除了经常在吴越面前破功,他还未有失态时。
“我非常努力的想要理解你的所作所为,可惜失败了。”柳言卿横亘在姐妹之间,一张不露锋芒的俊脸朝向苏浅,可靠的脊背则留给小满,温声细语话家常:“容在下冒昧的问一句,我们究竟哪里惹到你了?”
苏浅已经嚣张不起来了,但怨念还在。魔尊敢问,她就当真敢答:“你们哪里都惹到我了!”
“魔尊与仙门盟主如胶似漆你侬我侬,冒天下之大不韪也要谈恋爱!就是不肯顺水推舟与我在一起!”
“一无是处的小满可以得到全世界宠爱,稍微有点风吹草动,黑白两道一齐为她出头!”
“可是我呢?我呢!”苏浅发狂揪着自己头发,蓬乱的发型折损了她的美貌,似怨似泣的控诉:“你们谁为我用过一点心?”
柳言卿看着那个陌生的疯婆子,悲哀承认:“我用过的。”
“我曾仰慕苏小姐,为此付出了你想象不到的努力,”柳言卿感叹命运无常:“虽然感情的事从无定论,但即便在选了阿越之后,我也为了救苏小姐费过不少心。”
比如将你从婚礼上掳走,努力取出你头颅里的银针。
因误会吴越伤了你而翻脸,做老死不相往来之势。
……
当然,这些都不重要了。
因为不管他讲道理的态度多么诚恳动人,苏浅自始至终只有恨到骨子里的一张脸。
这一刻,柳言卿不得不相信,她确实是没救了的。
“不过,这些苏小姐都看不上,”柳言卿何其聪明,穿越前就是鉴婊达人,他自嘲般摇头:“而苏小姐要的,我又实在给不起。”
外头的吵闹声越来越近,小满没耐心的咋呼:“言卿!吴越来接我们了!别跟她废话!”
内外夹击,大势已去。
苏浅连月来的努力和筹谋,在柳言卿和吴越的夫唱夫随面前不堪一击。
不知是柳言卿的无谓还是小满的不屑刺激到了她,她恨透了躺赢的小满,瞳仁一闪,杀心再起!
“小满!”
猎物还未反应过来,魔尊已悍然出手。
“魔尊”绝非虚名,柳言卿的神威不是盖的。
不过随手一击,苏浅的躯体开始融化,齑粉纷纷扬扬洒下,象征着她短暂的堕魔生涯结束了。
柳言卿伸手接了一把,想给她最后的体面。再伸回来时,掌心空空如也,什么都没捞起来。
堕魔之人不再是肉体凡胎,死后什么都不会剩下。
他颓然收手,站在原地发呆。
苏浅最终死在了魔尊手上,与他原来看过的剧情的一模一样。
在苏浅灰飞烟灭的地方,柳言卿捡起一只精巧的木匣。打开来,里面有他赌输的玉佩。
关于这枚玉佩的渊源,吴越曾告诉过他。
——哪怕有莫名其妙的东西霸占了亲生子的身体,柳夫人依然献出了一位母亲的全部情感,竭力去呵护另个素味平生的孩童。
柳言卿对那个善良的女人没有印象。但他的手指在上头抚过,蓦然懂了一个道理:
无论生活多么糟心,哪怕一切都事与愿违,但在你自以为被全世界抛弃时,仍会有美好悄然降临到你头上。
这,或许就是他来走一遭的意义。
第63章 只能自己顶上
“师兄!”
满身是血的吴越冲进来,神情惊惶。
柳言卿一秒回魂,直问:“怎么了?”
“没事……”吴越愣愣停步,看他连发型都没乱,不好意思道:“担心你罢了。”
“还轮得到你关心我?”柳言卿愈发不爽:“瞅瞅自己有多狼狈吧!”
杜子腾气喘吁吁跑来,抱着媳妇哇哇哭,直呼小满受苦了。
坦白讲,以他的修为能跟上吴越的脚步,很是费了一番功夫。
吴越没空跟师兄斗嘴,左顾右盼的问:“苏浅呢?”
“死了,”柳言卿摊手,答:“灰飞烟灭,什么都没剩下。”
“那怎么办?”吴越陡然心焦,从看见杜子腾的那瞬间就知道仙门百家的人也快来了。
这马上就要搭台唱戏,却缺了大反派如何是好?
柳言卿的脑子这才转起来,意识到问题所在,讪声道歉:“不好意思,是我失手……”
“那师兄快些走!”吴越已能听见杂乱的脚步声,是乌泱泱的仙门联军:“苏浅冒充师兄作恶,这会死无对证,师兄却出现在案发现场,再被人瞧见,那就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好……”柳言卿虽然应下,却未立马撤退,婆婆妈妈交代:“我方才去看过,苏浅为了叫扣留的人老实,施了邪术令其昏睡不醒。你一会记得用术法——”
“别说了!”吴越粗暴打断:“快走!”
——但已经晚了!
“柳言卿!”云阙观的少观主率先闯进来,剑指魔尊:“果然是你害了我爷爷!”
柳言卿想安慰一句你爷爷还好,只是在睡,可眼下气氛实在不适合话家常。只能作张口结舌状,结果被对手误会成默认。
吴越背朝洞口,大有帮魔尊挡住不断涌进来的仙门联军的架势。同时不断朝他挤眉弄眼,催他赶紧遁逃。
柳言卿隐遁的咒术念了一半,突然悟了。
——若是在仙门盟主眼皮底下全身而退,那吴越将毫无威信可言,日后也不用混了。
魔尊大喇喇站在原地,徒留仙门盟主干着急。
“魔尊!你心狠手辣作恶多端,今日就是你的死期!”
“柳言卿!你还我徒儿命来!”
“今日仙门百家在此,誓要你拿命来偿!”
……
许是吴越孤军深入的气魄给众人打了鸡血,早前势如破竹的攻势又莫名显得可靠,这些鳖孙一激动,居然敢冲魔尊喊话了。
吴越顶着背后的乌合之众骂街,用唇语质问:“你杵着不走干嘛呢?”
柳言卿则用邪术回答:“我走了你怎么收场?”
民怨沸腾,烹煮着仙门盟主的神志,恨不得化作实体,一把将吴越推出去,比用他无边的道法剿杀魔尊。
可吴越不为所动,只是扛着。
盟主举止怪异,观者疑窦丛生。
这会对剧本铁定来不及,柳言卿忍无可忍的动了。其五指化爪,身形似一股罡风刮过,使出了颇有气势的一记杀招!
吴越脑子不明白师兄要干嘛,但千锤百炼的身子先行闪躲。
但显然他低估了魔尊的狠辣,这一招侧挪虽然避开了致命处,肩头仍被剌出一道血口子。
看着吓人,但是不疼。师兄使的是中看不中用的招数。
柳言卿恼他接不住戏,发出只有吴越一人听得到的咆哮:“你特么倒是还手啊!”
吴越有点愣,心下想的是:师兄要打我便打了,我怎敢还手?
魔尊诡谲的身手震慑了仙门群雄,暂时止住他们谩骂的污言秽语。
柳言卿见演对手戏的那位实在不上道,牙一咬心一横,直直撞在吴越身上!
仙门盟主毫无防备,被推搡得连连后退,好不狼狈。紧接着撞在坚实的石壁上,愣是用肉身撞塌了半拉墙。
现场飞沙走石,剩下的半拉洞窟轰然倒塌。刚才看热闹的百家弟子只剩四下逃窜的份